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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别爱那么多-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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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天性较为殷实,我的艺廊看在他们眼中,大概像花拳绣腿吧!」

 「妳想做就做,开艺廊只是让妳多个排遣解闷的管道而已,我们又不靠它吃
饭。这点小兴趣,我还负担得起。」

 「算了。又不是办家家酒,经营一间无人光顾的艺廊有何成就感?」池净低
声说。而且她不敢老实告诉他,太常出现在德布罕也会引出不必要的反效果。

 史考特最近不知着了什么魔,天天晃在街头等她。有一次还真在街角被他逮
到了。他把她拉到小巷子里,挖心剖肺的向她表白,并苦苦哀求她不要再闪躲。
在他艺术家的浪漫心灵里,她已婚或未婚并不构成威胁,重要的是他们俩能否
找到真爱。

 「妳只是被道德规范的压力所绑缚,才不愿破坏婚姻的誓言。寻找真爱难道
不比守着空洞的婚姻更重要吗?」史考特激动的大吼。

 她啼笑皆非。反正再如何向他保证「她的婚姻不空洞」、「她的真爱就是裴
海」也没用,他只接受他想听的答案,所以她干脆减少出现在德布罕。

 生活空间已经很小了,现在连小镇都去不了,她真的有一种行将窒息的感觉。
书房门口响起几下轻叩,老邓端着他的咖啡及她的珠露茶进来。放下茶盘,替
主子和夫人各斟一杯后,老管家欠了欠身,又沉默的离去。

 「刚刚是谁打来的?」裴海勾起咖啡杯,干脆转移话题。

 「被你听见的那通是妈妈打来的。」她也倾身持起茶杯,提至鼻端前轻闻幽
爽的茶香。「我们聊了一些家里的闲事,她告诉我小恩研究所毕业了,大哥又
升官晋爵了,还有……问我们何时回台湾玩。」

 语尾拖着淡淡的长音,裴海忍不住侧目。

 「妳想回去吗?」

 「……算算我们离开台湾也七个多月了。」她的语气很保留,言下之意却相
当明显。

 「嗯。」他沉默了一下,又问:「还有谁打来吗?」

 「之前我学姊也打来过,提起类似的问题。」她啜了口珠露乌龙。「她打算
再开一间连锁艺廊,问我想不想回去帮她打理。」

 「当然不行。妳目前又不住台湾。」这次,他的反应就很立即。

 池净望着瓷杯里的茶水。「放心,我已经回绝她了。」

 「小净,我知道你很气闷,可是我短期之内真的走不开。」他放下咖啡杯,
神色柔和的睨着她。

 「那……」她试探性的偏首问他。「如果我自己回去呢?」

 他的浓眉眼立刻凝起来。

 「我只想看看老同事,见见朋友,再陪陪家人,顶多两个星期而已,不待太
久的。」她柔声允诺。

 「等我年底或明年初忙完,再跟你一起回去,这样不好吗?」他的神情极端
不乐意。「也好。」她饮下最后一口珠露,茶水微凉了,咽下喉只感觉苦。「
你继续工作吧!。我想到后山走走。」

 ***韶光漫长的流逝。

 池净在一个盛夏的午后接获一通意外的来电。当她认出彼端是裴劲风的声音
时,愕然得说不出话来。

 「不好意思,如此冒昧的打扰妳。」裴劲风低沉稳重的打了声招呼。

 「裴先生,你怎么知道我们的电话?」她连忙放低音调,跑到门口将书房的
门掩上。「查问一、两个电话号码对我并非难事。」裴劲风笑道。

 「请问有什么事?」她的态度转为谨慎。如果他想找儿子,裴海绝对不会接
听的。「我有事想找你。」裴劲风似乎听到她未说出的心声。

 「我?」错愕之余,她的应答仍然相当小心翼翼。「请问是什么事呢?」「
我听说阿海娶了妳,只想知道你们过得好不好。」裴劲风停顿片刻。「上次和
你在艺廊交谈过,虽然不能算熟识,我可以感觉妳是个好女孩。阿海身边多了
妳照顾,让人放心多了。」

 尽管事前耳闻过他的轻劣手段,现在听他提及爱子的心情,池净的心底仍不
得不感动。

 「谢谢您,我们都过得很好,请您别操心。」天下父母心呵!

