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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无奈的摇摇头,就凭自家二姊那憨傻脑子,日后怕是要被公孙贺这等奸猾似鬼的大烂人治得服服服帖帖的。
阿娇见得刘彻面色稍霁,便是挪着脚步近前,拽了拽他的袍袖,小心翼翼的出言试探道:“陛下不是常说怒后不可便食么?”
刘彻没理会她,却也没甩开她的手,任由她拽着。阿娇的脾性就跟弹簧似的,若对她太过强硬,她必会更为强硬的逆反,虽要给她些教训,但还是得把握好尺度。
刘买性情温和,又算是刘彻和阿娇的兄长,忙是出言缓颊道:“陛下,公主梳洗想是尚需些时候,可否再请陛下指点微臣几盘残局?”
他所说的残局并非围棋,而是近年来在大汉愈发盛行的象棋,自然也是刘彻弄出来的。象棋比围棋简单得多,耗时也短,棋局厮杀也更为激烈直接,故而颇受大汉臣民喜爱。
刘买的棋力暂时比不过刘彻,也就只能对下残局了。
刘彻颌首应下,复又吩咐阿娇道:“你与楋跋子去泡壶菊花茶来。”
“好!”
阿娇忙是乖巧的点点头,松开他的袍袖,拉着楋跋子泡茶去了。
南宫公主梳洗确是有些久,将将小半个时辰,换过衣裳又稍稍敷了哭肿的眼睑,倒是精神了不少。
她生性直率爽朗,知晓刘彻不反对,则她与公孙贺的婚事已是*不离十,压根掩不住眉眼间的那丝笑意,全无半分少女应有的矜持。
诶,女人啊!
刘彻看得直摇头,边是举棋落子,边是叹气连连。
侍立在侧,默然观棋的公孙贺听着皇帝的叹息声,眼皮直打颤,心道公主您老千万悠着点,免得再惹恼了陛下。
好在已等候多时的李福及时趋步入内,请示陛下是否即刻布膳,这才帮惴惴不安的羽林校尉解了围。
刘彻让人在正厅摆了八仙桌和座椅,难得出宫,用膳的又皆是自家人及某个未来的自家人,倒是不必太过拘礼。
众人对桌椅皆不陌生,待得刘彻在上首落座,也纷纷落座。
阿娇自是坐在刘彻身边,南宫公主做了左侧上座,刘买和楋跋子夫妇坐在右侧。
公孙贺面色分外尴尬,心道陛下真损,怪不得让他陪着用膳,原来早打定主意要瞧他笑话。
方方正正的八仙桌,八张椅子,就剩三张。
他自是不敢坐下首那两张椅子,跟皇帝和皇后面对面,不要命了?
就唯剩下南宫公主身侧的那张椅子空着,他此时才真晓得甚么叫坐立难安。
“赶紧过来坐下,难不成还怕本宫吃了你?”
倒是南宫公主爽利,毫无顾忌的出言道。
“”
公孙贺只得硬着头皮坐下,心道不是怕公主您老人家,是怕皇帝陛下啊!
其实倒是他想岔了,刘彻没这般无聊,若真想动手收拾他,多的是手段,现下是真有正事要商议。
酒过三巡,众人渐渐放开了些,尤是在刘彻给阿娇夹了次菜后,小萝莉终是不再可怜巴巴的皱着小脸,面上恢复了几分神采,旁若无人的咯咯傻笑。
刘彻不再管她,抬眸看向刘买,突是出言问道:“族兄可是想好今后的打算了?”
刘买闻得他复又重提此事,只得无奈的坦言道:“臣愚钝,可否请陛下明示?”
刘彻见众人皆是停箸默然,不由轻笑道:“朕想新设文教府司,若族兄有意施展才学,或可一试。”
刘买疑惑道:“文教府司?”
刘彻缓缓解释道:“不错,所谓文教者,是为人文与教化,主掌以诗书礼乐教化万民之事,却又非仅限于此,琴棋书画,经史子集亦涵盖其中,且还需统管各郡县官学,日后朝廷要为官学审定课业,甚至派遣教书先生,力图使大汉子民皆可读书识字。”
“教化万民,皆可读书识字,陛下莫不是想开启民智?”
刘买大为讶异,忙是急声劝诫道:“这万万不可啊!”
“族兄想岔了。”
刘彻自是知晓尊奉黄老之学的汉初统治阶级对开启民智讳莫如深,倒是从未想要正面硬刚,要说服他们着实困难,倒不如曲线而行,缓缓图之,“近来新华书局刊印的新书,族兄可曾看过?”
