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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赋-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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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寒山点头,望向南朝太子爷笑道:“你瞧,没诓你吧。”

    黄裳儿秦舞阳瞅了半天,终于逮着发表言论的机会,哪里肯放过,小手揉着早已视为亲妹妹的苏暖暖脑袋,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暖暖乖,告诉嫂嫂,谁是吃饼人?”

    苏暖暖乖巧说道:“就是徐霞客,他喜欢吃饼。”

    ……

    南朝太子爷今晨心情极差。

    关于沈遗风败在苏唐刀下的消息,可是他死皮赖脸偷听而来。原以为是个话题性极强的剧情,没想到小和尚竟见过那徐霞客,还暗自取了个绰号。

    吃饼人。

    简直有辱斯文,难登大雅!

    迷雾渐散的出城路上,李天下瞧见左手边的烧饼铺,心想吃饼人就吃饼人,若能吃出个武道七重化凡境,收了西蜀叶留仙那娘们,就算吃成弥勒佛又何尝不可?

    “老板,两个烧饼。”

    ……

    晨雾散尽的天符山早已热闹非凡。

    与苏唐符节会大有不同,道门招生面向春秋五国,没有年龄限制,也不分苏唐北燕。只要通过入门试,就可成为道门教徒。至于后续是留在天符山七星院修行,还是还乡入当地道殿学习,则完全在于个人选择。

    也正是因为报名者基数庞大,道门两教弟子人数受教义所限,历年的招生考核才不得已提升难度。

    饶是如此,依旧无法阻挡来自春秋五国的热情。

    ……

    被雾水清洗昨夜疲惫的道门天符山显得格外青绿,尤其是那株极具象征意义的通天扶桑树,令人叹为观止。

第八十八章 马车里说春秋() 
许多初入天都的年轻子弟,在亲眼见到仰慕已久的道门圣山后,无不肃然起敬。站在天符山脚,幻想着通过入门试便可入两殿修行,难免心驰神往。

    作为道门年度盛事,朝廷自然不会缺席。赶上今日并非大朝,难得半日闲的景佑皇帝领着文武百官之首的太师大人,在晨雾缭绕时就早早登了山,现居高临下歇脚于枝叶繁茂的扶桑树点星台。

    至于那些朝堂命官王公大臣,过半数也是换了常服,或是陪同准考的族内晚辈,或是清闲领着婆娘凑个热闹,又或者揣度陛下凌驾的圣意而无奈追随于此……正式开考之前,这些人与普通考生一样,全都挤在山脚。

    好在道门两教诸多弟子教徒以及执事教典各有分工,连同云麾将军顾长亭奉旨从钟山神刀营调遣而来两百甲士维稳秩序,圣山脚下的非凡热闹才不至于拥乱……

    苏寒山几人来的晚了些。

    出现在山道时,无可避免的吸引了山脚两旁整齐有序的人堆与马车里许多目光。

    常言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通过那些心窗,南朝太子爷李天下看到许多赞美的词汇。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惊艳才绝,闭月羞花等等诸如此类对他们一行五人的修饰字眼,顷刻化作数不尽钦佩仰慕的目光加持己身。

    笼罩的光环驱散了春寒的凉意,将方才的不愉快抛诸脑后,李天下闭目享受这幻想中暖洋洋的感觉,觉得很舒服。

    非常惬意。

    早已习惯瞩目的苏寒山自然不会搭理这些目光与背后的议论,他转头看着白衣李天下,无奈说道:“真的准备好了?”

    似是无形之中感知到许多鸡蛋菜叶暗中瞄准了自己,颇有觉悟的李天下适可而止,收敛了那副任谁瞧了都会有踹上几脚的冲动的神情,悠然说道:“无非就是看看图写写字画画符,粗鲁一点也不过刀锋对剑芒。这种道门考核的水准,在三岁能文七岁能武的本太子爷面前,谈不上难度。”

    苏寒山说道:“每届道门入学试所考内容均有不同,但有一点,以武道修为强弱来判定过关与否的方式从未出现。你虽有小宗师的修为,对道门符修而言却是门外汉,谨慎一些总没错的。”

    李天下突发奇想:“要不你与补天教三院的院长大人打声招呼?堂堂九皇子殿下,又是补天教未来掌玺人,但凡开口,本太子爷入青莲殿还不是易如反掌?”

