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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要大开杀戒了!
可是,我很明白,以刚刚那一击虽然惊天动地,但在谢烽面前他也未能占尽上风,两个人几乎是势均力敌,如果再加上禁城六军,那他——
他现在,是因为傅八岱的死而愤怒,人在愤怒之下,总是会做出不理智的事!
想到这里,我一伸手把住了缰绳,身后的哲生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我:“师姐?”
周围的人已经开始策马飞奔了,但我却勒住了缰绳不让座下的马匹动,他顿时也有些急了,可一抬头却看到另一边的查比兴带着裴冀,也是把持着缰绳,座下的马匹不断的踱步,也没有前进一步。
他和我一眼个,都在担心着萧玉声。
眼看着禁城六军已经要冲到城门口了,我大声道:“萧玉声!”
查比兴也大声喊道:“师哥!”
萧玉声那稳如泰山的背影在这个时候微微一震,他下意识的回了一下头,只用眼角就看到了我们,我和查比兴在叫过他之后也没有再说什么,可现在的行为,就已经告诉了他我们的决定。
萧玉声整个人的气息都沉了一下,眼看着第一拨士兵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他猛地一剑挥出,只见那眼前闪过了一片寒光,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就看见那些人手中的刀剑齐断,哐啷落地,而一阵惨呼随之响起,那些士兵的胸口顿时鲜血喷洒,一下子染红了长空。
鲜血,不仅刺激了那些眼看着他们倒下的人,也刺激了萧玉声。
即使隔得那么远,我都能感觉到,他原本已经沉下来的,这个时候又冲动了起来,鲜血染红了他的眼睛,更染红了那把摄人心魄的长剑。
他又一次要往前冲。
“萧玉声!”
我用尽全力大喊了一声,连座下的马都惊了一下,几乎要开始飞奔,被哲生硬生生的勒住缰绳拉住了。
萧玉声一咬牙,半回头的说道:“我断后!”
话音一落,谢烽已经杀到眼前,他急忙举剑抵抗,而那些士兵趁着他被谢烽缠住,立刻冲出了城门来。
而得到他的那三个字,我和查比兴都放下心来。
他之前让我们走,而自己留下来,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我分明已经感觉到那一刻他冲天的怒火,誓要将这些人都斩于剑下,如果是那样的话,他自己也根本没有生还的机会;而现在,他意识到我和查比兴是一定要等他的,所以说出断后的话,就表示他不会冲动行事,一定会跟上我们。
西山书院的学生,绝不会言而无信。
于是,哲生和查比兴立刻策马:“驾!”
顿时,两匹马绝尘而去,我虽然已经得到了他的承诺,但还是不放心的回头去看,马蹄扬起的烟尘当中,他和谢烽不断交缠的身影如两条游龙,剑锋交击时不断的闪现出刺目的火花。
而在火花飞溅中,我清楚的看到了裴元修的眼睛。
他眼中的寒意,比起刚刚弥散在空中的鲜血更让人心惊,就在我稍有失神,身后的哲生立刻感觉到了,大喊道:“师姐当心!”
话音刚落,马儿一个飞身跃起,越过了我们前面的一个土坡,我被颠得差一点跌下马去,急忙专注精神看着前面,也抓紧了哲生的手臂。
这个时候,我的心情也沉了下来。
因为一清醒,我就想起了刚刚让我感到莫名不安的一幕——就在那把剑几乎要绝杀裴元修的时候,周围的那些护卫在保护他的时候,高喊的不是“皇上”,而是“公子”。
也就是说,他直到现在,还没登基。
但现在,他却带着人一直追出了京城,一直在追赶我们!
