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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言之,自己若要娶妻,娶她似乎是挺适宜的……他暗自点头,微抿起嘴,彷若觉得自个儿的建议相当好,然而却又立即回神。
他病了!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把身边多余的人都赶走,不就什么钱都不用花了吗?
倘若要娶妻,他也要找个有利用价值的,找她……岂不是等于在糟蹋自个儿?
胡思乱想也要有些分寸。
他已经想了一整夜,也该要稍歇一会儿,再想下去的话,包准什么正事都不用做了……
啐,想想想,有什么好想的?
不就是个不起眼的姑娘,按照原先的计画进行便成,压根儿不需要多想。
可不是?就等娃儿落地……
他敛眼思忖着一旦生下娃儿该要怎么赶她走,该要给她多少银两,蓦地发觉外头一阵嘈杂声响,教他不由得抬眼看去。
“外头在吵什么?”
混蛋,当这儿是市集不成?
掌柜有点慌张地从外头跑进来。“有个人前款未结,现下又想要借,老板,你说这该要怎么办?”
文字凛难以置信地瞪着掌柜,无明火烧得更旺了。
“怎么办?教他拿一只手交换!”吵死了,没见他正在想事情吗?连这么一点小事都要叨扰他,他养了这么一大票的饭桶作啥?
混帐东西,前款未结还打算要借,带种的就拿命来借!
当他是开救济院不成?他没那种闲钱,就算有也不给!
凭什么要他平白无故地拿钱送人?与其要送人,他倒宁可自个儿花个痛快!
见他一脸恼火,掌柜不由得搔了搔头,犹豫了好半晌之后,万般无奈地问道:
“怎么交换?”
文字凛冷眼瞪去。“连要怎么换都不知道,你是不是连掌柜要怎么干都要问我?我还要你干嘛?”
简直是浪费他的银两,居然连这么一丁点的小事都摆不平,事事都要劳驾他这个老板;既然如此,他倒不如自个儿包办一切不就得了?
“不是的,老板,我只是想知道手要怎么个交换法,这手……”虽说老板原本就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也不曾听他发狠到要砍人手脚来着……自己没干过这种事,总要先问清楚才行。
“剁了不就得了?”文字凛没好气地道。
“剁了要做什么?”
“随便你去炖汤、做菜都随你开心,问那么多做什么?”
听见有人帮自个儿回话,他怒不可遏地朝声音来源处瞪去,孰知……“谁准妳跑到这儿的?”
欸?心头怎么抖了一下?
还来不及兴师问罪,他难得傻愣地抚着胸口,感觉掌下的心跳颤个乱七八糟。
第七章
“我肚子饿了。”叶枝无辜地扁起嘴。
呜呜,她也知道要遵守规定啊,可是……她饿了嘛!
“现下是什么当头,妳饿了?”看来她不光只是饿死鬼投胎,她根本就是猪精转世!
可恶,他的心在跳个什么劲儿啊?
“都已经晌午了,我会饿是很正常的事啊!”虽说今儿个的天候有点阴沉,但他也该要知道按时给她饭吃吧?
“晌午?”他睇向外头的天色,再瞪向站在厅外有点心虚的掌柜,“混帐东西,都已经是晌午了,你居然没要厨房送膳食到后院去!”
这猪头掌柜打算造反了?
“老板没有吩咐,所以……”掌柜抖得厉害,连脑袋都快要抖掉了。
“我没有吩咐?你带种就再说一次!你敢说我没有吩咐?我昨儿个就说了,你现下是给我装胡涂吗?想必是掌柜的职务太忙碌了,这儿不会处理,那儿又忘了,我是不是该要给你一个较轻松舒服的活干?”
文字凛恼火地站起身一步步地走近掌柜,鹰隼似的利眸一瞬也不瞬地瞪着他。
“老板……”掌柜想逃,奈何双腿抖若落叶,想移一步都难。
“你说,我该要怎么对你呢?”他寒鸷地道。
“老板……”掌柜双腿一软,跪地求饶。
“文老板,你帮帮我吧,再借个五十两好让我去翻本,我保证再给我几个时辰,我便可以先还这五十两,到时候……”一个长相猥琐、衣衫褴褛的人闪过一群护院,一路冲到厅堂外,放声大吼道。
文字凛拾眼瞪去,恼火地暴咆道:“怎么?没有王法了?没有规矩了?谁准你们放这等人入内的?给我赶出去!倘若架不走他,就跺了他的双脚,直接丢到外头!”以为他开钱庄,他的钱就不是钱了吗?
