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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破的大阵修复,龟缩不出。
原以为此番是在劫难逃
倘若那些神君出手,莫说这不知名的大阵,便是万仞玄关亦要山崩地裂。谁曾想,诸宗神君降临之后,整个玄关之北坟场便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当中。
随后一日,玄重真君独身归来,将五位师兄弟尽数带走,只留下他二人与叶云真君在此,处理余下首尾。
临行前,言道:凡俗诸事已毕,十载之内兴平为我听云所有。
这位真君在留下只言片语之后,便带领听云之修匆匆离去,甚至没来得及见云无悲一面。
至于这“首尾”,不问可知
玄清冷笑一声,“兴平七成之地,有清心阁隐术大阵笼罩,想必无悲有些隐秘,不足为外人道也。倒是赤炼宗那如意别府,竟也堂而皇之的入驻兴平城中,乱局呐”
玄阳真人不禁莞尔。
神君降临,一场大战消弭于无形,玄阴之修北退,反倒是赤炼宗别府入驻兴平,其中深意昭然若是。
对于听云宗而言,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
贪狼宫
云无悲与青黛老妖凌空踏虚,站在绣闼雕甍的殿宇穹顶。
在两人身前那一望无际的血河平原之上,十余万血浮屠盘膝而坐,青松等四十余金丹亦赫然在列。滚滚血河自贪狼星高原溯流而下,奔流不息的汇入血浮屠体内。
天际,阴风云涛生灭。
骇人的气旋将漫天阴云搅动成遮天蔽日的漩涡,分解出纯澈无比的煞力,灌入地面人群体内。
更远些的地方,一枚**白的小钟,在重霄高悬。
伴随着清脆的钟鸣,无数**白骨花自小钟之内涌出,又自九霄垂落,继而闪烁着漫天白光,融汇入地面诸人头顶百汇。
远远望去,十余万血浮屠、连同云无悲麾下四十余金丹真人,肉身不停的在膨胀收缩当中来回往复。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反复的变化好似轮回一般,而十余万血浮屠的气势,却是愈发的凌厉难当
青黛老妖双目微米,宽大的青袍洒下一片流光,淡然开口。
“此战血浮屠损失近十万,七成陨命那位归元剑君剑下。经此一役,星主麾下二十万血浮屠损失虽大,却俱成精锐。再得星主这骨花锻体,虽仍旧是地阶中品道兵,战力却不可同日而语。比之玄阴傀军,更强了数分”
云无悲闻言,不禁苦笑一声,唇齿之间苦涩泛滥。
“强又如何”
经此一役,他对于破道之迷障时的感悟,愈发的深刻。
大道缥缈,天道高远,不可寻。
以他如今金丹第二境伏矢期的修为,也唯有“人道”有迹可循了。
白骨殿险象环生,几乎陨命那白骨骷髅手中;兴平城外一场大战,本以为有三十余万血浮屠太上玄灵之力加持,战一二元婴不在话下。
谁曾想,仅仅是玄阴剑脉一位寻常真君,便可将他所依仗的东西,击打的粉碎
倘若没有青瑶仙子出手,如今自家连同麾下数十万人,已是剑下亡魂了
心之所想,青黛老妖悉知。
当即不可置否的淡然道:“老夫曾言,玄鹰涧无道兵。大千世界声名显赫的道兵劲旅,哪怕没有顶尖大神通之人坐镇,亦可震慑一方世界。”
话音一顿,青黛老妖略微沉吟,又道:“太上玄灵北斗本命吞煞真经境界分明,天地玄黄。如今血浮屠不过是最微末的地阶中品,尚不入道兵之流。哪怕如此,亦可将星主战力从金丹第二境强推至元婴境,倘若星主如今乃是金丹大成、半步真君,又当如何倘若血浮屠诸军有百万千万之巨,进阶至地阶巅峰,又是何等模样”
。。。
三日之间,兴平城七成之地北清心阁隐匿大阵笼罩。
云无悲刻意分批将血浮屠收入贪狼宫中锻体,余留一部分在外,以掩人耳目。
三日时光,倏忽而过。
这一日,笼罩在兴平城内的大阵缓缓消散,没有人知道这几日,阵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日云无悲将血浮屠交于玉面书生王伦,青松诸人亦受王伦节制。
