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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这才看清楚对方的面貌——是一位女子。
女子身着洁白的曳地长裙，偶有蓝色的丝线在裙面缠绕，圣洁到与周围格格不入。年龄大约已经成年许久，面容神态举手投足中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气质。这种大家闺秀的形象与女仆长毫不相同，魔王这才放下心来。如今可怕的不是未知的敌人，反而是己方的一员大将，这都什么事啊？
魔王腹诽几句，抬头迎上了对方带着些探寻的视线。
“你是什么人？”她再次问道，对方没有显露出过多的敌意，这让魔王放下了一部分警惕。
女子却没有理会魔王，继续探寻似的上下打量着她，仿佛对她非常好奇。孤立无援的魔王不敢动弹，两人因此在原地对峙了许久。
就在魔王琢磨着对方什么时候才看够了时，女子主动挑起了话茬，轻柔舒缓的语声缓缓道出：“你好，可以请你离开吗？”
“……”
真是个直接的人。魔王想。
然而对方的直接并不是魔王必须离开的理由。她敛起因对方的直言而有些变化的神色，清咳两声，正准备继续开口：“你……”
“我不知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但是你现在不能来这里。”女子打断道。
“本王……”
“还差一点儿就行了，所以请你先离开。”女子坚持道。
“这里……”
“你的同伴我会送他们回去的，不用担心。”女子安慰道。
“……”连续被打断三次的郁闷淤积在心底，魔王现在很烦躁，对方似乎是存心不想让她说话，现在也紧紧盯着魔王，准备等她一开口便再接上一句毫无意义的话。魔王咬咬牙，不管对方想说些什么，自顾自地重复了一遍最开始的问题：“你是什么人！？”
意外地，女子只是沉默半晌，然后奇怪地看了魔王一眼，一副“你不认识我？这不可能啊”的表情。被强行忘记对方的魔王不知怎的有些尴尬，一手摸摸鼻子，静静等着对方的回答。
“外面的人没跟你说过吗？”女子张张口，“我是世界树。”
“……”
魔王扭过头去，黑暗牧师的确有跟她提过一位自称为世界树的女人，可魔王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与对方的会面会这么和平。她可是挥挥手就杀了一片精英boss的幕后boss啊！魔王就这样随便闯入了这片被她标示为“不可进入”的区域，不来场**oss与幕后boss的激烈战斗怎么可能？
……虽然魔王有些弱，战斗的结果悬念不大。
似乎是魔王的模样愉悦到了女子，她轻声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只是借用了一下这具身体，毕竟我的本体没有办法进行移动。但是这具身体的基础不太好，没有办法使用太过复杂的魔法，所以我才来到这里，借用了一下以前……留下的魔法阵。”
“？”魔王带着疑惑望向对方，它的口气听起来，像是在这片地下庭院中有复杂的魔法阵似的。然而魔王四下观望，闭上眼感觉了一下，并没有觉察到任何魔法元素。遥远的另一头倒是有侍卫长的气息，正在移动中所以可以忽略不计。
它见魔王一副不明白的样子，想了想，语带不悦地解释道：“魔王大人难道忘记了，之前我寄给你的那封信吗？”
被这样一提醒，本就是不久前的事，加上当时的确给魔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倒是立刻就想了起来。只是这跟她到这里来有什么关系？
“我后来思考了一下，是我考虑不周到。倘若没有外力的影响，魔王大人是没有能力离开魔族大陆的，所以我准备在准备结束后再将你引到这个地下庭院来，……”它的话语一顿，金色的耀眼瞳孔往魔王身后的远处看了看，紧接着啜着笑意继续说道，“没想到魔王大人自己前来了，但是我的布置还不完全，所以能请你先离开一下吗？你在这里，布置的魔法阵可能会受到影响。”
女子已经说得非常清楚简单明了了，魔王沉默半晌将她的话吃透，咬咬牙问道：“是什么魔法？”
“空间魔法。”
“……”
