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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说赵淑媛灵魂出窍也不为过。
她整个人的心神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穿着,全部的引到了魏宁远的身上,两只手在空中不断的颤抖着,而她的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这个清瘦的,俊逸的男子,好像随时都要扑过去,又好像在惧怕这是一场梦,自己只要一动,一切就会烟消云散。
她颤抖着说道:“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魏宁远慢慢的转过身去看向她。
相比起激动不已的赵淑媛,他要显得冷静得多,也许是因为从来都能很好的自制,让他任何时候的情绪都不至于太过外露,但这一刻,也是我认识他多年以来第一次从那双温润的眼睛里看出慌乱和无措来,虽然人还能自制,可我清楚的看到他袖口里的那只手,早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
他眉心微蹙,上下的打量着这位妇人,过了许久,他微微的张口,像是想要说什么,可却说不出话来。
只是那眼中,隐隐有流光闪过。
他站在那里,不动,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裴元灏慢慢的说道:“宁远啊,这就是你的母亲——赵太妃,还不拜见你的母亲?”
魏宁远终于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两只手高高的抬起:“草民……儿,儿臣……”他像是有些找不着自己的身份,更在这一刻完全的暴露了自己的慌乱,最终只能扑通一声跪拜下去:“拜见太妃。”
他这一跪,赵淑媛再也坚持不下去,也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几乎是扑过去将魏宁远抱住:“我的儿啊!”
她用力的抱住了眼前这个男子,哀哀的哭声随之响起,明明早就知道她经历了几十年的母子分离,也可以想见得到这一幕的发生会是如何,可真正听到这位老妇人痛彻心扉的哭声时,我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湿润了。
母子分离,这种肝肠寸断的痛苦,我太明白了。
魏宁远像是还有些无措,可是当他被赵淑媛抱在怀中的时候,僵硬的身体还是慢慢的软化了下来,抬起那双精瘦的手臂轻轻的抚向赵淑媛的后背,轻轻的道:“母亲……?”
这一声呼唤之后,赵淑媛更是大放悲声。
那细瘦的胳膊明明脆弱不已,但这一刻却坚定的将魏宁远抱得紧紧的,像是生怕自己再一松手,便又是几十年的天各一方,她的泪水如倾盆雨下,不一会儿便将魏宁远肩膀上的衣裳染湿了大片。
这个时候,周围的那些老百姓也都纷纷的低下头去,虽然对于这件事的始末大家都不太清楚,可是看到这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抱着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痛苦,这种人伦惨剧也让他们痛心不已,跪在前面的几个妇人都忍不住落泪了。
我吸了吸鼻子,转过头去,就看见身边的轻寒呆望着前方,一滴眼泪,突然从他银灰色的冰冷的面具上滑落下来。
吧嗒一声,落在了我的手背上。
泪,却是滚烫的。
我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着他:“轻寒?”
他猛地一震,像是突然被我从梦中惊醒一般,转过头来看着我,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落泪了,急忙要伸手去擦,我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你怎么了?”
他越发的不好意思了起来,偏过头去避开了我的视线,用另一边的手臂擦过了自己的脸庞,将泪痕拭去。
我说道:“轻寒……”
他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才转过头来,轻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这一幕就——”
“……”
“不过,失散了这么多年,还能找回自己的亲人……我真为太妃高兴。”
说着,嘴角露出了一点淡淡的笑容来。
我从来都知道他秉性善良,即使当初在渔村过得那么艰苦的日子,也会倾其所有的帮助我,甚至帮助在路上遇到的疯癫的殷皇后,可是,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为人落泪。
想到这里,我又回过头去,看向那一对已经哭成一团的母子。
魏宁远即使极力自持,也忍不住红了眼睛,泪水盈眶,赵淑媛更是哭得肝肠寸断,我甚至担心她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身体,是根本承受不起这样的大悲大喜的,裴元灏还站在金车上,脸上并没有太多悲喜的表情,更像是一个俯瞰世间的神祗,在旁观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我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点疑惑来。
他是如何确定,四皇子就是魏宁远的?