随后便与玄清真人、玄阳真人,以及叶云真君兼程南下。
此时,靖边侯府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云浩程颓然迈出崇明阁,不理会阁外明火执仗的侯府侍卫,失魂落魄的走向了侯府深处。
大殿之中,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然作鸟兽散,袅袅暖烟之中,只余御府令黄公公以及那素衣女子。
天渐晚,夜幕微沉。
如豆般的宫灯在摇曳中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白衣女子慵懒的侧卧崇明阁高座云榻之上,**的**在云榻之前轻轻的摇晃不休。
依栏处,黄炳文瘦小的身躯斜靠着围栏,怡然自得的浊酒畅饮。
“那老东西果然如仙子所料,推诿不肯接旨,着实恼人”饮一口琼浆,黄炳文下场的眸子露出危险的目光,讥讽道:“靖边侯云游四方,不在府内,故不敢逾越该死当真该死”
尖利的声音在暖烟之中回荡。
素衣赤足女子花容之上,笑意延展,却不曾有只言片语。可在其心中,却隐隐有一丝危机之感萦绕不散。
她不知这种感官从何而来,也不知因何而生。
按理说庆朝北地当是大局已定才对
幽州半数金丹之修陨命梁南,其中便有靖边侯两位金丹之修;三十余万侯府虎豹骑折戟沉沙,那位鹰扬真君,也有人出手相制。可谓是万无一失才对
思忖之际,黄炳文信步云榻下首,阴翳的眸中戾气翻涌。
“昔年虞州韩家老祖曾言:云氏一族,起于青萍之末,亦注定要止于草莽之间。那唤作云无悲的黄口小儿胆大妄为,倒行逆施幽州靖边侯府,数百载生聚的根基毁于一旦。今日,那老儿抗旨在先,仙子当施以雷霆手段,夷其族,震慑幽州”
黄炳文虽也是金丹境真人,到底是境界尚浅。
看不透素衣女子青纱后面的神变换,又昂首饮一口琼浆,颇为扼腕的道:“濮阳虽仍有十余金丹汇集,但境界均不过通天云路排位一千五百阶左右,以仙子的修为道业,手到擒来――”
语未休,素衣女子黛眉微蹙,厌恶之一闪而逝。
思及那如潮水般涌来的危机之感,女子不理会黄炳文错愕的目光,素衣翻飞如雪,倏忽之间飞出崇明阁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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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挫骨扬灰()
此时,距离御府令黄炳文亲临靖边侯府,已过近两日。
靖边侯府气氛,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的诡谲。
当日一声“圣旨到”,可谓是满府皆惊——天使亲临意味着什么,侯府诸人心知肚明
清风峡谷之行,自血洗排异己时,已算是悖逆作乱了。族会之后,云无悲一无虎符二无上命,悍然北进,这便意味着幽州靖边侯府和庆朝再无回旋之余地。
此时那位陛下的圣旨降临,阖府上下怎能不惊
那位御府令亲临的次日,整个幽州濮阳突然间谣言四起。
“北伐之兵尽覆,无数将士浴血,埋骨梁南兴平。”“大梁铁骑旦夕便至,靖边侯府夷族之祸临头”,诸多谣言愈演愈烈。濮阳城中百姓,亦随之拖家带口,匆匆逃难。
短短一日之间,偌大的幽州濮阳,人口锐减三成。
。。。
靖边侯府,飞鹤亭。
濮阳“病阎王”云无病百无聊懒的安坐亭中,和煦的微光垂落九霄,洒在其豹头环眼的面庞之上,旋即便有缕缕暖意升腾。
虽有暖意盈胸,然而其心中,却是无比的冰寒
漠无表情的举杯牛饮一口,云无病呵呵的苦笑起来。
旁人只晓得谣言满城,而他作为云无悲最为亲近的兄弟,在侯府之中地位自然不同。昨夜五更,那位北地散修水月真人重伤而回,坐实了“兴平有真君大战”的传言。
而整个侯府之中,能得此消息之人,又岂止是他一人
“如今只怕是人尽皆知了”
