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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剑侠传-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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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钧知挽留不住,只得照他吩咐行事不提,这陶钧后文还有故事,此处按下不表。

    且说云中飞鹤周淳告别陶钧飞身出城,借月色辨别慈云寺方向,一路疾行,跑出十余里路,山林后隐隐约约有寺院坐落,周淳来至近前,小心翼翼跃入院墙,寻灯光穿过二道院子,前面有说话声,周镖头连忙将身形隐在高墙的阴影下,慢移脚步向院内观瞧,只见一个大和尚坐在当院,面貌凶恶,身材魁伟,赤裸着上身,正是妙通僧毛太,毛太怀中搂定一个女子,这女子有二十多岁,长得十分美艳,眉眼带着一团风流。院中央地上栽着几根木桩,上面绑着四个人,当中绑的是孙南,其余三个人都是书生打扮的青年,这几人衣衫不整,浑身皆是鞭打过的血痕。

    只听那女子指着孙南笑道:“毛师傅,你看看这人的眼睛,像是两把刀子似得,盯得奴家浑身不自在,你不将他致死留着何用,难道你是惧怕苏州五老不成?”只听毛太哈哈大笑道:“小美人,你有所不知,我不是怕,而是给自己留张保命符,杀他就如探囊取物。你且看着,我先杀鸡给猴看,吓他一吓。”说着手中抄起柄单刀,走到近孙南身旁一个书生面前,猛地举刀向下一劈,将书生脖颈砍断,鲜血奔流,书生双脚蹬了几下便不动了。旁边的孙南大声骂道:“你这个凶僧,倘若让我得脱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毛太笑道:“让你得脱?呵,我先让你来个有眼无珠,到时认不得我。”说罢晃着尖刀向孙南走去。

    便在此时只听得有人一声大喝道:“凶僧休要伤人,俺来也。”话到人到剑也刺到,一道寒光,直往和尚当胸刺去,和尚未加防备吃了一惊,慌忙躲避闪身,晃动戒刀急架相还。战了几个回合,毛太怪笑道:“我道是哪个?原来是你,你的鼻子可真灵,能跟到这里来。既然来了就别想走!”说着一口戒刀如车轮般舞将过来,来人正是云中飞鹤周淳,他见孙南有性命之忧,只得立即现身相救。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二人施展平生武艺,杀了个难解难分。周淳见毛太越杀越勇,果然不是当年阿蒙。又恐他帮手赶来,自己腹背受敌,忽地起身一纵,将长剑一舞,形成丈许方圆的一团剑花。毛太又疑心他使用暗器,稍一凝神,周淳乘机回身便走,毛太见仇人逃走,如何肯善罢甘休,急忙紧紧在后头追赶。

    周淳一面向前逃,一面悄悄将一物取在手中。毛太见周淳脚步渐慢,正待纵身飞扑。周淳猛地回头,左手一扬,口中叫道:“着!”只见几点寒光,直望毛太面门飞去。毛太见势一怔,料定是厉害的暗器,急忙飞身纵起,避将过去。谁想周淳的暗器乃是师傅李南侠所赠,叫梅花穿云弩,一发就是三枝,不到危险之际,轻易不取出使用,任你多高的武艺,也难以躲避。上盘一枝取头颅,中盘一枝取咽喉,下盘一枝取肚腹,顾头难顾腿,例无虚发。毛太一个疏忽,躲开中下两盘,射向头颅的一枝躲的稍慢,正中左眼之中,立刻血流如注。

    毛太疼痛难忍,伸手将箭拔出,甩在地上,回身便跑。周淳并不追赶,抢步去救被捆住的孙南,忽听身后有破风之声,纵身躲避,回身一瞧,偷袭之人竟然是那个妖艳女子,在女子身后还站着飞天蜉蝣秦朗,周淳心道不好,纵身上了院墙,只听身后毛太叫道:“小的们,休要跑了贼人,给我追。”周淳哪还敢多做停留,如飞一般向东北方向逃去,慌不择路,跑出十五六里地,身后已没了追赶之声,这才安心,自思慈云寺人多势众,非是自己一人可敌,此刻已打草惊蛇,再要回转只怕凶多吉少,还是去玉清观请舅父单鹗出头相助,想罢辨别道路朝玉清观方向而去。