    苏寒山诧异望着后者,见李天下始终没个正行的模样,无奈说道:“你当我没说。”

    言谈间,有位跛脚道童下了马车,径直朝五人走来。

    苏暖暖最先瞧见,唤了声哥哥。

    苏寒山举目望去。

    初见那道童模样便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于是回想。苏寒山想起北归途径罗浮山文殊院时曾遇到的江湖老相师。

    这道童正是那相师身旁侍奉的弟子,不免心中狐疑。

    辟邪执礼:“见过殿下。”

    苏寒山回礼:“道兄有礼。”

    辟邪说道:“家师欲请殿下一叙。”

    苏寒山抬首望去,见马车车帘撩起,老相师正自朝这方看来。自罗浮山一别后,心中疑问颇多的苏寒山顿了顿:“道兄先请。”

    ……

    苏暖暖唤道:“哥哥。”

    李天下说道:“没事,甭管他。”

    楚南诏不解:“你们认识?”

    李天下点头。

    苏暖暖也随之点头。

    黄裳儿呆愣刹那,满脸茫然。脑中凌乱的信息开始飞快闪过,犹如春风翻书,让她恍惚想起罗浮山的经历。正要说话,忽而诧异地看着苏暖暖:“暖暖也认识?”

    苏暖暖理所当然地说道:“是小师叔。”

    ……

    马车里,苏寒山与钦天监老祭酒南怀子相对而坐,一双慧光内敛的眼眸忍不住打量着苍容老者,沉默良久。

    他没有率先开口,倒不是出于默契与对方比拼定力。他想着既然这位老先生主动相邀,应该早就做好了坦白一切的打算。那么心中诸多疑问说与不说,都已无异。

    反正他会得到所有的答案。

    身着星宿图案道袍的南怀老先生捋须,他理解苏寒山警惕的心理。

    面对一个将自己看透,而自己却连姓名也不知道的对手,这种谨慎是最正常的表现。

    车厢里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亲手教出苏唐太师的老祭酒开始执君臣礼:“钦天监祭酒南怀子,见过九殿下。”

    简简单单的字眼飘在耳畔,苏寒山心生讶异。

    眼前这位年岁上百的老者竟然是太师大人的授业恩师?也太不可思议了些……

    老祭酒露出笑容:“罗浮山初见,老臣隐瞒了身份,望殿下恕罪。”

    苏寒山回神,将对方搀起:“祭酒大人言重了。罗浮八问至今记忆犹新,让寒山受益良多。”

    南怀子正襟重新端坐:“不瞒殿下,臣今日冒昧请殿下移步,就是为了那第八问。”

    苏寒山随口说道:“春秋当兴多少年?”

    老祭酒点了点头:“这个答案依然在赠予殿下的画匣中。”

    苏寒山说道:“可那画匣却无法打开。”

    老祭酒说道:“要打开画匣,只有一种方法,而且是唯一的一种方法。”

    苏寒山颇为好奇:“愿闻其详。”

    老祭酒似在怀念说道:“那匣子出自三百年前秦王朝某位太史令之手,其中所藏,正是一句关乎战国春秋寿命的谶言。前半句战国三百载,如今已得验。”

    苏寒山半信半疑地看着老祭酒。

    不可否认,十六年来还是初次聆听这堪称天机的惊人之语。便是江湖上,也从未流传过这种说法,以及有关画匣的存在。

    这种情况,就仿佛你游荡街巷,突然冒出一个人告诉你生命将尽,然后亲手扭断你的脖子一样。除非这位钦天监老祭酒拥有举手投足毁灭春秋的能力,然后狂言说战国三百载,春秋甲子年,否则难以令人信服。

    苏寒山并非三言两语便可蒙骗的痴儿,自然不会听信人言,说一就是二。

    老祭酒南怀子通晓星象堪舆八卦,是苏唐帝国负责传达天道意志的使者。他很清楚方才所言对春秋来说意味着什么,凭着只言片语就欲使人信服,着实荒唐。

    老祭酒继续说道:“那位太史令正是祖师爷。”

    苏寒山微惊,依然没有说话。

    老祭酒说道:“臣说这些,不是为了让殿下深信。因为无论是谁听了这番言论都会觉得荒唐,臣也不例外。唯一证明的方法就是寻到打开画匣的钥匙。”

    苏寒山想起画匣表面的凹槽机关形状,问道:“敢问先生,钥匙可是一幅图?”

