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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撑着下巴的奥索卡见状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我都没想过有一天对面能坐着一个人，……当时就应该想到的，这个地方除了我，就只有你能进来了。”
“……为什么我能？”失败的魔王冷着脸问道，尽管戴着兜帽，也遮不住她的表情。
“因为我死后，为了让你成为魔王，那孩子应该会把我剩下的魔力交给你——毕竟成为魔王的唯一选择标准，就是‘魔族中拥有虚无元素量最大的人’。这个地方限制为我能进入，拥有我的魔力的你自然也能进入。”
奥索卡拿着制作粗糙的杯子为自己跟魔王倒了杯红茶，飘香的气息在周围漾开，让人不禁思考他的手工究竟是好是坏。
魔王小手摸着杯子粗糙的表面，热茶的温度透过杯子传至掌心，令人心安。见奥索卡大有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架势，她估摸了一下，刚准备开口，对面完全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径直问了下去：
“这里的入口在人类大陆，既然会来到这里，就说明你跑到人类大陆上了吧，……帝都最近情况如何？世界树有没有大吵大闹？”
“……”
大吵大闹……
魔王完全想象不到一棵树大吵大闹的画面。而且关于帝都的事情，她也没有刻意去了解过——只能从勇者的模样上看出来，那里一直处于混乱状态。
“国王……被换了。”她想了想，回答道，“前任国王被王子刺杀身亡，新王上任。”
“……嗯……”
对方啜了一口红茶，发出意义不明的语气词，对于魔王口中的变化不仅不惊讶，反而有点意料之中的感觉，“不错呢，既然是那个公主的弟弟，一定不会让人失望吧。虽然算计他有点抱歉。”
“……”
奥索卡的话比起对话更像是喃喃自语，只是在周围安静的氛围下听得清楚异常。他盯着杯中平静的水面，继续问道：“魔都呢？……这应该没有问的必要吧，虽然不愿意承认，你在统治方面的确有着出色的才能，加上魔族还没有出现像勇者那样瓜分信仰的角色，……唔？难道出了什么事？”
他还没表现完对自己种族的完全自信，魔王微微抿起唇的动作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在他印象中对方很少会露出这种表情，除非遇到了大事。
魔王其实也不确定这算不算是大事——只是奥索卡在魔族大陆留下的两个魔法阵，的确给她带来了一定的困扰。
斟酌了一下用词，她简单说了一下两个魔法阵的事情。
“北方平原上的魔法阵，那个不用管它，毕竟是暴露在空气中的容易风化，过个十年半载的就没用了。南方的那个我记得是为了搬运巨人族，原来公爵家没有去抹销吗……”奥索卡仿佛在听玩笑话似的，漆黑的眸中与魔王的死寂不同，经常闪烁着感兴趣的光芒，“其实魔族大陆上还有很多呢，像是龙谷中有一个，西部海域也有。已经下沉的异岛上的那个，……都已经忘了是什么时候布下的。”
“……”
“北方那个空间魔法阵，连接的是异世界吧？”魔王打断陷入回忆中的他，放下杯子，口中红茶的醇香在味蕾上蔓延开来。她确定地看着对方，开口道：“那个魔法阵，……你构建那个魔法阵究竟是为了什么？”
连他的日记上都没有记下的那个魔法阵的用途，对魔王而言原本会成为一个迷。如今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眼前，她自然而然地问了出来。
结果却得到奥索卡一个奇怪的眼神。
“……你该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就跑到人类大陆了吧？”
“……”
被一语戳中的魔王噎了下，马上表示她会到人类大陆不是自己的意识，纯粹是他的魔法阵捣乱。
“在无知的前提下跑去接触危险的东西，结果反过来赖我？”
“……”
魔王无言以对，因为她的确是被该死的好奇心驱使前进的。
魔王少见的败下阵的神色似乎愉悦了奥索卡。他晃了晃装着红茶的杯子，没有穷追猛打，而是望着远处的山头沉默了一会儿，末了才斟酌好语言似的开口：