    等行至玉清观前,拍打观门,工夫不大,观里有人问道:“谁呀?夜半三更的,别敲了。”周淳低声道:“我是周淳,速来开门!”观里悉索响了一阵便有人将门打开,点点火光,闪出两个手打灯笼的道童来,看二人年纪也就十七八岁,高挽发髻,身穿蓝布的道袍,青布的大领,脚底下青布云鞋,高腰白裤子,往脸上观看,皆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周淳认得两个童儿,乃是舅舅单鹗近年新收的两个徒弟,一个叫铁角韩鹿,一个叫插翅赵鹤,二道童借月色将周淳看清,说道:“是周大哥,怎么深夜到此?”周淳道:“进观再说,道长呢?”二道童说道:“师傅不在观中,到崇明访酒友去了。”周淳道:“去了多长时间,几时回来?”两道童回道:“去了半月有余,按理说该回来了。”周淳叹道:“这该如何是好,万一孙南兄弟有个三长两短,我岂能苟活于世!”言还未尽,只听鹤轩内有人呼道:“周大哥,休要担惊,小弟在这里。”周淳闻听忙寻声望去,只见鹤轩内走出一人,不是旁人,正是少侠孙南。

    各位看官要问这孙南不是被凶僧押在慈云寺中,怎么又会在玉清观现身呢?书中交代,孙南在密林被人打倒在地生擒活拿,周淳逃去后,秦朗领人去追,毛太来至孙南面前喝道:“你乃何人,功夫不错,必是高人传授,不说洒家便杀了你。”孙南哼声道:“贼子,在下是苏州归云庄孙南,我和周淳是师兄弟。”毛太道:“你姓孙,孙同康是你何人,江湖上白衣秀士可是你么?”孙南怒道:“孙同康是我天伦,既知我父的威名还不放了我。”毛太沉吟片刻吩咐手下道:“这个先别杀,留他一个活口,把此人放到骡车上一并带回寺院,地上的两具尸身抛入土坑内埋了,赶紧打扫,余者随洒家回寺。”

    不提旁人单说孙南,被人绑在车上,蒙着双眼,嘴里塞了块布,一路颠簸,回到贼人老巢慈云寺,被推搡进了一间空屋,孙南浑身酸痛,不多时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被叫嚷声惊醒,屋门一开,推进几个人来,此时孙南面罩已被揭去,看清进来的几人和自己一般打扮,像是念书的公子。询问之下方知,这几人乃是金坛县城内的举子,为首一人名叫宋时,这日纠集两个同窗好友出城野游,这慈云寺原是本地有名的禅林,非常雅静,庙产甚多,三人早有耳闻,决定来寺中游玩一番。

    三人到了寺前,由知客僧招待,端过素点清茶,周旋了一阵,便引三人往佛殿禅房中去游览。知客僧招待殷勤,很合三人脾气。游了半日,知客僧将三人领进一间禅房之中歇脚。这间禅房,布置得非常雅致。墙上挂着名人字画,桌上文具非常整齐,三人意欲请方丈出来攀谈。知客僧说道:“家师有事外出不在寺中,三位檀越,改日有缘再会吧。”三人闻言,只得作罢。

    等知客僧离去后,宋时坐在禅床上,回头看见床头矮几上横着一个磬锤,随手取来把玩,宋公子一时欢喜,随手击了佛龛上的磬,只听当的一声,清脆之极。于是又连击了两下。倏地一阵咯吱咯吱之声。同时墙上现出一个小门,门后站着一个艳装女子,见了三人,“呀”的一声,连忙退了进去。

    宋时见状说道:“原来这里有暗门,还藏着女子,那方丈一定不是好人。我们何不进去骂那秃驴一顿,大大地敲他一笔。”同来的书生说道:“年兄且慢。朋友对小弟说过,无论庵观寺院,进去随喜,如无庙中人指引,千万不可随意走动。皆因有许多出家人,表面上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清净寂灭,一尘不染,暗地里奸盗邪淫,无恶不作的也很多。平时不看破他行藏还好,倘或无意中看破行藏,他便起了杀机。这庙中既是清修福地,为何室中设有机关,藏有妇女?我们最好不要乱动,倘或他们羞恼成怒,我们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讨不着好处的。”

    宋时不以为然说道:“年兄,依我之见,我们既未损坏他的东西,又是过路的人,虽然看破秘密,也决不会与他传扬出去。我想难道他就有那样大的胆子,将我们一齐害死,我等怕他们作甚!”

