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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我不会再有孩子了,这个事实,在他从界河里将我抱起来的那一瞬间,就无比清晰的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不会再有孩子了,不管将来他给我什么样的生活,不管我有多希望留在他的身边,可是这个事实,已经无法改变。
我不会再有孩子了……
妙言,她就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骨血,所以不管她多任性,多骄纵,我都没有办法丢下她。
只是,她不知道,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最锋利的刀刃,在她母亲原本已经伤痕累累的心上,更多添一道血口。
没有看到我的血流成河内心。
只有他,看到我此刻泪流满面的样子,我双手用力的抓着他的肩膀,将额头慢慢的抵在了他的胸膛上,呜咽着:“轻寒……对不起……!”
“……”
“我不敢告诉你。”
“……”
“我不能告诉你……”
“……”
“我不想告诉你!”
“……”
“我——”
我语无伦次,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一刻自己还能说什么,可就在我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裳,冰冷的触感刺激得他微微一颤的时候,他突然呼吸一沉,朝着我走了一步,双手慢慢的将我抱进了他怀里。
一阵暖意袭来,我战栗了一下,脸颊就贴上了他的胸膛。
眼泪的湿冷,和他的体温交织在一起,如同这一刻我周身冰冷,血液仿佛都要冻结,却被他又一次滚烫的双臂用力的环抱着,仿佛冰火交融一般,刺得我整个人都在他的怀里颤抖着,眼泪更如决堤一般汩汩而出,再也无法控制。
我慢慢的转过头去,将脸埋在了他的怀里,任我的眼泪狂涌着,将他的衣衫彻底湿透。
对不起……
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他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在头顶低沉的响起——
“好了。”
“……”
“我知道了。”
“……”
“你——”他的声音微微的哽了一下,又顿了一会儿,才带着更重的鼻音说道:“你如果想哭的话,就在我这里哭,哭完了,就把这件事忘了。”
“……”
“该记得的,我会帮你记得,但你,你忘掉。”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又加重了一点口气:“忘掉就好了。”
“……”
我说不出话来,只咬着牙流着泪,在他的怀里用力的摇着头。
他低下头来:“怎么了?”
“……”
“你还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
我是真的有太多的话想要跟他说,可是终于把这个事实告诉他之后,我整个人好像都空了一般,满腹的情绪到最后,却只化作了无穷无尽的泪水在脸上肆虐,我说不出来,只能哽咽着轻轻的道:“对不起……”
“……”
“轻寒,对不起……”
你在中了剧毒,忍受着那样的痛苦的时候把一切都交给我,就是为了让我不再受伤害,可我——我却还是落得遍体鳞伤,若不是我因为薛芊的死而丧失理智,以为自己可以杀死那个男人,又怎么会在甘棠村,颜家自己的祠堂里面被人掳走?若我能好好的听你的话,留在西川,又怎么会经历那之后发生的一切?
又怎么会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
对不起……对不起……
当年遇到你的时候,我已经不是最好的我,而现在,我甚至已经——
对不起……对不起……
听着我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他的气息慢慢的变得轻了起来,但环抱着我的双手却一点都没有放松,反而比刚刚更加用力,几乎箍得我有点无法呼吸,可正是这样几乎让人窒息的拥抱,才让我有了一点停靠的感觉。
不知沉默了多久,他终于轻轻的说道:“所以,你今晚就要跟我说这个?对不起?”
“……”
“你对不起我什么?”
“……”
“就因为,你不能再有孩子了,所以我们两在一起之后,你不会给我生下一个孩子,就对不起我了吗?”
我的眼睛已经完全被泪水模糊,甚至连他的话听在耳边都有些混沌,下意识的想要抬起头来,可头顶却一下子碰上了他的下巴,他立刻伸手抚摸着我的发心,仍旧将我揽在他的怀里,长叹了口气,然后说道:“轻盈,你并不欠我一个孩子。”
“……”
我微微一颤。
他继续说道:“哪怕我们曾经拜过天地,哪怕——我也曾经想过,也许我们两个人会有什么样的将来,那个将来里,也的确是有一个孩子的存在……我想过很多,从一开始就在想,不能想的时候,也会在梦里梦到……”
我的身子颤抖得更厉害,泪水又一次涌出了眼眶。
他也感觉到了,却什么都没做,只是又轻叹了一声,然后说道:“可那只是我想的。”
“……”
“我想要的,你不能给,但这不是你的错。”
“……”
“你并不欠我。”
“……”
“你纵容了妙言,我也不会怪你,因为她是你的女儿,唯一的女儿,她的身体里流淌着一半你的血,她是你生命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延续,我对她,也是对别人不同的。更何况,疏不间亲,我不能要求你为了我而疏远她。”
“……”
“我是男人,错的不是我,承受的也该是我。”
我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你是男人,你已经为我承受了太多,有一些甚至原本是你不应该去承受的,而我,我却做不到一个女人最基本可以做到的事。
我欠你的不是一个孩子,我欠你的,太多了……
第2025章 谢烽要找的,到底是谁?()
♂
这一夜,我没有离开。
躺在他的床上,感觉到他的手一直紧握着我的双手,不管心里有多少冰冷的寒意往四肢五体渗透,但当触碰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的时候,都消散无踪,甚至,连心里的冰冷,都在慢慢的被驱散。
朦胧间,我听见他低喃着在耳边说道:“如果,我好好的保护了你,就好了。”
即使意识不清,也能感觉到这句话里深深的懊恼和无奈。
我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说什么,但紧接着,一个湿润而温热的吻落在了眉心,属于他的气息随着喷薄的热气吹拂在脸上,熏人欲醉。
我又放松下来,慢慢的沉入了他给我的温暖和黑暗里。
这一晚我睡得很沉,几乎没有梦,就算有梦,梦境里似乎也只剩下他平稳而绵长的呼吸声,还有他包裹着我的熟悉的体温,熨帖着我的梦境越发的宁静安稳了起来。
这一觉醒来,不知春秋几许。
睁开眼睛的之后,只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明亮的天光,将这个宽敞的房间照得一室通明,我眨了眨眼睛,还没完全恢复一身的感知,就看见眼前黑影一闪。
轻寒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弯下腰看着我。
“你醒了?”
