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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的宠爱和关心是那般诚挚，云念念陷入其中，忽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若没有我，你会过的很好，很好……
死吧，死了就好！
云念念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愕然间看见白嫩纤细的手腕上全是疤痕，割伤的，咬伤的，还有……烫伤的。
满目疮痍。
暴怒突袭而至，云念念眼中凶光一闪，张嘴便狠狠咬了上去。
少女的皮肤太过娇嫩，倏一入口，满嘴血腥的铁锈味。
方越吓到了，连忙抱住她的头，捧着她的下巴让她松口。
他虽急切，却不慌乱。
显然这种事并不是第一次发生。
身体里换了个芯子，再不是之前的弱质少女，云念念咬的力道大的惊人，等她松开嘴巴，手腕上几乎被她咬掉一块肉，就要露出骨头来。
她却似没有痛觉一般，微张着血盆小嘴，露出可以称之为疯狂的笑容。
她是真的想死啊！
方越看着那伤口，心中一痛落下泪来，滴滴摔到满是鲜血的指尖，带走红色一串一串，最终在玉色的大理石上粉身碎骨，徒留血色残骸。
程、家！
方越心中咬牙怒恨，恨不得将害他妹妹这般受苦的罪魁祸首千刀万剐！
第800章 当抑郁症碰到暴力狂3（）
还是那副熟悉的色彩，云念念独自一人坐在柔软的床上，盯着自己被包扎的略有美感的手腕，一脸懵逼。
刚刚她干了什么？
咬腕自杀？
没有半点犹疑，不是被控制不是丧失意识，就这么追求本心的寻死？
哦喉，真特么刺激！
抑郁症而已，本来没以为多严重，现在看来，做不到时刻保持警惕，下一秒就阎王殿报到了。
这是在玩步步惊心啊！
也不知方越是怎么放心把她一个人丢在房间里的，不怕她作死么？
云念念疲惫的趴在床上，本就柔弱的身体被这么折腾，早就连眼皮都不想动了。
这种状态与其说她想睡，倒不如快要昏迷来形容更加贴切。
啧，弱爆了。
意识朦胧隐约入梦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君九妖，上个世界兵荒马乱，很多事情都不明不白，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那白色的珠子……真的是他的灵魂吗？
下次再见，还是问清楚吧。
他其实并没有欠她什么。
讨厌他……也只是因为他讨厌而已。
熟悉的白雾苍茫满天，云念念默然的走在没有来处也没有尽头的宽广大道上，万籁俱寂，一切熟悉的如同初始般模样。
她不由莞尔，好久没做梦了。
其实以前的事当真不必记得那么清楚，记忆这种东西，总归是不美好的更深刻，既然她想活，那就向前看，有仇的她都报了，伤害过她的人，该揍的揍，该扔的扔，没什么好回头的。
如今，她一个人走在这空旷的地方也不会害怕，没有人就没有人吧，一个人也是自在，至少没谁等在那随时准备给她一刀。
时间流逝，云念念就这么走啊走啊，没有目的的一路向前，白雾流散时光变迁，她走过了韶华，走过了寒霜，直到甩下沧桑桑田，才在落脚的位置出现一睹闪着冰冷光泽的金属墙。
那银白色的墙壁高的看不到顶，宽到是不宽，却总也绕不过去。冰冷的光泽直刺而来，似乎把人心也冻僵了。
云念念皱了皱眉，心中闪过异样的感觉。
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沉默片刻，云念念抬脚对着门狠狠踹了一下，两下，三下……
金属门变形扭曲最终破裂，透过裂缝处望进去，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云念念却突然变了脸色，因为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熟悉的令人作呕。
难言的恨意涌上心头，被时间遮掩的伤口再次溃烂，折磨的她在一瞬间几乎窒息。
那样的痛感，至死不敢忘！
眼中的凶狠几乎华为实质，云念念手脚齐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几下便将金属门拆出了一个可以容纳一个成人身形的大洞。
她大步跨了进去。
里面很黑，什么也看不见，就像是人世间最黑暗的地方，哪怕世界毁灭生命绝迹，也求不来半点光明。
