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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弛想起了星陨五丈原,仙剑贯胸之伤,至今都隐隐作痛,若不是为了争夺四废星君神格,也不至于落到陨灭的下场。
“不对!四废星君的神职,衰弱,疾病,失败,伤残,神性却很复杂,能令人盲目痴呆,变得愚笨丧志,即便在群星列宿当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凶星,与七杀星、天杀星、黑杀星等凶神并驾齐驱!”
张弛知道高高在上的星君都有灵感,凡是思及、念及祂们的人,心声都有可能被听到,当下换了思路:“五丈原的诛仙剑阵,据说是诸葛孔明布下,为了护住手头上,收集到的星君神格。结果层出不穷的争夺者,还未来到他的面前,就纷纷死在剑阵外围,连核心枢纽都没有看到,真是太可惜了。当然了,重生前,我也是其中一员!”
“说来也怪!诸葛孔明明明是道门三教弟子,却因天资纵横,深得帝君赏识,授予了混元道果洗练后的诛仙阵图。如此才有分镇各方的诛戮陷绝四剑,自动来投的佳话。我是西昆仑散仙,对上这般后天第一杀阵,实在是自找死路。避之则吉!避之则吉!”
张弛熄灭了所有心思,不等寒凉夜风吹干身体,就自行回房间休息,顺手关上房门,放下横栓,如此才安心地上床和衣而睡。
或许是万象幻境的旷世奇缘,又或者是心思杂乱漫想,触及了心结的缘故,张弛躺在床上很难入睡,一直翻来覆去地,直到三更时分,身体实在是疲累不堪,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这一睡就是翌日凌晨,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窗户,晒到额头发烫,张弛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看到桌上有一碗稀饭,估计是妹妹忙活的成果,连忙起身下床,走到外面的庭院,果然看见妹妹在忙着打扫,瘦弱的身板,握着竹枝扫帚,独自努力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心疼。
第二十章 元宵,灯会,捡个漏()
龙丘城南将军庙,有了张弛兄妹在,总算多了几分人气,不至于庙祝一个人守着神庙,形影相吊,孤零零地毫无生气。
过了几天,元宵节到了,按照传统的风俗,少男少女隔河传灯,倾诉情丝绵长,也算得上是佳话。只不过城里的热闹,火树银花的烟火,纵贯几条街的灯会,与无心于此的人毫无关联。
张弛也是得了庙祝的同意,才牵着妹妹去逛街,元宵灯会是最后的美好回忆了。用不了多久,无常之子体内的神性就会陆续苏醒过来,这些能沟通、往来幽冥的神子,无意中泄漏出去的神力,就是唤起尸体,召唤并控制冥土游魂。
要么是枯骨骷髅惊坐起,腐烂僵尸齐攻城,要么是怨魂夜游谋性命,厉鬼夺舍再做人。再加上神性驱使着无常之子互相厮杀,战斗的余波蔓延开来,无论是积尸气冲击波,还是鬼军大咆哮,死地人简直不要太多。
招财猫“一文钱”眷恋着主人,一直待在张弛的肩膀上,随着这几日的亲密接触,它天赋灵性里的招财纳宝,潜移默化之间,已经对张弛产生影响,所幸的是结果较为良性。
龙丘的元宵灯会上,除了例行的小吃、副食摊子,还有少数售卖旧货、藏书、骨董的地摊,其中大部分都是没有多少价值的便宜货,当然了,肯定也有“遗珠”这类珍宝存在。
张弛没有入道修行,无法学会望气术,可以窥破事物的真相。不过,具有灵性的玩意,一般来说,肯定逃不过这位重生前,西昆仑修士中杂学第一的散仙。
灯会腹心之地,自城东灵江分流出来,穿城而过,隔开痴男怨女的胭脂河畔,行家特制的烟花,被人持着线香,小心翼翼地凑近点燃,长长的引线顿时嘶嘶作响,周围的旁观者们不住后退,空出大片白地,忍不住张开嘴巴,双手捂住耳朵。
转眼间,一溜火星钻进了纸壳烟花筒里,只听嘭地一声,拇指粗、巴掌长的烟花,有如灵猴蹿天而起,伴随着尖锐的风笛声,猛地爆炸开来。
漆黑如墨的天空,顿时绽放出色彩斑斓的满天星,有如街头江湖术士的戏法,能以手指点水造佳酿,能聚盆覆土开顷刻花,引来欢呼声者众。
张弛伸手牵住妹妹,专门走路人较少的辅道上,防备着被人群冲散。走着走着,两人离开了热闹繁华的灯会主街道,悄然来到摆地摊居多的老街。
借机发卖藏书的读书人,销售各种旧货、家私的没落户,面色灰黑、身上有泥土腥味的地耗子,不同职业的人聚集在一起,默契地一言不发,等待着客人主动上门。
张弛对旧书看不上眼,毕竟雕版印刷术散播开来,书籍都是一式一样,不如前朝的手抄书,珍本孤本居多,因此没多少稀奇。
至于没落户家里的旧货,其中有些门道,有前贤故意藏宝,为后人预备退路,只是子弟不识货,低价卖了金娃娃,不知道禾草盖珍珠的道理。
唯一有点价值的是地耗子钻山挖洞,倒斗掘墓,找出的贵人陪葬品,多是瓶瓶罐罐,里面不乏金珠、玉璧,也有毒药、灵丹,甚至恶毒的机关消息。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张弛在老街地摊上走了一个来回,很快相中了一个没落户人家摊位上的瓷瓶,具有越窑特色的青瓷。可惜,他揭开瓶盖,发现瓶口有些破损,脸上就流露出嫌弃的神色。
“我发现了什么?非常罕见的瓶中瓶,而且夹层里有货!”
