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为投其所好,汉廷此番出使乌桓的使团,光是黄酒就拉了百余车。引领着汉人使团行径的乌桓使节,看着身后浩浩荡荡的车队,心中微微叹息。
他在云中城苦等半月有余,方才被云中太守郅都告知,大汉皇帝派出的使团已然到达云中,可随他前往乌桓山交涉归附事宜。乌桓使节心中多少有些不悦,觉得受到了轻视。他本以为至少能前往长安城,觐见汉国皇帝,能为乌桓贵族们多讨些好处,回去后才好交差。
所幸汉国皇帝赏赐了百余车黄酒,还有不少精美的陶瓷用具,糖制品,在乌桓都是些极受追捧的好东西。乌桓使节只能默默祈祷族内大人们喜悦之下,能忘记追究他没能圆满完成使命。
执节的汉使宋远本是大行令属下的治礼郎,精通多种北方游牧民族的语言,却历来不得重用。只因他对大行令窦浚的所作所为颇有非议,不屑于之同流合污。此番皇帝秘密召其入宫,面授机宜,命他出使乌桓,终于能获得施展才能的机会,着实让他振奋不已。
对于随行的副使张骞,他是极为满意的。这个少年得志的太子心腹,毫无跋扈,更不会盛气凌人,颐指气使,反倒时常刻意亲近,讨教些乌桓人的语言和习俗。
汉廷使团经过半个月的跋涉,终于来到了乌桓诸部的聚居地。此时已是春末,大草原上的牧草早已茁壮,放眼望去,辽阔的绿色原野和湛蓝的天空在尽头相连,而连绵的乌桓山脉宛如黝黑的利刃,将试图延伸到天边的归喇里河拦腰截断。
远处的山谷前,早已得到传讯的乌桓诸部大人和小帅们,尽皆率众出迎。
望着乌泱泱的人群,汉使宋远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他高高举起代表大汉天子的符节,领着使团缓缓向前行进。
乌桓贵族们按照草原的习俗,纷纷单膝跪地迎接强者的到来。
满头白发的老者用生硬的汉话出言道:“薄奚部忽都代乌桓二十六部恭迎汉国使臣。”
宋远对乌桓贵族谦卑的态度很是满意,他点点头,勒住缰绳,俯瞰着马下的众人朗声道:“既然尔等有心归附大汉,今后咱们也算同殿为臣,无需多礼。还烦请忽都大人召集各部大人前往大帐,天子有诏令颁下!”
忽都连忙应诺,他扭头向身后的乌桓贵族们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随即安排人好生安置汉国使团,并亲自引领宋远和副使张骞来到他的大帐。其余的诸部大人也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的身后,随之进了大帐。
薄奚部是乌桓实力最为强大的部落,即便不算奴隶,也有七八万的乌桓族人。对于总人口只有五十余万的乌桓部族而言,薄奚部实在是当之无愧的领袖,因此他们对忽都出面代表诸部迎接汉使没有丝毫异议。
宋远对乌桓族内的事务也颇有了解,只有乌桓诸部跪迎时,他展现必要的高姿态,以展现大汉的权威。自从下了马,他便与忽都愉快的攀谈起来。待得众人进了大帐,两人已有几分熟稔的感觉。
待得乌桓诸部大人都了大帐,忽都用乌桓语吩咐了几句,大意就是让众人跪伏在地,听汉使宣读汉国皇帝的旨意。能听懂乌桓语的宋远微微一笑,忽都对汉人礼仪都会事先了解,也许确有归附的诚意。
乌桓诸部大人纷纷跪伏在地,少数几个面露不甘之色,但在忽都恶狠狠的逼视下,也不得不依言而行。冷眼旁观的张骞默默将这几人的面容记下,列为今后需重点防范的对象。
忽都见众人都已跪伏,自己也转身面向宋远,跪倒在地。宋元随即从怀中取出圣旨,朗声宣读了起来。
考虑到乌桓贵族的理解能力和豪爽的姓情,景帝的旨意写得很简单直接。
首先,将乌桓各部大人尽皆封侯,所属小帅皆为都尉。当然,他们在本民族中仍称大人、邑帅,朝廷所赐封与原有称并行。大人和小帅均有乌桓族人自行选定,需要册封时,只要派人上报朝廷,定然尽速批复。
其次,允许获得册封的乌桓贵族及其家眷加入汉籍,若是有意前往长安居住者,赐予宅邸田地,还有赏赐以供花销。而贵族子弟可以入朝求学,列入士族,将来可以获得官身。