“那个魔法阵，是为了送公主离开这个世界才构造的。
“当然这是得到了公主乃至前勇者的同意。我以前跟前勇者商量研究过了，这个世界的角色在死亡后会有两种去向——能够替代的，会有新的人顶替原本那个人的头衔继续执行角色的义务。无法被替代的，会由世界树将其复活，继续执行角色义务。只有在角色还活着、并且处于‘完全无法执行角色义务’的时候，那种莫名其妙的剧情才会被打乱。——所以公主提出将她送到世界树无法管理的异世界去。那时的她就是一个还活着却无法对我们的世界产生任何影响的人。
“再深入的说，就到了这个世界的神才应该了解的范畴了。……我不知道你了解到了什么地步，但是现在世界会变成这样，的确全都是我的错。我姑且也好好反省了一下，最后甚至决定退位让贤，才安静的被杀了，……”
奥索卡停顿了一下，原本让人想要亲近的目光瞬间又冷了下来，眼神带来的无声的压力压得魔王的气势蓦地少了一截。
“谁知道，那孩子为了让你活过来，在最后把魔王的身份让给了你。而且不仅把我的魔力全都塞进了你那个劣质的身体中，甚至为了压制住我，把自己的魔力也分了一部分出来——明明只是个完全无法动用魔力的劣等品而已。”
他的鄙夷之前就不小心透露过一次两次，魔王比较在意的反而是之前也有出现过的那个称呼。
“……那孩子？”
“……魔族少见的强者，扎尔特家族的后裔。如果不是魔王的话，应该是接任了被他杀害的父亲的职位，现在是……魔都侍卫长？”
130｜ACT130｜前代与后代间的隔阂（）
“……”
“……”
“看样子，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
奥索卡忍不住嗤笑一声，将自己的鄙夷第一次藉由态度完全表达了出来。魔王压下心中的不知所措，轻咬着下唇，双手紧紧握着造型奇特的水杯，没有说话。
似乎是她这个态度太过无趣了，奥索卡嗤笑一声后便没有继续嘲讽。他晃了晃水杯，温和的目光落在杯中的水面上，不知透过它看见了什么。
气氛骤然沉默了许多。在这个空间中本来就只有他们两个生命体，一旦两人都不开口，周围理所应当地转变成了死寂。魔王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略长的发梢轻轻摇晃着。
“——真的没有离开的方法吗？”
索然无味的空气被魔王还带着幼稚的声音打破。沉默了一会儿后仿佛就消化了奥索卡先前所说的所有所有话题——她再抬眸正视他时，目光中已经不再有任何疑惑了。
而是同他记忆中一样清澈。这个家伙总是能无条件地接受所有现实，从不会去追问现实产生的缘由。
奥索卡越来越感到无趣了。他挑了挑眉毛，确认地回答道：“没有。”
“……如果，魔法阵从外面被打断的话呢？”魔王假设道。
“这个魔法是当年仅次于我的艾尼维亚，在她死前用尽全部魔力布下的。就连我都很难将它强行破坏，”奥索卡否认，“如果你在期待你那个侍卫长的话——很明确地告诉你，不可能的。他的一半魔力都在你身体里，要是这样都能破坏它，那我当年早就被他杀了。”
“……”
侍卫长有分魔力给她——说实话，完全无法使用魔法的魔王根本就没有任何实感。还是说因为她体内的魔力是别人的，所以无法使用？
这么说来，她以前可能就是个无法使用魔法的个体。
“所以，”见她又陷入了沉默，奥索卡一手撑着脑袋，友善的表情仿佛刚刚鄙夷对方的不是他似的，“你就只能跟我一起待在这里了。等到世界树死亡后，说不定我还有心情出去逛两圈。”
“……”
魔王轻轻叹了口气，冷静的态度让奥索卡感到十分别扭。
“……虽然本王对你完全没有印象，但还是能感受到对你抱有的尊敬。”
“我的荣幸。”奥索卡微笑着接下魔王的赞美。
“只是，现在本王不能停留在此。”
“……”
随着魔王的话，奥索卡仿佛感受到了一点不对劲。他往周围的风景望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魔王身上——她从未轻松的笑过，面上永远带着沉思。
“无论原因如何，现在的现实是我是魔王。本王不会后悔过去所做的一切，只要立足于现在，解决眼下的问题便足够了。”
——“顺便加一句，魔王大人。眼下的问题就是这个败者组的幽灵。”
第三人的声音蓦地插入，奥索卡一愣，虽然体内的魔力已经被抽走大半，却还是凭借多年的经验确定了声音主人的位置——