张弛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一声大善,演技大师却瞬间上线了,对这个残次品完全无感,不轻不重地放回原位后,换了另一个方壶把玩着。
“完好无损,没有用过的痕迹,底部有制作者的印,可惜存世时间太长,模糊不清了。好端端的一件瓷器,经此价值大跌,一两银子都不值。”
没落户子弟知道这事,难得有买家上门,例行的砍价也不在意,毕竟家里穷地已经揭不开锅了。要是自己一个人,勒紧裤腰带,还能勉强对付过去,偏偏家中还有妻儿,他不想娇妻爱子受罪,死于饥饿,或者忍不住去偷盗,坏了家名门风。
“你有意购买,就开个实诚价。做了这一单生意,我就收摊回家了。”
张弛露出大拇指,笑道:“唯大英雄能本色!如此痛快,我也不用大话欺你。这个方壶不过寻常,价值真的低。加上这个青瓷瓶,一两银子,给个话?”
面有菜色的摊主,嘴里咀嚼着张弛的开头那句话“唯大英雄能本色!”,忽然领悟了什么,当下笑道:“好!你这个买家如此坦然,我又有什么舍不得呢?就算真的沧海遗珠,也是你有眼光。成交!”
话音刚落,两人就同时伸手,在附近摊主、路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这桩交易在短短的时间内完成。
随后,张弛一手交钱,摊主一手交货。他也是个妙人,果真做成了一单生意,就开始收拾整理,准备回家了。
张弛顺手将方壶给了妹妹,她立即伸手接住,双手抱在怀里,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感到很好奇。
“这位兄台,你就不问为何,我会为了买下这个青瓷瓶,连价值很低的方壶,都当作搭头买走。”
谁知,面有菜色的摊主很是干脆,起身直言道:“借阁下一句话,唯大英雄能本色!我家家道中落,我又是个没什么才能的人,无法复兴家业,只能发卖家中物件度日。换做以前,我定会问上一问,现在却什么都不想说了。子孙无德无能,坏了家祖脸面,我又何必妄作小人呢?”
张弛听到这里,右手忍不住握紧拳头,随即明白过来,对方不是讽刺自己,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便伸出食指,用了巧妙的力道,弹了一下青瓷瓶。
“你家的祖先可不简单!精通火工、造瓷一道,竟然能构想出瓶中瓶的式样,并成功地烧炼了出来。这只青瓷瓶是否存世唯一,我也不得而知,不过其中蕴含的智慧,却是巧夺天工。真正的无价之宝!”
第二十一章 朱砂,守宫,大富翁()
原来如此,倒也不甚稀奇,鄙人还以为内有夹层,里面有金珠、瑾瑜之类的美玉!”
年轻的摊主叹了口气,先人技艺巧夺天工,后辈子孙不肖,导致家道中落不说,还得靠着售卖家产度日,实在是羞愧至极。可是,与活活饿死相比,脸皮什么的就不重要了。
张弛也是个妙人,摩挲着青瓷瓶,稍微用了一点巧劲,竟然掰开了瓶中瓶的封口,薄薄一层瓷片扑簌簌落下,竟然当着众人之面,露出这件无价之宝的真容。
“奇怪!怎么会有淡淡的硫磺味?难道里面填充的是朱砂?”
