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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两眼灼灼的看着他，他自己也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有些事情，该跟他交代的，也要当面跟他交代清楚。”
我的心微微的动了一下。
他说，要当面交代清楚。
也就是当年刘世舟被刺的事，难道，真的跟他有关？
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药老也显得很坦然，只是他那种坦然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感觉，只是，并不是针对我的，我沉默了许久，终于轻叹了一声，然后说道：“好吧，那你先进村吧。轻寒，他现在不在这里，可能要过几天才会回来。”
药老倒是一皱眉头：“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
“那他过几天能回来？他答应你的吗？”
这句话隐隐的有些扎到我，我又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我让给他带了话，我会在这里等他。如果他——，他会回来找我的。”
药老也并不是对男女之事毫无知觉的，听见我这么说，再看着我有些失落的眼神，他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只是脸上的神情更加凝重了一些，他轻声说道：“他最好，他一定要早一点回来。”
我带着他进到了村子里，幸好还有一件空房可以提供给他和殷皇后，我遇到了带着人在四处巡逻的文豹，便跟他说了这件事，让他找时间去跟裴元灏禀报一声，等到他们两都安顿下来，疲倦的殷皇后很快就上床去补眠之后，我带着药老去了铁圳的家里。
带他去，当然是去看莫铁衣的。
药老一走进这个房间，一看到躺在床上的莫铁衣，脸色立刻变了一下，他疾步走到床边，一看他胸口的伤，虽然还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伤，就已经显得非常的紧张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道：“大家都不知道，他被轻寒带到这里来的，然后，又带着他进到了山里，后来，那里被轰塌了半座山，等他们再出来的时候，他就这个样子了。”
药老的脸色都白了一些：“是，刘轻寒干的？”
我急忙说道：“不会的。”
“……”
“他不是一个滥用私刑的人，如果要报仇，他会正大光明的报仇。”
药老沉默了一会儿，也点了点头，认同了我的说法。
他说道：“我看看他的伤吧。”
我正是这样想的，所以立刻退出了这个房间，在外面等了大概一顿饭的功夫，药老才走了出来，他满头的汗，手上也还沾着一些血迹，我急忙迎上前，他说道：“伤处理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药一般，刚刚已经给他换了上好的药，他没事的。”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呢？”
药老看了我一眼
我说道：“我想要知道，他们在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轻寒到底——要做什么。”
药老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我，又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然后说道：“我给他换了药，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最迟后天，他应该就会醒了。”
听他这么说，我的心里松了口气，点头道：“好，这样就好。”
又在这里逗留了一会儿，我就陪着他去到他们落脚的房子，刚一走过去，就看见那个原本没什么人注意的房间外面站了好几个侍从，是裴元灏的人，药老一见此情景，脸色都变了，立刻三步并做两步的冲过去推开门。
房间里，殷皇后还睡在床上，什么都不知道，而裴元灏，就站在床边。
他背着两只手，低头看着床上的人，听见我们的脚步声才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药老急忙上前，拦在了床边。
裴元灏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道：“不必如此，朕只是过来——看看她，而已。”
“……”
“这么多年了，如果朕真的要做什么事，早就做了。”
“……”
“现在看到她这个样子，朕只是想要想一想，过去那些年，朕是怎么过的，接下来的路，朕才更清楚，应该怎么走。”
我低头看着头发花白，鬓发散乱的殷皇后，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虽然老得已经不复当年的美貌，但神态却像个孩子。
这样的她，被裴元灏看在眼里，的确是一件让人心情复杂的事。
不过，即使裴元灏这样的解释，也不能让药老完全放心，他像是一只被突然闯入了鸟巢的老鸟，展开翅膀要护着自己的家人，裴元灏看着他紧张的神情，又淡淡的一笑，后退了一步：“也罢，其实朕也就只是看看她而已，并不是要跟她说什么，你们不用担心，朕这就离开。”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去。
我站在门口，看到他走过来，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停了一下，然后说道：“看来，有一些事请，是该到真相大白的时候了。”
“……？”
我一怔，转头看向他，而他已经慢慢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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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药老和殷皇后的到来，村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药老守着殷皇后闭门不出，裴元灏也没有再出门。
虽然我们这边安静得很，但是那边开路的人仍旧干得热火朝天。
素素没什么事做，又跟铁蓉厮混得熟了，没事便跑过去看着那边的情况，每有一点进展她都立刻回来报给我听，所以，我很清楚的知道，他们又清理了一块巨大的落石，又铲走了多少车的泥沙，又挖断了多少根铁锹。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到了傍晚。
夕阳斜落，将赤红的光照在这个村落里，这个时候，反倒下起了一阵雨。
这样的景致是很少见的，能见到天边的夕阳，雨还在淅淅沥沥的往下落，雨丝也被阳光映照得发红，放眼望去，天边的火焰好像烧到了这些雨丝上，整个天地都被点燃了，可是雨水滴落在脸上，却是冰冰凉凉的，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人觉得格外的怪异。
