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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心中翻腾的激动,再徐徐打开,将那团蛹拥入怀中又过了好一会儿后,终于恢复平静的心情。
“琥珀!琥珀!近午了,快吃午膳了,你还不起来吗?”
“唔……嗯……吵死了!”
“琥珀……”嘉珲带笑打开蛹茧。“要吃午膳啰!”
“不要吵嘛!人家还要……午膳?!!”
凄厉的尖叫,琥珀蓦然跳出来,如果不是嘉珲抱紧了她,她早就摔到炕下去了,而且还是光溜溜的摔下去。
“完蛋了!完蛋了!”手忙脚乱的挣开他的怀抱,琥珀跳着脚去拿衣服穿,一边喊冷,一边气急败坏地嘀咕,“我答应过那些小家伙们说今天早上要做酥糖给他们吃的说,现在一定来不及了,怎么办?呜呜,都是你害的啦!”
“的确。”嘉珲大言不惭地承认是他昨晚需索过度让她太累了,害她今天睡到近午还爬不起来,而他则是一大早就精神奕奕地到处去巡视。“抱歉。”再加一个言不由衷的道歉。
“过来!”一穿好衣服,琥珀一把拖住他便往灶房里跑去。“过来帮我!”
“我?帮你做酥糖?”嘉珲不可思议地指住自己的鼻子,随即决定她是急疯了才会叫他帮忙,于是指向早已在灶房里准备午膳的格佛荷和哈季兰,提醒她她们才是她应该点名的人。“叫她们帮你!”
琥珀两手扠腰,气势汹汹。“是你害我的,自然要由你来帮忙嘛!”
嘉珲坚决地摇头。“不可能,我不做那种事。”她又企图要随心所欲的指使他了吗?
不,他绝不会让她得逞!
虽然他为她展现温柔,更为她深深感动,但绝不会任由她爬到他头上撒野,这是有关全体涅剌古族男人的尊严,他绝不会轻易屈服!
“但明明是你……”
“我不帮!”更斩钉截铁的语气。
琥珀怒视他片刻,蓦然回过身去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忙起来了。
嘉珲双手抱胸盯住她僵硬的背影,好半晌过后,他看得出她依然很愤怒,于是决定她应该已经更了解到想要随心所欲吃定他是不可能的事,所以现在他可以稍微表现一下自己其实也是很体贴的了。
“我可以替你拿东西。”
琥珀的背影立时软化,笑咪咪的回过头来……
纸老虎!
第五章
极北的塞外,漫长而寒冷的冬,冰雪连天,纷纷飞飞的大雪漫无止尽的下,将大地铺上一层又一层的雪毡,那厚度足以将整个人淹没,那冰冷的程度更不是普通的冷,而是彻底冷到骨子里头去的冷,一个不小心,鼻子耳朵都会冻“掉”,男人到外头去撒个尿,不拿石头去敲,“尿棒”还下不来,再一个不小心,连命根子也要敲下来了。
这种时候最好窝在屋子里,爬在温热的火炕上,窝在暖暖的毡毯里,再来上一锅热呼呼的羊肉杂,这才是最大的享受。
琥珀就坐在嘉珲怀抱里,因为那里是最温暖的地方,虽然两旁还有苏勒、达春和阿克敦在,但她顾不了那么多,小命要紧,只要能平安度过这个冬天,管他是在哪里度过的。
“你们过去都种些什么?”
“稷和菽。”
“唔……”琥珀低眸仔细阅读炕桌上的书,蹙眉凝思。“我想我们有几个选择,谷子、秫、粟、麦和黍,菽也应该可以,或许我们可以每一种都种种看,就看稼田够不够大。”
四个男人相对几眼,不约而同点头。
“可以,再多点人手就行了。”
“好,那……”翻了几页,停住,琥珀咬着手指头看了半晌。“你们又是如何耕种的?”
“如何耕种?”四个男人面面相觑。“不就是把种籽种下去就行了吗?”
好一会儿,琥珀都没动静,然后,她慢之又慢地抬起头来。
“笨蛋!”再低下头去。“耕种的步骤才麻烦呢!首先要育苗,然后犁田、耙田,接着插秧、除草等,还要小心别让死鸟儿来偷吃,哪!这就是谷子的耕种法。另外还有……”
当他们听到笨蛋那两个字的时候,四个男人不约而同地沉下脸去,差点爆出火花来,可是再听琥珀滔滔不绝地继续说下去,他们的脸色开始转青,然后变绿,最后相对苦笑。
他们果真是笨蛋!