这家伙三番两次上门,前款未清又来借,当他是救济院啊?
“是!”护院接令,架着闯进来的人往外头走。
一阵鬼哭神号之后,剩下教人打从心底发毛的静默。
叶枝来回睇着掌柜和文字凛,不解他为何发那么大的脾气。
那掌柜吓得魂都快要飞了。
原来他的脾气真的不太好啊……这一幕顿然教叶枝发觉,他除了性子不佳之外,对人倒也挺刻薄的。
明明开的是钱庄,怎么又不借人钱?
就算是前债未清,但人家那么急,就当是做功德嘛!
“你说!你该要怎么同我解释?”文字凛怒瞪着已跪倒在地的掌柜,一双隐晦的黑眸透着教人难以抗拒的威严。
“老板,你并没有说这姑娘家到底是什么身分,遂……”掌柜吓得泪水就快要夺眶而出了。
文府又没办喜事,怎会跑出个夫人来?再者,老板对她的态度不善啊……
“你是看身分办事的?”文字凛冷冷的问。
“老板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你说什么?”闻言,他不禁怒咆了一声。“你长不长眼睛啊?我向来只教你要看事办事,你居然看不出她的身分,我留你何用!”
他八百年前就说过了,凡是他带进后院的客人,身分定是有所不同;不见得全是他的亲信至友,偶尔也会有几个他厌恶却又不得不陪侍的人,但他会给他眼色,教他分清楚该要如何款待。然而这一回这笨掌柜居然看不出她是什么身分……他会随便带女人到后院吗?他跟在他身边多年,该是清楚得很啊!
懒得骂出口的话在脑海里不断地跳翻出来,然而翻到一半,却教他有些恍神。
她不就是他最厌恶的低贱之人吗?掌柜依他的喜好行事,可是一点错都没有啊!那么错的是谁?
是他太过大惊小怪了吗?就是让她饿上一顿又怎么样?一顿饭不吃,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可她挨不住饿啊……肚子里的娃儿也挨不住啊!
对,是他怕娃儿出差错,遂才会动了大怒的……但他又是何时开始如此关注自个儿的娃儿了?
他何时有身为人父的自觉了?以前他又不喜欢娃儿……
“老板,对不住,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她就是夫人,往后小的再也不会这么做,求老板别赶我走,别让我一家流落街头,老板……”掌柜跪地求饶。
“喂,别逗他了,让他起来吧!”在一旁的叶枝突地发声。
“关妳什么事?谁准妳开口来着!”文字凛微恼地低咆。
“不就是犯一点小错,你干嘛这么大惊小怪,掌柜又不是故意的。”叶枝扁了扁嘴,口中念念有词。“人家文二爷就不会如此,他待人可好了,出手又大方,凡事不计较,见人落难也会拉人一把,给人一个栖身之处,甚至还会给人银两,而且……”
“妳不要拿那个败家子同我比较!”不等她念完,他便早一步截断她说不完的废话。
这南京城里谁不知道文字征是出了名的败家子?
他日拋万金只求美人一笑,是南京城出了名的笑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拿他同他比较,他只会觉得丢脸。
而她不过是受到二哥一丁点的帮助,就拿他当神看待了……好似他成了救命菩萨一般。她只是在摘月楼住过一小段时日,又了解二哥多少?简直是可笑!
瞧她一脸痴迷得紧,是吃了二哥的迷药不成?
他好歹也养了她不少时日来着,怎么就不见她感激他?
“二爷或许真是败家子,可至少他不曾迫害任何人,更不会端出架子压人!”她义正辞严地道。
文宇凛不由得瞪大眼,恼火地吼道:“妳以为摘月楼是什么地方啊?”
她是不入二哥的眼,要不老早就被他打扮妥当、拟好价钱,入楼的第一天就准备拍卖了!
蠢蛋!真正收留她的人是他,要感谢的话,就感谢他吧!
“摘月楼是个好地方,里头的姐妹为人极好,二爷也好,就连上门的客人都比我以往遇过的人要好上太多了。”她当然知道摘月楼是什么地方,但是什么地方重要吗?重要的是人心吧!
“妳!”那里是妓院耶!
装笨也要有点技巧吧!那些出卖灵肉的花娘暂且不谈,会在妓院走动的人能有多好?会开妓院的人又能有多好?怎么可能比她以往遇过的人还要好?她以往过的又是什么样的生活?