尽管心里已经明白能将一个人送到世界树周遭的魔法只有可能是那一个，魔王也不太相信这个可能。如今得到女子的回答后已经没法继续怀疑了，她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远处的巨人尸体。
空间魔法，暂且不论世界树，它的使用权在并且仅在魔王手上。女子口中的魔法阵是以前留下的，也就是说……兄长大人来过这里。
他在这里布置空间魔法干什么？
魔王能猜得出来，无非就是将巨人转移到地下。如此一来，巨人通过窄小的走道进入这片地下庭院的方法也呼之欲出，它们根本就没有经过它们无法通过的走道，是前魔王用空间魔法帮助它们下来的。
至于他帮助或者派遣巨人的目的，魔王还无法猜想到，毕竟前魔王的所有举动，对魔王而言都无法理喻。
魔王心中零碎的疑问解决了大半，加上此时又是世界树就在眼前的绝佳时机，魔王蠢蠢欲动地想要问些平时无法问的问题。世界树仿佛对此早有预料似的，朝魔王点了下头，紧接着回过头去，在魔王还未来得及阻止前再次消失在了一片光亮中，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长叹。
“你的性格，果然不适合当魔王啊。”
“……”魔王收回抬起的手，凝视着不远处堆积成一座小山的骸骨，半晌才拉长语气说道，“离开这里……至少先把本王送到认得了路的地方吧……”
眼下的环境熟悉而又陌生，总之魔王完全不知道从这里该如何找到下来的那条路而回去。犹豫了一会儿，她才迈开脚步，往巨人骨骸的方向走了几步。刚刚她已经觉察到侍卫长他们正在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了，也就是说，停在这里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等到侍卫长他们来到这里之后……会听从世界树的话离开这里吗？侍卫长怎么看都不像那么听话的人。但是打起来的话，……应该还是世界树略胜一筹吧？
魔王摸索着来到骨骸旁边，些许是年代有些久远，骨骸已经不再是乳白色的，表面染上了星星点点的黑色斑纹。魔王仔细思考一阵后伸手摸了摸，果然有粗糙冰凉的触感。
这就是在前魔王的时代因不明原因灭绝的巨人种族。它们灭绝的原因是不是跟来到这里有关呢？
魔王思考着。手中突然出现摸到了坑坑洼洼的触感，跟原先的粗糙不同，仿佛是有人拿着刀子在上面刻了什么文字。魔王探过脑袋，藉着周围并不明亮的光线仔细看过去，才发现是一行行的字符。
这字符并不是魔族的语言，看上去也不像人类那边使用的文字。一行行地刻在巨人的骨骸上，魔王琢磨了半天，竟然还无法看懂。只是初见时的熟悉感驱使魔王一字一句地进行研究，这一看竟然还研究了许久。
地下庭院中无法明确观察到时间的变化，因为这里只有那魔王叫不上名字的荧光植物充当光源。魔王看了多久她不知道，总之她硬生生等到了自己的同伴找来。
“魔王陛下，原来您在这里。”
找来的只有侍者a一人。
他不知道是从哪里出现的，站在魔王不远处，举止依旧符合他的礼仪等级，目光在扫到魔王面前的巨大骨骸时，神色也未有任何变化。等到魔王回过头来微微点头时他才慢慢走向前去。
“侍卫长呢？”魔王马上转过头去，问道。
“侍卫长大人再路上看见了一个可疑的身影，追上去了。”
魔王手上的动作一顿，想着可能是刚刚那个女子走路不小心被侍卫长看到了，也就没有在意，这里怎么说也是侍卫长的土地，在这里出现外人，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可疑人士”。有关侍卫长的问题就此结束了，魔王侧开身子，指了指方才自己才研究过的几行文字，示意侍者a过来看看：“你来的正好，你说这里刻着的会是什么？难道说某个小种族的的文字？”
但是等待了好一会儿，身旁还是没有侍者a的身影。魔王这才认真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询问他不过来的原因。
“……”
侍者a神色突然变得有点古怪。古怪到让魔王微愣住了。
在魔王印象中，他一直都跟女仆长一样从容不迫，几乎没有东西能够让他动容，甚至包括跟龙族有关的那些事情。也因此，魔王一直都无法摸清他平日里的想法。