云念念心中发紧，往前走了几步，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菱角分明，戳的她腹部很疼。
她抬手摸了过去，触感一片冰凉。
第801章 当抑郁症碰到暴力狂4（）
云念念没办法去猜测她摸到了什么，自从进了这个黑乎乎的地方，她的脑子就开始充血。
然后血液凝固，堵死了所有思路，脑袋涨涨的变成了一个空有其表的容器。
容器里装着麻木的灵魂，她已经不会呐喊。
光明突袭而至，灼伤了黑暗中的眼睛，一切本该被摧毁被掩埋的污浊皆数曝光在明处，整个空间像是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钻出来的是能吞噬人灵魂的恶魔。
云念念曾经有想过，活着的一辈子，她到底恨不恨？
一度她找不到答案，因为摊开来讲，其实也没人对不起她。
谁规定父母把孩子生下来就必须爱她？
谁规定一个人必须对另一个人好？
谁规定做人不能去糟粕，取精华？
不都说了，活着就要向前看，被丢下的都是活不下去的罢了。
可到现在这一刻，她想明白了，她是恨的。
真的不仅仅是不甘心。
作为一个被丢下活不下去的人，她有权利恨天恨地恨全世界。
但有一个人，她是不应该恨的，而偏偏又是这个人，带给她太多太多的痛苦磨难，她所有的狼狈所有的不堪毫无遮挡的暴露在他面前，这个人几乎是她成长岁月里挥之不去的噩梦。
可这个人，是她求来的。
她像是一个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人，拼命抓着一杯毒水，不知死活的往嘴里灌，她被毒药害的穿肠烂肚生不如死，但同样的，这杯水支撑这她找到了绿洲。
虽然这绿洲小的可怜，很快就被黄沙摧毁掩埋，但这只是她命不好，不能怪毒水。
毕竟没人求她喝毒水，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
正因为这样，她是那样的痛苦，却始终不能埋怨让她痛苦的元凶，如此一般，周而复始，她陷入一个怪圈，更加痛苦了。
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从头至尾他都自称“疯子”，一个世界进化论研究者。
很巧，她也是疯子，不同的是，一个研究别人，一个研究自己。
她有求于他，于是自愿成为试验品，没有尊严，没有人格，抛弃身为人的一切，只为换取那渺茫的希望。
那四年里，她尝尽了苦楚，掌心之下永远是冰冷的金属，没有感受到过一丝温暖。
没有人问问她疼不疼，也没有人问她累不累，在她面前的，唯一不变的风景，是疯子极尽狂热的眼神和毫无温度的笑容。
云念念怔忪的望着手边的‘手术台’，脸色闪过一丝茫然。
她终于想起为什么讨厌君九妖了。
因为初见他时，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和疯子一样的态度。
好奇，考量，兴趣。
那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个感兴趣物品，他在用视线解刨她。
那一个眼神接触，她唯一的反应便是，要他死！
她再不想当一个任人摆弄窥视的弱者。
谁想研究她，拿命来换！
最初的印象差至极点，以至于之后如何接触，在她眼里，他都是一个不能被规划为自己人的‘敌人’。
这种敌人不会要她的命，却会残忍的剥下她融入身体的铠甲，撕扯下大块皮肉伤的她鲜血淋漓。
只因为他们好奇，她的铠甲里究竟有什么东西。
第802章 当抑郁症碰到暴力狂5（）
再多神思也不过稍瞬即逝，云念念回过神来重新掌控感知的时候，空间里的一切都已经被摧毁。
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脑海里的画面成了真实，残裂的金属斑驳着过往，躲在黑暗里腐烂的过去终于被拉扯了出来，一点一点风化成渣，消散的一干二净。
仿佛从此往后，她再也不用痛了。
白雾缭绕，眼前的场景如梦幻似泡影，云念念孤身站在那里，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羽化登去。
路，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四周都是白色，脚下也是一般，她分不清，究竟哪个方向才是前路。