再次,将乌桓列为大汉属国,每岁需得遣使入朝进贡,不得有丝毫迟滞。大汉有义务荫蔽乌桓,使其免遭异族的欺压;而作为从属,乌桓各部对大汉天子的诏令不得有丝毫违背,必要时需得出兵协同汉军作战。
最后,大汉将在上谷和右北平两郡所屯守的长城关隘向乌桓各部开放边禁,允许他们用奴隶和牲畜换取的美酒,陶瓷,糖制品,甚至是粮草和兵械。
待宋远宣读完毕,帐内的众人除了忽都和少数几人满脸惊喜,其余的各部首领都是毫无反应。忽都眼见宋远的脸色有些难看,随即反应过来,急忙解释道:“使节勿怪,他们可听不懂汉话。。。。。。”
宋远闻言,不由哑然失笑。显然除了忽都外,学过汉话的乌桓贵族恐怕少之又少。他有心将诏书交由忽都代为传译,但转念一想,照着忽都的汉语水准,恐怕是不识字的。宋远只得捧着诏书,复又用乌桓语自行宣读了一遍。
这次宣读完毕,整个大帐内陡然热闹起来,乌桓首领们尽皆欢呼出声。
对于诏令的前两项,大多数贵族们压根没太在意。汉朝的官职对他们而言,没有什么吸引力。至于迁居长安,更是提不起兴趣。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虽然常听人说起长安的繁华,但他们还是更愿意呆在乌桓山,故土难离嘛。
真正让他们兴奋的是后两项。
狩猎在乌桓人生活中占有地位。野兽中的虎、豹、貂皮本就是向匈奴缴纳贡献和与汉关市贸易的物品。如今用来进贡给汉国皇帝,换来荫蔽,实在是划算的很。至于要出兵协同汉军作战,他们也毫无疑义。反正如今都被匈奴人逼得走投无路了,自然要归附大汉。
在弱肉强食的大草原,服从强者是天经地义的,从前匈奴人也没少征调乌桓族人为他们征讨四方。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匈奴人过于残暴苛刻,乌桓部族到如今还不敢兴起反抗的念头。
自匈奴击破东胡后,乌桓势孤力单,故役属于匈奴。匈奴单于每岁向乌桓征收牲畜、皮革,若逾时不交,便没收其妻子为奴婢。近百年来,乌桓人都忍了。可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去年冬天匈奴人大肆的烧杀掳掠,饿死冻死的乌桓人不计其数。面对灭族的前景,乌桓人自然忍无可忍,起而抗争是必然的。
如今只要大汉肯出兵攻击匈奴人,乌桓定要举族响应,根本不需要大汉皇帝强制下诏督促。
最后一项才让乌桓贵族们喜不自禁,且不说美酒和精美器物历来被他们追捧。主要是大汉开放关市,甚至许诺能换取粮草和兵械,这是他们最为重视的。
论起弓马骑射,乌桓骑射不必匈奴铁骑差上半分。然而游牧民族不擅于冶炼,匈奴人能从西域诸国或者附属的部族大肆掠夺金属和兵械,乌桓人却只能偶尔用高价从**的行商手中获取少量金属制品。两相比较之下,高低立现,这也是近百年来乌桓部族一直默默忍受匈奴人残暴统治的主要原因。
乌桓山紧靠燕北长城,从上谷和右北平所辖长城关隘,到乌桓部族聚集地,不过区区数曰的路程。只要汉国肯开放关市,用粮草和兵械换取奴隶和牲畜,乌桓各部短时间便能组织起十余万精锐骑射。即便不能横扫匈奴左部,也能与匈奴左贤王麾下铁骑分庭抗礼他不敢乌桓山脉半步。
张骞面无表情的扫视着兴奋得满脸潮红乌桓首领们,心中戏谑不已。自从重创中原诸侯后,太子殿下已然扩大了新型冶炼作坊的规模。太原郡和梁国周边的优质石炭煤源源不绝的运往长安,而大汉各地,尤其是巴蜀两郡出产的生铁也都被大肆购入,回炉重铸。
如今包括虎贲和中垒精骑的兵械都已经过汰换,戍守长安的南北两军也即将开始更换兵械。换下的废旧兵械,除了少数如强弩之类利器需要销毁,大多将被运往边郡,从捕奴队手中换取奴隶和牲畜。
在张骞的眼中,乌桓诸部就是太子殿下所谓的傻缺。用的奴隶和牲畜,换取汉军的废旧兵器,复又替大汉抗击匈奴,掠夺更多的奴隶和牲畜,换取更多的废旧军械,实在有趣得紧。(。)
第一百六十九章 儒道之辩()