今天是他行登基大礼的日子,而且这个时日是早有安排,可谓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天,他现在这样追出来,难道是连自己的登基大典都不顾了吗?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全身都发冷。
虽然已经京城,但我想,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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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间里,果然就像是噩梦的延续一般。
我们,在一路被追杀。
并不是追赶,而是追杀,我们这一路向西狂奔,身后的马蹄声也不绝于耳,每当我们这边有一些人的马匹因为吃力不住而掉落下去,就会被后面的人追赶上来围攻,刀剑的交击声不绝于耳,箭矢也不断的从身后飞射过来,擦过我们的肩膀,衣衫,我不断的听到有人惨叫落马的声音,不知道是我们的人,还是禁城六军的人。
而前来接应我们的人,我其实并不太清楚到底是哪一方势力——西山书院?还是颜家的人?又或者是……我都分辨不清,可意外的发现,他们的马战似乎实力不弱,当我们已经跑出大路,开始进入山地之后,他们就渐渐的放慢了马速,可以的停留在后面帮我们截断追击的人,甚至能在马背上跟追击的人力战不下。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我只觉得体力消耗很大,汗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从头顶滴落下来,两条腿在马身上磨得已经麻木,大概早就破皮出血了,头顶哲生的呼吸也渐渐沉重,带着如火焰般炽热的温度。
我们一直从晨光微露的早晨,跑到了中午。
又从正午,跑到了下午。
若是普通的出逃,跑成这个样子早就应该跑到安全的境地了,但我们不同,我们逃离的是京城,我们要躲避的是那个即将成为皇帝的人的追击,即使已经离开了京城,甚至已经跑到了荒郊野外,已经快要跑到边界,可追赶我们的人仍旧没有丝毫的放松。
渐渐的,马匹开始受不了了。
我看着我们的马已经口吐白沫,发出阵阵难耐的低吼,再看周围的那些马匹也都一样,甚至有一个学生的马因为体力耗尽而栽倒下去,眼看着他们跌落在地就要被后面的人撵上来,突然,一骑人马猛地冲上来,将那学生一把拉上了马背。
定睛一看,是萧玉声!
我心中一喜,看着他几乎忍不住要大喊起来,他也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朝着我这边看了一眼。
我立刻就看到,他身上的雾拢衫,撕裂了不止一个地方,肩膀上,大腿上都受了伤,血染红了大片。
他也受伤了!
眼看着我紧张的神情,萧玉声突然大声说道:“前面就是界河,快去那里!”
界河?
我有些模糊,去那里,难道那里他们还有什么安排吗?
又或者,有接应的人?
但不管怎么样,他这样一喊,大家都来了精神,似乎真的过了界河就能逃离这些人的追击了一般,所有人都奋力策马扬鞭,而身后追赶的那些人似乎也意识到,就听见身后一声令下——“放箭”!
顿时,箭矢如密雨一般,朝着我们飞射了过来!
第1903章 河岸上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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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我不断的听到周围的人中箭痛呼的声音,可是预料当中的剧痛却没有如期而至,反而是头顶一直屏住的呼吸忽的一沉。
我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哲生坐在我的后面!
中箭的人是他?!
我下意识的要回头去看,就听见哲生咬着牙说道:“师姐别回头,我没事的!”
“哲生……”
“师姐放心,”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咬着牙,我能感觉到他痛得厉害,气息里已经全都弥散着鲜血的味道,但他还是坚持着说道:“不论如何,我都会听老师的话,我不会倒在这里!”
“……”
“我还有很多事,想要去做呢!”
是啊,他还年轻,他学有所成,就应该去安邦定国,去做一个堂堂正正,守公正斥邪恶的君子大儒!
他不能倒在这里!
想到这里,我原本抓着他手臂的双手转而握紧了缰绳,我说道:“我来策马,你保护好自己!”
他仿佛低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在沉默了半晌之后,松开了手。
然后,我感觉到他反手伸到自己的背后,啪的一声,折断了刺进射到他后背的一支箭羽,然后翻身回去,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接连打断了好几支射过来的箭矢。
就在这样的箭雨当中,我们不断的飞驰向前。
风,在耳边呼啸,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烟尘在山林将不断的激扬而起,渐渐的遮蔽了后面那些人的视线,原本就阴暗的天色,在我们进入了这片密林当中更加的晦暗了起来。
天黑得比往常还要早,但这个时候,我们连点亮火把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凭着运气在密林中穿梭。
呼吸声和心跳声,越来越清晰。
而在呼吸声和心跳声之外,我好像听到前方传来了潺潺的水声。
那是——
有人在高喊:“界河!界河到了!”