 「池小姐,我知道妳是个明事理又有同情心的女孩,我和阿海的母亲商量过,
想向妳提出一个不情之请。」

 「请说。」她不安的瞄着房门口。已经下午两点了,裴海随时有可能步出工
作室,进来书房找她说说话。

 「我希望能定期和妳保持联络,随时知道你和阿海的近况,请妳答应我好吗?」
「什么?」她愕然收回飘往门口的视线。「裴先生,只怕……不太妥当吧!」
「我知道这是一个很唐突的要求,可是在阿海身边,我们能找的也只有妳了。」
裴劲风恳求道。

 「裴先生,您也知道裴海的性子很极端,平时他虽然事事让着我,一旦动了
肝火,连我也担待不起。」如果被裴海发现,他铁定气得风云变色,说不定连
家里也掀了。「天下人谁无父母?我或许不是一个成功的父亲,裴海却是我们
夫妇俩的独子。将来我们两腿一伸,身后的虚名浮利也只有这个儿子能交托了。
难道真要等到进了棺的那一刻,才能碰触到唯一的孩子吗?」裴劲风不愿放弃
希望。

 「可是……」池净陷入为难。她真的无法想象裴海发现之后,怒火狂发的情
景。「池小姐,我只要求打几通电话而已。」裴劲风立刻补充。

 他和裴海果真是两父子,连说话的语调音质都极为相似。

 池净听着,终于心软了。「好吧!不过您别太常打来,一个月两、三通就好,
而且尽量挑在本地的上午时间,以免被裴海撞见。」

 「谢谢你,真是太感谢妳了。」裴劲风迭声的致谢。

 有了生涩的第一次接触之后,再接到裴劲风的来电,两人也渐渐熟稔起来。
可是有好几次,她才讲到一半,裴海突然从工作室里走出来拿东西,吓得她赶
快讲几句:「妈,国际电话很贵,我先收线了。」硬是把敏感的时机胡混过去。
偶尔裴劲风误了时间,她还会主动拨给他。幸好电话费帐单都是她在处理,不
会被裴海发现。

 然而,夜路走多了,总会碰见鬼的。

 夏末的正午时分,残暑已被蝉声催尽,夏木阴阴正可人。她刚挂上话筒,裴
海正好迈出工作间,准备用午膳。

 「老邓说,最近从台湾打来的电话特别多?」席间,他忽然提出疑问。

 池净一楞。

 「会吗?我闲来无事,常常和台湾的朋友聊天。如果太过分的话,以后我会
节制一点。」她处处提防,偏偏漏了老邓那一关。

 裴海盯了她半晌,终于点点头。

 「没关系,妳想讲多久就讲多久,有人陪你谈天,我还求之不得呢!」他起
身推开高背椅,高挺的身影投落在餐桌上,让人倍感压迫。「妳慢慢吃,我先
去忙了。」「好。」池净暗自松了口气。面对着碗里的香菇鸡汤,突然觉得没
那么饿了。她的运气不够好。十分钟之后,书房突然爆出裴海的怒吼。

 「小净,妳进来,现在!」

 「什么事啊?」她慌慌张张的推开椅子,跑进书房里。只见裴海凝伫在书桌
前,脸色铁青,指间夹着一张白色的便条纸。

 「妳怎么会有裴劲风的电话号码?」他厉声质问道。

 池净的心脏险些停止跳动。天哪!她真是胡涂。今天是裴劲风与她联络的日
子,他过了来电时间仍然没有消息,为了怕他再打来时正好撞上午餐时间,给
裴海接到,于是她主动拨过去,却忘记把抄有电话的纸条夹回记事本里了。

 她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是天生不擅于谎造借口,惊乱的脑中只有一片空白。
裴海刮到她身前,恶狠狠的握住她双臂。「妳是不是私下和裴老头联络?妳说!」
「我……我没有。」她被他晃得头昏眼花。

 「那这张纸条是怎么回事?」他大吼。

 「那是……是……」玉泪不断在她眼眶里滚动。「那是我学姊抄给我的。」
「简明丽?那个老虔婆抄裴老头的电话给妳做什么?」盛怒的他并不买帐。「
她说,有一位企业赞助商对去年的几笔帐目感到疑问……当时是我经手的,所
以她把号码抄给我,叫我去和人家解释。」她困难的掰想答案。「这支电话我
还没打,如果你没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呀!」

 裴海的脸色稍霁。「真的?」

 她点点头,珠泪终于滚下玉颊。见她一哭,他立时心软了。尽管如此,神色
依然很阴沉。

 「我绝对不允许你和裴老头有任何联络!绝对不准,听到了吗?任何人要和
他攀亲带故我都没意见,就只有妳,绝绝对对不行!」他语气严厉的警告。

 她只能点头外带掉眼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妳不是不明白前因后果,最好别背着我玩那些小把戏。」他再一次警告道。
「我……我没有。」她再也忍不住委屈的哭出声。

 她真的没有啊!即使是背着他与裴劲风联络,为的也是他们父子俩,又何来
玩把戏的指控呢?

