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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百川船运短短时日便弄得风生水起,先前持观望态度的诸多王侯皆是后悔不迭。
他们又不蠢,晓得大汉百业愈是兴盛,运力便愈发不足,光靠皇室实业旗下的帝国物流压根就撑不起全境货流。
近年来,各处河川的诸多船行皆是挣得钵满盆满,却苦于船坞和船匠不足,新船下水太慢。
这百川船运上来就是六千楼船,改装成货船后,其载货量远非寻常民间货船可比,且操舟手和掌舵士都备齐了,还能亏本么?
没瞧见皇室实业和田氏商团都要出赀替百川船运大肆修筑水陆码头,用以换取百川船运的份子么?
江都王刘非和国舅田胜皆是无利不起早的脾性,若非看好百川船运必能牟取暴利,岂会舔着脸巴上去?
梁王刘武倒是爽快,与代王刘登商量过后,便是各分出一成份子,分润给皇室实业和田氏商团,以便得以借重这两大商团的雄厚实力。
梁王嫡次子,桓邑侯刘明则出面执掌百川船运,他的诗书文采虽不如长兄刘买,然论起交际手腕,却远非刘买可及。
第四百五十八章 胶漆娇妻()
大汉加农炮每尊重愈二百钧,通过陆运颇不便利,皇帝刘彻想在岭南四城各安四尊,以此震慑西南夷,还得从京畿经由船运,从渭水入大河,再沿海路运到岭南。
故张骞虽已在正月离京,十六尊加农炮却又过得月余方是启运。
阳春三月,载着加农炮的风帆战列舰刚行驶到大河中下游,南越中尉公孙昆邪便已遣快马万里加急,呈上奏报,滇国终是向其北部边界增派兵力,对夜郎陈兵列境。
皇帝刘彻倒是不觉意外,大行令窦浚在腊月下旬接见过滇国太子庄淼,晓得这厮是个识时务的,回国后必会极力说服滇王服膺大汉。
况且巴蜀舟兵现今已完全控制住泸水,后世的凉山地区被蜀郡边军和府兵牢牢占据,昔日疯狂叫嚣的夜郎王屁都不敢放,更不敢发兵向东,进犯巴郡枳县。
夜郎国多深山,多密林,易守难攻是没错。
然若非刘彻是穿越者,早将后世云贵高原视为华夏疆土,真当汉军不敢纵火烧山么?
也就觉着云贵高原较为偏远,朝廷暂且无力开发,夜郎国和滇国对大汉也没甚么威胁,故而暂且懒得理会罢了。
夜郎王老老实实多活些年就好,作甚么妖呢?
刘彻稍作考量,又传下谕令,往蜀郡笮都和巴郡枳县也各运去四门加农炮,着炮兵将士每逢初一和十五往夜郎属地轰一发,权当试炮加保养,也免得炮管因长久不用而导致锈蚀。
因着轮船要逐步试制下水,少府诸冶监对加农炮的铸造规划也暂缓些许,将大多精力投入到中小型舰炮的改进中,否则将来的大汉战舰无炮可用,岂不尴尬么?
皇帝刘彻往琅琊水师驻地的船坞遣去不少船匠,让他们想办法试制铁甲海船,倒不是真正的钢铁船舰,而仅仅是在海船的船身蒙铁蒙铜。
非但能提高船重,增大排水量和行船稳定性,无需太多“压舱石”,更重要的是试制和验证防腐蚀涂料。
木质船舰用桐油等天然涂料便能较好防止海水腐蚀,然钢铁战舰的涂料就要另作他论,不是一朝一夕能研制成功的,或者说压根不就存在甚么成功之说,后世到得二十一世纪,各国也还在不断谋求此类涂料的发展进步。
帝国科学院的化工实验室也对防腐蚀的涂装材料投入了大批人力财力,这是悠关大汉远洋水师发展的百年大计,轻忽不得的。
