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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刚刚——”
“她现在已经疯了,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疯癫的。”
“……”
“她还把刘公子当做自己的儿子呢,难道真的是她儿子吗?”
我的眉头一皱——怎么可能?
但是,殷皇后疯是疯,从来没有毫无缘由的疯闹,她分明对这个名字是有些印象,而且印象是很深刻的,否则不会在痴傻了之后还对这个名字有反应。但不等我再说什么,药老已经抓着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没什么事,这个人跟你没关系。”
“……”
殷皇后茫然的看了他一会儿,声音渐渐的平息了下去,然后点了点头:“哦……”
我急忙道:“药老!”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说道:“颜小姐,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再要追问,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感觉到他明显是在敷衍我,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老人家这话未免有些避重就轻,刘世舟的生死对别人而言可能只是几十年前的一件小事,但对轻寒来说,那是他的杀父之仇,他当然要过问,而我——我也不能不管。”
药老抬头看着我:“为什么?”
“因为,”我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因为,当年的长明宗在扬州的行动,是有颜家支持的。”
“……”
“我想要知道,是不是我的父亲,是不是他——下的这个命令。”
听见我这么说,药老猛地睁大眼睛,立刻就明白过来。
若是怀疑别的人,我可以劝慰轻寒,也可以一狠心去帮他报仇,但如果那道命令是我父亲下达的,如果我和他,变成了仇人的关系,那该怎么办?
一时间,药老的神情也乱了。
他脸色有些艰难的看着我,沉默了许久,说道:“颜小姐……其实你不必担心。这件事,未必就是令尊的命令……”
“……”
“他,他是个胸怀天下的人,不会在乎一人,一事的得失。”
“……”
“所以我觉得,不是他。”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
虽然他不是一个肯定的答复,但这个时候,我却无比的相信这句话,也许每个人都只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那个事实。
只要,只要不是我父亲就好。
只要不是他,那我和轻寒之间,就不会有逾越不过的障碍。
只是——
我的目光变得更深了一些,抬头看向药老不断闪烁的眼睛,道:“那,你知道,到底是谁下达的那个命令吗?”
药老连看也不看我,视线就偏向一边:“我怎么会知道?”
“……”
“颜小姐不要忘了,那个时候,我一直在京城,而且还被她关进了天牢,扬州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
“你问我,是问错人了。”
我看着他,没说话,而药老已经扶着不断低声自语的殷皇后起身,说道:“好了,说了这么久了,她也累了,还是让她先休息吧。天色晚了,颜小姐也早一点去休息才是。”
“……”
他这是在逐客,但我更清楚的知道,他是在回避着什么,不过我也没有多说,从善如流的站起身来,笑道:“好吧,也扰了她这么久的神,是该好好休息了。我先告辞。”
说完,便退出了那个房间。
走出来的时候,暮色已经降临,周围的光线显得有些晦暗不明,但是我却觉得眼前好像透着一点光亮,让我知道自己该往什么地方走了。
殷皇后和药老,他们两个人一定知道一些事,并且可能或多或少的在这件事里扮演过什么角色。虽然刚刚药老说,那个时候他在京城,而且被殷皇后打入大牢关押起来,但我很清楚,以他的能力要离开那个地方是轻而易举的,黄天霸他们也经常会进入大牢探望他,我都遇到过一次,如果传达什么命令,自然也很容易。
只可惜现在黄天霸远在漠北,我没有办法问他,而药老,他似乎也是打定主意不开口的。
看来,只有再找机会,单独试探一下殷皇后。
我回头,看着窗户上映出的殷皇后微微佝偻着后背,显得格外消瘦的身影,过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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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间,我一直想要找机会再接近殷皇后,偏偏,药老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每次来的时候,他都在她身边,说不了两句话他就催促我离开,我知道他是在防着我,心里难免有些挫败。
就算我是颜家大小姐,这个时候也不能以势压人,还是两个老人。
更何况,轻寒身上的毒,还没解。
如果刺杀刘世舟的命令不是父亲下达的,可以说我心头最深的那一根毒刺就被拔了,而现在最让我忧虑的,就是轻寒中毒的事,解毒还需要药老,所以我暂时不能得罪他。
这件事情,也就只能徐徐图之。
而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谈判,在一天一天艰难的进行着。
第一项,商谈的是开埠。
第二项,是盐铁的经营。
……
最重要的一项,也是最艰难的一项,是税收。
这一项谈得比较艰难,裴元灏在中原各地实行的摊丁入亩的政策对西川的大家族来说是个很大的冲击,他自己也明白,之所以裴元修能在短时间内煽动起那么多的豪强士绅反叛朝廷,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动摇了那些人的利益。
而现在,对西川,自然就不能这样的急风烈火。
所以,双方在税制和年限上,进行了很长时间的谈判。
其实,轻尘之前跟几位老族长谈得最艰难的,也是这件事,几乎可以说是在牺牲自己的利益去换取一场和谈的成功,我想他对这些人许诺了不少,即使如此,谈判的时候,也是举步维艰。
这一件事,就谈了整整三天,才算勉强的达成了一致。
只是谈了这几天,我觉得轻尘整个人都又消瘦了一圈,脸上透着青灰色。
从大堂里出来,我心疼得抓着他的胳膊,柔声道:“现在,事情已经谈完了,你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苍白得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淡淡的笑了一下。
那一笑让我心里不安,我问道:“怎么了?”
他说道:“不要紧的,都谈完了。”
“……”
“明天,该是最要紧的了。”
“……?”