苦笑一声,云无病雄壮的身躯顿时颓然。
数日之前,阖府尚且是有条不紊,族会被云无悲罢落的各脉族人,亦是谨言慎行;可就在这几日,各脉族人怨愤四起,而没有了云无悲这压在诸脉之上的重山,府中种种矛盾骤然爆发
一路行来,“云无悲竖子无谋,累及亲族”云云,喧嚣于耳。
平素里对他畏之如虎的各脉族人,对他亦是横眉冷竖,与之前的敬畏截然不同。
思到痛处,云无悲“砰”得一声捏碎掌中杯盏。
怒气方一涌现,便被满目的颓废取代,缓缓直起身子,遥望身前绿水滢洄的湖面,呐呐得道。
“世态炎凉,本就是常理。况且,那黄炳文宽限的两日之期以至,不论是覆灭大梁铁骑之下,或苟延残喘于庆朝羽翼之下,又有何分别”
。。。
时至晌午,整个侯府气氛赫然压抑到了极点。
各脉云氏族人倾巢而出,带着复杂各异的神情,黯然向侯府前苑崇明阁行去。云无病不愿受百般冷眼,远远吊在了人群最后面。
对于这即将来临的狂风骤雨,在经历了两日的煎熬之后,他反倒是慢慢看淡了。
府中诸老、甚至是云浩程,为云氏香火延续计,不出意外最终会妥协。而悖逆作乱之举,仍要有人担之,身受极刑
此人,不会是云烈武。
族中亏欠烈武叔父良多,不论是二十载前之事,还是无悲之死,府中诸老必然力保之;是以,自家父亲云烈袆,自然是当之无愧的上上之选。而自家这一脉,也难道厄运。
虎躯沉重如山,云无病浑浑噩噩的踱步前行。
头低垂,看不清面。
然而他那虎目深处,却犹若即将来临的暴风雨一般,似乎正酝酿着冰寒的戾气。
“杀——”
一炷香功夫,绕过后苑山林,林立的插空飞楼逐渐减少,视野随之开阔起来。
待得云无病行至崇明阁前时,此地已是熙熙攘攘。
幽州世家之人分列崇明阁前两侧,云氏之人则汇集于广场正中。
凝重的气氛令人窒息,诺达的侯府静谧得针落可闻。唯有崇明阁高台之上、御府令黄公公那阴冷的笑声传荡,却显得极其刺耳。
此时,云无病虎目之中,杀意盎然。
循声望去,只见那位御府令黄公公身侧,临口刘氏老叟正满面阿谀的侍立在侧。
这老儿眉宇之间带着谄媚,在御府令黄炳文耳际轻声低语几句,旋即不动声的冷笑着望了一眼高台之下诸人,而后一挺干瘦的胸膛,清了清嗓子,冷声道。
“幽州靖边侯府云浩程何在”
两日之前、尚且卑躬屈膝的老儿,在短短两日之后竟是面含讥讽,直呼天祖名讳。
崇明阁前无数云氏子弟愤然变,怒目而视,最后在身侧长辈的拉扯之下强忍下来。而云无病虎目之中,缕缕血乍起,铁拳握的“咔咔”作响。
许久的沉寂,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在崇明阁前传荡开来。
云浩程佝偻着身躯,颓然走出人群,在各的目光中行至崇明阁高台前。神黯然的叹息一声,理了理杂乱的衣袍前襟,正欲开口。
忽然,只听得一声冷笑。
高台之上,那位御府令黄炳文,悠然自怀中摸出庆武德朝圣旨,双目一眯,沉声冷笑道:“君旨在前,如陛下亲临,满朝功勋俱要施跪礼。云尊——”
尾音拉的极长,在寂静的崇明阁广场上传荡。
“好贼子”
话音落下,满庭哗然
云府诸人之中,无数呵斥怒骂之声四起。
片刻,只听的“锵”得一声,旋即数百抽刀之声大作。云氏诸人最前列,云烈袆漠无表情的抽出腰刀,身后近百人披坚执锐、紧紧相随。
最后方,云无病眼角抽动,心中暗叹一声“果然如此”,当即退开身前人群,径直行至云烈袆身侧。
下一瞬,刀芒乍现。
云烈袆掌中开山大刀,遥指崇明阁高台之上御府令黄炳文。
“阉宦也敢大放厥词,天祖当面,你黄炳文是什么东西”
言语虽烈,云烈袆狭长的星眸之中,却一片昏沉、视死如归
“云尊,这——”
崇明阁高台之上,御府令黄炳文笑意愈浓。
阴翳的双目杀机大动,轰然踏前一步,居高临下睥睨在场诸人,最后森冷的目光在其身侧那素衣女子身上一扫,随后嘿嘿的望向云浩程。
这时,那素衣女子也动了。
不见其有何动作,滂沱而令人战栗的金丹威压肆虐开来,滚滚气浪将其素白胜雪的一群吹的翻飞如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