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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女生呀呀嘿-第3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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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连两日不吃饭的太太也在内,还有间壁的邹七嫂,真正本家的赵白眼,赵司晨。

    少奶奶正拖着吴妈走出下房来,一面说:

    “你到外面来。……不要躲在自己房里想……”

    “谁不知道你正经,……短见是万万寻不得的。”邹七嫂也从旁说。

    吴妈只是哭。夹些话,却不甚听得分明。

    阿q想:“哼,有趣,这小孤孀不知道闹着什么玩意儿了?”他想打听,走近赵司晨的身边。这时他猛然间看见赵大爷向他奔来,而且手里捏着一支大竹杠。他看见这一支大竹杠,便猛然间悟到自己曾经被打,和这一场热闹似乎有点相关。他翻身便走,想逃回舂米场,不图这支竹杠阻了他的去路,于是他又翻身便走,自然而然的走出后门,不多工夫,已在土谷祠内了。

    阿q坐了一会,皮肤有些起粟,他觉得冷了,因为虽在春季,而夜间颇有余寒,尚不宜于赤膊。他也记得布衫留在赵家,但倘若去取,又深怕秀才的竹杠。然而地保进来了。

    “阿q,你的妈妈的!你连赵家的用人都调戏起来,简直是造反。害得我晚上没有觉睡,你的妈妈的!……”

    如是云云的教训了一通,阿q自然没有话。临末,因为在晚上,应该送地保加倍酒钱四百文,q正没有现钱,便用一顶毡帽做抵押,并且订定了五条件:

    一明天用红烛——要一斤重的——一对,香一封,到赵府上去赔罪。

    二赵府上请道士祓除缢鬼,费用由阿q负担。

    三阿q从此不准踏进赵府的门槛。

    四吴妈此后倘有不测,惟阿q是问。

    五阿q不准再去索取工钱和布衫。

    阿q自然都答应了,可惜没有钱。幸而已经春天,棉被可以无用,便质了二千大钱,履行条约。赤膊磕头之后,居然还剩几文,他也不再赎毡帽,统统喝了酒了。但赵家也并不烧香点烛,因为太太拜佛的时候可以用,留着了。那破布衫是大半做了少奶奶八月间生下来的孩子的衬尿布,那小半破烂的便都做了吴妈的鞋底。

    第五章生计问题

    阿q礼毕之后,仍旧回到土谷祠,太阳下去了,渐渐觉得世上有些古怪。他仔细一想,终于省悟过来:其原因盖在自己的赤膊。他记得破夹袄还在,便披在身上,躺倒了,待张开眼睛,原来太阳又已经照在西墙上头了。他坐起身,一面说道,“妈妈的……”

    他起来之后,也仍旧在街上逛,虽然不比赤膊之有切肤之痛,却又渐渐的觉得世上有些古怪了。仿佛从这一天起,未庄的女人们忽然都怕了羞,伊们一见阿q走来,便个个躲进门里去。甚而至于将近五十岁的邹七嫂,也跟着别人乱钻,而且将十一的女儿都叫进去了。阿q很以为奇,而且想:“这些东西忽然都学起小姐模样来了。这娼妇们……”

    但他更觉得世上有些古怪,却是许多日以后的事。其一,酒店不肯赊欠了;其二,管土谷祠的老头子说些废话,似乎叫他走;其三,他虽然记不清多少日,但确乎有许多日。没有一个人来叫他做短工。酒店不赊,熬着也罢了;老头子催他走,噜苏一通也就算了;只是没有人来叫他做短工,却使阿q肚子饿:这委实是一件非常“妈妈的”的事情。

    阿q忍不下去了,他只好到老主顾的家里去探问,——但独不许踏进赵府的门槛,——然而情形也异样:一定走出一个男人来,现了十分烦厌的相貌,像回复乞丐一般的摇手道:

    “没有没有!你出去!”

    阿q愈觉得稀奇了。他想,这些人家向来少不了要帮忙。不至于现在忽然都无事,这总该有些蹊跷在里面了。他留心打听,才知道他们有事都去叫小dn4。这小d。是一个穷小子,又瘦又乏,在阿q的眼睛里,位置是在王胡之下的,谁料这小子竟谋了他的饭碗去。所以阿q这一气。更与平常不同,当气愤愤的走着的时候,忽然将手一扬,唱道:

    “我手执钢鞭将你打!5……”