“请问……”阿克敦吶吶地问:“什么是育苗?”
“育苗啊?我看看……啊,在这里!”琥珀指住书页。“先把种籽泡在水里,天热时三天,天寒时多几天,取出后盖上布保持潮湿,再过一两天,种籽就会长出细细的嫩根,再把长出细根的种籽均匀撒播在秧圃上,撒上一层细土,经过二十多天后就可以分束移种到田里去了。”
“好复杂。”达春喃喃道。
苏勒苦笑。“我们过去都在干什么?”
下巴抵在琥珀的头顶上,“插秧又是什么?”嘉珲问。
“哦!插秧是……”顿住,她往后仰起脸。“很多喔!我现在讲,你们记得住吗?”
嘉珲淡淡一笑,没说话,回答她的是达春,其他两人拚命点头附和。
“放心,你说得再多他也记得住,任何事他只要听过一回就忘不了啦!”
“真的?好厉害喔!”琥珀赞叹道。“那我继续讲啰?”
“你说吧!”
“好,那……插秧时要选风力较小的日子,以免秧苗受到风吹而摇动根部,第一步先到秧圃把秧苗铲起来拿到田里,然后一次横栽五丛,每一丛三到五株秧苗,栽入土中深度大约……”
屋外北风呼啸,冰寒刺骨,屋内口水潺潺,气氛热烈,琥珀说明了整整四天才把粮物部分说完,随后提出另一项建议。
“我们也来种一些果树如何?”
“这儿能种果树吗?”
“不试试哪知道。”
“好吧,那就试试吧!”
“那就挑李树、桃树和梨树吧,至于怎么种……”
这一讲又讲到了过年后,然后琥珀发现整个村寨里的人莫名其妙的都开始紧张起来了,特别是嘉珲,他不只紧张,更愤怒,整天板着一张冷峻的脸频频和苏勒、达春、阿克敦三人讨论某件很严重的事,但无论她怎么问,他们点滴口风都不露给她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不重要。”嘉珲故作淡然,并抢在她追问之前先追问她,“你有多久没来月事了?”
琥珀怔了怔,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问这种事,但仍是想了一下后做出回答。
“四个月了,怎样?”
“怎样?”嘉珲不可思议地瞪大眼。“你居然问我这种话,四个月没来月事了,你难道没一点知觉吗?”
琥珀眨了眨眼,依旧一副茫然样。“什么知觉?”
“你……”嘉珲低眸看看她的肚子,再看回她的脸。“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啦?”琥珀开始不耐烦了。“什么事你就直说嘛!这样讲人家怎会懂嘛!”
嘉珲怔楞地注视她片刻。
“你娘……呃,不对,你娘老早就过世了,那就……那个什么苏老夫人,她没有告诉过你关于月信的事吗?”
“当然没有,”琥珀狐疑地看回他。“那种事是伺候我的丫鬟告诉我的,你问这干嘛?”大男人家问这种事好奇怪,他也来月事了吗?会不会太晚了一点儿啦?
“丫鬟?”嘉珲哭笑不得地摇头不已。“所以你才会什么都不知道。”
“到底知道什么嘛?”
嘉珲又想叹气也想笑。“琥珀,你怀孕了。”
下巴猛然往下掉,琥珀震惊地张大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你是说我……”她低头瞪住自己的肚子。“我有孩子了?你的孩子?小娃娃?小家伙?小鬼头?”
“废话,不然还有谁?”嘉珲没好气地说。
又是好半晌没吭声,蓦地,她猛然抬头,“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满脸的怒意,忿忿的责问。
“这……”嘉珲啼笑皆非。“这种事你自己应该知道啊!”
“胡说,没人告诉我,我怎么可能知道!”
“有没有来月事你自己最清楚嘛!”
“明明你也知道!”
“那……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
“哦,对喔!那下次要早点告诉我,不然我揍你,这样突然告诉我,真的很吓人耶!”
“……”
正月底,嘉珲派出去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在木屋里看书的琥珀大老远就可以听见嘉珲自村寨口传来的怒吼。
“劾里钵,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片刻后,嘉珲怒气冲冲地跑回来,一把抓住她想说什么,可张了半天嘴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随后赶来的达春与阿克敦忙把他拖到一旁去安抚,苏勒则负责对满头雾水的琥珀做解释。
“大辽皇帝又要上咱们这儿来春猎了,通常他都会先至混同江行在驻跸,然后北下游猎,而咱们女真部落就得轮流负责去带领他们游猎……”
才听到这儿,琥珀便若有所悟地啊了一声。“这次轮到我们了?”