    说罢不及二人回应当先钻入暗门,两个书生只得在后跟随,一齐进去。三人走进小门后,下了十余级台阶,便是一条很长的甬道,非常黑暗,好似在夹皮墙中行走。每隔三五十步,各有一盏油灯,依稀辨出路径。走了约有数百步,前面向上十余级台阶,不远处微微显出亮光。三人踏阶而升,面前乃是一座假山。由这假山洞穿出去,豁然开朗,两旁尽是奇花异卉,布置得非常雅妙。三人由黑暗处走向明地,不禁有些眼花。

    三人正待向前迈步,忽听嘻嘻一声怪笑道:“三位小哥兴致不小,跟到这来了!”把三人吓了一跳,朝前看时,原来前面是一座大殿。石台阶上,站定正是刚才墙内那个女子,年约二十几岁,满面脂粉。宋时说道:“小姐,,学生有礼了,此处出家人的庙宇,如何在庙中暗设机关,匿藏妇女,我等出去,定要禀官治你们不法之罪。”

    本想那女子闻言定然害怕,谁知那女子一阵冷笑,说道:“你们三个寒酸,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待我好好招呼于你们。”三人听了此言,便知不妙,但见她终是一女流之辈,方又升起三分胆气,三人彼此使了一个眼色,准备一拥而上前,夺门而走。那女子见了此情景,脸上浮起一阵轻蔑的笑容,从袖内取出一条香帕,迎风在三人面前一抖,三人顿觉头晕眼花,片刻人事不知。再醒来时,已被人捆住,和孙南关在一处,三人全是书生,哪里见到过这副阵势,暗自埋怨宋时自投死路,想到生死未卜不由低头垂泪。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有小和尚进屋将几人押解至寺院当中,地上栽着几颗木桩,将这四人绑在木桩上,孙南拢目观瞧,面前数丈外横着一张禅床,上座之人正是凶僧毛太,身旁倚着一个妖艳女子,只听毛太对女子说道:“这就是你抓的人呀,你想怎么处置?”女子说道:“这三个穷酸瞎了眼,还想讹你大和尚,毛师傅,我听说你这次可是大捞了一笔,十万两雪花白银,够再盖好几座慈云寺了,你可不能忘记小妹平时对你的好处。”毛太一把搂过女子说道:“好说,等师傅回寺后,便将这笔飞来横财分了。我抓了一个,你抓了三个,还是你本事大。我先给你介绍介绍,此位公子是苏州老侠孙同康的儿子名叫孙南,武艺了不起,连秦朗贤弟都不是他的对手。今晚,我俩在此饮酒高歌,来,了缘,吩咐下去给为师端上美酒佳肴,你挑一条蟒鞭,蘸上辣油,给我每人打二十鞭,我与美人在此看着,谁先挨不住,我就先送谁去阎王殿报到去。”

    话音未落,过来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和尚,他是毛太的小弟子,法名了缘,他领了师傅的法令,找来着一条蟒鞭,沾了辣油,先打了孙南二十鞭,孙南骂声不绝于口,二十鞭打完,直打得孙南皮开肉绽,鲜血凌凌。第二个便轮到宋时,宋时哀鸣连连如同杀猪一般,他一介书生如何挨得住,打了六七鞭就晕死过去。待到毛太提单刀杀了宋时,返身要对付孙南,暗中藏身的周淳立刻现身,用梅花弩打伤毛太,惊扰到前寺毛太的众党羽,众贼随着毛太追赶周淳,只留下了缘小和尚一人看守孙南,孙南叫道:“快些将我放了,如若不然,后悔晚矣。”了缘从小跟随师傅,凶残刁钻,闻言狞笑道:“叫你骂,先替家师剜你一只眼睛。”抄刀向前,正要行凶,猛然觉得后颈一凉,一颗秃头滚落在地。

    孙南瞧得了缘要抄刀行凶,心中一凉,暗道:“不想我孙南今日死在此地!”正要闭眼等死,眼前人影一闪,只见一个夜行人,手持一口宝剑,轻手轻脚来到了缘背后,一剑将了缘砍翻在地,快步走到孙南身前轻挥一剑将绳索割断,低声道:“在下是醉侠的弟子,快随我逃离此地!”说罢一手搀扶起孙南,便往外便走,孙南一身本领,不过受了些外伤,虽然疼痛但无大碍,随来人逃出禅院,直奔玉清观而去。

    来至玉清观门前,夜行人叩打门环,口中叫道:“鹤、鹿二位师弟,快开门来。”少时观门打开,现出二童儿,那人跨步扶着孙南进了道观,口中吩咐道:“快闭门,任何人叫门都别开,再取些清水、刀伤药来。”说着话走进鹤轩,孙南跌坐在椅子上,鹤、鹿童子取来一盆清水和刀伤金创药给孙南擦洗伤口、抹上创药,一切事毕,孙南这才仔细打量那夜行人,只见此人三十多岁的年纪,中等身材,紫红的一张娃娃脸,暗红的眼眶,眼珠儿发黄。黑剪子股小辫,一身蓝煞着绒绳,脚底下薄底儿的靴子,显得十分精明。孙南站起身形,一躬到地说道:“不知恩公姓名,救孙南于水火,在下不知该如何报答!”

    那人将身一闪,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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