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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记名弟子吧……”
岱纲的声音忽然顿住。
海清发现主人久久没有声音,他连忙朝主人望去。
岱纲像泥塑般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在笑又透着悲凉还有伤感落寞。
“安木达要死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九章 光辉足迹()
安木达停下脚步,伫立在高空深处。
虚无冰冷的深空包裹着他的躯体,元力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金木水火土在他周身形成完整的循环。它们纠缠在一起,彼此转换,生生不息,一个个顺循环和逆循环彼此交织缠绕在一起,它们像海洋一样涌动、激荡。
远处浑圆的地平线,背后是深邃没有尽头的虚空,染上一层光圈,是落日的余晖。
落日在他身后,若是他回头,便能看到身后和他平行的那一轮红彤彤大火球。
安木达没有回头,哪怕身后的太阳,和他一样都只剩下余晖。
太阳明天还会准时升起,又会像今天这样落下。余晖是太阳每天对这片大地挥手的离别,而他的余晖是对这片守卫了一辈子大地最后的眷恋。
还有金风都化不开的哀伤。
他刚刚晋升宗师时,也曾如今日般俯瞰脚下的大地,踌躇满志。却不曾想到,有一天它会变得如此荒芜残破。若有什么更让他倍感哀伤,大概只有如此残破荒芜的银雾海,还在自己有生之年亲眼目睹。
元修们像潮水般退入蛮荒,用空间来换取苟延残喘的时间,抽走它的生机。
终年银雾涌动被视作五行天最浩大工程的银雾海,如今只是一个寸草不生的山谷。没有银光闪闪的雾气,山谷底的烂泥被翻了底朝天,到处是一个个的大坑,就像一个个溃烂的伤口。
长老会临走之前,把银雾海积淀千年之久的海宝搜刮干净,只留下无用的淤泥,堆积在这个空荡荡的山谷风干,等待时间的侵蚀。
也许有一天,暴雨和山洪会让这个曾经被冠以金修圣地的山谷,重新变成一座湖泊。
银雾河宽大干涸的河床,野草滋生,偶尔会有小鸟落地啄食草籽。到处是掘地三尺的坑洞,满目苍夷,就像一条贯穿银雾海的伤疤。
从天空俯瞰,醒目而丑陋。
安木达忽然想起乐不冷的那句话。
原来宗师也是人。
安木达自嘲一笑,眼睛重新恢复晴朗,重新迈开步伐。
他要留下的最后足迹。
远处的天空就像在颤抖,不时洒落的光辉,就像流星坠落。
天心城一片肃穆,所有的元修都从房屋里走出来,他们伫立街头,失魂落魄地凝视着银雾海方向。
人们脸上愁云密布,神情惨淡。
市坊间的流言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大家心中早有准备,可是当流言变成现实发生在他们眼前,每个人心里堵得慌。
因为都他们明白,往昔再也回不去。
城市里的华灯初上,祖祖辈辈生活的蜗居之地,和曾经他们觉得平淡乏味的日子,都随着遥远天边轰隆的步伐声和洒落的光辉足迹,一去不复返。
巨人一个转身,一个时代谢幕。
未来的路,在何方?在荆棘密布荒兽横行的莽莽蛮荒之中吗?在神之血的战场吗?能打得过神之血吗?会被翡翠森吞并吗?岱宗起码也是五行天出去的,想必也不会对大家太糟吧?
嘤嘤的抽气声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很快蔓延开。
叶夫人的脸上也露出一丝迷茫和恐惧,但是她很快清醒,恢复平日里的平静。
年听风幽灵般出现在她身边。
叶夫人忽然问:“他们是什么想法?”
年听风恭敬回答:“他们都愿意为夫人而战!”
叶夫人笑了笑,自是不相信这句话,但是她没有拆穿,而是颔首道:“那就让他们准备吧,岱纲不会等太久的。”
“是!”