因大汉现今的化工业仅依附着硫酸工业和石油工业跳跃发展,有大量技术断层尚有待填补,即便是刘彻这穿越来的“理工巨擎”也不可能凭空制取各类化学试剂。
故而防腐蚀涂料的研究进度颇为缓慢,倒是无心插柳的制取出了某种高粘黏度及耐碱耐酸的混合胶漆。
此种胶漆乃是用漆树汁液与天然明胶混合,依不同配比可调整其胶漆特性,是极佳的粘黏填充物。
所谓天然明胶,也不是甚么高大上的事物,无非是熬煮由动物皮肤、骨、肌膜、肌魅等结缔组织,获取其中的胶原部分。
用驴皮熬煮的阿胶和鱼鳔熬的鳔胶,实也是天然明胶。
此类抗腐蚀胶漆虽不适用于钢铁战舰的外装涂层,然对板材粘连及工业设备密封皆极为重要,日后会有涉及,且先略过不提。
要提的是制取出此胶漆之人,帝国科学院的奴匠公孙慧。
此女虽出身匈奴,且复姓公孙,却非正经百八的公孙族人,乃是出身匈奴贵种须卜氏,也正是清河王刘乘的心上人,为她不惜违背皇帝兄长颁布的禁令,硬是偷偷往帝国科学院里塞。
皇帝刘彻知悉后,也只得破例违反原则,嘱咐公孙世家的现任家主公孙昆邪将此女的家人皆收入公孙氏分支,尽皆改姓公孙,好生关照。
然刘彻亦对自家皇弟言明,此事可一不可再,若是再徇私犯禁,不但刘乘自身要遭受严惩,更将牵连旁人。
刘彻虽不忍惩治刘乘,却不代表他不会迁怒,莫说须卜氏诸人只是匈奴战俘,便是大汉的王侯权贵,将之抄家夷族也不是甚么大事。
帝国科学院太过重要,刘乘这院监也很重要,刘彻不希望看到出任何岔子。
刘乘晓得皇帝兄长非是说笑,且已算是极为体恤他了,故而老老实实的让公孙慧在化工实验室做着奴匠,没敢有半分偏私之举。
好在公孙慧出身匈奴贵族,自幼通汉话,识汉隶,且人如其名,端是聪慧非凡,对各类新奇的知识吸收极快,思维又是活跃,没太多束缚。
在化工实验室的博士和匠师们努力研制防腐蚀涂料时,公孙慧另辟蹊径,往胶漆的方向考虑,且在获得主掌此事的博士仆射批允后,多次对混合胶漆进行试制验证,终是用牛胶和辽东生漆混制出那特种胶漆。
院监刘乘闻讯大喜,亲自到化工实验室验证过后,忙是将此事汇整呈报给皇帝刘彻。
刘彻岂会不晓得他的心思,经过暗卫长时间的监视,那公孙慧确是个难得的人才,且她的家人也还识趣,改姓公孙后,顶着公孙分支的名头安生过日子,也没整甚么“思故国,报血仇”的破事。
倒也正常,北方的游牧民族向来讲究追随强者,深悉肉弱强食的法则,眼瞧匈奴或将举族覆灭,他们有机会归化大汉,已算邀天之幸,压根不敢生出旁的想法。
既与刘乘早有约定,刘彻无论身为皇帝,还是为人兄长,皆不便食言而肥。
依着帝国科学院的章程,奴匠若得有建树,则脱奴籍,拔擢为实验助手乃至博士。
持平而论,公孙慧制取的特种胶漆性能极佳,且在大量试制轮船之际,对船板乃至蒸汽轮机的黏连密封都有不小助益,这功劳确实不小。
刘彻亲手批允为公孙慧脱去奴籍,且直接拔擢为博士,甚至因功赐女爵乡君,虽没划汤沐邑,却是在长安周边赐下不少田宅,以为汤沐之用。
公孙慧自是欣喜万分,得了田宅,家中父母长辈及兄弟姊妹就无需继续借住公孙氏的宅邸。
虽说公孙族人瞧着清河王的面子,对她的家人颇是关照,然寄人篱下的日子终究不好过的。
刘乘更是欢欣鼓舞,出人出力出赀,帮着公孙慧及其家人迁居。
不知是凑巧,还是闲得发慌的皇帝兄长有意为之,为公孙慧赐下的大宅邸在东四巷,且紧挨着裴府,也就是常山王刘舜那少妃裴澹的娘家。
倒也正常,区区女乡君,若住到权贵云集的北阙甲第,她的家人敢出门么?
