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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徐霞客止住身形。
他昂首望去,深蹙眉头。
被誉为江湖不世出天骄人物的北燕沈遗风拥有武道七重境界的神仙修为,初涉江湖就与这种人交手,他说不出究竟幸与不幸。
但既然临行前师父说夏冬可斩化凡,就绝无虚假。因此哪怕是他此生第一个对手,也要尝试一番。
是的,夏冬就是他背后的那柄刀。
如今那刀在他手中。
他拄着刀,单膝跪在林海中,同样化凡境界的真气宛如瀚海洪流朝四周倾泻,卷起狂躁的厉风,以至于裹刀的旧布撕裂了开来,露出刀鞘。
他望着天空转瞬即至的梅花烙印,弯曲的膝渐渐挺直,他反手握着刀柄,缓缓站了起来。
刀鞘不曾离开嵌入的地面,反而是那刀被抽离出鞘,露出耀眼的三寸刀芒。
那刀芒极为锐利,刺眼夺目。
徐霞客其实心里没有任何底气,因为自从师父赠刀之后,夏冬一直都在刀鞘里,刀鞘一直都被旧布裹着。
他并不清楚自幼习刀,积蓄了十数年的刀意刀芒有怎样的威力。但想着既然面对同境界而且在江湖久负盛名的对手,就不该有任何保留。
所以他继续抽刀。
随着夏冬一寸寸的展露,那刀芒开始以恐怖的速度暴涨。
一丈,五丈,十丈……三十丈……
第八十六章 苏唐刀()
夏冬完全出鞘的瞬间,刀芒暴涨八十丈。
粗如臂腕的光束冲射而起,宛如撑天之柱阻挡了梅花烙印的封落。两者相遇,无数零碎星芒溅射,如流火散落林海,燃烧梅树……
倒挂半空,白发张扬凌乱飞舞的沈遗风罕见露出凝重的神色。
虽说从没有小觑苏唐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刀客,可交手的瞬间仍让他产生了遭遇前所未有劲敌的惊慌感觉。
而这,仅仅只来自于那柄刀出鞘的刀芒。
“我会输吗?”
望着梅花烙印下渺小如蝼蚁的身影,恐惧的念头浮现脑海。
不过这种念头刹那便被沈遗风抛诸脑后。作为江湖成名数年不世出的绝代天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临阵对敌最忌分心,尤其对手的境界修为与自己相差无几。
他双目露出决绝,像是心底发出了一声呐喊。
于是洪流般缭绕的真气从四肢百骸尽数朝掌心汇聚,然后均匀的铺散在梅花烙印之上。像是燃料,更像是食物,那温度极高的烙梅五片花瓣竟顷刻升腾起红色焰火,将真气燃烧。
大雪弥漫盘旋半空的那朵梅,此刻看着像极了南朝佛国太玄境大贤尊者坐化煅烧佛骨念珠时的火莲。
火莲在燃烧。
刀芒光束也在燃烧。
于是梅花烙印继续下坠。
宛如承受泰山压顶的徐霞客双脚陷入积雪的地面,已埋没双膝,可他依旧背影笔直。
就如那道光束。
倒不是心中秉承着什么威武不能屈的信念,宁折不弯。师父自幼教诲他,江湖儿郎无需拘束繁文缛节,打不过就跑是人之常情,不必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之所以身背笔直,纯粹只是感觉而已。
初次出刀,他感觉自己尚有余力。
还能挺住,便坚挺久一些。
就是这么简单。
这是他的刀,也是他的道。
他的刀刚刚离鞘,还未曾真正出招。面对沈遗风这种江湖久负盛名的对手,自然没有依赖拔刀时刀芒取胜的愚蠢打算。
他很清楚,唯倾尽全力方有夺胜的机率,那意味着毫无保留。
所以徐霞客将仅剩的三成修为,也就是他的余力,尽数灌注到倍感沉重的臂膀之上,宛如一条碗口粗细的青蛇缠绕。
于是那反握刀柄的手,越来越有力。直到某刻,他状态攀至巅峰。徐霞客没有丝毫犹豫,挥手便朝风雪乱舞的天空划出一道由南及北横亘云天长约百丈的无声刀痕。
那刀痕从正中心劈开笔直的光束,过程像极了一个十字。只不过十字的一竖随火焰燃烧,逐渐变得矮短。剩余一横则自底朝天远遁而上,转瞬便将犹似佛坐火莲的梅花烙印划开。
少年白头的沈遗风没想到仍是低估了这一刀之威,眼看那刀芒扑面之际,他目露惊惧,拼死闪躲。
刀芒无可阻挡没入云层。
只听云层深处滚起一阵闷雷,旋即有朵不知是穹霄堆雪还是飘荡棉絮的阴云陌路,一分为二,大难临头随凄厉北风各自飞……
是的,这一刀切开了云。
还惊怒了天威。
这是徐霞客万万不曾想到的结果与威力,以至于出刀后的他有些呆若木鸡。
拼死躲开那一瞬的沈遗风翩然落地,落在火海烧红梅的林中,任凭半空轰散的梅花流火四处激射,再没了先前云淡风轻的神仙气质,却是与苏唐刀客一样呆滞。
他的呆滞与徐霞客稍有不同,那是六分震惊,四分沉痛。
他输了。
江湖成名数载,与西蜀叶留仙、江东南姑射齐名,被誉为不世出天骄俊彦的北燕沈遗风竟输在苏唐刀客手中。
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刀客。
该说些什么呢?