年听风应道,他没有马上退下,而是有些出神地看着远处从天空洒落的光辉足迹。
那个人做了他们该做的事情。
新光城。
千风万音塔上,尉迟霸凝视着银雾海方向。不时颤抖的天空,和轰隆如雷的震荡,还有那洒落的光辉足迹,在朝神之血方向前进。
安木达前辈……
尉迟霸心中莫名升起一丝羞愧,他喃喃自语:“……对不起前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不想忍受下去,总是要分开的。分开就分开吧,井水不犯河水。现在新民,过得不错。我们未必能赢,起码是为自己而战,大家都不想再做炮灰了……”
说着说着,他眼中的迷茫恢复清明,接着变得狂热。
他蓦地朝遥远天边巨大的光辉足迹大声喊:“做了这么多年的炮灰,大家都受够了!”
明知道安木达前辈听不见,他只是想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懑和怒火。
可是为什么眼泪却夺眶而出?
黑鱼嘴山的山脊上站满了人,就像一尊尊雕塑。
远处的天边,看不见的巨人,足迹生辉,踏碎凌霄,一步步前进。
师雪漫紧紧握着云染天,脸色煞白,泪水模糊了视野,但是她死死抿住嘴唇,竭力让眼泪不留下来。
老师赴死,艾辉重伤不省人事,父亲也在前线等候支援。
有那么一瞬间,前所未有的虚弱和悲伤涌上心头,让她想大哭一场。
但是她没有,从小她就知道哭没有什么用。
她抹了把眼泪,美眸之中泪光依然可见,却不见哀绝凄然,只有坚决如铁,她沉默收拾自己的情绪。
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重云之枪的修炼,治疗艾辉,还有艾辉伤没好的这段时间,雷霆之剑的修炼也不能不问。
很多很多。
“宗师在世,败尽天下英雄。宗师赴死,搅动天下风云,看看,日月无辉,星辰黯淡,天失其高,地失其广,万物齐哀。何等壮烈!何等痛快!人生在世,不宗师不痛快!”乐不冷喃喃,语调起初低吟,转而激昂高亢,冷峻干瘦的脸上浮现亢奋的红晕。
忽然他用尽力气朝远方大声喊:“安木达,不要被帝圣那个小子小看啊!”
乐不冷的眼睛升腾起金色的火焰,他的胸膛里有什么在燃烧,转过脸对师雪漫道:“小丫头,我那废物徒弟就交给你了。哈哈,宗师,我来了!做不了宗师,就做宗师的敌人!”
说罢,他就化作一道火光,朝天空的另一边飞去,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师雪漫回头,留恋地看了一眼从天空洒落的光辉足迹。
不能让老师的心血白费。
她收回目光,沉声道:“开始修炼。”
银雾海和黄沙角的边界线,双方都是一阵骚动。
轰隆轰隆。
远处的天边,像是有什么怪物,在朝这边碾压而至。
师北海几人都不自主地从营地里出来,抬头看着身后的天空,一个个巨大的发光脚印,在天空出现,然后落在地面,化作一个长数里的巨大脚印。
只有目光最敏锐的师北海几人,才看到在极高的深空,隐约有个身影。
师北海脸色大变:“安木达前辈!”
其他几人的脸色也为之色变,大家立即明白过来,接下来的是什么。
安木达宗师最后一击会留给谁,一直都是大家私底下讨论最多的话题。不外乎两种可能,一个是岱纲,一个是神之血的帝圣,大家都觉得帝圣的可能性更高一点。
讨论的时候,大家挺热烈的,但是当这天真的到来时,只有难言的悲伤,心中堵得慌。
轰!
一个长度超过五里的巨大脚印,突然出现在叶白衣的军营。
脚印深深陷阱地面百丈之深,原本那里的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营帐,超过一千将士来不及哀嚎,全都化作血泥。
这一幕实在太震撼,以至于所有人看到时,都不禁一呆。
可是当大家回过味来,每个人脸色都是一片煞白,不管是北海部,还是叶白衣的大军。
“这就是宗师吗?这就是宗师的力量吗?”
不知道多少人此刻心中升起同样的念头。
恐惧,本能地恐惧,再勇猛的战士,在面对这无法战胜的非人力量面前,都只能本能地战栗。
叶白衣的身体微微战栗,眼中浮现绝望之色。他曾经不止一次想过,如何才能对付一位宗师。但是此刻,当他真正面对宗师时,他才发现自己的那些想法是多么愚蠢可笑。
又是两个脚印。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啸音,听不到任何惨叫、骨骼碎裂的声音,只有轰地一声巨响,巨大的脚印就带走成千上百人的生命。
叶白衣麾下的神修都是神之血的精锐,他们敢于直面最残酷的厮杀,但是在这样的单方面屠杀面前,却提不起任何勇气。
不好!