    几天之后,他竟在钱府的照壁前遇见了小d。“仇人相见分外眼明”,阿q便迎上去。小d也站住了。

    “畜生!”阿q怒目而视的说,嘴角上飞出唾沫来。

    “我是虫豸,好么?……”小d说。

    这谦逊反使阿q更加愤怒起来。但他手里没有钢鞭,于是只得扑上去,伸手去拔小d的辫子。小d一手护住了自己的辫根,一手也来拔阿q的辫子,阿q便也将空着的一只手护住了自己的辫根。从先前的阿q看来。,小d本来是不足齿数的。但他近来挨了饿,又瘦又乏已经不下于小d,所以便成了势均力敌的现象,四只手拔着两颗头,都弯了腰,在钱家米分墙上映出一个蓝色的虹形,至于半点钟之久了。

    “好了,好了!”看的人们说,大约是解劝的。

    “好,好!”看的人们说,不知道是解劝,是颂扬,还是煽动。

    然而他们都不听。阿q进三步,小d便退三步,都站着;小d进三步,阿q便退三步,又都站着。大约半点钟,——未庄少有自鸣钟,所以很难说,或者二十分,——他们的头发里便都冒烟,额上便都流汗,阿q的手放松了,在同一瞬间,小d的手也正放松了,同时直起,同时退开,都挤出人丛去。

    “记着罢,妈妈的……”阿q回过头去说。

    “妈妈的,记着罢……”小d也回过头来说。

    这一场“龙虎斗”似乎并无胜败,也不知道看的人可满足,都没有发什么议论,而阿q 却仍然没有人来叫他做短工。

    有一日很温和,微风拂拂的颇有些夏意了,阿q却觉得寒冷起来,但这还可担当,第一倒是肚子饿。棉被,毡帽,布衫,早已没有了,其次就卖了棉袄;现在有裤子,却万不可脱的;有破夹袄,又除了送人做鞋底之外,决定卖不出钱。他早想在路上拾得一注钱,但至今还没有见;他想在自己的破屋里忽然寻到一注钱,慌张的四顾,但屋内是空虚而且了然。于是他决计出门求食去了。

    他在路上走着要“求食”,看见熟识的酒店,看见熟识的馒头,但他都走过了,不但没有暂停,而且并不想要。他所求的不是这类东西了;他求的是什么东西,他自己不知道。

    未庄本不是大村镇,不多时便走尽了。村外多是水田,满眼是新秧的嫩绿,夹着几个圆形的活动的黑点,便是耕田的农夫。阿q并不赏鉴这田家乐,却只是走,因为他直觉的知道这与他的“求食”之道是很辽远的。但他终于走到静修庵的墙外了。

    庵周围也是水田,米分墙突出在新绿里,后面的低土墙里是菜园。阿q迟疑了一会,四面一看,并没有人。他便爬上这矮墙去,扯着何首乌藤,但泥土仍然簌簌的掉,阿q的脚也索索的抖;终于攀着桑树枝,跳到里面了。里面真是郁郁葱葱,但似乎并没有黄酒馒头,以及此外可吃的之类。靠西墙是竹丛,下面许多笋,只可惜都是并未煮熟的,还有油菜早经结子,芥菜已将开花,小白菜也很老了。

    阿q仿佛文童落第似的觉得很冤屈,他慢慢走近园门去,忽而非常惊喜了,这分明是一畦老萝卜。他于是蹲下便拔,而门口突然伸出一个很圆的头来,又即缩回去了,这分明是小尼姑。小尼姑之流是阿q本来视若草芥的,但世事须“退一步想”,所以他便赶紧拔起四个萝卜,拧下青叶,兜在大襟里。然而老尼姑已经出来了。

    “阿弥陀佛,阿q,你怎么跳进园里来偷萝卜!……阿呀,罪过呵,阿唷,阿弥陀佛!……”

    “我什么时候跳进你的园里来偷萝卜?”阿q且看且走的说。

    “现在……这不是?”老尼姑指着他的衣兜。

    “这是你的?你能叫得他答应你么?你……”

    阿q没有说完话,拔步便跑;追来的是一匹很肥大的黑狗。这本来在前门的,不知怎的到后园来了。黑狗哼而且追,已经要咬着阿q的腿,幸而从衣兜里落下一个萝卜来,那狗给一吓,略略一停,阿q已经爬上桑树,跨到土墙,连人和萝卜都滚出墙外面了。只剩着黑狗还在对着桑树嗥,老尼姑念着佛。

    阿q怕尼姑又放出黑狗来,拾起萝卜便走,沿路又捡了几块小石头,但黑狗却并不再现。阿q于是抛了石块,一面走一面吃,而且想道,这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寻,不如进城去……