当初在太原的时候,我跟他说了这件事,他虽然勃然大怒,也碍于大局没有对我和轻寒做什么,只是让我修书一封传给魏宁远,让他到西安府见驾,还说,到底谁是真正的皇四子,他一看便知。
难道,真的是一看便知?
我下意识的又看了魏宁远一眼……这个人,我已经认识十几年了,他的相貌清俊,可我从来没有从他的容貌上找到一点和裴元灏,和裴冀有相似之处。
轻寒……他也没有。
说起来,就连裴元灏自己,也并不像他的父皇,而远在草原的黄天霸,更像的反倒是他的舅舅铁面王。可见要从容貌上辨认,还真的不是一个好办法。
裴元灏他到底……
我正想着,裴元灏已经对着站在一旁偷偷的抹眼泪的玉公公使了个眼色,玉公公急忙上前扶着赵太妃的手臂,劝慰道:“太妃,人找回来了是件喜事,您老怎么反倒哭起来了?皇上还在跟前儿呢。”
赵太妃纵情痛哭了一阵子之后,终于还是找回了一点理智,慢慢抬起头来看向裴元灏,这才松开手,却还是抓住了魏宁远的一只手,转身对着裴元灏跪下:“谢皇上!谢皇上!”
魏宁远也跟着她跪在地上,对皇帝磕头不止。
裴元灏微笑着说道:“宁远过去就曾经在扬州任职,鞠躬尽瘁,是朕的股肱之臣,今日他认祖归宗,是一件大好事。”
说完,他抬起头来,朗声道:“朕,敕封皇四子裴宁远为宁王!”
第2069章 皇帝毕竟还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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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敕封皇四子裴宁远为宁王!”
这句话一下子在城门口这片大地上传开去,远远的,我好像都听到了回声。
裴宁远……宁王……
刚刚在他们为裴元灏拟定的“退位诏书”上,就是将皇四子敕封为宁王,说起来也真是心有灵犀一般,只不过,那份诏书上要敕封的皇四子,是刘轻寒,但现在的宁王,却是已经改了名字的裴宁远。
我从周围新晋的宁王的脸上还能看出一些无措来,显然他对这个新的名字,新的身份还有些无所适从,半晌都没有反应,连赵太妃也跪在那里不动,还是玉公公在后面推了他一把,他才立刻拜倒在地:“叩谢皇上隆恩!”
赵太妃也再一次跪拜下去。
看到他们这对母子对着皇帝不停的叩拜谢恩,我从刚刚感动而唏嘘的心情里微微的清醒了一点过来,慢慢的转过头去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王一衽和贺兰弼。
这一回,他们是真的有点慌乱了。
皇四子的身份一定,轻寒在他们这场大局里的作用就彻底化为乌有,而这个摄政王一旦化为乌有,他们的整个计划就完全被推翻了。
而且,更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在这些车驾的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军队在往城内行进。
实际上,就在圣驾刚刚进城的时候,如果王一衽和贺兰弼真的孤注一掷的发动进攻,在皇帝露面之前直接拿下圣驾控制住局面,也许事情还会有一点转机;可刚刚,他们大概真的是被皇帝的气势所震慑,不敢轻举妄动,而现在,两边的人马一对峙,裴元灏还真的未必就输。
在加上,两边那么多老百姓还在跪拜皇帝,又有多少人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做一件犯上作乱的恶行呢?
有的时候,历史的成败,也许就只在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小的瞬间决定。如果多年之后,他们两再回想起这一天的这一刻,大概会追悔莫及,后悔自己没有在这一刻做出正确的决定。
但其实,又有多少人知道,在这一刻,自己该做什么呢?
世上又有多少人,能保持这样的清醒?
