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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是不忍心的。
一看到了他的不忍,我急忙又要挣扎着站起来,面对他道:“谢先生,我知道你不忍心的!”
“……”
他低着头,沉默了许久,终于慢慢的抬起眼来看着我,目光在深黑中显出了几分无奈:“我当然不忍心。”
“……”
“我也知道,颜小姐不忍心。”
“……”
“所以我刚刚才说,我看中了小姐的这个软肋,所以才回来求你。”
“……!”
我的呼吸猛地一沉,看向他:“求我?”
“对。”
这一刻,我的心跳莫名的乱了,甚至比刚刚听见他说他们要屠城的时候更慌乱,下意识的转头避开了他的目光:“求我有什么用?难道你们打仗,会有我开口动作的余地吗?”
“……”
“你难道没有看到现在的我,不过是一个牢笼里的活死人而已。”
谢烽看着我,沉重的说道:“颜小姐的话,多少还是有人肯听的。”
“颜小姐的话,多少还是有人肯听的。”
这一回,我听出了一点他的弦外之音,微微的蹙了一下眉头看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颜小姐认识闻凤析吧。”
“……”
“而且,应该还很熟。”
“……”
“在下这一次去扬州送信的时候,他还特地向在下询问颜小姐的现状,警告我们无论如何都不准伤害了颜小姐。”
我的胸口顿时一阵刺痛。
那一晚金陵府大乱,燃起那一场大火之后,他们应该就会到内院来接应我们,但他们却只接应到了南宫离珠,而我并没有出现,从那个时候开始,闻凤析应该就知道,我的处境不会比之前更好。
但是,我宁愿他们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我宁愿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谢烽大概能明白我的痛苦,但没有看出我心中的纠结,他轻轻的说道:“扬州城被攻下,是迟早的事,只有两点不同——一是,在什么时候被攻下。”
“……”
“二是,攻下扬州之后,扬州的情况会如何。”
“……”
“其实,时间对颜小姐来说,是没有太多意义的,我想颜小姐一直以来对公子的劝谏,莫轻言战事,都是希望能保护平民百姓不受战火的屠戮。那么现在,只要颜小姐出面,就能真的保护这些老百姓。”
“……”
他说着,看向我,一字一字的郑重的说道:“我希望,颜小姐能出面,说服闻凤析,献城投降。”
“……”
我一直没有再开口。
他大概也明白这个时候我开不了口,说完那句话之后,就站在我的面前,低头看着我,一言不发的等待着我的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我冷笑了一声:“让我保护那些老百姓?”
“是。”
我笑着,抬头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出面?你说要保护那些老百姓,让我去劝闻凤析献城投降?为什么你不能劝裴元修,让他不要屠城呢?”
谢烽的目光微微闪烁着:“我刚刚说,时间对颜小姐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
“但对我们来说,却不同。”
我深吸了一口气:“你们约定在十一月初七起兵,现在扬州的战事已经把你们的脚步拖慢了,你们需要尽快拿下扬州,然后才能北上,跟其他的人汇合,是吗?”
他说道:“颜小姐果然慧眼如炬。”
我忍不住咬紧了下唇。
从他刚刚说起“时间”的时候,我就已经意识到了,他们急于北上,虽然沿途的许多州府都已经被他们煽动起来的那些豪强士绅占领,但这种占领是一时的。
他们必须尽快北上,汇集所有的兵马,跟朝廷的军队决战。
只有这样,他们起兵,才不会是零散的战火,而是要很快在所有人的心理上,建立一个新的政权的权威。
我的手在不停的颤抖,这个时候开口,声音都压抑得有些变声了:“你觉得,我会帮你们?”
第1704章 决定生,还是死()
我的手在不停的颤抖,这个时候开口,声音都压抑得有些变声了:“你觉得,我会帮你们?”
谢烽沉声道:“我觉得,颜小姐会想要保护那些老百姓。”
我说道:“谢先生认为我会保护那些百姓,也就是说,其实你也是想要保护他们的,所以你才会来求我。对吗?”
“……”他沉默着,没有开口。
我继续说道:“既然你想要保护那些百姓,既然你的心里还有这样的良知,那你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事?”
“……”
“如果今天我不答应你,那三天之后,他要屠城的时候,你会成为其中一把屠戮之刀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不会。”
我看着他漆黑的眼睛,慢慢的说道:“但你也不会阻止,是吗?”
他说道:“军令如山。”
“……”
“我们往北走的每一步,都有可能是他的登基之路,我们的每一个举动,都有可能影响到天下的战局,影响到每一个归附我们的人。如果他言而无信,那就不足以取信天下。”
“……”
“信已经传过去了,如何选择,是闻凤析来做。”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看着我,郑重的说道:“如果闻凤析不献城投降,三天之后的屠城,我不会阻止!”
“……!”
这一刻我看着他,眼角都发红了。
“我原本以为,一个人的武功修为,会跟他的品行修为一样。”
“……”
“谢先生有这样的实力,我原以为谢先生也会是一个心怀天下,悲悯苍生的人。”
“……”
“但是没有想到,谢先生会这样——助纣为虐。”
助纣为虐,这四个字像是一根烧红了的针,狠狠的扎进了谢烽的胸口,我看到他的眉头猛地皱起,眼中闪过了一丝分明的痛苦之色。
但很快,他就压抑住了自己的那份痛苦,抬起头来看着我:“颜小姐认为,我是一个助纣为虐的人?”
