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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闲人-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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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郑小楼这种属下他不高兴了李素还得反过来和颜悦色给他做思想工作。

    “你看啊,你和我相比,谁大谁小?”李素采用迂回方式谆谆善诱。

    “我今年二十四岁,我比你大。”

    “我说的是地位,权势。”

    郑小楼的神情忽然变得很深沉:“佛说,众生平等”

    “说地位呢,别扯佛,你这人荤素不忌,杀人放火样样都来,这会子倒想起佛了,当心佛爷生气,一道雷或九道雷把你轰成渣。”

    “你大。”郑小楼不甘不愿地道。

    终于得到想要的答案,李素满意地点点头所以,我是大人物,对吧?”

    郑小楼没答话,扔过一记熟悉的鄙夷眼神。

    李素决定原谅他,接着道:“所以,人类光明美好的一面,通常是让大人物来表现的,对不对?史书上的大人物,个个都是伟大正派。从不偷鸡摸狗,但是人世间那么多偷鸡摸狗的事情,谁做的?”

    郑小楼这回终于聪明了,反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当然是像我这种小人物做的。”

    李素的眼神充满了欣慰:“你终于悟了,离羽化飞升不远了,幸甚。”

    事实证明。郑小楼是个多面小能手,不但能杀人放火,装神弄鬼,还会偷人,偷得很利索,像个深谙此道的老司机。

    第二天早晨,王桩和郑小楼出了营,一直等到晚上,二人才姗姗归来。

    出去时两个人。回来时已是三个人,王桩和郑小楼一前一后扛着一个大布袋,布袋里一道人影不停蠕动挣扎。

    李素一直坐在帅帐里等着,见二人抬着布袋进来,李素喜道:“事办妥了?”

    王桩擦了把汗,笑道:“妥了,袋里的人便是钱夫子”

    说着王桩忽然抬脚朝布袋狠狠一踹,怒道:“狗杂碎。一路上动个不停,偏不肯老实。害老子多费了不少劲。”

    李素挥挥手:“先把他放出来,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读书人,咱们对读书人一定要”

    话没说完,郑小楼拽着袋子非常粗鲁地一扯,将里面的人放了出来。

    李素语声顿止,吃惊地盯着地上躺着的人。

    这人被绑住了手脚。嘴里倒没有狗血地堵上一团破布,而是很讲究地横塞着一根比筷子稍粗一点的短棍,短棍两头用绳子固定在脑后,再配合这家伙被反绑着的双手,一股浓郁的抖m**之气扑面而来。非常的重口味。

    嘴里塞着的短棍是有讲究的,古时行军作战,若是偷袭战的话,通常会让战马的马蹄裹上厚布,人的嘴里塞上这么一根小短棍,大队行军时便不会发出任何声音,达到掩藏行迹的目的,常言说的“马裹蹄,人衔枚”,便是这个意思,眼前这家伙嘴里横塞的短棍,就叫“枚”。

    令李素吃惊的倒不是这家伙的形象,而是他的长相。

    此人三十来岁年纪,身躯壮实魁梧,满脸横肉,额头上还有一道刀疤,嘴边长了一大圈浓密茂盛的络腮胡,这模样简直

    “你们没抓错人?”李素扭头瞪着二人。

    “没啊,这家伙就是钱夫子。”

    “来,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这家伙哪个地方长得像夫子?分明是个杀羊宰狗的屠户,你们真的没抓错人?”

    郑小楼不耐烦地扯掉钱夫子嘴上塞的短棍,道:“让他来说。”

    钱夫子徒然被劫,正是担惊受怕的时候,在郑小楼充满杀机的眼神注视下,钱夫子也只好老老实实道:“这位好汉,小人确叫钱夫子。”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李素今晚终于长了见识。

    “你读过书?还教过学生?”

    钱夫子茫然摇头:“没啊”

    李素气坏了:“没读过书,没教过学生,你凭什么叫夫子?”

    钱夫子露出惊惶之色,颤声道:“因为我娘生下小人时,我爹恰好出了远门,我娘不懂取名,便随便给小人取名为‘夫子’,意思是夫君之子,如假包换所以小人名叫钱夫子。”

    李素的脸颊狠狠抽搐了几下。

    这一家子的奇葩!

    “所以,你只是名字叫‘夫子’,而不是真正教书的夫子?”

