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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对峙半晌,李广便是唤过自家长子,虎贲左监李当户,道:“随为父去见见那蛮王。”
语罢,便是打马前行,李当户目光熠熠,却又犹豫着扭头望向身侧的虎贲校尉马屿,毕竟这才是虎贲主将,自个的直属上官。
马屿笑着点点头,李广将军与匈奴右贤王算得上数十年的老对手,如今决战在即,想带上儿子与之一见,实为人之常情。
便连身为军法组织首领的羽林右监仓素都未曾阻止,他又何必刻意阻挠。
李当户得了上官准允,自是大喜,便即打马跟上自家阿父。
父子二人行至两军阵前,李广缓缓勒马,隔着一箭之地,朗声高喝道:“右贤王,吾乃大汉李广,可敢来见!”
匈奴大军愈发沉寂,飞将军李广之名,在匈奴右部自是人尽皆知,可止小儿夜啼。
匈奴甚是敬佩勇士,即便李广乃大汉悍将,亦然!
咳咳
简易的战车之上,右贤王掩嘴闷咳,悄悄用手拭去唇边溢出的血丝,闷声对战车的驭者道:“忽牳,驱车出阵,旁人不得跟随!”
“大王!”
诸多帐下亲卫纷纷急声道,想要劝阻。
“勇士,便该无惧无畏,今日我匈奴即便败了,亦不能教汉人小觑我族!”
右贤王凝眉呵斥,复又感叹道:“李广不会借机擒我,他丢不起这脸面,汉廷更丢不起这脸面。”
亲卫们皆是噤声,未再多做劝阻。
在匈奴将士的目送下,右贤王乘着战车缓缓出阵,径自行到李广近前丈许,方才停驻。
右贤王率先拱手道:“飞将军,你我对战多年,却是今日方才得见。”
“匈奴诸王皆为莽夫,唯你右贤王擅长谋略,这些年若非仗着坚城深池,我挡不住你麾下铁骑。”
李广亦是拱手见礼,丝毫不加掩饰的坦言道。
右贤王摇了摇头,苦笑道:“将军谬赞,本王今日还不是亦得落个兵败身死么?”
“吾会留你全尸,并亲手为你马革裹尸,且向我大汉天子请旨,将你厚葬。”
李广语调低沉,面色严肃,显非妄言戏弄。
右贤王微微颤了颤,不免有些动容,李广这许诺有多重,他是知晓的。
默然片刻后,他再度摇了摇头:“厚葬又有何用,亦是埋骨他乡,怕是连长生天都无法回归,无法与吾妻儿相聚。”
李广缓缓凝眉,坦言道:“屠你妻儿,除却祭奠过往丧生沙场的大汉将士,亦是想激怒于你,否则以你之城府谋略,若一心奔逃,吾麾下汉骑留不你!”
“呵呵,兵者,诡道也。两军交战,自是各尽算计,本王不怨将军,只恨自身托大轻敌。”
右贤王顿了顿,复又问道:“奇袭我部王庭之策,想来亦非将军谋划,本王今日必死,唯想知晓败于何人之手,将军可否见告?”
李广肃容道:“败你之人,为我大汉太子!”
右贤王闻言愣怔,讶异道:“便是那尚未束发的刘彻?”
李广颌首不语。
右贤王不禁仰天长叹:“罢了,罢了,本王征战四方,雄踞漠西数十载,竟败于稚子之手,亦是虽死无犹。中行説果未料错,此子不除,匈奴危矣!”
李广见他提及中行説,不禁轻蔑道:“自你匈奴将那背典忘祖的阉人奉为国师,便已注定要败亡灭族。”
右贤王不怒反笑,无奈道:“我匈奴将士亦瞧不起中行説,但匈奴毕竟不似你汉国般谋臣辈出,正如你适才所言,匈奴诸王皆是莽夫,两代大单于皆重用中行説,倚为幕僚,也是无奈之举。”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右贤王如此坦承匈奴劣势,倒教李广无言以对。
他扭脸唤道:“当户,来向右贤王见礼!”
“虎贲左监李当户,见过右贤王。”
李当户忙是打马上前,昂首挺胸的拱手见礼道。
右贤王打量着眼前这虎背熊腰的汉将,见得那眉宇与李广颇为相似,问道:“这是将军之子?”
李广哈哈大笑道:“正是犬子,名为当户,昔年内子临盆时,恰逢我斩杀你麾下的右大当户,故为他取名李当户。”
右贤王不由讶异,问李当户道:“如此算来,你方是束发之年?”