    待三个萝卜吃完时,他已经打定了进城的主意了。

阿q正传1……2() 
第六章从中兴到末路

    在未庄再看见阿q出现的时候,是刚过了这年的中秋。人们都惊异,说是阿q回来了,于是又回上去想道,他先前那里去了呢?阿q前几回的上城,大抵早就兴高采烈的对人说,但这一次却并不,所以也没有一个人留心到。他或者也曾告诉过管土谷祠的老头子,然而未庄老例,只有赵太爷钱太爷和秀才大爷上城才算一件事。假洋鬼子尚且不足数,何况是阿q:因此老头子也就不替他宣传,而未庄的社会上也就无从知道了。

    但阿q这回的回来,却与先前大不同,确乎很值得惊异。天色将黑,他睡眼蒙胧的在酒店门前出现了,他走近柜台,从腰间伸出手来,满把是银的和铜的,在柜上一扔说,“现钱!打酒来!”穿的是新夹袄,看去腰间还挂着一个大搭连,沉钿钿的将裤带坠成了很弯很弯的弧线。未庄老例,看见略有些醒目的人物,是与其慢也宁敬的,现在虽然明知道是阿q,但因为和破夹袄的阿q有些两样了,古人云,“士别三日便当刮目相待”6,所以堂倌,掌柜,酒客,路人,便自然显出一种凝而且敬的形态来。掌柜既先之以点头,又继之以谈话:

    “豁,阿q,你回来了!”

    “回来了。”

    “发财发财,你是——在……”

    “上城去了!”

    这一件新闻,第二天便传遍了全未庄。人人都愿意知道现钱和新夹袄的阿q的中兴史,所以在酒店里,茶馆里,庙檐下,便渐渐的探听出来了。这结果,是阿q得了新敬畏。

    据阿q说。他是在举人老爷家里帮忙。这一节,听的人都肃然了。这老爷本姓白,但因为合城里只有他一个举人,所以不必再冠姓,说起举人来就是他。这也不独在未庄是如此,便是一百里方圆之内也都如此,人们几乎多以为他的姓名就叫举人老爷的了。在这人的府上帮忙,那当然是可敬的。但据阿q又说,他却不高兴再帮忙了,因为这举人老爷实在太“妈妈的”了。这一节。听的人都叹息而且快意,因为阿q本不配在举人老爷家里帮忙,而不帮忙是可惜的。

    据阿q说。他的回来,似乎也由于不满意城里人,这就在他们将长凳称为条凳,而且煎鱼用葱丝,加以最近观察所得的缺点。是女人的走路也扭得不很好。然而也偶有大可佩服的地方,即如未庄的乡下人不过打三十二张的竹牌7,只有假洋鬼子能够叉“麻酱”,城里却连小乌龟子都叉得精熟的。什么假洋鬼子,只要放在城里的十几岁的小乌龟子的手里,也就立刻是“小鬼见阎王”。这一节。听的人都赧然了。

    “你们可看见过杀头么?”阿q说,“咳,好看。杀革命党。唉。好看好看,……”他摇摇头,将唾沫飞在正对面的赵司晨的脸上。这一节,听的人都凛然了。但阿q又四面一看,忽然扬起右手。照着伸长脖子听得出神的王胡的后项窝上直劈下去道:

    “嚓!”

    王胡惊得一跳,同时电光石火似的赶快缩了头。而听的人又都悚然而且欣然了。从此王胡瘟头瘟脑的许多日,并且再不敢走近阿q的身边;别的人也一样。

    阿q这时在未庄人眼睛里的地位,虽不敢说超过赵太爷,但谓之差不多,大约也就没有什么语病的了。

    然而不多久,这阿q的大名忽又传遍了未庄的闺中。虽然未庄只有钱赵两姓是大屋,此外十之九都是浅闺,但闺中究竟是闺中,所以也算得一件神异。女人们见面时一定说,邹七嫂在阿q那里买了一条蓝绸裙,旧固然是旧的,但只化了九角钱。还有赵白眼的母亲,——一说是赵司晨的母亲,待考,——也买了一件孩子穿的大红洋纱衫,七成新,只用三百大钱九二串8。于是伊们都眼巴巴的想见阿q,缺绸裙的想问他买绸裙,要洋纱衫的想问他买洋纱衫,不但见了不逃避,有时阿q已经走过了,也还要追上去叫住他,问道:

    “阿q,你还有绸裙么?没有?纱衫也要的,有罢?”

    后来这终于从浅闺传进深闺里去了。因为邹七嫂得意之余,将伊的绸裙请赵太太去鉴赏,赵太太又告诉了赵太爷而且着实恭维了一番。赵太爷便在晚饭桌上,和秀才大爷讨论,以为阿q实在有些古怪,我们门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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