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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但,我不是要加害他,我是为了,不让别人控制他。”
“别人?”
我的呼吸微微一窒,声音也有些紧绷了起来:“别人,是谁?”
他慢慢的低声道:“妙扇门的人。”
“……!”
我几乎已经要忍不住从那盆子里抬起头来,他的一只手柔和的按住了我的后脖颈,道:“你别乱动,当心着凉,洗完了再说。”
“……”
我沉默了一下,按捺住自己激动的情绪,更要控制住自己剧烈的心跳,继续埋着头在盆中让他慢慢的给我冲洗,然后说道:“妙扇门的人,要控制他?控制他做什么?”
他说道:“你听到那首歌了吧?”
帝出三江的那首反歌?
我惊道:“难道,这首反歌是妙扇门的人做的?”
“不,这首歌还真的不是我,也不是妙扇门做的,就是裴元修让人从京城那边传过来的。我想,他太了解他的这个兄弟,皇帝离开京城虽然是皇帝早有准备,但有的事情,计划的时候自己能想得通,可真正经历的时候,就未必能那么顺从的接受。”
我点了点头。
人性就是这样,就像裴元修曾经告诉我,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也曾认为自己退出京城,到了胜京之后可以安然的接受那一切,但作为一个曾经的太子,从天之骄子一下子变成了丧家之犬,那种滋味并不好受,他才会想要再次夺回他曾经拥有过的一切。
而裴元灏,他在离开京城的路上,心态也必然不会永远和坐在龙椅上计划时一样平和。
他会开始紧张,不安,然后——猜忌。
人性,就是有缺口的,才是人性啊。
轻寒继续说道:“但这首歌出现,的确正和了妙扇门的意,他们就是想要打击皇帝。”
我问道:“难道,他们真的想要——想要用你来,来取代他?”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声音也有一点颤抖。
却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
他道:“我?你见过哪个皇帝,带着半张面具坐在龙椅上的吗?”
我感觉到他话语中的苦涩,急忙抬起头来,这一次他没有阻拦我,我也清清楚楚的看到火光映照下,他脸上无奈而心酸的表情。
我急忙道:“轻寒……”
他抬起手来阻止了我说下去,又伸手过来挽着我湿漉漉的头发让我继续低下头去,然后平静的说道:“民间有一句俗话,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但不过是句玩笑罢了,且不说我这张脸,做皇帝,要牺牲太多……”
“……”
“这些年来,我也更看清了,皇帝,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
“连他这样的人,都做不到一帆风顺呢。”
我问道:“既然不能用你来取代他,那妙扇门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轻寒沉沉的说道:“我不能取代他,但有人可以。”
我的心一紧:“谁?”
第2047章 摄政王()
♂
轻寒平静的说道:“能取代皇帝的,当然就是太子啊。”
我整个人都僵了一下,温热的水浇在脖子上也不能缓和这一刻的僵硬,半晌,我才不敢置信的颤声道:“太子?!”
“……”
“念深?!”
“……”
“他们——”我顿时急了,抬起头来抓住他的手腕:“他们抓了念深?!”
轻寒摇了摇头,将我的手拉下来,轻轻的拍了一下,示意我不要着急,然后平静的说道:“这倒没有,你也太小看皇帝了,他派了那么多人护送太子和他的嫔妃入川,如果太子都那么容易被人控制,那他就真的太无能了。”
“那你说——”
“太子现在不在他们的手里,但在西川,如果皇帝被控制,那么禅位于太子是很正常的事情。”
听说念深没有出什么意外我这才松了口气,刚刚那一下吓得我整个人都要蹦起来了,轻寒拨弄了一下我的头发,眼看着泥沙已经大致冲洗掉了,他让人换来了一盆干净的热水,继续给我清洗头发。
这一次,我不必再一张脸都埋进盆子里,只侧着脖子让他将温热的水浇到头发上,然后问道:“那,就算禅位于太子,这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太子年幼,必然不能亲理朝政。这种情况下,会有顾命大臣,或者——摄政王,代理朝政。”
摄政王。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道光,一下子射穿了弥散在我眼前的阴霾,我突然像是明白过来了什么似得,喃喃道:“摄——政——王?”
他说道:“对,摄政王。”
帝出三江……摄政王……
还有那几个将领当着所有的民众,甚至皇帝皇后的面说的那句话——皇子王爷,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的摆在我面前,我终于彻底的明白了过来。
“他们,他们要扶持你做摄政王?”
“是的。”
虽然说的这件事足以震撼每个人的心灵,但轻寒却反倒比刚刚更平静了一点,他双手捧着水慢慢的洒在我的头发上,柔声说道:“他们的计划,是要逼迫皇帝承认我的,我的‘身份’,先帝之子。这样一来,我就成了一个王爷,民间已经有裴元修那边传来的那首反歌帮我立了一个名目,再加上临汾的军功,这件事要做起来,就不难了。”
我皱起眉头:“连临汾的军功,他们都帮你算进去了?”
他说道:“你难道真的以为,凭我能打赢那场仗吗?”
“……”
的确,虽然那场胜利值得人高兴,我也非常的欣喜是他在最关键的时刻赶到,救了所有的人,也救了我,但我的心里不是没有疑惑,就连常晴也当面对我提过,临汾的那场仗,他的确赢得太巧了,就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一般游刃有余。可我清楚的知道,他的府兵创建也不过几年的时间,还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阵仗,至于他,他连文都没学好,怎么可能学到调兵遣将的本事?
我说道:“所以,是有人帮你?”