    钱夫子连连点头陪笑:“是。”

    “既然你不是教书的,那你是做什么的?”

    钱夫子小心翼翼地道:“小人确是屠户。”

    李素:“”

    好吧,职业不分贵贱,都是为人民服务,只是心中那种被什么东西堵塞住的感觉是肿么回事?

    人抓来了,接下来呢?

    西州的水如此浑浊,李素现在已明白,若欲大治西州,首先不是搞什么修城墙练兵之类的方略,而是先摸清楚这滩浑浊的水里面到底藏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从踏进西州城开始,李素便一直觉得城里的气氛很诡异,从官员到百姓,都是一副没精打采过一天算一天的颓废样子,这样的精气神,这样低迷的气氛,又在诸多外敌眼红觊觎的目光之下,居然能守住城池没有失陷,简直是见了鬼了。

    所以,李素要打开一个缺口,真正掌握这个城池的内幕,而这个缺口,便着落在钱夫子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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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月照沟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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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婆饼里没老婆,荷包蛋里没荷包,那么钱夫子不是夫子也能够理解。

    现在李素要做的是把钱夫子知道的东西掏出来。

    虽然李素跟大理寺打过好几次交道,而且每次进出时狱卒们对他都表现出比较诡异的依依不舍的态度,但李素对如何审犯人却一概不知,因为那时他自己也是犯人。

    李素也犯了难,按惯例,抓到人以后应该审问吧?审问之前应该先揍一顿吧,毕竟要给犯人造成一种蛮不讲理暗无天日的心理威慑,他才肯老实把知道的东西说出来。

    幸好有些事情没必要学,听说一个大概就足够了,比如审犯人这种事,大抵便是一些约定俗成的套路,先打,再问,问不出再打套路有点俗,简单且粗暴,但是效果却很不错,一般来说只要没碰到那种视死如归的英雄好汉,或是那种你一虐他就嗨到不行的心理变态人物,通常情况下还是能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

    帅帐里很安静,王桩巴巴地盯着李素,郑小楼环臂阖目,事不关己的样子,就连钱夫子也一脸惶恐和疑惑的盯着他。

    现在他也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应该是个当官的,可是你一个当官的没事抓我一个屠户,格调是不是太低了点?再说,我

第三百四十一章 西州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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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素吃过猪肉,也见过屠户跑,但关中百姓对屠户客不客气这事他还真不知道。

    现在的情景很尴尬,不仅因为李素发现自己抓错了人,而且这个被错抓的人还歪了楼,把一件跟国家和百姓息息相关的事情慢慢带歪到百姓对屠户的态度上去,好吧。职业习惯,情有可原,但李素还是很想揍人。

    不善的目光转而瞪向王桩,李素恨得牙痒痒。

    都是这家伙造的孽,一句“人人皆向钱夫子行礼”,这句话产生了多大的误解啊,但凡听在正常人的耳朵里,大抵都会认为这位钱夫子一定是个深受全城百姓爱戴的老教书先生吧?谁知道竟是个百姓争相讨好只因怕他缺斤短两的屠户?

    玩笑开大了

    李素有些犹豫,要不把王桩吊起来抽一顿?

    王桩浑然不觉李素的目光多么不和善,反而咧嘴直笑,笑得很憨傻。

    “官府除了欺凌百姓,还对百姓做了什么?”李素缓缓问道。

    钱夫子想了想,道:“赋税徭役过重这个算不算?”

    李素楞了一下,接着笑了:“当然算,来,仔细说说,西州赋税几何?”

    钱夫子犹豫了,显然有些顾虑,虽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可传出去以后谁知道官府会不会追究他?

    犹豫间抬头不经意地望向李素,却见李素一脸如沐春风的笑意,翩翩君子似的瞧着他,钱夫子猛地一个激灵,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是的,官府追究那是以后的事,现在若不说。要命可就是眼前的事了。

    舔了舔干枯的嘴唇,钱夫子道:“大唐立国以来,赋税沿用的是隋朝的租庸制,即每户每丁每年向官府交纳租粟二石,调随乡土所出,或纳绢绫两丈。或绵二两,而在西州这块地方,四周既没有适合种粮食的土地,也不出产绢绵,于是刺史府下令赋税以银钱折抵,西州这个城池实在太贫瘠了,官府无法参照大唐的赋税制,索性私定了一个税制,即每丁每年二税一。徭役则以当年州城的工事而定。”

    李素睁圆了眼睛,吃惊道:“二税一?百姓每年所得要交一半给官府?这”

    王桩也吃惊地张大了嘴:“大唐立国以来闻所未闻,如此重税,太苛了。”

    郑小楼最冷静,只是环臂冷冷地哼了一声,眼里冒出一股杀机,道:“这狗官”

    李素怔怔说不出话,二税一。非常简单粗暴的税制,李世民知道后非得跳起来庆祝自己发财了?