绽放着血色红梅的白袍依旧摆列不休,满头银发的沈遗风悲从中来,无法断绝。
徐霞客率先从呆立中苏醒,恢复理智。他看着数百米外的那道身影,于是开始思考。
他并不擅长于此,只是觉得好奇。
虽说那一式冬灭刀意威力无穷堪称神仙手笔,可怎么说沈遗风也是数年前便迈入武道七重化凡境,潇洒随意,拥有天纵之姿,岂能如此不堪一击?
徐霞客望着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对方,想通其中关节的他将夏冬收入鞘,叹了声气:“沈遗风还是沈遗风,但却再不是北燕沈遗风了。”
徐霞客转身走出大雪飘荡梅林葬烧的火海,只留下回荡不绝的声音。
沈遗风恍然若悟,摇晃着身体跪倒在梅林。
是啊,他早已不是那个与叶留仙之辈齐名的北燕沈遗风。
从何时开始的呢?
他想着,或许自那日杀死第一个负心人开始。或许更早,从立下那座碑石开始。又或许在他间歇性失忆不知不觉踏入毁诺城的时候,他就已在跌境。
跌的不是武道修为,而是心境。
经历过背叛的自己,数年里对那夜律香川划一叶扁舟带梅荀雪离开的一幕耿耿于怀始终无法从脑海抹去。
于是他便立誓,杀尽天下负心人。
数年间,他确实杀了许多人,也收纳了许多人。
可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除了无休止的跌境,他依然郁郁寡欢。即使在杀人时,也无法产生丝毫快感。
究竟因由何在?
在于执着,更在于执念。
因为带给他无尽痛苦的梅荀雪还活着,律香川也还活着。
他们非但活得精彩,甚至此时此刻已在那缥缈如仙境的凌云阁结为道侣,正自乘鹤仙游人间,谁又能怜顾自己呢?
数年里,所谓杀尽天下负心人,不过就是没有勇气的逃避罢了。明知梅荀雪与律香川就在凌云阁双宿双飞,他却连找上门的念头都不敢浮出脑海。
只因那是江湖传承数百年依旧神秘如初的凌云阁。
沈遗风仰面。
任凭冰凉的雪花亲吻着脸颊。
他敞开双手,拥抱天地。
眼角滑落一滴泪滴。
于是周遭燃烧的红梅翩然浮起,那跳动的火焰里再度浮现许许多多往昔的记忆与画面。那些画面如纸页在燃烧,随着经营数年的诺大一片梅林化为灰烬。
他忽而癫狂大笑。
他如疯如魔的笑声传得很远,从火海里飘出,穿透距离与空气,传到毁诺城中某条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传入从烧饼铺刚刚买了几个烧饼的徐霞客耳中。
那是沈遗风的战书。
只等他去那凌云阁了却情仇,放下执念……
第八十七章 道门招生,论吃饼人()
雾霭朦胧的清晨。
天都城醉仙楼里,黄裳儿秦舞阳伏在桌案,眨巴着乌亮的眼睛,嘟着小嘴,手中竹筷百无聊赖地敲着碗碟。
小肚腩发出咕咕的声响,黄裳儿揉了揉空腹向苏寒山抱怨道:“苏哥哥,李天下那家伙还不来,舞阳就要饿死了。”
除相甲之外,醉仙楼十二雅间尽收囊中的楚南诏岂可在尽地主之谊的时候饿坏贵客?决定不再空等的他挥手唤来小二,吩咐数句。
黄裳儿听到红烧肉的字眼,顿时双眼放光,忍不住向楚南诏伸出拇指赞叹:“楚大哥真好。”
楚南诏笑了笑。
夺尽十二甲也无法换来的称赞,如今却被一份红烧肉拿下,真不知是该开心还是悲哀。
他转头看着苏寒山说道:“兴许已去了天符山。”
苏寒山沉默点头。
料峭春寒的今儿非同以往,是苏唐道门面向春秋江湖一年一度招生考核的日子。天都城开春之后陆续汇聚而来的无数年轻人都赶早出城,登了天符山。
原本他们打算给将要报考道门的南朝太子爷李天下醉仙楼进补一番再动身,可没想等了两盏茶的功夫依旧不见李天下身影。
苏寒山说道:“我们也抓紧些吧。”
声音刚落,白衣抱剑的太子爷李天下便登楼而来:“抓紧什么?”