刘买不知陛下为何突然转了话头,出言答道:“陛下莫非是指那些甚么体裁的闲书?”
刘彻笑着点点头:“不错,族兄以为那些如何?”
刘买下意识的瞄了瞄身侧的楋跋子,犹豫着讪讪道:“文笔尚可,用以消闲解闷倒是合宜,只是有些难登大雅之堂。”
刘彻饶有趣味的问道:“族兄想是因书中讲述南越王族的密辛多为捕风捉影,不合实情吧?”
刘买颌首应是,他熟读史籍,对南越王族的来历还是有些了解的,赵佗虽不是出身世家大族,但其先人也不至如那些所言的代代为奴,代代为娼。
“族兄可知晓,凭借这些,朝廷或许能少死伤数万将士,将南越国彻底攻占?”
刘彻摇头笑着,将南越国此时的境况尽数说与众人听,只是撰写的锅让公孙贺继续背着,他这皇帝只是后知后觉之人。
刘买和三女听罢,皆是讶异的看向公孙贺。
南宫公主两眼泛着光芒,掩嘴惊呼道:“你就是长安笑笑生?”
长安笑笑生,近来长安城声名鹊起的着书人,其交由新华书局刊印发售的新书本本大卖。虽皆是那甚么白话文的新体裁,被文人雅士批驳得一无是处,奈何百姓们易看懂又爱看,贵妇和贵女们也极为追捧,便连南宫公主和楋跋子皆是他的书迷,甚或可称为书痴。
“让公主见笑了。”
公孙贺尴尬的挠挠头,这笔名还是陛下替他取的。
南宫公主追问道:“近来可还着有新书?”
“那些非我亲手撰写,我只是想出些情景,稍稍写个概况,便交由旁人代笔润色,着作成书,现下尚有数本未及刊印。”
公孙贺半真半假的答道,其实最起先的数本乃是陛下拟定的那甚么大纲,让他照着学,最后倒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在江都王刘非的怂恿下,招募了大量写手依着他编的那些鬼话代笔,连出十余本,本本大卖。
南宫公主眼神大亮:“那先将手稿取来让本宫阅看!”
咳咳
刘彻见话题跑偏,清咳两声,南宫公主只得满脸不甘的止住了话头,安静下来。
“正如朕先前所言,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似公孙贺这类笔下如刀的奸邪小人,往往可让不知详情之人将书中所述信以为真。”
刘彻满脸肃容,沉声道:“此等操弄民意的手法,用以对敌自是妙计,但若日后被人用来对付我大汉,乃至针对天家散播谣言,就是天大的麻烦!”
众人心头皆是咯噔一下,深觉陛下非是杞人忧天,此事确实不可不防。
“陛下以为该当如何防备?”
刘买眉宇紧皱,着实想不出甚么好办法。
刘彻缓声出言道:“说难也不难,就是先前提及的文教府司,日后所有需刊印的新书,乃至各处官学教授的课业,皆因先经过文教府司审定,于我大汉有利者方可获准刊印。未经审定而私自刊印新书者,依犯情轻重,处以重惩!”
刘彻虽不会弄甚么文字狱,但适当的书籍审核制度还是需要的,免得在民智未开之时,大汉百姓被有心人带风向,弄得谣言四起,社稷大乱。
刘买恍然,沉吟片刻便是认同道:“陛下此计应是可行!”
“其实能操弄民意的并非书籍,乐曲民谣,诗词歌赋,皆是如此,只是不似书籍那般易于掌控,更需有文教府司导引风气,教文人雅士乃至山野乡民多多歌颂为国捐躯的忠魂,歌颂忠君爱国的官吏,更要赞颂爱民如子的朕。”
刘彻丝毫不加掩饰的坦言,在煌煌大汉,甚么是主流正能量,自然是忠君报国,誓死效忠于他刘彻!
“陛下是想让微臣担此重任?”
刘买惊喜交加,自梁王刘武入朝请罪后,其子嗣早没旁的念想,皆以为日后只能做闲散王侯,刘买这梁王嗣子更是如此,他万没料能蒙陛下如此看重,却又唯恐自个才不配位。
“不错,依九卿辖制,这文教府司当归入太常府辖下。大汉立朝后,历任太常多为我刘氏宗亲,然族兄也晓得,喜好诗书的宗室子弟怕是寻不出几个。”
刘彻无奈的耸耸肩,复又看了看阿娇和自家二姊,多加了句:“男女亲眷全算上,能通读经史子集的,怕是不出一掌之数。”
“”
阿娇和南宫公主被当众打脸,自是郁闷不已,偏生无可辩驳,好在出身羌族的楋跋子比她俩还更差些,可聊以安慰她们受损的自尊心。
刘买城府也不深,当即面露欣喜道:“蒙陛下看重,臣定竭尽所能。”
他虽不贪慕权势,但好歹是堂堂男儿,也不愿终日混吃等死的,且这文教府司或许真能让他施展长才。
刘彻抚掌笑道:“大善!”