而且，无论是侍卫长还是女仆长，都对侍者a抱有不小的敌意。这更给他抹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怎么了？”魔王奇怪地问道，他的那个位置根本没法看清刻在巨人骨骸上这一行行字，脸色突变的原因没可能是因为这个，“这里有什么吗？”
魔王说着便扭过头去想要找到令对方动容的根本原因，奈何巨人的体型实在太大，就算只有一具骨骸留下，也是魔王无法比拟的存在。光是一节指骨就有魔王大小了，全身的骨头堆在一起，仿佛像是一座小山，魔王根本无法越过它看见什么东西。
“魔王陛下，请您让开一下。”侍者a突然开口道，话语中夹杂着无法忽视的严肃。
“……？”魔王一脸不明。
第95章 ACT95｜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
尽管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魔王仍旧听从地往一旁又挪了几步。随着她的脚步，她距离泛着黑色斑点的尸骨越来越远，与侍者a之间的距离也在不断缩小。
不单单是魔王在往回走，侍者a也板着一张脸走了过来。少见的严肃模样令人心底发毛，更诡异的是，魔王似乎在他手背上也看见了与巨人骨骸上相似的黑色。
“……？”
虽然只是稍稍一瞥，甚至连那零星的黑色是否只是阴影都无法辨别，但魔王心底总有一股不太妙的预感。
x
这个地下庭院早已不是侍卫长当年居住过的那个美丽庭院。
“已经过去的时间无法重新再来一遍，谁都无法办得到，无论你我。”
先前刚刚与魔王对话过的女子轻柔的声音，绕过丛丛植株，带着劝诫的语气落地。侍卫长神色冷淡地劈开挡在眼前如铁矿般坚硬的粗长枝蔓，视线中却未出现说话的女子的身影。
她一定就在周围。
他是什么时候甩开侍者a而独自追上这位老熟人的，已经不重要了。阻止莫名其妙就出现在魔族大陆的世界树即将作出的举动，才是眼下最优先的事务。
毕竟这是比侍者a更不像同伴的人。
“时间也无法停下，所以勇者才会出现跳出剧情的思考模式，连带着魔王也……也罢，勇者那边的确是我考虑不够周到，魔王这边的话。”
侍卫长仿佛完全没听见世界树的叹息，仍旧一板一眼地破坏着地下庭院孕育出的生物格局。
“考虑到你也在这里，那原计划被打乱的可能性就太高了，看来我需要从魔王那里借点魔力。”
侍卫长的动作蓦地停了下来。
他已经挥起的手臂缓缓地被放了下来，鲜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一处什么人都没有的空地。尽管没有通过神色表现出来，但凡与他来往过一段时间的人，都能感觉得到他的情绪波动之大。
“这样……”
“你，”侍卫长打断了女子的话，“出来。”
“出来有什么用，现在除了拯救世界的勇者大人跟毁灭世界的魔王大人外，没有任何角色能够对我产生伤害，包括你我。”女子自嘲地哼笑一声，“还是说侍卫长大人您总算想当魔王啦？我从一开始就觉得魔王那小妮子不适合这个位置，她的统领值确实高，但那不是用来当君王的料。”
“出来，”侍卫长收起魔王购置的二手货武器，完全没听女子说话似的，面对着眼前的荒芜，又将话说了一遍，“还有，不管你想干什么，你不能对魔王下手。”
“……哦？”
女子被侍卫长略带威胁的语调刺激到了，抬高声音疑问了一句，倒也真的从一朵巨大的毒蘑菇下走了出来。一身洁白的她在整体偏黑的蘑菇下十分惹眼。
她不服输似的稍稍抬起下巴，目光带着询问，质疑道：“我不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威胁我。”
“当然有，”侍卫长悠悠地来了一句，“例如，玛姬。”
“……”
侍卫长的话成功地拉住了世界树的仇恨。
就算成为了能影响世界的神，也有许多事情无法办到，别人可能不知道内里的原因，但如今执掌世界的世界树，不可能不清楚。
否则它当年也不会狼狈到逃到这来。
因为久违的一个名字，女子脚步一抖，旋即放弃了这具身体本身多年修得的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