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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步流星放慢,改为小步上山。
差不多走到山腰的时候,张弛累地两脚小腿抽筋,不得不脱离“捷径”,回到简易山道上。
情知此时是关键,张弛没有停下休息,宁愿慢慢走,也不肯稍微松懈片刻。
就这样,他孤身一人在山道上走着,咬紧牙关克服了身体的疲累,突破了自己的局限,也超越了以往的自己。
不知道走了多远,张弛感觉再次一变,两脚酸麻刺痛不翼而飞,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还没到目的地,我可不能放松,行百步,走了九十九,只差一步都不行。”
当安逸再次远去,两脚脚跟传来针扎似的刺痛,张弛早已不去在意,趁着太阳下山的方向,还剩下最后一抹暮日余辉,他顺利抵达目的地。
鸡冠蛇怪盘踞的鹰愁涧,枯藤到处悬挂,老树横生枝桠,寒鸦嘎嘎乱叫,山涧底部多是飞禽走兽骸骨,密密麻麻地,让人看了不免恐慌害怕。
可惜,张弛毕竟不是普通人,此时没有身具灵性,自悟学会“望气术”,却也懂得闻风捕气,察看山涧鸟踪兽迹,辩识出蛇怪出行的痕迹。
幸运的是,暮日余辉彻底消失前,张弛终于在枯藤丛密之处,找到鸡冠蛇怪的藏身之所。
“蛇虫天性,冬眠过年。老天保佑,鸡冠蛇怪此时安逸沉睡,好让我此行有惊无险,顺利得手。”
口念心唱片刻,张弛认准目标,抓着山涧老藤往下走,在一处山松横生枝桠,形成的“平台”上稍息片刻,藉此回气,放松手脚,调整身体。
没过一会,张弛休整完毕,伸手撩来并抓住一条藤蔓,用力往下扯,试了试韧性、承载力,深呼吸一口气,抓住这根老藤,双脚用力往后踩蹬,整个人宛如人猿泰山,轻松荡到对面岩壁,及时松手,同时抓住垂落的老藤,稳稳地固定住自己的身体。
紧接着,张弛踩住岩壁,拨开丛密的枯藤,山涧崖壁上,果然露出一个狭长的洞窟,蜿蜒向内延伸,也不知道有多深。
张弛轻松地翻身进了洞窟,原本想直行进入,仔细考虑一番,就将几柄柳叶飞刀倒插在地上,锋利的刀刃一致朝里。
灌了一肚子雄黄酒的大公鸡,昏昏沉沉地依旧没有醒来,被张弛解下来提在左手。
稍后,张弛紧了紧腰带,连手肘、膝盖部位,都用细绳系紧,一脚深一脚浅地往里面探寻。
当洞窟外面的星月光芒无法照拂进来,张弛不得不用随身的火引子点燃简易火把,提起小心继续前进。
四下无人,虫蚁蛰伏,安静地就像墓地,只有火把松脂燃烧发出“哔啵”炸裂声,提醒张弛注意周围动静。
山洞越往里走越是狭窄,张弛不得不侧身才能通行过去,待矮蹲着身体穿过一处“关隘”,眼前突然豁然开朗,火把被风吹过,涌动的火光照耀下,露出此行目的地的真容。
一座天然的溶洞,鸡冠蛇怪并不在,地上只有两副薄如蝉翼的蛇蜕,表面白地跟雪花似的,待在洞窟一角。
张弛莫名地松了口气,同时忍不住叹了一声:“狡兔都有三窟,更别说颇具灵性的鸡冠蛇怪。或许,它跑到其它地方冬眠去了,也有可能故布疑阵,用这个洞窟迷惑对它心怀恶意的猎人。”
想到这里,张弛没有怠慢松懈,上前检视片刻,找到一条更“新鲜”的蛇蜕,大约丈许长,巴掌宽。
张弛凭着过人的感觉,发现这条蛇蜕与别不同,蕴含鸡冠蛇怪很浓的本质,仔细卷起来后收藏好,就准备离开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总感觉过于顺利,恐怕触动了谁的机缘,被命运的重力压住。”
张弛想起“一饮一啄,都是前定”的道理,顿时明白过来,放下灌了一肚子雄黄酒的大公鸡,从原路退出蛇窟。
临了,张弛还多了个心眼,拔掉倒插在地上的柳叶飞刀,又将洞口丛密的藤蔓恢复原状,这才伸手撩拨一根垂落的枯藤,再次荡回对面的山松平台。
回到此处后,张弛的心情才拨云见月,好了很多。不过,没有脱离山涧,还是有一份压力在。
于是,张弛手脚并用,抓住藤蔓交替换手上去,待双脚站定,此时清冷山风徐徐,吹走身体的燥热,就连心里的烦闷也一并吹掉。