第三百零三章 朝堂议定()
七月初九,末伏的隔日,大汉君臣们复又早起上朝。
汉代官僚体制严密完善,早朝远不似后世电视剧中那般高大上,大多时候就如公司高层开早会,让董事长兼总裁的皇帝出来露个脸表个态罢了。
今日倒是例外,鲜少露面的太常卿刘歂竟领着诸多属官上朝了!
朝臣们之所以讶异,非是因刘歂无资格上朝,在九大卿中,宗正卿和太常卿地位最高,席位仅在三公之下。
太常卿之所以较少上朝,乃因其职守使然。
太常卿的主要执掌有二:一是掌祭祀社稷、宗庙和大朝会、丧葬等礼仪,祭祀时充当主祭人皇帝的助手。二是主管皇帝的寝庙园陵及其所在的县邑,太常卿每月要亲自巡视诸帝陵墓一次。
太常府日常事务既繁重又繁琐,还往往动辄得咎,诸多祭祀典仪但凡出半点差池,皆是了不得的大事,故而除却主持大朝会,公务繁忙的太常卿是鲜少有闲暇上朝的。
太常卿上朝,必有大事!
群臣久居大汉朝堂,对此早是了然于心,纷纷在心下揣测起来。
果不其然,掌印太监孙全宣了羽林校尉公孙贺上殿,颁下太上皇刘启赐婚的旨意,将南宫公主下嫁于他。
按说赐婚旨意本无需宣之于朝堂,奈何南宫公主是太上皇的嫡女,是皇帝的胞姊,或许是天家想敲打敲打公孙贺,朝臣们倒也没太过在意。
只是公主出降与太常府也没太大关系啊,太常卿刘歂上朝作甚?
皇帝刘彻倒是没吊他们胃口,言及欲在太常府增设文教司之事,让群臣朝议。
将有大量新的官缺!
大多数朝臣皆是欣喜在心,族里尚有不少子弟未获官身,终日浪荡,混迹章台窑馆。朝廷要新设府司,若能举荐族内子弟占到那官缺,那是大好事。
丞相袁盎听罢那文教司的执掌,觉得皇帝有些语焉不详,只说甚么要审定欲刊印发售的新书,免得大量诲淫之书流传民间。
他不信陛下光为这点小事就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流传民间的各类*多得是,秦皇焚书都禁不绝,何况太常府下辖的区区文教司。
然而袁盎也不想出言反对,臣僚们的心思他也懂,何必断人子弟的进身之阶?何况以陛下的脾性和心计,也绝不会让他们白拿秩俸的。
增设文教司并未破坏现有官制,且其职守亦是新奇,没有触及半分旧有诸府司的职守,如同先前在御史府增设的监察御史,设也就设了。
倒是大农令曹栾愁容不展,国库每岁又要多支出大笔秩俸,尤是今岁的账目又得重新细细精算。
刘彻瞧他那守财奴的神情就想笑,出言道:“大农令可是为文教司诸官的秩俸烦心?”
曹栾起身避席,坦言道:“陛下慧眼,臣确是有些犯愁!”
“诶,朕曾听闻持家有道者讲究个开源节流,你执掌天下租赋和国库,等同为大汉持家,可不能只顾节流,不顾开源啊!”
刘彻摇头轻叹,苦口婆心的指点道:“我大汉虽是尚俭,但若国库支出的公帑用对了地方,日后总能有所回报的。”
“陛下教训的是。”
曹栾躬身受教,却又随即硬着头皮道:“只是臣虽想多多开源,可总难免有与民争利之嫌。”
刘彻扬眉道:“那就多想想甚么事是百姓无法做,唯有官府乃至朝廷才能着手施行的,譬如高奴县的石油开采,近年就为国库添了大笔进项!”
曹栾自是无法辩驳,亦是庆幸朝堂早年已定下律法,少府,皇室实业和田氏商团虽可开设石油作坊,但探勘出的所有油田尽皆归为国有,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