 裴海烦躁的扒过头发。

 「好好,别哭了!是我不好,我对妳太凶了。」他把娇妻搂进怀里低哄。「
妳也知道我脾气不好,但是发一阵子就过去了,别再哭好不好?」

 她捂着樱唇,无言的掉泪。

 ***十月中旬,残云收了夏暑,新雨带来秋岚。

 这几日她染了小伤寒,玉体微恙,整个人恹恹的,对答、做事都带不起劲。
而裴海正进入作品的后续收尾期,不眠不休的赶工,想抢着在十一月份完成首
波作品,运到洛杉矶参加世界艺术联展。主办单日日催得紧,生怕为他规画的
个人馆届时开天窗。夫妻俩虽然同住在一起,往往两三天见不到几次面。

 经过上次的意外事件,她好一阵子不敢再和裴劲风联系。直到确定风头已经
平息,四周不再风声鹤唳,她才又接了他的来电。尽管如此,两人联络的密度
比以往更低,经常一个月才拨上一通,每次也只讲个几分钟就匆促的挂断。

 夹在他们两父子之间,池净的精神状态更感疲惫。以往一直沉积的寂寞感、
茫然感、窒息感,现在又添上新的无助感,她只想逃到不知名的深山野岭里,
像小时候住在育幼院时一样,把全世界封闭在外面。

 尽管她已经尽量精细了,再如何谨慎的防护罩,也有露出破绽的一天。

 「是的……是……我想应该没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好……改天再联络,再
见。」池净应付完了裴劲风的电话,放下话筒,叹了口气。

 头好昏,身体好沉,心头好重。钓克郡乡间优美的景致,鲜香的空气似乎对
她的健康没有帮助。她反而越来越委顿虚弱。

 这种虚弱是心因性的,与病恙无关,她自己也明白。可明白归明白,又无法
做任何改变,只能随着韶光流逝而沉寂。

 她倚着客厅高窗,静静观看小园内的景色后,还是决定回书房翻几本中文书,
打发时间。一进了书房,更大的「惊喜」等着她。

 裴海凝立在书桌前,背着光,神情隐在蒙影里。身旁分机话筒仍放在桌面上,
尚未挂回去。「妳真的和他联络上了。」他的声音很轻淡,毫无她预期中的火
山爆发,池净却觉得全身发冷。

 「你……你怎么可以窃听我的电话?」

 「妳为什么说谎?」裴海冷冷的回问。

 她合上眼,额角一阵阵的抽疼。

 「他是你的父亲,无论你承认与否。」她睁开眼睛,心平气和的望进他眼底。
裴海直勾勾对住她的目光,没有答话。

 夫妻俩,一人站在书桌前,一人微靠着门框,互相对视着。彼此不相让,也
彼此不说话。

 彷佛经过天长地久,裴海终于打破沉默。「去收拾东西。」

 他绕出书桌后,大踏步走向书房门口。

 「收拾东西做什么?」池净连忙让开一步,以免被他来势汹汹的步伐撞倒。
「去巴黎。」语毕,他宽厚的背影也消失在房间里。

 巴黎?她近乎虚脱的扶靠着书房门,满心茫然,耳中听着他翻箱倒柜的声音。
他们去巴黎做什么?

 答案是,去巴黎住。

 还有米兰。

 还有伯恩。

 还有布拉格。

 还有卢森堡。

 还有阿姆斯特丹。

 接下来的半年,他几乎带她住遍了欧洲每一处居所,就是不回台湾。往往她
前脚还没坐热,后脚又得准备迁往下一处新址。

 这种游牧民族式的生活,非但让裴劲风再也追踪不上他们,连她在台湾的亲
友也失去了联络。

 生活就像走马灯一样,转,转,转,转……停不了,也无法停……

 对新环境的难以适应、语言上的不能沟通、心理的茫然苦闷、脑中的无所适
从,种种压力排山倒海而来,几乎冲倒了池净的防护系统,她再也招架不住。

 生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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