我眨了眨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好像在辨认这个人是谁似得,他似乎也看懂了我眼中的懵懂和茫然,嘴角含着一点笑意,伸手理了一下我额头的乱发,柔声说道:“还想睡会儿吗?”
“……”
“如果还困的话,就再睡一会儿。我刚刚让他们准备早饭,还有一会儿才会送来。”
“……”
“还要睡吗?”
他说话的声音已经很清醒了,可我却反倒真的有一种沉沉欲睡的感觉,这么久以来,难得有这样完全放松,把肩头心上的负担都放下来的时候,我在被子里蜷缩了一下,说道:“你怎么就起了?”
他笑道:“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
“你别管我,想睡就再睡一会儿。”
昨晚明明是他睡在里面,我睡在外面,可他什么时候起身,什么时候下床,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是真的睡得太沉了。
他的手还在理着我额前的乱发,发丝拂过眼睫毛带来痒酥酥的感觉,我不甚其扰的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正要往回缩,却发现我抓紧了不让他收回去。
他看着我:“嗯?”
“陪我再躺一会儿。”
“……”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便用另一只手推了推我:“那你睡过去一点。”
我裹在被子里艰难地往里挪了挪,笨拙得像一只蠕动的大虫子,他看着我的样子也笑了笑,然后靠坐在床边,我顺势便依偎进了他怀里,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他的衣裳还有阳光晒过之后,淡淡的气味。
两个人这么紧贴着,又好像没有什么话可说,但安安静静的靠着也是好的,我无聊的伸手轻轻拨弄着他胸前的扣子,发现线已经有些散了,便轻声嘟囔着:“等你换下来我给你重新缝一下这个扣子,你看,都要掉了。”
他不甚在意:“掉了就掉了,还有备着的衣裳。”
“胡说,扣子怎么能乱掉呢?”
“……”
他并不知道,这个时候我想起了当年那颗黄金的兰花扣,想来,若不是那颗扣子,我和他之间的故事,是不是和现在又会有什么不同?
有时,越是不起眼的人和事,越是操纵着人的命运。
不过我没有接着说下去,只说道:“我看了你的柜子里,也没有两件衣衫。”
他说道:“有些还没来得及收拾。本来也就是在路上随意买的两件换洗的,这一次来的太急了。”
“查比兴说,你是在潼关那边等着自己的人来了之后,就立刻过来了。”
“嗯。”
“那,北上的那一批,你打算怎么安排?”
“……”他考虑了一下才慢慢说道:“临汾之危一解,山西的事我就不打算再管了,皇帝应该有他自己的打算,如果他不想将来潼关的压力太大,不想晋侯那边那么快陷落,应该要在山西这边想一点办法。”
“嗯。”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样才对,我怕的就是他一味地为这边的大事考虑,将自己的兵马全部投进来,现在帮裴元灏稳住大局是一回事,可他跟裴元灏之间此消彼长的关系也不能忽视,说到底,人都有私心的,因公废私这种傻事不能再做了,我不能完全不为我们的将来考虑。
他说道:“等到那一批人一回来,我们就可以启程离开了。”
“回西川吗?”
“嗯。”
“你回去之后,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想,过了许久才说道:“这要看皇帝打算怎么做。”
“……”
“我之前想过,他到了西川之后,至少要先跟你们颜家,尤其是你弟弟见一面。你弟弟不是一个那么好糊弄的人,接下来不管仗要怎么打,皇帝不可能一点钱粮都不出,如果西川真的耗光了,那将来就一点主动权都没有了。”
“你会帮轻尘吧?”
“我会帮两边都看着,”他说着,又顿了一下,道:“不过我想,接下来皇帝的计划里,可能还会多出一样东西。”
“哦?”
我的精神微微一凛,抬头看着他:“是什么?”
他也低头看着我,道:“你忘了,他昨天出兵干什么去了。”
“……”
投石车。
也就是非常接近佛郎机火炮的那种武器。
之前,几方人马都对那个佛郎机火炮垂涎三尺,甚至都不惜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出海去找,最后发现是一场空,颜轻涵还身死海外,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最辛辣的讽刺,但有野心的人未必就会看透命运的安排,他们仍旧会对着自己追求的东西不断的前进。
裴元修就让人仿制出了这种投石车,而现在,又被裴元灏所得。
他拿这个东西做什么用,用膝盖去想都能想得到了。
我说道:“你认为接下来,他可能还会花一些精力到这个东西上?”
“不是我认为,是肯定的。”
“……”
“只是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
“而裴元修那边,也未必不知道他出手的目的是什么。”
“那你觉得,裴元修接下来会做什么?”
“我现在在等京城那边的消息,我不是他,我也无法预测他接下来会怎么走,但我想,临汾这一仗,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不可能让一个离京的’皇帝’长久留存于世,裴元灏走到哪里,他一定会打到哪里。”
“……”
“还有——”
他说到这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闭上了嘴。
我的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