什么样的生活会比在妓院里还要悲惨?她是脑子有问题,还是以往的生活果真不是人过的?
文字凛无力地睇着她,没半点气力再骂她,满脑子还思忖着自个儿古怪的心思,不解自个儿到底是哪里出差错了。
“起来吧!”在一旁的叶枝趁文字凛发愣时走近掌柜,一把拉起他,拿起手绢擦着他满脸的涕泪。“三爷不会赶你走的,你放心吧!”
掌柜眨了眨眼,将她瞧得更加仔细。“多谢夫人……”
“甭谢、甭谢,小事一桩。”不过是拉他一把,她还担得起。
再者,冲着他唤了声夫人,这个忙她是非帮不可了。
呵呵,夫人耶……他现不知道她就是夫人,那么相信过不久这钱庄上下一定都会知道她的身分了。
无心插梆柳成荫啊!
果真是好心有好报,老天待她真好。
“谁准妳拉他起来的?”文字凛见她扶起掌柜,甚至还拿着手绢拭着他满脸教人作呕的涕泪,不由得恼火地暴咆着。
她做起事来老是没分寸,简直是……
叶枝不解地回身睇着他。“别这样嘛,掌柜有些年岁了,你要他这样跪着,太说不过去了吧?”唉,就知道他定会把气出到她身上来……不过相信他看在她肚子里的假娃儿份上,该是会给她几分薄面的。
“哼,一句夫人就把妳给拱上天了?”他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想收买人心,好向世人公告她的身分吗?
别傻了,他们全都是他的心腹,只要他一句话下去,她的身分顶多只在钱庄里流传着,绝对不会传到外头去的。
“哪有……”真是见鬼啊,连她这心思都教他给猜中了。
文字凛冷冷瞪她一眼,对着一旁的掌柜吩咐道:“夫人要什么就给什么,别再怠慢了,要不……”
“小的知道了。”掌柜诚惶诚恐地道。
文字凛走过叶枝身旁,在她的耳边轻声却饱含威吓地道:“妳最好给我乖乖地待在里头,要是我一回来知道妳又跑到外头来,肯定让妳吃不完兜着走!”话落,他随即往前院走去。
她瞅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啐,他又不在这儿,哪里管得着她到底要上哪儿去?再者,眼前还有一桩事等着她去做呢!
“掌柜。”
“小的在。”
“给我五十两。”她笑得眉眼皆弯。
“嗄?”
“你听见的,方才三爷说了,夫人要什么就给什么,而我就是夫人,你敢不依?”呵呵,原来这就是做夫人的滋味啊,真是过瘾极了!
欸,怪了?人咧?
叶枝手里捧着装了五十两银钱的小袋子在钱庄外头的街巷里跑着,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忙得浑身是汗。
她东张西望,走到十字街口,却不知道该往东南西北哪一方去。
突地听见右手边有人唤着相公,她抬眼探去,见着一男一女,而那男的瞧起来像极了方才上钱庄的那个男人,她忙走向前去。
然而才走了几步,她却见着那男人打了那女人一巴掌;她瞪大眼,一把无明火烧上心头。
她大步向前,沉甸甸的银两还揣在怀里,微恼地开口叫道:
“这位公子。”
神形猥琐的男人回头睇着她,上下打量着。“妳是谁,叫我干什么?”
“这位姑娘不是你的妻子吗?你怎么可以在大街上打她?”真是的,早知道他是这般下三滥之辈,她就不必特地为他送钱来了。
“妳的意思是说,我关起门来就能打了。”他冷笑的道。
“喂,你这个人很不讲理耶,难怪上了钱庄人家还不借你钱,我是眼睛瞎了才打算替你送钱来!”她恼火地吼着。
原本以为他有急用,看来他八成是手上缺现钱上赌坊厮杀吧!
可恶,刚刚还以为自个儿听错,可谁知道一点错都没有……
三爷果真是英明得很,像他这种人根本就不需要借钱给他,否则就如同肉包子打拘一般,有去无回!
就只有她,还笨得亲自提钱追他!
“钱?”那人眼尖地睇着她抱在怀里的袋子,大手探了过去。“给我!”
“喂……现下是怎么着?”借不成,他打算行抢了?“喂,你放手,要不然我可是要大叫了哦!”
他的气力真大,她整个人都教他给晃得头昏脑胀了……
“妳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