叶白衣心中大急,这三次打击来得太快,根本不容他做出什么调整。
队伍隐隐有崩溃的迹象。
就在此是,天空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
“安木达,你的对手是朕。”
整个天空都被这句话,震得嗡嗡作响。
刚刚有崩溃迹象的大军,在沉寂了两秒之后,忽然发出震天的欢呼。
而北海部却是鸦雀无声。
师北海等人却是面色铁青,虽然一直以来,帝圣实力可以媲美宗师的说法深入人心,但是大家都没有亲眼见过,总是心存一丝侥幸。
此刻这一丝侥幸彻底粉碎。
这是一个坏消息。
大家拼命搜寻帝圣的身影,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
安木达的光辉足迹没有停留,继续朝神之血的腹地前进。
“真没想到,你能把神之血治理这么好。”
安木达带着几分惊讶的声音在整个神之血响起,没有人能够捕捉到他的身影。
“安木达,如果你真的可怜长老会的子民,就让他们早点投降。没有意义的战争,只不过浪费无辜民众的性命。”
淡然而威严的声音,响彻神之血,许多神修纷纷跪拜下来。
安木达停下脚步。
因为他看到了帝圣。
宗师,宗师。(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章 宗师,宗师。()
安木达的身影模糊不清,数量惊人的元力层层叠叠,围绕在他身边,就像涌动的深海。
帝圣目光有如利剑,刺穿层层元力,看得分明。
他轻声叹息,就像悠扬的钟声,响彻神之血。
元力深海中的安木达,身躯周围升腾起绚烂的光华,五彩的光华,像冷淡的火焰。那是他的肌肤开始消融成元力,湮灭挥发蒸腾。
挣脱芸芸众生的桎梏,宗师是这个世界最完美的生物,哪怕最后的死亡,也是如此绝美。
帝圣莫名有些生气,他冷哼道:“安木达,值得么?就为了那群蠢材?睁开眼睛吧安木达,你守护的都是一帮什么货色?如果是朕,他们一个都别想活!”
帝圣看不起安木达。
在他看来,五行天的失败,和安木达的不作为有直接的关系。如果是他,绝对不会容忍权力落在什么狗屁长老会手上,倘若有人不听话,他会毫不留情把下面血洗一遍。什么世家、什么新民,在他眼中,都和蝼蚁没什么区别。
身为宗师,舍我其谁!
他的意志,即是神之血。
但是今天,帝圣对安木达多了一丝敬意。此人固然软弱平庸,妇人之仁,被情义所困,但却并非缺乏勇气和承担之辈。
世人在惊叹宗师最后的余晖,却不知,安木达此刻承受的是什么样的痛苦。而且,宗师虽然同样难逃生死之关,却并非没有取巧的办法,帝圣最近才有所感悟。这才是宗师最后的机会,也是成为宗师之后,获得的最大馈赠。
安木达晋升宗师的时间更长,比他和岱纲都长,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安木达放弃了自己最后的机会,来帮助那些蠢材。
帝圣觉得可怜可敬,又非常生气。堂堂一个宗师,却为了那帮扶不上墙的烂泥,牺牲自己最后的机会。
愚蠢至极!
元力深海和光华中的身影丝毫不动,安木达爽朗的笑声传出来,就像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聪明人才做得了聪明事。我不够聪明,只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帝圣满脸的嘲讽,语气尖锐:“喜欢?哈哈,真是可笑!为什么成为宗师?最强天赋,最勤奋,最幸运,才成就的宗师,不就是为了把这个世界抓在手里?”
安木达的语气很淡然,丝毫不着恼:“我的世界已经在我手中。”
帝圣懒得多说,淡淡道:“来吧,安木达,你的时间不多了。宗师最后的挣扎都做不成,那真是令人心寒。朕也很好奇,和宗师交手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