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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慢慢的移向我的下体,顿时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我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几乎窒息。
血!
全都是血,下身厚厚的被褥,锦被,全都被鲜血染红了。
我整个人就好像躺在血泊里,那些红,红得那么刺目,几乎让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而裴元灏抱着我的手一紧,突然大吼道:“来人,快来人!”
外面的人一听到他的声音不对,急忙推开门进来,慌忙的道:“皇上,才人,怎么了——”
玉公公和吴嬷嬷,还带着水秀小玉,可他们的话全都咽在了喉咙口,当看到我脸色惨白的躺在那里,锦被却已经掩盖不住鲜血慢慢的染开,顿时全都惊呆了。
“传太医!快!”
他的吼声震得我耳朵都在发疼,可再疼也比不过这一刻心里的痛,我看着眼前的红慢慢的扩大,慢慢的好像要湮没我一般。
不要……不要!
我拼命的摇着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落下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这是我唯一的期盼,这是我唯一的奢望,不要,你千万不要出事!
我害怕得不断颤抖,却怎么也止不住鲜血从身体里不断的涌出来,这个男人将我抱得那么紧,却也什么都挽留不住,我只觉得身子慢慢的变冷,慢慢的变空,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被抽离了一样,连灵魂也不见了。
当我听见太医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被裴元灏狂吼的时候,意识已经慢慢的飘远了……
。
再次醒来,已经是两天之后。
阳光有些耀眼,也许是因为雪地反射的光芒,整间屋子都显得有些耀眼,我慢慢的睁开眼睛,阳光立刻刺进了眼中,从刺目的光芒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看到我醒来,他立刻就俯身下来:“青婴!”
虽然他挡住了阳光,但我还是被那刺目的光线刺得眼泪流了出来,他的声音顿时低沉了下来:“青婴,你好一些了吗?”
“……”
我只是看着他。
我和他都没有说话,因为有的事,是根本不必说的。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对视了很久,他终于第一次,将目光挪开,慢慢的俯下身来抱住了我。
不是第一次被他抱在怀里,过去的很多次,虽然会害怕,虽然会不安,还是能感觉到那种男性的让人温暖的气息,但这一次,却只有冷,透彻心扉的冷。
我在他的怀里,颤抖着,泪水沿着脸颊滴落下来。
“青婴……”
他在我耳边轻轻的唤着,双手环抱着我虚软的身子,很温柔,却很用力,好像要把我完全的融入到他的身体里一样。
我却始终没有动,连心,也没有动。
“还不放开我吗?”
“……”
“你还要让我怎么样?”
“……”
那紧贴着我的身子也微微的一颤,过了很久,他终于慢慢的松开了我,撑起身子低头看着我,我只是木然的躺在他的身下,脸上没有表情,连温度都没有。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这样的沉默,好像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过了很久,终于道:“是朕,对不起你。”
我慢慢的抬起眼看着他。
他的脸色也很苍白,好像和我一样流尽了全身的血,眼睛却是通红了,布满了血丝,人虽然还是那个人,却憔悴得像是另外一个人。
可这一切,我看到了,也只是看到了。
面对我淡漠的目光,他像是也感觉到了什么,伸出手轻轻的握住了我无力的手,捏在手心里,可两个人的手却都是冰冷的,这样的肌肤相贴,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只能感觉到彼此的空洞和颤抖。
他说道:“青婴,我们——还年轻,还能有属于我们的孩子。”
“不会再有了。”
这淡淡的一句话像是一个晴天霹雳,他猛的惊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这一次,已经够了。”
裴元灏,我不是为你留下的。
就算,你说我是你最心动的女人;就算,你用最温柔的缠绵来留我;就算,你给了我世间女人想要的一切,这些都不是我留下的理由,我是为了这个孩子,为了我期盼了半辈子的家。
所以,我忍受了宫里那些女人的刁难,我忍受自己会变成连自己都看不起的人,我忍受你宠幸我最情动时总会喊着南宫离珠的名字,我忍受了过去所无法忍受的一切。
只是为了这个孩子,只是为了我和你,和他,这个完整的家。
但是你,却亲手毁了他!
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那张苍白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伤痛,沉默了很久之后,他慢慢的看向我,说道:“我们,还会有属于我们的孩子。”
“不会了。”
“会!”
他咬着牙说出这个字的时候,好像全身都在疼,死死的盯着,像是在做出一个最重大的决定,一个承诺。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个微笑,极尽温柔,温柔得好像下一刻就会被呼吸吹散一样,他一时间也愣住了,握着我的手也紧了一下,我轻轻道:“你放过我吧。”
“……”
那只手一阵痉挛。
“你说过,这个宫里不缺女人为你生孩子,而你心里的那个,也不是我。”说到这里的时候,一滴滚烫的眼泪从我的眼角滑落,好像抽走了身体里所有的温度,连心也冷了。
“你有那么多……不会缺我这一个,可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
“你把我自己还给我吧。”
第343章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你把我自己还给我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僵了一下,慢慢的直起身子来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我的目光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无力却坚定,不管他怎么看着我,看得多久,多深,我都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只是这么看着他。
然后,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簇隐隐的怒火。
我知道,不管作为帝王,还是他这个人,都不能容忍别人的轻言离开,曾经我想要出宫的愿望都引得他那样的暴怒,而现在——
我依旧默然的看着他,看着他慢慢的捏紧了拳头,指头格格作响,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可是,那一簇怒火却在这样的紧绷下,慢慢的熄灭了。
他低头看着我,沉默了很久,终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好好休息。”
“……”
“朕会再来看你。”
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就在他离开的那一瞬间,我的眼泪突然决堤,像是再也控制不住了一般疯狂的从眼中涌落出来,大滴大滴的流过脸颊,滚烫的感觉让我的心都在颤抖。
“才人,你醒了……”
吴嬷嬷他们一直站在门外,等到裴元灏一离开,才大着胆子推门进来,可一进来,就看到我的样子,顿时都呆住了,水秀下意识的就要走过来:“才人,您别哭了,伤身子呀。”
吴嬷嬷一把拉住了她。
“让才人哭一会儿。”她说着,似乎也有些哽咽,眼看着水秀和小玉还想过来,她轻轻说道:“到底是个快要当娘的,这是剜走她心里的一块肉啊。”
“可是——”
“她一直憋着,若不哭,会憋出病的。”
说完,她将水秀和小玉拉了出去,关上了门。
吴嬷嬷说得对,我一直在憋着,但这一刻,所有的倔强和伪装的强硬都崩溃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以为忍受他心里有别的女人,我以为忍受这宫里所有的勾心斗角,只要能忍受这一切,生下这个孩子,我还可以给我自己,也给他一个家。
可是,我错了。
在这样的皇城,怎么会有温暖,在这样的父亲和母亲之间,怎么会有温暖?这个孩子就算真的生下来,又有什么幸福可言?