他说道:“妙扇门的门主,我曾经告诉过你,是当年的平西大元帅叶消难的后人。”
是啊,平西大元帅的后人,必然不能辱没了自己的出身,甚至于,之前在武隆买矿山的时候,与那人有过半面之缘,也能感觉到他身上那种强大的,武人的气息,连裴元丰都要甘拜下风。
所以,在轻寒背后指点的人,是他。
所以,前来解围临汾的兵马不是他的府兵,而是妙扇门,或者确切的说,是叶帅一脉的叶家军,如果说妙扇门一直致力于此,那么操练必然不会懈怠,这样的兵马上阵,才能如此骁勇善战。
所以,取道平阳,裴元灏就一定要在临汾城停留;而临汾这个地方,地处三省交界,会很容易受到三路大军的夹击,只要皇帝陷入到这样的境地里,那么他在民众中的声望就会降,而此消彼长,解围临汾的人,就会在老百姓当中树立起一个巍然的形象。
这样的人,扶持太子,做摄政王,几乎就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
这样一想,即使他一捧一捧的将热水淋在我的头发上,也止不住心里腾起的寒意,让我打了个寒颤。
轻寒道:“怎么了?”
我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不想洗了。”
他没有勉强,用一块毛巾帮我擦了头发,也顾不得发梢上还在滴着水,我抬起头来看着他,有些战栗的说道:“所以,你在之前就一直阻止皇帝取道平阳,就是为了让他避开这个可能?还有你给张子羽大人写信,也是——”
他点了点头。
我长长的吐了口气。
难怪,连张子羽拿到他的信,都感叹他入错了行,只有深谙兵法之道的武将才会那么清楚取道平阳,停驻临汾的意义,但其实,不是他入错了行,而是他的背后有“高人指点”。
不过想到这里,我又皱起了眉头:“可你不是说,你没有真正见到妙扇门的门主吗?”
他说道:“我的确没有真的见到他。”
“那这些事——”
“当然是他让人传递消息给我。”
“谁?”
刚一问出口,我立刻就知道答案了。
阿蓝。
在井陉关的时候,阿蓝出现,并不是巧合。
虽然后来,我们去太原见皇帝的时候,因为她的特殊身份没有同行,但现在一想我就明白了,那段时间轻寒彻夜外出,甚至,后来在路上,他被人发现单独外出,却始终不肯交代去向,只怕那个时候他去见的人,就是阿蓝。
所以这一路上,表面上说起来,是他要控制皇帝的行程,但实际上——他一直在被妙扇门控制着。
他眼看着我披在肩上的头发不断的往下滴水,不一会儿就把刚换上的衣裳都浸湿了,急忙让人又拿了干净的毛巾过来要再给我擦一下,我一伸手就抓住了他的手。
他一怔,抬眼看着我。
我说道:“这些事情,你现在都能告诉我,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
“你跟妙扇门之间有什么关系?”
“……”
“她们为什么扶持你?”
第2048章 他们的最终目的,在你()
♂
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说道:“他们选择我,在我看来,大概是因为在眼下,我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我当过官,在江南有民望,在蜀地也有自己的势力,甚至跟你,跟你们颜家,也有良好的关系,裴元修的那首反歌,更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再有就是——”
“就是,你的身世。”
“对。”
我深吸了一口气:“是因为我在太上皇临终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你告诉了他们?”
他犹豫了一下没来得及回答,旁边就传来了一个声音:“大小姐,这件事该怪我的。”
转头一看,查比兴慢慢的走了过来。
我顿时瞪大了双眼:“你?!你怎么——”
他走到我面前来,恭恭敬敬的朝我行了个礼,我愣了一下,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来:“你,你听到我们说的话了?”
他苦笑了一下,才说道:“我,我本来也真的不是有意要偷听,可是,当时我就在外面,你们讲话——,不过,我也只听到前面……大小姐,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我自己也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我把他们都赶了出去,也刻意的压低声音,但我却忘了,西山书院的学生大多数都修过那种吐纳秘术,可以感知周围十几丈内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更不要说是我说的那些话了,查比兴身为西山书院的第三号人物,那种本事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但我又皱起眉头:“那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们?”
轻寒叹了口气:“他以为这件事是真的,但没来得及跟我细说就分路了,直到这一次到了潼关,等待那边调派过来的人马的时候,他才问我这件事。不过,被他们听到了。”
难怪,之前那几个将领当众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查比兴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我,原来他是心虚。
我气不过的瞪着他:“你还真是书院的好学生啊!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这你都忘了吗?!”
这一次,他是真的严肃的站直了身子,对着我们附身一揖。
“请恕罪。”
我没好气的道:“不恕罪还能怎么样?我又不能罚你?”
他抬起头来望着我一笑:“我倒宁肯大小姐罚我,哪怕割我一块肉都可以。”
“你——”
我正要生气,他在这个时候还跟我嬉皮笑脸的,但转念一想突然就明白过来了。
作为一个学子而言,他偷听别人谈话本就不对,听到了,也该烂在肚子里,偏偏他还要谈起这件事,甚至又传了出去,这对他来说是德行有失,也算是很严重的错误了。如果事情真的传回西山书院让南振衣知道了,他是少不了要受到严惩的。
我还记得素素说过,南振衣是个很严苛的人,管理书院的学生铁面无私,他肯定对这个师弟也不会手软。
想到这里,我瞪了他一眼。
他笑了笑看着我,虽然不是真的嬉皮笑脸,但那样子还真的有点像个闯了祸的孩子。
轻寒叹了口气,道:“这件事等到了西川再说,这么大的事,要瞒他是瞒不过的。”
一听他这么说,查比兴立刻就变得垂头丧气了起来。
轻寒看着他摇了摇头,又说道:“对了,你刚刚过来是要做什么?”
查比兴说道:“哦,二师哥派人传信,他们要回来了。”
轻寒一听,顿时眼睛亮了一下:“事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