后世俚语有言,宰相门前七品官,汉都长安城的北阙甲第更是公卿权贵的聚居区,加之各地王侯的迁入,巷弄里随便抛块青砖,十有八九能砸到有爵位的。
公孙慧刚迁居,刘乘便迫不及待的请得长辈和皇帝兄长准允,赶在入夏前,将她纳为少妃,迎进了清河王府。
区区少妃,非是正婚,既无须请旨赐婚,宗正府,太常府和少府也不会出面操办,且公孙慧出身匈奴,虽挂了公孙氏分支的名头,但明眼人都晓得里头的猫腻,只是没人挑明罢了。
故刘乘将她纳为少妃时,不宜如刘舜纳裴澹为少妃般大肆操办,诸般婚仪皆从简,各式仪程进行得快速及低调,虽不免委屈了公孙慧,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刘乘自幼是刘彻尽心培养的,与诸位长辈反倒不甚亲近,故太皇太后和太上皇也懒得管他的事。其母妃王皃姁更是眼见他年岁不小,本还忧心他不近女色,愁得发慌,现下见得他想纳少妃,也就不管女方甚么出身,是个能生娃娃的女子就行啊。
倒是皇后阿娇和诸位亲王妃本着与人为善的原则,也看在小叔子的面子上,赐赠了不少贺礼,常山王少妃裴澹更是怯生生的跟着刘舜登门道喜,拉着公孙慧说了不少体己话。
裴澹入得常山王府已有年余,因着刘舜没纳正妃,故她也算半个女主人,诸位亲王妃相约聚会时也不忘唤她同去,且她本身又蕙质兰心,俨然已褪去不少小家碧玉的气质,颇有些仪态架势了。
公孙慧虽出身匈奴贵族,然论起汉室姿仪,反倒是比不上现今的裴澹。
两女同为少妃,且刘乘和刘舜乃同胞兄弟,故她们彼此皆有意结交,倒是聊得颇为开心。
大汉天家对此事不甚在意,诸多权贵却是腹诽不已。
清河王和常山王皆是不守规矩,未纳正妃而先纳少妃,这着实让那些早是盯着他俩的世家大族甚是郁闷。
王府里已有了受宠的少妃,自家的嫡女若嫁过去为正妃,且不说会不会遭受冷落,光是子嗣的嫡庶长幼就颇成问题。太上皇前些年颁布了推恩令,明定世家大族中嫡子庶子,长子幼子皆有机会得以袭爵继业,诸侯王的子嗣亦如此。
才貌出众的世家嫡女皆是各家长辈的心头肉,在没思虑好利弊得失前,可不愿将她们送到清河王府或常山王府为正妃,与其做个不受宠的亲王妃,反倒不如嫁入豪门世家,做那执掌中馈的宗妇。
不可慕虚名而居劣境,精明的世家主事者,皆是极为务实的。
第四百五十九章 六大蒙师()
入夏前,皇子刘沐的蒙师人选终是择定,皇帝刘彻颇为重视其教育,自不吝于为其开蒙倾注雄厚的教育资源,费心劳神的为他挑选授业蒙师。
依往例,即便是大汉太子,其真正的授业恩师也多不过两位,太子太傅和太子少傅。昔年吕后请得商山四皓出山,辅佐太子刘盈,四位大贤的名义也仅为辅佐太子的门客幕僚,而非为其传道授业解惑的太子师。
然刘彻却特意为自家傻儿子在未央中宫划设蒙馆,并延请六位良师,分别教授他君子六艺,蒙师的数量比他的伴读还多。
君子六艺早在周朝,就已定为官学必修,乃是贵胄子弟需尽量掌握的六大重要素养,即礼、乐、射、御、书、数。
后世华夏的中小学教材中,每每有古文诗词鉴赏,最常见的砖家叫兽们的评注之语,是为“只可惜作者受限于所处时代,没摆脱封建礼教的桎梏看待问题”。
哇塞,看着就觉得华夏的砖家叫兽们站得高望的远,角度开阔得紧,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其实此类人多为无甚真才实学的渣滓,懂个屁的封建礼教,更不懂自身此等以偏概全的无知才是阻止社会进步的桎梏!
封建礼教就必然是糟粕么?
君子六艺只是统称,还可细分为五礼、六乐、五射,五御、六书、九数,六艺经传以千万数,常人累世不可通其学,真真正正是活到老学到老。
不学书数,无以修身齐家;不识礼乐,无以治国善政;不精射御,无以保境安民平天下!
在先秦及汉初,华夏的士大夫阶层涌现出多少“无双国士”,是我等华夏后人没能传承先祖遗风,有甚么资格扭脸对惨遭后世朝代不断曲解乃至阉割的所谓“封建礼教”语带轻蔑?
若先人穿越而来,到得现今这老人倒地都没人敢上前搀扶且笑贫不笑娼(倡伎优伶)的年月,只怕会捶胸顿足的哀叹此等“礼崩乐坏”!
刘彻就觉着君子六艺不错,压根不似后世砖家叫兽所鄙薄的那般模样,譬如那礼法也真不是侧重在强调和划分“等级制度”,而是教导和规范为人处世所需注重的礼数。
五礼者,即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
“吉礼”是在指祭祀礼仪;“凶礼”是指丧礼;“军礼”是指军中的礼仪;“宾礼”是指接待宾客的礼仪,然多用于君王;“嘉礼”则是指各式喜宴的礼仪。
这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