我站在屋檐下，看着眼前金光闪闪的，被闪得有些睁不开眼了，铁圳也走过来，看向周围，然后说道：“三江大坝最近怕是要准备泄洪了。”
我转头看着他：“最近？”
“对。”
“就是因为下雨了？”
“每次这样下雨的时候，再过不了多久，三江大坝就要泄洪，一开始泄洪，就要开始长期的下雨，有的时候会下整整一个月都不停的。等雨下完了，冬天就来了。”
“哦……”
我听了他说的，再转过头去看向眼前金灿灿的雨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的美景格外值得流连的关系，今天的夕阳落山都过了好长的时间，才完全落下去，天地很快就陷入了一片昏暗当中。
不过，我却没有打算要回去休息的。
而正如我所期望的，没有过多久，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素素和铁蓉匆匆忙忙的跑回来，一看见我，素素立刻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大小姐，路通了！”
虽然满眼的昏黑，我的眼睛却一下子亮了。
那一边，也有人去禀报了裴元灏，他带着几个护卫提着灯笼也飞快的往那边走去，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到达的之前坍塌的地方，果然，这里巨大的落石和堆积的沙土已经都差不多清理干净，只有地上一些泥污混着雨水，让人行走有些艰难。
但是，路通了！
第2302章 深山中的一座道观（）
两边的那些人都已经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铁圳急忙带着人过来将他们都接了下去，裴元灏也让自己的人上来将那些侍从护卫接走，这里的人少了不少，但也有不少村民过来看热闹的，虽然已经天黑了，而且还下着雨，也打消不了大家的好奇心，连很多大姑娘小媳妇都赶过来了。
我一回头，看见叶云霜也撑着一把伞走了过来。
大家都在泥汤里多少都有些狼狈，她还算干净的，但裙角也沾染了不少泥污，她走到裴元灏的身后，轻声道：“皇上。”
裴元灏回头看着她：“你怎么也来了？”
“臣妾听说这边路通了，特地过来看看。”
“灵儿呢？”
“已经睡了。”
“天晚了，你应该陪着她才是。快回去。”
想来平时叶云霜对他的吩咐应该是言听计从的，这个时候也下意识的就要应声然后离开，不过她停了一下，又说道：“皇上今晚是要进山了吗？”
裴元灏没有说话，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远方，同样深不可测的山路。
叶云霜又说道：“天色已晚，而且里面的情况不明，陛下还是不要轻易涉险。让他们先进去看看，确认没有问题了，再动不迟啊。”
“……”
裴元灏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回头看着她，说道：“朕知道。你先回去吧。”
“是。”
叶云霜答应着，便撑着伞要离开这里，临走的时候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也只与她对视了一下，因为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方，那幽深得好像一条大蛇的嘴一样的山路。
等到叶云霜也走了，裴元灏回头吩咐文虎文豹两兄弟：“让人准备好火把。”
文虎立刻说道：“皇上真的要进山？”
裴元灏回头看了他一眼，文虎急忙低着头俯身道：“微臣不敢阻挠圣驾，只是，刚刚婕妤的话有理，皇上万乘之躯，实在不应该轻易涉险。”
裴元灏淡淡道：“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用多说，去准备吧。”
“是。”
他们两兄弟立刻就下去了，而我回头看了一眼，素素望着前方，虽然脸上也露出了一点怯懦，可是一见我看着她，立刻就伸手抓着我的衣袖：“大小姐，如果里面真的有危险，我是一定要陪着大小姐的，一步都不会离开。”
我说道：“里面有危险，伤着你怎么办？”
“那也比伤着大小姐好。”
我被她这句话和那张小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而杜炎站在旁边，倒是一脸的面无表情，好像这件事根本不用商量似得，我便也不跟他多话，只让他叫上那些跟着我们过来的护卫，也准备好火把和武器。
夜深了，雨却越下越大。
淅淅沥沥的声音慢慢变得急促了起来，如紧密的鼓点一般在催促着人前进。
我们两边的人马都准备好了，因为下雨山路难行，路上还有一些落石没有完全清理了，也不能坐马车进去，我和裴元灏都是骑马，两个人身上穿戴着蓑衣斗笠，跟随我们的人也是这样的打扮，看起来难免有些好笑，但在这样的雨夜，除了难受，根本没有一点值得人笑的地方。
我看了裴元灏一眼，他对着我点了点头，于是两个人都对着自己的人一挥手，大家一起往前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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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非常的静。
我们一路往里走去，雨仍然淅淅沥沥的下着，只是稍微小了一些，浇得火把都熄灭了不少。这条路上就只剩下我们的脚步声，还有马蹄踩进泥水里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听起来都有些刺耳，再加上两边高大的山峦，在摇曳的火光中露出狰狞的形态，更让我们有一点恐怖的感觉。
素素坐在我的前面，她不会骑马，两只手用力的抓着我的手腕，这么冷的雨夜，汗都出来了。
走了有半个时辰的功夫了。
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越往里走，山路越是崎岖难行，两边的大山也像是渐渐的往中央合拢，虽然道路的宽窄没有改变，但那种被压迫的感觉还是非常的强烈，什么都没有发生，可大家都不由得变得紧张了起来。
素素他们连呼吸都紧绷着。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大家纷纷低声说着什么，雨夜里也听不清楚，我和裴元灏都不约而同的策马上前：“怎么了？”
立刻有个护卫上前：“大小姐，前面好像就要到尽头。”
要到尽头了？
这条路这么泥泞难行，而且是在这样的雨夜里，不知为什么，刚刚我懵懂的竟然有一种这条路可能永远都走不完的错觉。
不过，现在就要到尽头了？
有一些人已经往前跑去，被雨水浇得滋滋直响的火把也照不了多远，不过这么多的火把聚集到一起，还是能勉强的照亮前方，隐隐的看到，这条路在前面还有好几个弯道，尤其是最远处的那个弯道，几乎环绕了一座从右边突出的小山，然后又绕了回来，我们的正前方是一座大山，连绵数里看不到尽头，而路，已经到了尽头。
山脚下，就是这条路的尽头。
也就是我们这一次来这里的目的地。
我们还没走近，素素突然抓紧了我的手腕：“大小姐，那边有鬼！”
“什么？”
我皱起了眉头，低头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