“不错,不错!直到我彻底离开了山涧,才重新拾回安全感,问题出在蛇窟,危险却无处不在。按照我的估计,恐怕和鸡鸣岩相差仿佛,都被预订了,提前做了手脚。”
想到日后种种天翻地覆的灾难,张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隐约窥见了幕后黑手布局的蛛丝马迹,可惜没有实例证明。
“算了!蜈蚣精蜕壳,鸡冠蛇蜕皮分别到手,接下来的目标是天池山的青蛙穴。”
“能令凡夫俗子发家致富,子息繁盛的风水宝穴,我是修真之士,须得破家入道,实在是不好沾手。指点给某人,乱了命数也不妥,只是借机点化出一头精灵,我想问题应该不大。”
夜色渐浓,借助无处不在,星月光华的照耀,张弛缘着山道下去。
在他离开鹰愁涧没多久,崖壁上一双金黄蛇睛恍然睁开,游走进了巢穴。
洞窟深处少了一条蛇蜕,鸡冠蛇怪也不在意,不顾及雄黄酒的禁忌,张开血盆大口,吞下毫无抵抗力的小公鸡。
没过多久,酒意缓缓发作,鸡冠蛇怪的嘴角还粘有几根鸡毛,它却无视雄黄克制蛇性的药力,酣然沉入梦乡。
蛇怪头顶上,软绵绵趴着的鸡冠,被酒意刺激着竖起,变得异常硬朗,沟壑似的褶皱,由此转成饱满,颜色犹如鲜花绽放。
就在这时,“咔嚓”一声,鸡冠蛇怪的额头正中,崩裂出一道细长裂缝,新一轮蜕皮开始了!
第十章 下山()
鸡冠蛇怪此次蜕皮非常危险,因为违背了时节对蛇性的克制,体内又有雄黄作乱,千锤百炼的蛇躯脆弱到了极点。
可是,此蛇怪藉着“借出”一条蜕皮为因,免除必定到来的一遭“人劫”,再则冬季阳气收敛,阴气大盛,断无雷霆加身的天罚,因此才能蜕变成功。
否则,以鸡冠蛇怪的天性,肯定不会强行从沉睡中醒来,特意让出巢穴,容忍区区一介凡人取走自己的蜕皮,结下一份善缘。
可惜的是,鸡冠蛇怪还是小觑了天地法则的严密,前后满打满算不过百年修为,就想蜕变成妖,乃至渡劫化为人形,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正因为如此,尽管鸡冠蛇怪有种种布置,借助外力、时节躲避,想要取巧渡劫,终究不免事倍功半,只是体内蛇性勃发,汇聚在骨髓脑中,沿着骨节来到颅腔,令脑子变大了三分,同时凝聚出一颗黄豆大小的蛇珠。
这枚蛇珠初成,就有经络衍生而出,透过坚韧的颅骨,来到鸡冠蛇怪的额头正中,形成一颗混浊的蛇睛,中间有狭长瞳仁,通体金黄,边缘发散出去的血丝,若似天生符纹,显然是新领悟的妖类法术,几近于天赐神通。
按照“自然万物成妖法则”,鸡冠蛇怪显然是成功了,可惜它用了取巧的法子,不过是一头半妖,连兴妖风,驾驭云雾,浮游出行都办不到,还是一条匍匐在泥尘里的蠢物。
可是,鸡冠蛇怪不得不如此行事,与生俱来的灵感发出严厉警告,天翻地覆的大灾变就在不远,若想安然渡过劫难,只能尽快修成妖身,免得百年积累,变作天敌口中的血食,修士晋升的资粮。
鸡冠蛇半妖轻轻地叹了口气,挣脱旧的皮膜限制后,身躯胀大一圈,想着人劫已过,干脆盘蜷起身躯,悠然阖目而眠。
下一次醒来就是惊蛰,雷霆动,万物复苏。当然了,还得借助威力最弱的春雷以完劫,它才能彻底成妖。
与此同时,张弛借助星月光华照耀安然下山,感觉身体疲累不堪,就寻访着山间有数的猎人小屋暂时栖身。
或许是过年的缘故,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张弛暗道果然如此,摸黑来到炉灶前,伸手摸了一把,冰冷地有些刺手,心里再无犹疑。
于是,他取出火引子点着了柴薪,熊熊燃烧的橘红火焰跃动起来,散发出一波又一波的热浪,转眼间驱散小屋里的寒冷,令张弛疲累不堪的身体为之振奋。
屋檐下面悬挂的腌肉、腊肠有数不多,张弛错过晚饭,却不想误了夜宵,取了一条手臂长的腊肠下来,想着身无分文,就将所有柳叶飞刀串起,寄托在挂钩上面。
“本来带上山的小公鸡最好,灌了一肚子雄黄酒,正好用来作《叫花鸡》。不过,为了取得蛇蜕,还是得以此为媒,给冥冥之中,窥视我的鸡冠蛇怪进贡。少不得错过美味的叫花鸡,将就吃着烤腊肠了!”