一听到那喊声,大家顿时群情激昂,好像真的到达界河就能到达让我们喘息,安全的地方似得,一时间马鞭挥舞,密林中吼声阵阵,而身后追赶我们的人,虽然他们的战马也到了强弩之末,但显然在听到我们的声音之后,知道我们在前方可能会有所安排,也奋力的策马追赶,离我们已经越来越近。
嗖嗖的箭矢更是密集的朝着我们飞射过来。
大家就在这样的箭雨当中飞奔,终于在天黑的时候,穿过了这一片密林,才发现暮色降临,外面也已经一片昏黑,界河就横在眼前,在晦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暗淡的粼粼波光。
界河!
界河到了!
后面有人在高喊:“不能让他们过河!”
在那高喊声中,身后无数的长矛朝着这边飞掷过来,虽然没有射中我们,却深深的扎在地上,马匹看不见,一下子就被那些横贯在眼前的长矛绊倒,好多人都跌落下马,但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有没有马,几个学生已经飞身跃进界河里朝着前方努力的飞奔,扑腾起的巨大水花激起一人多高,在眼前飞扬。
我们的马匹也受了惊,人立而起,几乎就要把我们摔下来,幸好我刚刚感觉到自己力气将要耗尽,将两边的缰绳直接缠绕到手臂上,这个时候两条手臂磨得皮开肉绽,幸而没有被摔下马,但哲生就没那么好运,他一下子就被摔倒在地。
我大喊道:“哲生!”
“师姐别管我,快过河!”
我听到他这话,再看向前方,咬咬牙策马要往前飞奔,但他一跌倒,我就完全暴露在了后面的人的视线当中。
就在这时,我听见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低沉着吼道:“拦住她!”
我一听这话,更是惊恐不已,立刻一夹马肚子:“驾!”
那匹马立刻朝着前方飞奔而去,查比兴他们也都追赶上来,大家全都飞扑进了界河当中,顿时水花高溅,如雨一般淋下来,我坐在马背上都一下子湿透了,但马蹄踩在高低不平的河底,也是一步一跌,眼看着就要跌倒下去。
我发疯一样的抽着马:“快走!”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突然传来嗖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划破长空,更是直直的朝着我这边飞射过来,旁边的萧玉声转头一看,脸色剧变立刻就要出手,但比他更快一步,是一个黑影一下子掠过我的身后,将一把明晃晃的长剑给打开了,在马身上擦了过去。
我冷汗都出了一身。
萧玉声一见,立刻大声道:“无声,保护好大小姐!”
那黑影根本不停,便嗖的一声往河岸上奔去,眼看着追赶在最前面的几个骑兵还没反应过来,他们的马匹前蹄被一道寒光齐齐削断,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嘶跌倒在地。
深夜里,马匹的嘶鸣,原本就是这个世上最惨烈的一种声音,此刻,更是让我们感觉到如同置身地狱。
大家奋力挣扎着,就像是要从地狱里逃离一般。
渐渐的,已经有人挣扎着飞奔上了对岸,那些马儿也不愿意陷落在冰冷的河水里,都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纷纷的飞奔上岸,但我却发现,我座下的这匹马一直都在原地死命挣扎着,一步都挪不动。
翻滚的河水当中,出现了血红色,定睛一看才发现,刚刚那一剑虽然没有刺中马,却还是在马腿上留下了一道伤口,而且伤口很深,几乎斩断了马的一只后蹄,现在这匹马已经根本跑不动了,它凄厉的惨呼着,一步一步的陷落在了河水中央。
大家回头一见我这样,纷纷大喊起来:“师姐!”
“大小姐!”
“快过来啊!”
在这样的混乱中,一种强烈的不安猛地袭来。
我突然一回头,就看见河岸上晃动的人群当中,那个熟悉的身影矗立不动,而他的手上,长弓已经拉开,一支闪烁着寒光的箭矢在绷紧的弓弦上,正对准着这一边。
他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