我诧异的看着他。
这几天我都在记录着他和裴元灏谈论的东西,可以说,将所有我想得到的都已经谈完了,尤其税制,是两边最关心的问题,可他居然说,那也不要紧的,要紧的在明天。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我诧异的看着他:“轻尘,是什么?”
他笑了笑:“姐姐不用担心,等事情处理完了,西川的大劫,就过去了。”
我眉头深锁的看着他,许久都回不过神来。
果然,第二天早上,一大早起来,就听说,他们两又到大堂那边开始谈了。
只是这一次和之前不同,之前谈的时候,所有大家族的老族长和朝廷的官员都在场,有文书记录,我们还能在远处看着里面,大概摸清楚谈判的走向,等到了酉时一刻,消息传过来,负责记录的文官和我可以过去,将这一天谈定的事情记录下来。
但这一次谈判,只有他们两,没有第三个人能靠近。
大家隐隐感觉到,今天,应该是谈判的最后一天了。
所以,所有的人都到长廊的这一头来等候着,文武大臣,连唐渊,安老爷子这些老族长都亲自过来,甚至阿蓝都站在人群当中,人虽然多,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大家都只是不由自主的探头往里面看着。
平时,酉时一刻就会出来的两个人,今天已经过了戌时,还没有任何动静。
暮色降临,周围都挂起了灯笼。
大堂那边,仍然灯火通明。
虽然深秋的夜晚早已经很冷了,可这个时候,我却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只往那边看着,就听见身后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叶云霜也来这里等着了。
第2284章()
虽然深秋的夜晚早已经很冷了,可这个时候,我却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只往那边看着。就听见身后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叶云霜也来这里等着了。
我朝她点了点头:“婕妤。”
“嗯。”
她的神情不太自然,大概是在这个地方,婕妤这样的称呼让她有点脱离感,回头一看,果然周围的人都朝这边看着,她也没说什么,默默的往旁边走去。
我也跟了过去。
“灵公主呢?”
“她啊,她没过来。她喜欢她小舅舅,一天到晚都黏着他。”
“哦?”
这倒让我有点意外,不是意外灵公主喜欢叶飞,而是叶飞那个冷漠又别扭的年轻人竟然也有小孩子喜欢,看样子,还是他一直带着灵公主,那个场景——我只一想就觉得好笑。
看见我带笑的眼睛,叶云霜自己也笑了笑。
“阿飞长大的时候,我都不在他的身边,倒是我的女儿,那么亲近他。”
“血脉亲情,是很奇妙的。”
“是啊,明明都没有见过……”
我们两个人一边谈着,一边慢慢的往另一边走,她今天倒像是有诸多感慨,一直在絮絮的说着过去的事。
我突然说道:“你说,当年你是在扬州的时候见到皇帝陛下,从此就心有所属,叶门主难道也愿意让你去?”
叶云霜的脸色微微一沉,摇头道:“当然不。”
“……”
“他一开始不知道这件事,知道了后,勃然大怒,几乎要把我关起来。”
“……”
“那后来为什么又准许了?”
“因为家主。”
“轻尘?”
“是的。”叶云霜点了点头,说道:“不过那个时候,他还不是家主,不过他来找到父亲,跟他谈了许久,虽然到底是怎么谈的我不知道,但那之后,我就——”
她的话没有说完,我也算都明白了。
是因为轻尘在中间的坐拥,她才得以进宫,侍奉皇帝。
我想了一会儿,说道:“所以,你之前说,他们让你进宫去查当年朝廷有什么重大决策,就是轻尘吩咐你的?”
“是的。”
“那,你查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查到,”叶云霜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苦笑着说道:“不是人人都是大小姐。”
“……”
“后宫不得干政,能够跟皇上谈前朝政事的人,只有大小姐;而我,我多问一句都不行,更不要说去查那些大事了。”
我愣了一会儿。
回想起来,我即使被册封为才人的那段时间,都没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自觉,天南地北的跟着他跑不说,还插手了很多事情,也亏得他没有真的跟我计较,现在回头看来,自己倒真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
但即使这样,一些大事,也不是我们能碰的。
就像“帝星有三”,就像陇西军,这些事情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有弄清一个所以然来。
我问道:“真的什么都没有查到?什么大事都没有发生?”
叶云霜一边往前走,一边低着头,露出几分落寞的神情,说道:“是啊,并没有什么大事,来来去去,只是几件小事——失窃,杀人。”
“杀人?”
我看着她:“杀了什么人?”
虽然说的是“杀人”,是“人命关天”,但其实在宫中,杀人这种事情太常见了,不管是明着推出午门斩首,还是在后宫里不知不觉的处决掉一条性命,这样的事情都屡见不鲜,所以叶云霜自己都不怎么在意。
听见我问,她才想了一会儿,才说道:“一个道士。”
“道士?什么道士?”
“这,就不知道了,过去了那么久,能查到这件事都是很不容易的。听说,是高皇帝的命令。”
“……”
我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脑子里一下子回想起了言无欲。
他在临终前告诉我,他他的师傅曾经在宫中侍奉过皇帝,也就是我的外公戾帝,但后来,却不明不白的死在了深宫中,但杀他的,却不是他侍奉过的戾帝,而是本朝的高皇帝。
如果没猜错的话,言无欲说的,跟叶云霜说的,应该是同一件事。
我急忙问道:“查到了什么?为什么杀他?”
叶云霜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对这件事感兴趣起来,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才说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这种道士进宫,无非就是为皇帝炼药,长生不老药什么的,当然是骗人的,若真有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