李当户显非首次被人问及年岁,无非是他着实长得太着急,那一脸的络腮胡茬,怎得都不似少年郎。
他面色讪讪道:“末将今年开春便已束发,且膝下已有一子,我亦是为人父者。”
日前,他接到鹞鹰传讯,府内的丫鬟已诞下一子,得太子殿下亲自赐名,是为李陵。
于刘彻而言,李陵这名字是出于穿越众的恶趣味,将历史上李当户那个遗腹子的名字套到这婴儿的头上,免得汉史少了个李陵,总觉有些别扭。
但对李当户乃至李广而言,太子殿下亲自赐名,端是天大的荣耀,尤是日后殿下即位为帝,那李陵之名更算得上天子御赐,可还了得么?
荣耀归荣耀,但李当户说的场合和时机着实不合宜,听在李广和右贤王耳中,好似个妄图向长者宣告着自身已然长大成人的小屁孩,端是幼稚得紧。
李广自是深感尴尬,强忍着没朝他脑袋上甩一马鞭,着实丢人现眼啊。
右贤王却未在意,反是笑问道:“你为虎贲左监,便是之前屡屡牵制本王大军沿弱水南下的虎贲骑兵么?”
李当户咧着嘴道:“正是我虎贲卫!”
右贤王颌首道:“虎贲卫,这名头倒是响亮。”
李当户愈发得意,朗声道:“虎贲卫乃我大汉太子麾下铁军,虎贲之名亦为殿下所赐,为若虎贲兽,虹虎舞跑之意,自是响亮。”
“嗯,又是那大汉太子,果是天纵奇才,本王败得不冤。”
右贤王喟然长叹,缓缓卸下系在腰间的带鞘弯刀,细细摩挲,沉声道:“我匈奴男儿高过车轮便可办成人之礼,唯有只身擒狼伏虎,方被视为勇士。本王十二岁即行此礼,入山林,搏杀黑豹而返,得老上单于亲赐此刀。”
“我匈奴勇士落败后,若是心服,便会将佩刀赠与胜者。”
他缓缓抬头,望向李广,肃容道:“本王今日势必丧将军刀下,却非败于你手,烦劳将军将此刀转呈那刘彻,以示本王败得心服口服。”
李广重重颌首,右贤王确是个值得敬重的对手,这佩刀他定会转呈太子殿下,至于殿下会如何处置,他也不得而知。
右贤王见得李广应下,便是连刀带鞘抛了过去。
李广扬手接过,并未系在腰间,只因自身确不足令右贤王败服,没资格佩戴此刀。
他将弯刀慎重的放入胸前衣襟,露出刀柄和小半刀鞘,对右贤王拱手道:“时辰不早,就此别过。”
他并未出言劝降,着实没这必要。
对右贤王这等枭雄,说出劝降之语,无非是极大的侮辱,辱人亦辱己,凭白教人耻笑。
“将军好走!”
右贤王拱手相送,复又沉声道:“一刻后,你我决战,不死不休!”
“好!”
李广颌首应下,调转马头,纵马回返军阵。
李当户亦是朝右贤王拱手告别,打马而归。
右贤王望着父子俩远去的背影,微叹道:“忽牳,回吧。”
一刻后,两军对阵冲锋,决死奋战。
匈奴骑射再难像过往般且退且射,只因在他们身后,已隐隐可见从武威城追击而来的近三万汉骑。
先前派出去断后的五千骑射,能将数倍与己的汉骑拖到今日,已是竭尽全力,此时再也阻止不住。
将将七万汉骑,前后合围不足五万人困马乏的匈奴骑射,结果不言可喻。
汉六十一年,夏秋。
从大汉边郡诸将挥师出塞,分别清扫漠南和祁连山南,到朔方太守领三万细柳西出高阙塞,踏破匈奴右部王庭,直至将匈奴右贤王斩杀于河西走廊,这场由右贤王意图进犯武威城引发的汉匈大战宣告终结。
整场战役历时四十余日,自小暑起,至处暑止。
是以,汉室史官将之谓为三暑大战,抑或暑日大捷。
此战,汉大捷,匈大败。
大漠之南,雍凉以西,匈奴诸部再不敢南下牧马!
