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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顿了一下,沉声道:“上次你们母子确实情有可原,因此,陛下法外施仁破格准许你母子借住皇城之下,用皇家威严庇护你母子一十四年,虽是善举,却也违制,老夫一言不发,已是失职。
这一次,你们酣睡于凶案现场,不论凶案是否你们所为,你觉得老夫有什么理由放任你们离开?”
铁心源笑道:“这真是一觉睡出来的罪孽啊,学生敢问府尊,如果凶手迟迟不能落网,学生是否就要成为替罪之羊送去法场服刑?”
包拯盯着铁心源道:“除非你找到凶手,否则凶案一日不破,你就一日不得自由。”(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故人相见()
第二十三章故人相见
铁心源笑道:“我和我母亲每年要给大宋官服缴纳很多的税赋。
这些赋税最后形成了府尊的俸禄,和差役们的工钱。
我们之所以缴纳钱粮,就是期望获得官府的保护,这本事一纸契约啊。
既然是契约,那就要遵守,这是商贾都知道的道理。
我缴纳了赋税,缉捕凶手就是官府的本分,府尊为何一定要我这个百姓去找杀人的凶徒呢?”
包拯笑道:“你是在说老夫尸位素餐吗?”
铁心源自嘲的一笑道:“一个太学生自然不敢在龙图阁学士的面前说什么尸位素餐的话的。
府尊,该我说的我都已经在纸上说的很清楚了,该我做的我也做了,即便是被你们衙役将我抛弃在阴沟里,我酒醒之后也自己送上门来了。
该如何发落一个不小心在凶案现场睡着的太学生您发话。
学生接着就是。”
包拯皱眉道:“你真的没有话要对老夫说吗?”
铁心源一字一句的道:“学生只能说,袄庙斜街上的凶杀,与我以及我的兄弟没有任何的关系。”
包拯点点头,朝后面的衙役们招招手道:“暂且押入后堂羁留,好生看管,也不许虐待,如果他再次不见了,本官决不轻饶。”
看着铁心源被差役押走,包拯叹息一声,就召来三班衙役,一起商量此事该从何入手。
开封府的后堂有一座不大的监牢,是开封府羁留将要上堂受审的囚犯的临时羁押地。
铁心源的待遇不错,被分到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里,这地方至少还能从小小的窗户里见到一缕阳光,里面的干草铺设的也厚实一些,最难得的是这件牢房里面还有一张不大的方桌……
来到了这里,再想多的也没有什么用处,浑身酸软的铁心源将麦草仔细的铺好之后,就躺在上面准备睡觉。
短短的一天一夜里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的心里也有些憔悴了,再加上宿醉未醒,不一会就睡着了。
看守铁心源的衙役看过之后,对他这种豁达的心态也是极为佩服,走进开封府的罪囚还能睡的这么踏实,不多见。
面色蜡黄的巧哥穿着一身工匠打扮的短袄,扛着一根横木走进了孙羊正店。
在外面枯守了四个时辰的他,终于按捺不住用姜黄涂黄了脸膛,替换了一个给孙羊正店干活的工匠,打算进来看看究竟。
被杨怀玉捣毁的孙羊正店,正在以最快的速度重新整修。
诺大的金字招牌正有工匠在贴金箔,被破坏的桌椅已经不见了踪影,整座大厅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倭人。
巧哥来到一根断成两截的立柱前面放下手里的木料,拍着断开的柱子对一个工匠笑道:“好大的力气啊,腿一般粗细的柱子也能生生的砸断。”
修理柱子的工匠头都没抬的笑道:“哈哈,杨家大郎没事就应该胡砸一气,这样一来,你我兄弟就总有活计干了。
这年头想找这样的肥活可不容易。”
巧哥见匠人总是对不起榫卯,就重新厘对了尺寸,扶着木料让那个工匠用木锤将榫卯和上。
工匠瞅了一眼巧哥挑挑大拇指道:“兄弟好眼力。”
巧哥四处瞅瞅小声问道:“兄弟是第一次来,敢问老兄,这里的工钱结的可曾爽快?”