张弛将柴刀擦拭干净,平放着架在炉灶的火堆上,又把腊肠冲洗干净,放在刀面上煎炙。
灼热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柴刀,缓慢提升温度的“铁板”,将热量传到腊肠上。没过一会,冰山女神似的腊肠卸下高冷的面目,不断流淌出金红色的油花,泛起诱人的熟香。
张弛看到这一幕,想着铁板烧腊肠入口,忍不住馋地流口水,拼命按捺肚子里高涨的饥火,等着腊肠彻底烤熟,才移开柴刀,随手加了一块朽木根,压住炉灶里的火焰。
面对整根烤腊肠,张弛也是无从下嘴,想着身无长物,不得不取回柳叶飞刀,将其粗粗地切成几段,然后暂弃腊肠,伸出舌头舔浸透热油的“餐刀”。
一股辣椒面的风味在舌尖爆炸,蔓延到舌根,顿时口舌生津,化作深水炸弹,轰炸饥火中烧的肠胃:“味道不错!我有口福了。”
张弛放下柳叶飞刀,用两根树枝削皮粗制的筷子,小心翼翼夹起腊肠段,送进嘴里咀嚼起来。
腊肠筋道紧实的口感,实在是很有嚼劲,遍布孔隙的肠衣又脆又韧,越是咀嚼着就越有感觉,直令饥寒交迫的身体也跟着哆嗦起来,倒不是冻着了,而是辛苦一番后,满足时的激动。
如是吃掉其余几根铁板烧腊肠,张弛又在屋外找到一个陶罐,盛着半满山泉水,放在火焰再次熊熊燃烧的炉灶上煮开,舀出少许放温后,小口啜饮起来。
温水下肚后,热气发散开来,令身体每个角落都暖和了。张弛毕竟年少,从正午开始长途赶路,又马不停蹄地上山下涧,顶着重重危机取得宝贝,祭过五脏庙后,疲累一波接一波地发作涌来,终于抵不过打了个呵欠,强打精神,预留了屋檐下的通风口,整个人倒在床上,卷起铺盖包裹自己,就像是粽子,安心地就此睡去。
山里清冷,不过有炉灶的火堆,不断散打热浪,勉强维持住小屋里的温度。
张弛一觉睡到天亮,醒来时,听到山林早起的鸟叫声,不绝于耳,心里一喜,干脆坐起身来。
清脆悦耳的雀鸟啼鸣,宛如一股淘气的清风,掠过挂着露水的树梢,震落露珠,激起涟漪水纹,远远地传递开去,唤醒更多的飞禽走兽。
张弛想着应该尽快回鸡鸣山舅舅家,以安一众亲戚的心,同时也令妹妹能够放心,至于天池山的青蛙穴,反正它又没有长腿,肯定不会走脱自己的掌握,暂时押后又如何?
于是,他立即起床下地,先将铺盖整理一番,再来到炉灶前,用筷子拨开炉灰,果然有星星点点的热烬,再次引燃灶台炉火,取陶罐接水,下了一把糙米,煮开成粥。
趁着热粥放凉的空档,张弛走出小屋,用山泉水洗脸漱口,顿时精神大振。随后,他回到屋子里,用过简单的早餐,将小屋里的一切恢复如初,提着柴刀下山了。
来一次六春湖不容易,总不能空手回去罢。张弛到了山脚下,寻得一棵碗口粗的墨竹,挥着柴刀几下劈砍就成了。
随后是去除枝桠竹叶,也是生涩转熟练,片刻过后就好了。
扛着整根墨竹下山很累,张弛不假思索,再次挥舞柴刀,将墨竹砍成十几段,用竹枝捆起来,这才下山去了。
回程的路上,有了额外负担,走地比较慢。待到崎岖不平的山路走到尽头后,来到平地就好多了。
途中,张弛不时遇见往来的山民、畲人,都对他人小力不亏,背着竹子下山的举动额首称赞。
张弛也是回之以笑脸,浑然没有生活艰难,满腹牢骚的抱怨,毕竟底层平民百姓,都是这样过来的。
就这样,张弛走过朝阳初升,走过日上三竿,待到中午时分,才悠然看见龙丘城。
本着店大欺客的道理经营的竹器行,张弛是不想光顾的,于是转去独门独户的竹篾匠,将一捆墨竹段,市价卖了十文铜钱。
随后,他手里攥着浸透汗水的铜钱,立即前往城外的草市,买了一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