苏寒山四人齐齐望去。
李天下见状微愣,略显歉意笑了笑:“来的路上听说了件趣事,忍不住逗留几步,才耽搁了时间。”
将手中烟雨横放桌前,李天下饶有兴致又神秘兮兮地继续说道:“你们猜是何事?”
黄裳儿略作沉吟接道:“是饿鼠追猫还是兔搏狮子?”
身着丹元学宫女学士服饰的苏暖暖嗤笑。
李天下认栽。
心想小和尚苏寒山受佛门熏陶有些古板,楚南诏集儒家大成谦谦君子,苏暖暖丫头沉默寡言,黄裳儿就更不用说,永远让你猜不透她所思所想以及接下来要说什么。
自己恐是得了失心疯,才和这群无趣的人猜谜。
李天下叹气:“是北燕的沈遗风,江湖传说一个月前,败在来自苏唐名唤徐霞客的年轻刀客手中。”
南朝太子爷仔细端详着四人反应与神色。
黄裳儿与苏暖暖四目相对,两脸茫然,显然不知道沈遗风是谁。
楚南诏倒是露出些许讶异,让他颇为满足,心想还是与江湖人论江湖来得快哉。
沈遗风之败可谓是江湖近半年里除了百晓生颁布百兵鉴外,唯一翻起浪花的事件。比起所谓皇子入天都,小李飞刀战连城,道门招生等等精彩许多。
尤其对苏唐来说,更是意义非凡。
须知北燕沈遗风,江东南姑射,西蜀叶留仙,凌云阁律香川,这齐名的四人天纵之姿可是承包了江湖近十年的各种传说,满足所有明珠俊彦对人中龙凤一词应有尽有的幻想与释义。
虽说李氏南朝也有个白行早天赋机缘不输此四人,然而那厮偏修狂禅走邪路,终归不是正途,也因此名无良名,不在其列。
至于长久以来拼命追赶的苏唐凤栖梧,如今刚好可以歇歇了。
因为出了个徐霞客。
这位横空出世的年轻刀客弥补了苏唐江湖青黄不接的缺陷短板,尤其在道门两位未来掌玺人苏寒山与凤栖梧挣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无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瞧见苏寒山陷入沉思,李天下幸灾乐祸说道:“心生不平了?”
苏寒山自然不会为这种事嫉妒。
之所以沉思,是因为想起天都落下第二场冬雪的时候,曾在城中见到过的负刀年轻人。当时黄梅前辈也在场,还忍不住对那负刀人赞了声好。
苏寒山当时很好奇,曾与老剑神齐名,凌云阁二十四挂像排名第三的刀圣苏天都要向北燕还刀,所调教出来的徒儿北上入燕境后会选择怎样的对手。如今看来,沈遗风之败出自后者之手无疑。虽说徐霞客名不见经传,可若世人知晓其师承何处,倒也不算匪夷所思,更加没有埋没沈遗风之名。
苏寒山露出让李天下极为失望的神情,故作高深说道:“你说的这件事,我很早就知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
“哦,事实上我见过那人。”
“见过谁?”
“徐霞客。”
“得寸进尺!”
“不信你问暖暖。”
李天下目光转移,落在苏暖暖疑惑茫然的脸儿上。
苏暖暖犹似拿捏不准皇兄所言,便试探性的问道:“是说那日老前辈称赞的吃饼人?”
苏寒山点头,望向南朝太子爷笑道:“你瞧,没诓你吧。”
黄裳儿秦舞阳瞅了半天,终于逮着发表言论的机会,哪里肯放过,小手揉着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