工匠小声道:“现在,工钱是契丹人付的,三天一结,价格还算是公道。
兄弟如果早两天过来,就能看到那些的倭国女子,从她们手里拿工钱的时候还能捏捏她们白嫩的小手……
可惜啊,就看到了几天,现在给钱的全是浑身羊骚味的契丹人,好话也没一句。”
巧哥点点头,就开始修理最里面的一道梁柱。
趁人不备的时候掀开一道暗门,一缩身就钻了进去。
孙羊正店修建的极为高大,但是迎客的大厅只有高高在上的二楼,巨大的一楼和地下酒窖依旧占据了极为广阔的空间。
但凡是大型建筑都是依据严密的法式制造的,即便是有所改动,也非常的细微。
巧哥自然知道这样的建筑该把暗道修建在哪里。
摸着黑站在暗道里面,等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之后,才一步步的小心往下挪。
巨大的厨房里面空无一人,不过这里依旧干净整齐,偶尔能看见一两只老鼠从案板上跑过,巧哥就沿着老鼠跑过的路线,悄悄地向一楼深处走去。
厨房的角落的粗大的砧板上还插着一把厚重的剁骨刀,巧哥随手取过,脚下不停,轻轻的踩了几脚地板,听到空洞的地板回音之后,就挪开了那个树桩子做成的砧板。
砧板下面果然有一道拉环,取过一壶菜油,均匀的浇在转轴处,等菜油湿润了转轴之后,他用力的一提拉环,三尺见方的一道暗门就被他无声无息的打开了。
下面有人声传了过来,巧哥听不懂,似乎是契丹话,又有些像是倭国话。
仔细倾听才发现是一个契丹人正在和一个倭国人用各自的语言争吵。
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别吵了,好好说话,都好好地用官话说,一个契丹话,一个倭国话,老子能听得懂吗?”
“颜将军,一千四百贯钱已经入了你的囊中,你总不能作壁上观吧?”
“一千四百贯钱可不是某家一人独得,他们三位也有份。
说什么作壁上观,我们已经准备的非常妥当了,事情都是坏在你们手里。
正店被杨怀玉捣毁之时,当时老子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里了,生怕他继续捣毁下去,发现我刚刚运来的兵甲。
某家就问一句,你们契丹人和倭人还能不能干点事情?
如果不能,老子们自己干。”
巧哥听到这里,就不愿意听下去了,既然与自己无关,这种关系到兵甲的事情还是少掺和为妙。
探手攀住一根柱子,缓缓地从上面滑下来,脚刚刚点地,就看见前面有灯光透过来,他脚尖一点地,身子向前一扑,迅速的钻进了一张大桌子底下,抱着手里的剁骨刀冷冷的看着逐渐逼近的脚步,一旦发现事情不妙,就用这柄剁骨刀砍下两只脚掌再说。
监牢里面的饭食不错,虽然只有糙米饭,可是上面搁着一枚切开两瓣的鸡蛋和两条青菜,这就让这碗饭很好看了。
饭碗是极大的,铁心源吃了几口,就停了下来,他很担心巧哥会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到现在为止,不光是自己在耗时间,包拯也一样。
袄庙斜街的凶杀案,贼人做的干净利落没有留下半点的蛛丝马迹,即便是包拯知晓这件案子不可能是铁心源他们做的,此时也不可能轻易地放他离开,他要用铁心源来告诉皇帝,自己并非对这件凶杀案毫无头绪,只要铁心源在手,他就可以说自己依旧在积极地追查……
铁心源明白,只要自己留在开封府,包拯就没有必要去找巧哥他们的麻烦,如果要找,以包拯的权势,这时候应该已经找到了。
巧哥他们没有进来,那就说明包拯没有去找的意思。
一队蟑螂熟门熟路的沿着方桌的腿子排着队向桌面进发。
铁心源拨拉掉为首的那只蟑螂,其余的蟑螂没有丝毫的停顿,继续锲而不舍的前进,惊慌失措逃亡的只有为首的那一只蟑螂而已。
找了一根粗大些的麦秆,铁心源把它搭在桌子的拐角处,那队蟑螂就非常自然的攀上了麦秆,铁心源随手就把这队误入歧途的蟑螂丢到了栅栏外面。
一支大手忽然从对面的栅栏里探了出来,一把攫住那些乱跑的蟑螂,然后,铁心源就听到了对面有嚼食蟑螂的声音。
这不奇怪,人饿急眼了吃点蟑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尤其是在牢狱里面吃口老鼠肉就算是打牙祭了。
铁心源没打算把自己的半碗饭给那个人,这里牢狱,你如果给了,下回他就想要你所有的饭食。
你如果不给,他很可能就会揍你……甚至掐死你。
听到对面传来熟悉的吧嗒嘴巴的声音,铁心源一下子就愣住了,这声音对他来说太熟悉了。
他为了这个声音骂过那个家伙,甚至还打过那个家伙,用尽了法子,只会让他吃东西的时候把嘴巴吧嗒的更响。
这家伙不该在这里,他应该在红泥岗给母亲守孝才对啊。
“包子?”铁心源试探的呼唤了一声。
“轰”的一声,对面的栅栏像是被牯牛撞击了一下。
然后铁心源就在昏黄的灯火之下,看到了一张眉眼胡须根本就分不清的脸。
那不是包子又是谁。
“源哥儿,你来看俺吗?”