所以,他走了,带着我心里对那个男人的最后一丝温度,走了……
我的眼泪没有停过,就像那一夜从我身体里涌出的鲜血一样,滚烫的,失控的,带着无法挽回的悲哀和最深的痛,烫得我几乎颤抖,可我却哭不出声音来,所有的哭喊都被哽在了喉咙里。
痛,如刀割。
。
我流产的这件事在宫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尤其皇帝在芳草堂流连了三天没有合眼,最后却无言的离开,也让外面的人议论纷纷。
但不管怎么样,这些跟我都没有关系了。
过了年,天气却越发的冷,即使吴嬷嬷他们用了那么多炭火把屋子里熏得暖暖得,即使厚厚的锦被裹着我不透一丝的风,我的脸色仍旧是苍白,指尖冰冷得好像外面屋檐下的冰棱子。
后来听水秀说起,这一次我的流产非常的凶险,那一夜血流不止的样子吓坏了所有的人,我就好像一个漏了的血袋子一样,毫无声息,脸色惨白,将大半个床褥都染红了。
也许因为这样,我的身体变得很差,整夜的咳嗽,喉咙也常常渗出咸腥的味道,就连一碗一碗喝下去的热汤药,也好像投入了寒潭里,没有一丝动静。
不过,我知道这不算最糟的。
一个流了产的才人,什么是最糟,我想都想得到。
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会是许才人。
她大腹便便的走进来的时候,玉雯和另一个嬷嬷一直不停的说着小心,孩子要紧之类的话,水秀他们一看到她就皱紧了眉头,一副不乐意的表情,吴嬷嬷年纪大些沉得住,上前寒暄了两句,听说许才人特地过来看我,也没办法,只能搬了张椅子到床边。
她慢慢的坐下,抬头看着我。
“你还好吧?”
“……”
“我听太医说,你这次伤得很重,给你带了些补品来。”
说完,她朝玉雯使了个眼色,玉雯颇为不屑的白了我一眼,还是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了水秀,水秀也冷哼了一声,才接过来。
我的眼睫微微颤了一下,慢慢的抬起眼看着她。
比起过去的脸色苍白瘦小较弱,她现在倒是大腹便便得有些壮观了,脸色红润,连下巴颏都长圆了。
而她身后的玉雯,衣着比过去更好了些,连鼻孔都抬得更高了。我多看了她一眼,她腰上还系了一块翡翠玉蟾,晶莹通透,价值不菲。
我这一流产,许才人的地位自然就和往日不同,我虽然不关心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水秀他们也不敢告诉我,可是每天都有些其他宫的宫女到我的窗下,大声的讨论着皇上又赐了她什么,又给了她什么,说是炙手可热一点都不为过。
整个宫里都盯着她的肚子了。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看向了她高高隆起的肚子。
我还没有到这个月份,可之前伸手,也能摸出小腹微微凸起的感觉,我也曾经想过,自己快临盆的时候会是怎样笨拙的样子,而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虽然已经心如死灰,但一想到孩子,我的眼睛还是发红了起来。
看着我的样子,许才人慢慢的说道:“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你曾经那样对我,可是同为女人,我也知道没有了孩子有多痛苦。”
我慢慢的看着她,听见她说道:“岳青婴,你的心思如果不那么狠毒,可能这个孩子就不会掉的。做人,还是要多往善处想想,你若是个好人,老天也会给你好报,又怎么会让你失去这个孩子呢?”
锦被被我死死的揪在手里,几乎快要撕裂。
水秀一听这话就变了脸,急忙走过来:“许才人,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家才人!”
“难道不是吗?”玉雯也毫不示弱,反唇相讥道:“你们家才人不就是嫉妒咱们才人比她先怀了龙种,所以还加害咱们才人吗?可是现在,报应来了不是!”
“你——”
水秀气红了眼睛,手一扬居然就要打她,吴嬷嬷急忙扯住了她,而许才人也回头道:“玉雯,你住口!”
两边闹得都有些不好看,许才人叹了口气,慢慢的站起来说道:“算了,我也没什么再要说的。你好好将息保重身体,我走了。”
说完,她便转身朝外面走去。
我默默的转头看着她,她这样大腹便便的样子,每一步都迈得那么小心,好像呵护着身体里那个稀世珍宝,不忍心让那个孩子受到一点伤害一样。
都是孩子……
都是母亲……
我的手指已经撕碎了锦被,指甲硬生生的****了掌心,痛得连心都在颤抖,就在她快要走出去的时候,我开口道:“你要小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