苏勒叹气。“是,也不是。”
“嗄?”这是什么鬼回答?
“前年咱们涅剌古部才轮过一回,除非是辽帝另有指示,否则这回怎么样也不该轮到我们。”
“那这回又为何轮到我们?是轮到我们吧?”琥珀往嘉珲那儿瞄去,否则她的男人就不会那样怒火冲天了。
“是劾里钵,他怂恿辽帝,说今年上桃山猎雪兔和野猪最合适,而要上桃山必得经过咱们村寨,这样一来,自然又轮上咱们去负责辽帝这回的狩猎了。”
“他为何要那么做?”故意陷害?
苏勒苦笑。“他以为我们今年最安全。”
最安全?
琥珀又听不懂了。“什么意思?”
“我们不但要负责带领辽帝去狩猎,还要负责服侍他们。”
琥珀两眉蹙在一起。“服侍?”感觉有点不对了。
“是,”苏勒面无表情。“要女人去服侍他们。”
琥珀瞪住他片刻。
“那种“服侍”?”
苏勒颔首。“多半是那种“服侍”。”
琥珀愤怒地惊喘。“好过分!”
“不过通常负责带领辽帝狩猎的部落酋长必须先行带妻子前去谒见辽帝,而现任辽帝有个毛病,如果酋长妻子不中看,他宁愿自行安营扎帐由他们自己人伺候,而不屑于让咱们的女人伺候。”
“那好办,”琥珀脱口道。“随便找个丑女人去给他不中看一下不就成了!”
“是有人这么做过,”苏勒漠然道。“之后被察觉,结果他们那一整族人以欺瞒辽帝的罪名全部被抓去充当奴隶了。”
琥珀抽了口气,“太过分了!”随即又松出那口气。“不过劾里钵说的也没错嘛!有我这个天下第一丑女在,今年我们是最安全的啦!”
闻言,苏勒不由得捂住额头呻吟,想哭给她看,而另一边的嘉珲则是连连翻白眼,达春哈哈苦笑,阿克敦一脸不知所措。
“干嘛?”琥珀不解地来回看他们四人。“我说错什么了吗,你们干嘛摆这副样子给我看?”
“你……”叹气,苏勒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啊!我知道了,你们是担心我太丑,搞不好会把辽帝给吓坏了,然后他们就会怪罪我们,对吧?”琥珀自以为是地编故事,再加严肃的评论。“嗯,嗯,确实,这样也是很麻烦的咧!”
“是啊!真的会被你吓死了!”嘉珲喃喃道。“不过不是辽帝,而是我们。”
达春想爆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吐出一声类似呻吟的喘息,苏勒与阿克敦相对苦笑。
撅着小嘴儿,琥珀瞅住他们四个,很夸张的大叹一声,“好嘛,好嘛,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长得这么丑,你们也不用这么担心……”她不甚情愿地承认全都是她的错。
四个男人齐声呻吟。
“……而且如果不是我硬挑中嘉珲夫君逼他和我这个丑女成亲,你们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
四个男人做抱头痛哭状。
“……好嘛!既然是我闯的祸,我会负责想办法解决,你们放心好了……喂喂喂!你们这种脸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吗……我真的会想到办法的啦!你们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我揍你们喔……”
二月,塞外北国大地,满目是千里冰封,辽帝在混同江行在举行了一场小小的宴会,以便接见邻近部族和友邦,譬如高丽、生女真、阿里眉、室韦、蒙古里和于厥等,有人谄媚,有人不亢不卑,也有人脸色生硬,好像表情也给冰封住了。
嘉珲即是最后者其中之一。
“……因此民妻未能前来谒见圣上……”
片刻后,嘉珲退出宴会,与达春会合低语,劾里钵气急败坏地随后追出来。
“安跋嘉珲,你这是什么意思?虽然是不该又轮到你们,但我会挑上你们也是有理由的,你应该很明白的不是吗?何况我也会补……”
话甫说一半,嘉珲即已严峻地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转身离去,劾里钵不禁怔了一怔,继而皱眉,再不安地转注达春。
“我……做错了吗?”
达春不语,拚命点头。
“他的老婆……”劾里钵迟疑着。“不丑?”
达春还是不吭声,拚命摇头。
劾里钵的脸色开始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