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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灞西高原最远的雍县,足足拉了四百里的缆线,最终却颇是尴尬的发现,传输过去的电流压根推不动简易电报。
两百里,在灞西电站现有输出电压和缆线材质条件下的,稳定电流的极限传输距离,这是帝国科学院的博士和匠师们经过多番验证后,得出的无奈结论。
真的是极限了!
要晓得,为了降低输电线路的电力损耗,尽可能的降低缆线电阻,大汉版的电缆用的铜绞芯已径宽三寸,约合七厘米,与后世五十万伏高压电线所用的钢绞线几乎同等直径。
若非大汉境内已逐步用金票,银票和钱票等纸质票据部分取代金属货币流通,极大限度的减少了市面对铜币的需求量,使得大农府能从民间回收大批铜币回炉重炼,光是长安周边正在铺设的数条输电线路所须的千余里电缆,就能耗光大农府和少府多年积攒下的铜储备。
科技的进步,工业的发展,往往牵涉到社会的方方面面,是需要不断累积过后,才能厚积薄发的,能用不到三十年光景将大汉发展成现今这般模样,刘彻已然足以自傲了。
不能急于求成啊!
因着传输线路的损耗实在太大了,缆线制作也很昂贵,铜芯的材料成本自是不提,便连缆线外部的桐油和胶漆涂层,都是耗费颇巨,更遑论从输电线路上搭接的电线。
电线是要接到电报机或灯泡上的,自不可能直接使用粗大的供电缆线,既不划算,更不安全,故是需要更细,韧性更好的铜线,外部好要有性能可靠的绝缘材料包覆,毕竟百伏电压是真能电死人的。
好在合成橡胶的硫化工艺已大幅改进,直接为电线浇筑胶皮不难,虽说看着很粗陋,表面不如后世电线光滑均匀,但终归是能将就着用了。
要晓得,后世欧美在刚开始尝试用电力提供照明时,导线连胶皮都没有,直接刷刷绝缘油料而已,与之相较,大汉现下的电线实在要好太多。
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
电缆和电线的造价都很贵,贵到大农令东郭咸阳欲哭无泪,贵到皇帝刘彻都咂舌不已。
不单单是材料昂贵,制作成本亦是高昂到离谱,长安周边不到百里方圆所要架设的输电缆线加之接的电线,若要尽数完工,耗赀将高达二百万金。
二百万金,是甚么概念呢?
为了能用火车将雍县石炭运往灞西电站,朝廷从去岁开始铺设四百余里的钢轨驰道,预计今岁岁末将能提早完工,总耗赀比预估的二百五十万来得少,将将就是二百万金上下。
这意味着,仅仅为了给现有的数百台简易电报供电,汉廷耗费的赀财几乎等同于铺设四百余里钢轨驰道。
若放在后世,不管哪国政府敢这么“糟践”民脂民膏,只怕是要引发民愤的。
好在现今的大汉皇权稳固,又是百业兴盛,朝廷不差钱,臣民也多是心心念念要发家致富奔小康,倒也没甚么人在意此事。
大汉百姓很淳朴,容易知足,有着很朴素却很实际的价值观。
皇帝陛下爱咋折腾咋折腾,只要俺们的日子愈过愈好,每日醒来皆觉着日子有盼头,那当今天子就贤君圣主,说甚么做甚么都是对的,放个屁都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群臣亦是如此,随着大汉对外贸易愈发兴盛,且现今汉军又正在征讨百乘王朝,他们的目光愈发长远,懂得与其为分润现有的大饼争个你死我活,倒不如一致对外,抱着皇帝陛下的大粗腿将饼做大。
想独吞大饼?
除非你敢谋朝篡位,将皇帝踹下御座,自个爬上去!
现今的皇帝陛下兵权在握,天下万民亦是归心,帝曰可诛,则万民皆曰可杀,即便逆臣贼子成功刺杀了皇帝,就能坐稳帝位么?
别做梦了!
三大禁卫和灞西高原的虎贲卫可都是天子嫡系,若是改朝换代,他们的地位不会比现今更高,只怕反是要遭到新君忌惮,小命难保。
说难听点,若有逆贼弑君,太子刘沐也丢了小命,三大禁卫和虎贲卫的将士即便不为刘彻复仇,只为自个的身家性命,都得血洗长安,扶持个听话的傀儡皇帝。
这就是疯狂个人崇拜和兵权独揽的巨大隐患,大汉最为精锐的数支军伍,除却刘彻和刘沐父子俩,压根不相信任何人能保障他们既有的利益和地位。
或许是愚忠,或许是不顾民族大义,然现实就是这般冰冷,在未曾面临亡国灭种的危机时,谈甚么无私牺牲都太奢侈。
难不成你弑君谋国,这些“前朝余孽”就该为了社稷安定,伸出脖子等着你来杀么?