就在我微蹙眉头这样想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娇媚的轻笑。
回头一看,是阿蓝,她两只胳膊抱在胸前,带着一点讥诮之意的看着前方的这一幕,见我回头看着她,目光也对了上来。
她说道:“难怪,当初你们两个会被他拆了。”
“……”
“这个人,太阴了。”
轻寒听到这句话,神情微微的僵了一下,也回头看了阿蓝一眼,阿蓝微笑着说道:“不知道将来,如果他真的再一次大权在握,又会如何对待你们两个,哦。”
“……”
“……”
我感觉到轻寒的那只手猛地颤了一下,而我自己,抓着他的手在不自觉的微微痉挛。
这件事,应该是从一开始,就埋在我心里,也曾经数次告诉过他的,这一路上走来,我们两不是没有过小心翼翼,但现在,听见阿蓝这样说了,再看着裴元灏的手段,那种不安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阿蓝微笑着说道:“你们两,可别百密一疏啊。”
我想了想,说道:“难道,现在这个局面,你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叶飞微微挑了一下眉毛,回过头来看着我。
我说道:“难道,你们就真的让他进城,让他重新夺回西安府?”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掌心也在冒汗,现在裴元灏表面上看起来是把大局控制住了,可我很清楚一点,妙扇门除了派出人马跟着轻寒去临汾解围之外,在西安府,是一点人马都没有出现的,而直到现在,这位门主也还没有现身。
他早一点出现,也许我还能安心,但他一直不出现,那么就一直有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在暗中存在着。
而且,是个巨大的不安。
阿蓝笑道:“你很想见我们门主吗?”
我说道:“难道蓝姐你不想吗?”
我这句话,其实是在问——难道你不想我见他吗,可问完之后,却见阿蓝的神情微微有了一些恍惚,她沉默了一下,脸上浮起了一丝近乎崇拜的笑意,轻轻的说道:“我,当然想。”
话音刚落,一旁的叶飞便转身走了。
我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裴宁远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裴元灏微笑着看着他,说道:“这些年来,朕也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如今你终于认祖归宗,朕心甚慰。太妃年事已高,不宜操劳,从今往后,你就好好的在这里侍奉太妃颐养天年。朕加封你为陕西都指挥使司,西安府诸军皆归你管辖。”
裴宁远道:“是。”
我愕然的抬起头来。
他竟然直接就把魏宁远,不,是裴宁远任命为陕西的都指挥使司?
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虽然我知道,现在他要极力的表现出一个宽宏大量的帝王,慈爱的兄长,孝顺的儿子的角色,但是直接就让裴宁远担任陕西的都指挥使司,要知道,关中平原八百里,是中原最为重要的军事要地,这个地方更是紧扣着西川的门户,如果稍有不慎,川陕一线,很容易出大事的。
对于裴宁远的忠孝节义,我从来都不怀疑,这么多年来他能坚定的走在这条路上,也的确是因为出自刘毅门下,绝无卑劣小人,如果是他作为“魏宁远”的时候,裴元灏这么重用他,我一点都不会奇怪,但现在,他从魏宁远一下子变成了裴宁远,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官员,甚至是平民白衣,突然变成了皇子,变成了宁王,裴元灏竟然还给了他那么大的权力。
他对这个刚刚才认祖归宗的兄弟,是不是也太信任了?
我下意识的蹙了一下眉头,转头看向轻寒,想要说出我心中的疑惑,却见他的嘴角挂着一点淡淡的笑容。
我问道:“你笑什么?”
他说道:“我笑,皇帝毕竟还是皇帝,在这个时候,他还是很清醒的。”
“什么意思?”
“你接着往下看吧。”
我又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多问,在回头的时候,裴元灏已经抬起头来,对着前方明显已经有些慌乱了的王一衽说道:“你也辛苦了。”
“……”
“这两年,你兼任都指挥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现在,也该歇一歇了。”
话音一落,一队如狼似虎的士兵突然从他的车驾背后冲了上来,在那些守军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就围住了王一衽,将他拿了下来。
原来,他是在陕西兼任提刑按察使司和都指挥使司,难怪他能调动军队了。
不过现在——
王一衽这个时候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