第二百二十九章 泰安公主()
渭水之畔,山有甘泉,出石鼓西原,入滗水,故名为甘泉山。
先秦时,秦人依山筑宫,是为甘泉宫。后因西楚霸王项羽火烧咸阳,抢掠秦宫,甘泉宫亦未幸免,徒是付之一炬。
待得大汉立朝,高祖刘邦复依甘泉基址筑起行宫,作为三伏避暑之地,亦名甘泉宫。
这年入秋,堂邑侯陈午常宿甘泉宫附近的馆舍,每日皆到甘泉宫门徘徊。
娶了馆陶公主,做着大汉长公主的驸马,他自是享尽荣华富贵,但毕竟是外男,不经传召,哪能随意入宫?
偏生馆陶公主被太后留在甘泉宫养胎,眼瞧着临盆在即,陈午只得日日到甘泉宫门前等待太后传召。免得馆陶公主突然想要见他,若久久不至,依着她那暴躁骄纵的脾性,必得闹个天翻地覆。
孕妇最是招惹不起,回想起自家媳妇怀着陈须和阿娇时那等喜怒无常的做派,陈午便是头皮发麻,两腿打颤。
宫外的堂邑候陈午固然脊背冒汗,宫内的汉帝刘启亦是急得来回踱步,额角布满汗珠子,却也顾不得擦。
内殿中,皇后王娡已被女官送入产阁之内,叫喊了半晌,依旧没诞下婴儿。
刘启身为男子,又是天子之尊,自不能靠近产阁,唯有在外殿等候。
王娡此番乃是早产,胎儿的月份比馆陶公主刘嫖晚了半月,却提早临盆。倒非安胎不慎,反是药膳吃太多,腹中胎儿长得太快。
数位随侍的女医官尽数诊过,皆言胎儿过大,若再不用药催产,待得胎儿足月,只怕生不下来。
刘启和王娡对这些女医官是信服的,只因她们皆出自太子詹事府,近年又曾为诸多宗室贵妇乃至嫔妃护产,乃是大汉现下最好的妇医。
女医官们开了催生方子,又和御医们细细论症验方,确认对产妇和胎儿皆无损害后,方才呈报汉帝刘启。
刘启自得知王娡恐会难产后,便是寝食不安,见得医官们验过方子,毫不犹豫的大手一挥:“速速去煎药!”
王娡喝过催产汤药,不久肚子便有了动静,被送入了内殿早已备好的产阁。
从王娡首次高声呼痛,到此时已足足半个多时辰,还是没诞下婴儿,闻得妻子的叫喊声愈发无力,刘启愈发焦躁。
他并非初为人父,自是晓得女子生产时若无力为继会发生甚么可怕之事。
刘启的脸色渐渐阴沉起来,瞧得一旁的阳信公主,南宫公主和堂邑翁主阿娇皆是垂首不语,唯恐触了霉头。
阳信公主和南宫公主皆是王娡的亲闺女,阿母产子,她们自是要来的。阿娇本是来甘泉宫陪自个阿母馆陶公主待产,今日王娡临盆,她作为侄女和未来的儿媳妇,于情于理自然也要前来守候。
就在殿内气氛分外凝重之时,殿外突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刘启停驻脚步,面露恼怒之色,抬眸循声望去,见得来人是太子刘彻,方才面色稍霁,却依旧呵斥道:“不好生在未央宫待着,处理好朝政,来此处作甚?”
“父皇,母后如何了?”
刘彻却顾不得其它,急声问道。
他是入了甘泉宫,才得知自家老娘今日临盆的消息,尤是听过刘启贴身内侍的讲述,晓得王娡因胎儿过大,需用药催产,他对皇帝老爹竟未预先通知他的作法极为不满。
虽说他是穿越众,但如今产阁内的女人毕竟生养了他十余年啊。无论如何,这份血脉亲情和她给予他的母爱,都是做不得假的。
大汉以孝为治国之本,刘启见得儿子这般焦急,也不怪他无状,沉声道:“已生了半个时辰”
刘启虽是欲言又止,刘彻却已了然。
他上辈子虽不是妇产科大夫,但毕竟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年代,王娡怀孕后他还特意从脑海书库中翻出高龄产妇安胎养胎乃至生产的诸多书籍,编译成册,让女医官们仔细研读。
此时闻得王娡略显虚弱的呼痛声,他端是急了,冲内殿大喝道:“给母后喂参汤,用最好的人参,母后若有个闪失,孤王将你等尽皆夷族!”
殿内的三位贵女可从未见过刘彻这般狠戾的模样,尤是近来几乎每日都到太子府读书的阿娇,端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残暴面目吓懵了。
刘启却是深悉他的脾性,显是并不意外。
其实父子二人皆是外表宽仁,内里阴狠的性子,故而刘启才觉得刘彻“深肖朕”,足以继承大汉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