即便后世的圣母表,平日说得大义凛然,真正事到临头,只怕也要奋死求生的。
刘彻不是不晓得此等隐患,然他本就是个三观不正,没有人性的家伙,做不来圣人的,若是连自家妻儿性命都保不住,死后还管它洪水滔天?
宁教我负天下人,勿叫天下人负我?
未免太过!
宁教天下人负我,我亦不负天下人?
滚犊子吧!
这是后世看历史网文的圣母键盘侠才能想出的狗血套路,便连汉武挥鞭这类的三流小说都是不敢这样写的。
总之人不负我,我不负人,人若负我,我必杀之!
人若杀我,必遭反噬,足以使其举族尽殁,为我殉葬!
正是在此等心态下,刘彻大力巩固皇权,紧握兵权,又不忘整肃务虚政风,使得朝局稳固,吏治清明。
皇帝陛下要铺设电网,大农令东郭咸阳即便肉痛到刀绞般,仍是硬生生从国库筹措出二百万金巨赀,拨为专款专用。
相关府署官员更是不敢有丝毫怠惰,全身心投入到长安周边的电网铺设工程中,使得工程进度大幅加快。
清河王刘乘身为帝国科学院的院监,更是与诸多博士匠师经过仔细验证精算,上书皇帝兄长,既因输电距离的限制,灞西电站无法为距离过远的驿站供电,那倒不如将余下的小半电力用作长安城内的照明。
皇帝刘彻觉着合宜,且颇是豪爽的没让大农府出赀,而让少府卿陈煌从私库调拨出重金,用来仔细这项意义深远的电力照明计划。
鉴于宫城内不宜随意动土,刘彻便让少府协助帝国科学院,先在未央宫北门外的大区块,即长安学区,北阙甲第南坊和皇亲苑修筑夜间照明用的路灯。
数量不多,将将千盏,大部分沿着道路一侧修筑,十步一盏,以浆黏土灌注灯柱,高逾丈许。
汉代一步五尺,千盏路灯足以排出二十余里,两纵两横的主道修筑了还有富余,不少稍微宽敞,且离输电缆线较近,利于接线的拐角巷弄也都计划修筑安装。
长安照明计划进展颇是神速,估摸有个小半年功夫,到得岁末年节,应能尽数完工,刘彻治下的大汉,亦将迎接更为光明的未来。
第六百二十六章 无忧翁主()
九月中旬,泰安公主临盆,于渭北甘泉宫诞下一女。
太后王欢喜得紧,她膝下三女一子,却只为她添了一个孙儿两个外孙,且皆是不省心的主,刘沐和公孙愚就不提了,便连看着斯文谦逊的张笃,实则也是心思多的,且自幼极有主见,太过少年老成了。
王可就盼着能有个孙女外孙女,既是惹人疼,亦是会疼人,贴身小棉袄似的,多好?
太上皇刘启亦是欢喜,却又不免想得更多更远,依照汉家习俗,孩童多是到得百岁礼,长辈才会为其取名,然刘启却是在这小外孙女刚出生便为其赐名“无忧”,桑无忧。
汉人的名可不是随便取的,尤是宗室子女,且为太上皇赐名,这里头的寓意就耐人寻味了。
冀望无忧?
以此女的身份,会有何忧虑?