但是他却不认识。
出现的男子绝对算得上俊秀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鄙夷，与奥索卡一闪而过不同的是，他无论看谁都仿佛在看低一等的生物似的。他身上穿着的贵族长衫被改良成了方便活动的款式，却掩盖不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
特别是那对红眼睛。
红眼睛的数量并不多，特别是在他支使巨人族进行了那次大清扫后——那么剩下的这个，是谁？
奥索卡知道侍卫长，也见过他。奥索卡知道公爵小姐，并且熟悉她。
“竟然会自己走到这种地方，魔王大人，您的脑袋似乎没有以前展现的那么好用了。”
“……”
魔王对男子的嘲讽充耳不闻，放下手中造型诡异的茶杯，对奥索卡告别：“这是一段令人愉快的谈话，兄长大人。”
“好吧，”奥索卡轻哼一声，微微眯起的目光落在男子身上，他问道：“那么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这位红眼贵族……是谁呢？”
“——这位是我的老师，三大公爵家其中之一的唯一继承人，学者。”
“……”
尽管口上对魔王极尽嘲讽，学者还是十分恭敬地退到了一旁，目光掠过那边的奥索卡，高傲的态度令人心升厌恶。
这种性格，的确像那个家族里出来的人。
奥索卡目送着魔王从自己面前从容地走了过去，没有任何能够逃离此处的欣喜或是满足，只是简单的沉思。
——他还没忘了，刚刚这个男人说的，他是眼下的问题。
奥索卡摸了摸下巴，视线从魔王的背影移到了男子红色的眼球上。与他曾经见过的那些艳红色所不同的是，眼前的红眼会更偏向阴沉的暗红色，那丝丝缕缕渗进红中的黑色之间酝酿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神色，彰显了主人极其不稳定的情绪。
这样一个人，竟然能从外面破坏魔法阵闯进来——在他离开后，魔族原来也出现过这样的角色吗？
“……看样子就算我不让你离开，也没有办法了。”
“不是没有办法。败者组就应该老老实实窝在自己构建的小小天地里——外面所有人的行为你都无法束缚。”
奥索卡本来是随口调侃了自己，学者却直接接口嘲讽。字字句句中都能让人觉得这个角色统领值极低。
“既然决定了自己是失败者，那就不要出现在希望走向成功的魔王大人面前。”学者难得正经地叫了声魔王大人，然而阴沉的语气让魔王不敢抬头看他，“那些蠢材们似乎都尊敬你这种弱者，但是这不会成为你高看自己的理由。那种与生俱来的自大希望你能收敛一下。”
“……”
被不小心纳入蠢材范畴的魔王清咳一声，偷偷瞄到奥索卡僵硬的微笑，为了他着想，不由得伸手扯了扯学者的衣角，“老师，……我们走吧。”
“……”
学者低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给她面子似的轻哼一声，同意了魔王的提案，转身准备随她一起离开。
“……那么，兄长大人，再见。祝您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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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能进入这个魔法阵并把她带出来，这点她毫不怀疑。然而他会出现在这里，就的的确确令人惊讶了。
魔王越往前走，周围的景色便愈加模糊，逐渐从美丽的平原景色转变成了荒漠地段。似乎是不满于她略小的脚步，走了一段时间后学者便走到魔王身边，带着她一起走
“……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感觉到对方的靠近，魔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准备去找勇者，途中感受到了您的愚昧，顺路停了下来。”
“……”
她的愚昧是什么鬼？！
多年的相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