看着那个粗豪的脸庞上挂满了泪珠,铁心源的心里猛地痛了一下。
温言道:“是啊,我来看你。”
那双牛眼中流出来的眼泪就更多了,亮晶晶的挂在胡须上,不断地抖动。
“源哥儿,我饿坏了,这些天我做梦都能梦见你给我吃的,昨晚还梦见你给我牛三怕家的胡饼,有笸箩那么大,里面夹满了肥羊肉……”
第二十四章蛛丝马迹()
第二十四章蛛丝马迹
不等包子把话说完,铁心源连忙转身拿起自己吃剩下的大半碗糙米饭就要递给对面的包子。
可惜栅栏的间隙太小,碗塞不出去,对面的包子看到有吃的了,欢喜的使劲摇晃栅栏,希望铁心源能快点将吃食给他送过来。
铁心源朝包子笑了一下,解下自己的头巾,把饭食倒在头巾里,趴在地上尽力的伸长了胳膊,想把手里的头巾递给包子。
包子粗大的胳膊努力的穿过栅栏,开心的去拿那一包饭食。
距离有些远,尽管两只胳膊都伸展到了极限,也相互够不到,铁心源就缩回半截胳膊用力的把饭包丢给对面的包子。
包子欢喜的看着飞过来的吃食,努力的伸出手去接,却不料旁边伸出一只穿着皂靴的脚,踢飞了装了饭食的头巾。
趴在地上的铁心源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胡乱披着号衣的狱卒,正嘻嘻哈哈的指着被踢飞的头巾对同伴道:“老子蹴鞠的本事如何?”
听着包子如丧考妣的嚎叫,铁心源觉得心头血一个劲的往脖子上涌。
抽回胳膊坐在地上,冷冷的看着那个狱卒用脚把包子面前的栅栏踹的咣咣作响。
“憨包,你给老子听着,老子就是不让你吃饱,剩下的饭食喂狗都不给你,整日里喊饿,爷爷就让你饿到底。”
狱卒吼完了包子又来到铁心源的面前道:“太学生,就因为你是读书人爷爷才给你一点优待,如果你觉得自己吃的太饱,想要怜悯谁,爷爷就减免了你的饭食。
在这里,怜悯谁是爷爷才有的资格,听清楚了没有?”
铁心源笑着抱抱拳道:“牢头说的极是,是小生鲁莽了,还请见谅。”
说着话从怀里掏出没有被衙役们抄走的钱袋,取出一小锭银子道:“牢头,这牢狱里的饭食委实难以入口,这锭银子拿去,给大家伙购置一些饭食。
也给对面的饿鬼一些粗陋食物,免得搅扰我睡觉。”
牢头早就盯着银子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听铁心源这么说,一把夺过银子道:“还是读书人懂得道理,放心,只要你有银子,在这里你就是大爷,就算是想要女囚过来陪你唱曲,咱家也有的是门路。”
铁心源笑的越发开心了,抱拳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言为定,银钱我还是不缺的,牢里的事情我就按照牢里面的规矩来。
只是出去之后,我们就两不相干了。”
捏着银子的牢头挑挑大拇指道:“难怪你是太学生,我们就是干贱役的牢头。
出了这牢房,你做你高高在上的太学生,我做我见不得光的牢头,自然是两不相干,等着,这就给你拿酒。”
牢头拿着银子走了,铁心源就温言劝慰嚎啕大哭的包子道:“别急,刚才给你的是我吃剩下的,不好吃,我让他们给你弄好吃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