旁人或许难解其意,身处长安的皇帝刘彻闻得这喜讯,又得知太上皇老爹为那女婴赐的名后,微是咂摸,便晓得老爹的意思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泰安公主自幼体弱,不似阳信和南宫两位皇姊般身强体健,此番又因年岁小而早早生育,多少伤及了元气,怕是要精心调养数年,免得落下病根。
驸马桑弘羊出身的洛阳桑氏乃大周遗族,虽是没落了,却仍保持着世家规矩,尤重子嗣传承,泰安公主此番没能诞下男嗣,未来数年不宜再孕,而桑弘羊又是少年得志,正是风华正茂之时,未必没有旁的念想。
刘启作为妻妾众多的男人,自是推己及人,怕那女婿有甚歪心思。
若是换做阳信和南宫,刘启倒是不担心,阳信看着是个循规蹈矩的贤妻良母,实则心思深得很,南宫则是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暴脾气,两人有着太上皇老子和皇帝老弟撑腰,压根不可能让张骞和公孙贺两位驸马纳妾的。
然小泰安自幼怯懦温软,是宁可打落牙齿活血吞也不会向娘家人数落婆家半点不是的脾性,受了甚么委屈怕是会忍着不说,指不定受不得旁人或明或暗的指摘,主动提出让桑弘羊纳妾。
这等傻事,小泰安或许真能做出来。
好在她有霸道的父皇和皇兄,刘启和刘彻是绝不可能容许此事发生的,虽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然人性本就自私,凡事落到自己或亲人头上,终归是有不同的看待角度。
况且,刘彻亦是独宠阿娇,至今未曾开宫纳妃,那索性“己所欲,施于人”,皇帝舅子不纳嫔妃,你们仨姊夫和妹夫就想纳妾,是觉着自个脸大,还是觉着天家好欺负?
世间本就没所谓的公平,尤是在皇权时代,君要臣死,臣焉敢不死?
说难听点,张骞三人在尚公主前,就当有不得纳妾的心理准备,做了驸马,得了天家信重,步入朝堂,不可否认三人有真才实学,却也不得不承认,若非与天家有着姻亲,三人岂能皆在弱冠之年便已位列诸卿?
若依着正常的官员升迁途径,他们必得逐级历练,慢慢攒政绩,熬资历,要爬到现今的官位,少说要再晚个十年。
尚了公主,少奋斗十年,官居高位后又想纳妾,甚么好事都要让你占了,这像话么?
张骞和公孙贺皆得了儿子,且三岁看大,五岁看老,张笃和公孙愚看着将来还能成器,已然后继有人。
桑弘羊得了个女儿……
那又如何,若将来小泰安真不能再诞下男嗣,从诸多桑氏子侄中挑个孝顺懂事的,过继到桑弘羊名下传承家业,延续香火便是了,在世家大族,这事也属常见。
刘彻的想法无疑霸道且自私,然他深知太上皇老爹必也是这般想法,桑弘羊是很重要的财经官员没错,然世间没有甚么人是不可或缺的,大汉朝廷更不是缺了桑弘羊就运作不了。
桑弘羊敢让朕的幺妹受委屈,朕必得寻个由头收拾他!
甚么公器私用,甚么公报私仇,那是不晓得世道艰难,不懂人心险恶的小白莲小圣母的想法,别说刘彻是大汉天子,即便是寻常百姓,自家妹子在婆家受了委屈,做兄长的不为她出头,那特么还算甚么男人?
所以说,找媳妇尽量别找有兄弟的,若遇着个强势如斯的大舅子,为之奈何?
当然,帝皇还是要有帝皇做派,有些事不宜明着说,既是太上皇老爹给小孙女赐名无忧,刘彻自要锦上添花,下旨给自家小侄女封了翁主。
翁主,是为诸侯王嫡女的爵位,公主的嫡女却非人人都得敕封的。
长公主,皇帝的同胞长姊,位同诸侯王,则其子女的赐爵可依诸侯王形制,旁的公主不可与之相提并论。
譬如汉文帝膝下公主不少,然唯有馆陶公主的女儿陈阿娇得封翁主,只因馆陶公主是刘启的胞姊,在刘启即位后,她就是位同诸侯王的长公主,阿娇也就等同王女。
若非如此,依堂邑候陈午的身份地位,阿娇幼年岂敢如此娇纵跋扈,连刘氏诸王的嫡女都不怎的放在眼里。
值得一提的,馆陶公主的嫡长子陈须是没有赐爵的,反是她的次子陈封了隆虑候,非是厚此薄彼,而是陈须乃嗣子,是要继承堂邑候爵位的,故要等陈午百年后,他才能有爵位。
陈须“被失踪”多年,早已化为冢中枯骨,陈成为了堂邑候嗣子,隆虑候的爵位倒是没削去,待得陈午百年后,他承袭了堂邑候的爵位,这“隆虑候”便会自然而言的除去,非是馆陶公主的亲生骨肉,绝无可能转而继承。
与此类似,张笃和公孙愚也没有爵位,若阳信公主和南宫公主若非要向太上皇老爹和皇帝老弟为自家儿子讨个爵位,那张笃封个列候,公孙愚封个关内候,也无不可,譬如梁王嗣子刘买,也是有乘氏侯的爵位。
只不过两位公主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