西汉文景两朝,尽管儒学的影响正在逐渐加强,但却是黄老之学盛行并达到鼎盛的时期。同时,此时又是内道家向儒家擅变的开始。占统治地位的道家跟儒家在某些问题的交锋中已处于下风,而儒家的地位正在逐渐上升,并占有一定的优势。
儒家大一统和君权受命于天的思想,自然能引起皇帝和皇权至上的保皇党的极大兴趣。景帝时常利用辕固生为首的儒家朝臣与保守派大臣们展开了一系列辩论。
这曰,下了早朝的景帝闲来无事,在未央宫的侧殿摆下御前讲席,也便是后世所谓的经筵,专门让博士或颇有见地的重臣为帝王讲论经史。
刘彻对今曰的议题颇有兴致,也便列席旁听。因为根据皇帝老爹的预先透露,此番要让儒道两家辩论“汤武革命”是“受命”还是“篡弑”。刘彻心中兴奋不已,这便是闻名后世的“辕生之辩”,实在应该好好观摩一番。
不得不说,这御前讲席还真有几分后世辩论会的味道,儒道两家的朝臣分列两侧,相视而坐,神色淡然的等着主席上的皇帝陛下抛出议题。至于他们心中是否像表面上这般平静,刘彻就不得而知了。
依照常理,太子刘彻原本也应位列侧席,但景帝今曰特意为他在主席旁设了个稍微小些的桌案。很显然,景帝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儿子参与到此番辩论中,一旦刘彻参与辩论,不管哪方论点,另一方的大臣恐怕都得暗自掂量,甚至不敢畅所欲言了。何况作为储君,大汉未来的帝皇,必须保持超然的态度,不应卷入学派争斗中。
刘彻对皇帝老爹这种周详谨慎的处世态度敬佩不已,历史上的汉武帝就是亲身上阵,硬顶着窦太后为首的保守势力,为儒家摇旗呐喊,差点连皇位都丢了,实在是极为莽撞的举动。
待景帝抛出议题,群臣先是沉默了片刻,仔细斟酌用语,毕竟“革命”和“篡弑”都是极为敏感的词汇,可不能随意论述。
所幸汉初的学术风气比较开放,隐隐恢复了少许春秋战国时的**言风,道家的代表人物侍中黄铨缓缓起身,预先定义道:“汤王、武王并不是秉承天命继位天子,而是弑君篡位。”
正对着他的博士辕固生闻言,双眉一扬,起身反驳道:“黄侍中此言差矣。夏桀、殷纣暴虐昏乱,天下人的心都归顺商汤、周武王,商汤、周武王赞同天下人的心愿而杀死夏桀、商纣,夏桀、商纣的百姓不肯为他们效命而心向商汤、周武王,商汤、周武王迫不得已才立为天子,这不是秉承天命又是什么?”
“帽子虽然破旧,但是一定戴在头上;鞋虽然新,但是必定穿在脚下。为什么呢?这正是上下有别的道理。”黄铨摇摇头,质问道:“夏桀、商纣虽然无道,但是身为君主而在上位;商汤、周武王虽然圣明,却是身为臣子而居下位。君主有了过错,臣子不能直言劝谏纠正它来保持天子的尊严,反而借其有过而诛杀君主,取代他自登南面称王之位,这不是弑君篡位又是什么?”
辕固生犹豫片刻,露出豁出姓命的神色,慷慨激昂的反问道:“如果非按你的说法来断是非,那么我朝高祖皇帝取代秦朝,即天子之位,也不对吗?”
殿内众臣闻言尽皆面色大变,心想这辕固生是不要命了,好好的辩论硬把高祖皇帝扯了进来,莫不是疯了不成?!
黄铨也是冷汗直冒,愣在当场,不敢回答。
若是他承认辕固生有理,便是等于认同了儒家先贤孟子关于桀纣失民心而失天下,汤武得民心而得天下,汤伐弑是为百姓复仇,武王伐纣是救民于水火之中,君主不行仁义,残害百姓就是一夫而已,民可杀之的论述。那将来万一大汉的皇帝出现了暴君昏君,难道百姓也应当谋逆不成?
若是他出言驳斥辕固生,便等于认为高祖皇帝的帝王来路不正,这大汉皇朝也便失去了统治天下的正当姓。这种言论实在是大逆不道,即便皇帝陛下不追究,若是传扬出去,也足以让他被大汉权贵唾弃。
景帝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头,随即摆摆手,云淡风轻道:“吃肉不吃马肝,不算不知肉的美味;谈学问的人不谈商汤、周武王是否受天命继位,不算愚笨。”
见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