“……”
“颜小姐认为,裴公子若成功,若登基为帝,会是一个——桀纣之君吗?”
桀纣之君。
这一次,这四个字也像是尖利的针,扎进了我的胸膛。
我整个人都颤栗了一下,却没有说话,而谢烽紧皱眉头一直看着我:“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我偏过头去不看他的目光:“我怎么想的,不要紧。”
“要紧。”
谢烽皱着眉头看向我:“我想要知道你真实的想法。”
我淡淡道:“他已经要屠城了,你还问我真实的想法?”
“可是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想不管谁走到这一步,都只能用这种方法来取得胜利,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将功成,万骨枯……”
“没错,”他说道:“现在我们面临的是战争,是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并不为奇,你不能就这样认定了他将来登上帝位,不会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
我低垂着眼睑,慢慢的说道:“我眼前的东西,都不敢相信,你让我怎么去相信还没有发生的?”
“……!”
谢烽微微一怔。
这一刻,他仿佛也有些乱了。
我这才抬眼看着他,带着一点冷淡的说道:“谢烽,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知道八大柱国,你对前朝的事知道的比很多人都多;你到底为什么要帮裴元修,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全都不知道。但我只能告诉你,我所知所闻,所感所想,让我没有办法站在他,站在你们的这一边。”
他沉默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眼神褪去了之前的纠结和疑惑,仿佛还是坚定了什么似得,对我说道:“那,我们就只谈眼下。”
“……”
“颜小姐,只有三天的时间,扬州成千上万的老百姓,他们的性命,都悬于一线,就看闻凤析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
“而这个决定,是你可以去影响的。”
“……”
“你希望闻凤析做出的决定,是生,还是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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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裴元修又到了我的房间里。
只不过,他来得比平时都更晚得多,我已经上床休息了,只是各种思绪让我心乱如麻,根本没有办法入睡,就在这时听到了他推门进来的声音。
我的肩膀下意识的抽动了一下。
他慢慢的走到床边,弯腰看了我一会儿,我是背对着他,面向墙壁睡的,但还是被他感觉到了我的清醒,他微笑了一下,忽的一声吹熄了一旁的烛台,上床撩开被子钻了进来,两只手一揽我的腰,温热的身体就贴了过来。
我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生怕他会做什么,但他今晚像是很累了,并没有再动手,只是将下巴放在了我的肩窝上,贴着我的耳朵轻轻的说道:“怎么还不睡?”
“……”
“是不是白天见了风,不舒服?”
平时这个时候,我会咬紧下唇,拼死都要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拒绝和他做任何交流,可今晚我却做不到,谢烽白天跟我说过的那些话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脑海里回响着。
我没有回头,只维持着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姿势,慢慢的说道:“三天之后,你会在扬州屠城吗?”
耳边那原本绵长的呼吸突然顿了一下。
沉默了半晌,他说道:“谁跟你说的?”
“……”
“谢烽?”
“……”
“他来找过你,就是跟你说这个?”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咬紧了牙关:“突然三天之后,闻凤析不献城投降,你真的会屠城吗?”
“……”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军令如山。”
这一回,我终于按捺不住的转过头去看着他,漆黑当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微微的
的闪烁着。
冷意彻骨。
我颤抖着说道:“你知道扬州城内有多少人吗?”
“……”
“你要把他们全部杀掉?”
“……”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在黑暗中,他的呼吸慢慢的吹在我的脸上,清晰的说道:“我不是非要杀他们不可。”
“……”
“我给了他们生的选择。”
“……”
“但如果他们一定要选择另一条路,那就不是我的责任了。”
大概是感觉到他的话中的寒意已经渗透到了我的身上,我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他的双手更紧的抱住了我的腰肢,几乎将我整个人都要镶嵌进他的怀抱里,贴着我的耳朵柔声说道:“轻盈,这些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
“晚了,睡吧。”
他说着,竟然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可我却没有办法。
一闭眼,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当中,我就会看到血色蔓延,会看到数不清的平民百姓被屠杀,刀光剑影过后,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象。
我被刺激得低呼了一声,一下子从那样的梦魇中惊醒过来。
“啊——!”
还没来得及从梦境中清醒,我就被人抱住了,一抬头,就感觉到他的呼吸,裴元修正紧紧的抱着我,一只手摸着我满是冷汗的额头:“你怎么了?”
“……”
“做噩梦了吗?”
“……”
“别怕,我在这里。”
我的恐惧已经无以复加,虽然他的胸膛壮实,怀抱温暖,被他紧抱着的时候就像是一艘小船停靠进一个港湾一样,可刚刚在梦境中最可怕的画面里,我都能感觉到他的眼神,在冷冷的看着那一切,也在那一切血腥的画面当中,冷冷的看着我。
我下意识的想要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但他却紧紧的抱着我不放。
一直到我的呼吸慢慢平复,心跳不再阵痛,他才稍微松开了一点,转身去点亮了床边的烛台,回头看着我一脸冷汗,被吓得面色苍白的样子,他皱了一下眉头:“你怎么了?”
我咬着牙,轻轻的说道:“你让我去扬州吧。”
“……”
他一时没了反应。
大概觉得这句话太过匪夷所思,已经匪夷所思到他的思维难以接受的地步,过了好一会儿,他还是看着我,目光中分明透出了一丝戒备来。
我还是对他说:“你让我去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