张弛忍不住往下倾瓶口,左手掌心凑近过去,果然倒出几颗芝麻大的朱砂粒,颜色却鲜艳如火,显然不是凡品,估摸着是用了守宫的血去合药。
他心里有了灵感,猛地抬头,看见年轻的摊主好奇地探过头来,发现是一捧朱砂后,眼中失望的神色稍纵即逝,随即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就像是松了一口大气。
张弛却神色如常:“走眼了!瓶中瓶的夹层没有宝物,只有一捧精炼的朱砂而已。罢罢罢,这个瓶子本身就是一件宝物,一两银子不虚此物!”
附近的摊主都听出冤大头语气里的勉强和失落,料想这个肩膀上蹲猫的小后生,也不是沙里淘金的行家,待张弛携妹走远后,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小声地窃窃私语起来,笑说刚走了一个傻瓜。
事实上,谁是傻瓜还不一定呢!
张弛已经闻出味了,瓶中瓶藏着的朱砂,实在是最上乘的“守宫砂”,用灵兽守宫的鲜血来合药,功能甄别少女贞洁。凡是女子体内有男人的阳气,此砂就点化不成红痣,因此很是稀罕。
“时运来了,城墙都挡不住!原本我还在犯愁,如何找到蝎子和壁虎的灵性。没成想,元宵灯会上,我随意逛了一会街,就捡了个大漏。接下来,就是等着惊蛰节气,天池山青蛙穴一行,定要将一头癞蛤蟆点化出来。”
张弛兄妹渐行渐远,很快离开摆摊老街,也不去管热闹的灯会,直接回到城南的将军庙。途中,招财猫“一文钱”屡屡发威,将招财纳宝的灵性发挥到极致。
缘此,张弛无意之中踢到踩到钱串、钱袋十数次,检点碎银、铜钱,总数超过十万钱,以一两银子通换一吊钱,即一千枚铜板算,此次元宵灯会,托招财猫“一文钱”的福,张弛兄妹捡到拾获无主之物,价值超过一百两。
“发了,发了!全凭招财猫发威,穷小子也能成大富翁。可惜,如此大的一注外财,实在是烫手,不是如今的我能够拥有。财多压身的道理,我懂!真的笑纳下来,会折损自身福气,冥冥之中招来的不是福报,而是祸害。”
想到这里,张弛就将自己的决定与妹妹分说,她也是个懂事的小大人了,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毫不犹豫地点头支持兄长的决定。
回到将军庙后,张弛立即带着妹妹去见庙祝,外面的元宵灯会如此热闹,喧嚣的氛围却被隔离在庙外,对庙祝本人丝毫没有构成影响。
当张弛将十几个钱包,大小不一的钱串,双手托着放在桌上,就连久历世情,看惯人间冷暖,知道人心阴私的庙祝,都忍不住对两兄妹刮目相看了。
“既然是路上捡来的,按理该归你所有才对。果真交由我处理,那便是张贴失物招领,不日物归原主。”
张弛重重地点了点头:“在下心意已定,祝师如何处理,想必比我更加妥当。”
庙祝发现此话出自真心,笑道:“大善!你有此心,甚和我意。当然了,拾金不昧固然是好,失主登门认领,我岂会让他们空手拿走,至少也要留下其中一二作为谢礼。如此方见诚心感谢,才能鼓励后来者的德行。”
张弛立即明白过来,庙祝是把他当自己人看待了,恭敬地拱手揖礼:“子路受牛!在下明白了。所谓道德、德行,便是人人可为,有利于他人,却无损于自己的行为。”
庙祝讶异地看着面前的“杂役”,尽管由于家贫没有进过学,却懂得做人的道理,当下笑道:“你,很好。你的妹妹,也很好!接纳你们兄妹二人,原本不合庙里的规矩,不过经此一事,我敢肯定,真的做了一个好决定!”
稍后,张弛兄妹闲话稍叙,谈了一些元宵灯会上的见闻,发现庙祝对此没有什么兴趣,就主动起身告辞了。
两人穿过庭院,回到厢房里,吃了一点冷食,喝了一盏热茶,张弛看见妹妹一脸倦色,就嘱咐她早点休息,随后兄妹分头回房睡下。
张弛刚刚躺下没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又听到由远及近的呼唤声,立即明白“万象”再次招人了,没有抗拒,任由黑色的怒海潮将自己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