云念念伸出双手，视线穿透指缝落入地面，表情木然的沉默着，而后慢慢抬起手，张嘴用力咬了上去。
这里虽然是个梦，但她似乎五感尚在。
想要唤醒一个脑子不清醒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疼。
越疼越清醒。
嘀嗒嘀嗒的破碎声在绝迹的空旷中杀出一条生路，再睁眼，黑暗重至。
手腕阵阵刺痛，云念念抬手望去，血色污染洁白的纱布，甚是凄美。
让人有凌虐它的欲望。
云念念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梦中的场景似乎还在眼前萦绕，一时间竟又开始烦躁了起来。
果然做人有什么都千万别有病，抑郁症害人不浅！
话说她是抑郁症，又不是自闭症，没道理整天缩在狗窝里，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搞事情也容易些。
没受刺激的情况下，云念念还能稍微掌控下这具身体的思想，于是她愉悦的松了口气，踢着拖鞋嗒嗒嗒的下了楼。
楼下，大哥方越恶狠狠的盯着手机发呆，手中的水果刀蹭蹭发亮，对着一个艳红的苹果展露它的凶光。
云念念：……
人前人后差别这么大，这人莫不是也是精神病患者？
方越很快察觉到云念念的出现，他从容的放下水果刀，凌厉的眼神瞬间化为能溺毙万千世界的柔光和心疼，他快步上前走到云念念身边，拉起她受伤的手臂，心疼的轻声道：“又留血了，疼吗，哥哥替你换掉纱布。”
云念念高深莫测的看了他一眼，抽回手朝着门口走去。
“我要出去。”
方越眼神暗了暗，试探的问道：“现在阳光太盛，不如晚点时间，哥哥陪你去公园散步？”
云念念自顾自的换上软皮鞋，不耐的回道：“我要出去。”
“好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去，可儿不要生气。”
方越不敢刺激她，连忙跟过去准备换鞋。
可儿难得想出门，他实在不该扫兴。
云念念皱眉，“不要你。”
说完一脚跨出门去，碰的一声撞上了门，把满脸错愕受伤的方越关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无碍一身轻，云念念像是出笼的小鸟，狠狠的扑向了自由的空间。
虽然这只鸟，脑子不太正常。
现代世界在哪看都一样，水泥丛林窝藏人类，街道上上下下横七竖八贯穿城市，流水车行穿梭不止，一切都像是被上了发条的机器，叠加快速的节奏让人越发沉迷享受，在这里，焦躁是常态。
抑郁症也相对普通了很多。
第803章 当抑郁症碰到暴力狂6（）
骄阳似火，盛夏独特的温度炙烤大地，午后恬休时分，街道上的行人三两匆忙而过，这对繁华的都市而言，当真少的可怜。
云念念拢了拢额前的碎发，清爽的皮肤没有一点汗迹，晶莹的如同无暇的美玉，偏寒的体质在这一个显露出它仅有的优处。
直射的烈阳被长长的睫羽折射出碎裂之美，在少女的脸上落下浅浅的光影，美的让人目眩。
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里，激起的自然不是小浪波纹。
云念念第N次无视陌生人的搭讪，犹自直行在没有遮蔽的街道上，像极了饱餐后散步的猫。
然而安逸的时刻总是短暂的，人生到处充满意外。
一亮黑色捷豹失控撞向路边灯柱，恰好伤到了路过的云念念。
看着自己红肿的脚腕，云念念头疼了起来，这个世界太不美好，对病人也是这般苛刻。
从车上下来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满脸的痞样和不可一世的傲慢，一看就知道是个被宠坏还没长大的奶娃子。
他烦躁的踢了下车门，不耐烦的走到云念念面前，张嘴问道：“喂，你有没有事啊？”
云念念额角青筋跳了跳，抬头冷眼看着他。
程辉表情明显错愕了片刻，眼前跌坐在地上的女孩面容是那般精致，眼中没有半点惊慌，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就已经凝聚了世上所有的美好。
程辉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她，空荡荡的脑子里本能的冒出两个字：精灵。
没错，就是精灵。
清冷孤傲，精致漂亮。
再开口，语气已经变了三百六十度，“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