    老祭酒南怀子点头说道:“据祖师爷说,是一副出自秦王之手的江山入画图。殿下只要寻得那副图,便知春秋寿命。”

第八十九章 看不透的人() 
守在马车外的跛脚道童辟邪脸色阴沉,比起远看如黛的青山林影还要阴沉。

    老师与九皇子的对话,他一字不落尽收入耳。

    也正因如此,才恨意渐浓。

    又有谁能想到,悉心照料寸步不离的他竟与苏寒山一样,也是第一次从老师口中听到太史令祖师爷等等有关画匣来历的信息。

    原本他以为,老师只是对自己择七皇子苏幕遮为主的做法并不认同。和愚忠得只想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苏唐开创盛世的师兄相比,老师更看重的弟子一直都是脾性相近的自己。

    哪怕老师在诸多皇子阵营之间早有倾向九皇子苏寒山的罕见表态,他依然在说服自己这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现在看来,他简直错的离谱。

    他不敢想象老师还有多少事情隐瞒着自己,提防着自己。

    他甚至开始怀疑,在老师心里,自己是否永远也不及师兄分毫,永远都只能是望其项背。

    心性善妒易记恨的辟邪紧握着双拳,目露锋机。

    ……

    马车里又陷入短暂的沉默。

    苏寒山似在字斟句酌地咀嚼着老祭酒方才透露的信息。约莫十数息后,他微微抬首看着深不可测的南怀子问道:“先生可知江山入画图的下落?”

    模样瞧着比起掌教神阙大人还要苍老的南怀子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苏寒山还有一个问题,也是一直以来最令他困扰的问题。

    他问道:“为何要将这一切告知于我?”

    为什么是他?

    从罗浮山精心安排的偶遇,到今日关乎春秋存亡多少载的密谈,苏寒山不明白,掌管钦天监无势无权的老祭酒,为何会选择同样在朝堂之上没有任何根基的自己?

    似对方这般年纪,难道不该珍惜最后的光阴研究天道无常的学问或者辞官安享晚年?竟还有心思气力参与所谓的党派之争?

    又或者说,老祭酒的立场由始至终所代表的人都是他的徒儿,为车厢外那跛脚的道童谋条后路?

    还是这一切根本就是个局?

    苏寒山无法看透。

    在南怀子面前,他总是无法看清此人。索性便不多想,正如南朝太子爷李天下所言,想知道就问,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被苏寒山明眸紧盯的老祭酒捋须,那双浑浊的眼睛充满着趣味。他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向苏寒山问道:“可否容臣问殿下一个问题?”

    苏寒山说道:“请说。”

    老祭酒试探说道:“将壮丽雄伟的社稷山河踩在脚下何如?”

    苏寒山轻笑。

    他从未觊觎过皇位,更无与众手足争宠夺储的心思。

    南朝寒山寺长大的他清心寡欲,对所谓权利名声不说视如粪土,也算是丝毫染不起兴趣。相比于庙堂之高,他甚至更向往江湖之远。

    如果日后有机会浪迹天涯,他会毫不犹豫抛去身后种种累赘,青衫仗剑誓不回头。

    这是他的心里话,至今没有向任何人说过。因为他知道,即便说了,也没人会信。

    长皇兄不信,七皇兄不信,甚至连四哥也不一定会信。

    既然是无人相信的肺腑之言,那么便没有解释的意义。

    所以他很干脆。

    他向南怀子问道:“先生觉得九五至尊的苏唐之主,能比国教教圣更有吸引力?”

    苏唐依赖道门建邦,天符山是民心所向,无疑也是帝国根基所在,虽说修道者当出尘脱俗不该过问庙堂红尘事,可历来帝国之主皆需经国教教圣首肯认可,这是苏唐数百年来不变的祖训承袭。

    换句话说,在苏唐帝国若论起尊贵,所谓的一国之主根本无法与其所仰仗依赖的国教相提并论。

    当然,这并不是说古往今来苏唐之主都是道门扶植的傀儡。事实上,百姓信仰国教,朝廷治理疆土,两者相辅相成,本就没有任何冲突。

    而且从战国至春秋,历代帝王年轻时皆曾有天符山修行的经历。或是教圣座下门生,或是七星院院长首徒,沿袭至景佑皇帝这代,从无例外。

    因此苏唐开国至今,也不曾真正出现过国教教圣反对皇室立储的行为。正是因为历往皇子都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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