    “如此重税。官府如此乱为,西州百姓为何无人上告?”李素沉声问道。

    钱夫子露出无奈的神色:“上告?跟谁告?从西州到关中,路上就要走小半年,就算到了长安又如何?听说近两年长安朝臣非议颇多,朝廷还在考虑要不要放弃西州,城内百姓本就人心惶惶。到了长安,人家还不一定拿咱们当大唐的子民看,毕竟西州这座城池太复杂了,有汉人,有突厥人。有龟兹人,连吐蕃商人都常有进出,大唐得到这座城原本名不正言不顺,城里还有这些异邦番族,咱们到了长安,朝廷会认为咱们算哪国人?”

    “就算朝廷认为咱们还算是大唐人,那么,官府盘剥百姓的证据呢?百姓告官,先不论对错,首先便是大罪一条,况且路途遥远,路上盗匪丛生,前途更是命运难测,试问西州百姓谁会去做这件事?但凡不是被逼得完全没了活路,能忍,尽量还是忍着吧。”

    李素神情越来越阴沉。

    “能忍,尽量还是忍着”,短短一句话,道尽国人数千年来的秉性,百姓真的很知足,甚至连吃饱的要求都不用提,只求不饿死,便算是一条活路,有了活路,谁都不会做那铤而走险的事,历史上一桩又一桩揭竿而起的起义,哪一次不是被逼得完全没了生路,左右一死,索性反了。

    “二税一的税制,是曹刺史定下的?”李素问到这个很关键的问题。

    钱夫子再次犹豫了一下,没答话,只是以不易察觉的幅度轻轻点了点头。

    李素沉默半晌,忽然大笑:“好,好个西州刺史,我算领教了!钱夫子,我还有件事问你。”

    “官爷您说。”

    “西州周边邻国恶意窥视觊觎,这些年应该有过不少外敌入侵之事,靠驻守西州的这点兵力,还有近乎全失的民心,官府是怎样守住这座城池的?”

    钱夫子叹道:“官爷说的这些,小人真的不太懂,小人原是灵州人,贞观九年灵州大旱,田地颗粒无收,小人无奈与乡亲们一起当了流民,后来朝廷有了安排,将我们尽数迁往西州,这才在西州落了户,小人和西州城里的百姓一样,眼里盯着的只有一日两餐,官爷说什么外敌入侵,将士守城,小人却实在不太明白”

    李素失望地叹了口气,拿这些问题去问一个屠户,委实强人所难了,李素暗暗做个了决定,明晚叫郑小楼去刺史府劫个小官来,老规矩,先揍了再问话。

    正当李素失望时,钱屠户却道出一件很有价值的事。

    “官爷说起守城,小人倒想起一件事来,从贞观九年到今年,突厥和高昌人前后四次攻打我西州,每次兵力都不下万人,当时守城的项将军急得脸都白了,可仍然靠着手下一两千人的兵力将他们击退”

    李素两眼一亮,终于说到戏肉了。

    “他们用的什么法子击退的敌军?”

    钱夫子迟疑道:“认真说来,其实也不算项将军的麾下击退的,每次攻城到了紧急关头,西州城南北两个方向便会冒出两支精骑,一左一右朝攻城敌军的侧翼发起冲锋,往往两轮冲刺下来,敌军便纷纷心惊胆丧,惶然败退撤军”

    李素大感惊讶:“这两支精骑是何人领军?西州附近尚有别的都护府或折冲府吗?”

    钱夫子缓缓摇头:“小人并不知领军者是何人,西州方圆八百里内也没有别的都护府,最近的援军在玉门关,离西州近千里,而且小人隐约还知道,这两支助西州将士守城的精骑并非汉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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