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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真的是我的丈夫。
我下意识的笑了一下,心里也感到了一阵安心。
原本从昏迷中醒来,突然发现自己忘记了许多事,周围的人也几乎都不认识,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人在汪洋大海里,找不到任何一处落脚点一样,而现在,我知道自己有丈夫了,也就是有亲人了,我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想到这里,我也稍微的放松了一下,胸口绷得没那么紧了,对他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这句话问出口也有些怪怪的,他是我的丈夫,应该是这个世上与我最亲密的人了,可现在却要问一个陌生人才会问出的问题,想到这里,我也忍不住笑了一下,可奇怪的是,他却显得有一些犹豫。
“怎么了?”
我疑惑的问他,他踌躇了一下,才说道:“青——轻盈。”
“嗯。”
“我叫袁易初。”
“袁——易——初,”我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却是微微的蹙了下眉头。原本之前听到杨云晖叫他“三哥”,我才会有他是我丈夫的感觉,可原来他的名字里并没有三这个字,不过转念一想,也许这个三,并不是因为他的名字里有三,于是问道:“那,你在家排行第几?”
他看了我一眼:“排行老三。”
我一听,心里立刻放下了最后的一点疑虑,又问道:“我们,原本是哪儿的人?”
“京城。”
“你是做什么的?”
“做官的。”
“做官的?”我这才想起来,之前他和那个杨云晖,还有在庭院里跟黄天霸说的那些话,以及和药老他们的对峙,期间好多次都提到了朝廷,而且看他的气度,官阶也应该不低才是。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
他看着我,敏感的道:“怎么,你好像不高兴?”
“没,没有啊。”我急忙摇摇头,可见他还是看着我,那双眼睛显得那么精明,似乎所有的欺骗和隐瞒都不能在这双眼睛下得逞,我想了想,便问道:“那,你是京城的人,为什么我们会到扬州来啊?我又怎么会——”
他说道:“我来扬州,是为了公务。至于你——”他看了看我,说道:“是因为一些误会,所以这样了。”
“哦。”
我点点头,可他还是那样看着我,目光迫人没有丝毫的放松,我被他看得脸上有些**辣的起来,可人就躺在床头他的面前,连躲都没有地方可以躲,终究还是咬咬牙,抬头对他说道:“那,你家里,可还有些什么人?”
他是个京城的大官,而那些当官的惯于三妻四妾,甚至于娈/童美姬,满庭生芳,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这样的人。他虽然说是我的丈夫,而我呢,我是他的妻子,还是他的……
这一次,倒是他的脸色僵住了。
沉默了一下之后,他说道:“我的双亲都在,父亲病重缠绵病榻数年,母亲一直吃斋念佛。”说着,他对我道:“她很喜欢你,你离开家这段日子,她每天都在为你诵经祈福。”
我一听,心里立刻高兴了起来:“真的吗?”
“嗯。”
原来,他的母亲还很喜欢我,自古以来婆媳的关系都不那么好相处,却没想到我有一个那样好的婆婆,还一直想着我,为我诵经祈福,想来这个家里应该是充满了温暖甜蜜的。
想到这里,我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便问道:“对了,我们是不是还有一个孩子?”
他点点头,便转身出门,不一会儿就有一个样貌清秀的小妇人抱着一个孩子进来,他对我说道:“你这些天身子不好,孩子是奶妈在带。”
“多谢。”我对那个奶妈说到,她却是脸色白了一下,诚惶诚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袁易初,袁易初淡淡的一拂袖:“下去领赏吧。”那奶妈才朝我们行了一个万福,转身出去了。
我急忙向他伸手:“孩子给我抱抱。”
他抱着那个襁褓坐到了床边,说到:“你身子弱,只怕承受不起,我抱着孩子,你看看就好。”说完,把襁褓递到了我的眼前。
我也的确没什么力气,只说了这会儿话就有些喘息不定的,低头一看,就看见襁褓里的孩子,不过几个月大小,白白净净的小脸肉呼呼的,皮肤上还有细细的,好像桃子上面的绒毛一样,孩子的眼睛特别大,黑亮的眼仁浮着一层灵动的水光,睁大眼睛看着我,小脸上满是思索的表情,好像在辨认我是谁。
“我们的女儿,她——叫离儿。”
“离儿?”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叫这样一个名字,可是听到“离儿”两个字,孩子却像是有了感觉似得,突然对着我咧嘴一笑:“咯咯,咯咯咯咯。”
看着孩子天真无邪的笑脸,我顿时觉得身体上所有的病痛都消失了一般,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柔情,想要抱着她,可手上又真的没有力气,便费力坐起来,挪到了袁易初的身边,低头看着孩子,笑道:“离儿,离儿,我的女儿,她好可爱啊!”
袁易初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满心欢喜的看着孩子,却丝毫没有觉得,我和他紧紧的相依,甚至能感觉到他的体温透过衣衫熨帖到我的身上,两个人的头也挨得那么近,若此刻落笔画出一张画来,必然是一张温情脉脉的图画。
他的嘴角也透出了一丝笑意:“嗯。”
“孩子像谁呢?”我看了看离儿飞扬的眉眼,又看了看他,说道:“像你。”
他笑了笑:“我倒希望像你。”
我笑了一下,继续低着头看孩子。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杨云晖在门外说道:“三哥。”
“什么事?”
“府内的人有些事,过来讨三哥示下。”
他一听眉头皱了起来,脸上原本温情的表情立刻冷了下去,好像突然摘下了一个面具一样,倒是让我心中一悸动。他站起身来准备要出去,我一看他是想抱着孩子出去,急忙说道:“你把离儿留下吧。”
“不行,你现在身子弱,不能带孩子,给奶妈就行了。”
“可是,我想多看看孩子。”
“听话!”
他说完,便不让我再多说,转身走了出去。
刚刚原本暖意融融的屋子一下子冷了下来,我愣愣的看着被他拨开后晃晃悠悠的珠帘,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除了杨云晖之外,似乎还有另一个人,诚惶诚恐的对他说道:“大,大人。”
“何事?”
“是这样的,之前杨继杨大人在扬州任职的时候,牢里抓了一些言论不堪的学生关在牢里,一直还没个定夺,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消息传开了,如今南三省各处的学生突然集结了起来,往扬州这边过来,说是要州府放人,否则就要……”
袁易初一听,冷笑道:“就这样的小事,还来问我,养你们这些奴才做什么用!”
那人一听,立刻噗通一声,像是跪了下来,传来了咚咚磕头的声音。
我在里面听着,心里也有些不安,自从醒来之后,他一直在我身边,虽然话没多说几句,我也能感到他的脾气不怎么好,却没想到是这么不好。
这时,倒是那个杨云晖说道:“三哥,这件事还没这么简单。”
“嗯?”
第453章 脂粉迷香()
“要说杨继抓那些学生,也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如果学子们要闹事,当时就应该闹,怎么会等到现在?而且这么多的学子从各路赶来,倒像是受什么人调度一样。”
“哦。”
袁易初的声音拖长,透着一丝不屑和冰冷,外面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都不敢说话,只听他冷冷道:“看起来那些人还是没有学乖,已经到这个时候了,还要跟我找麻烦!”
“三哥,这件事要尽快处理得好,毕竟学生跟乱党不一样,闹起来,难免落人口实。”
“嗯。”
“我的意思是,先把聚集的学生驱散了再说,不能让他们来扬州闹事,牢里的那些让州府尽快审判定夺,定了罪,要处置也就名正言顺,他们再要说什么,都是枉然了。”
“……”
“若不下一些重手,只怕南方的人都忘了朝廷是做什么的!”
外面沉默了一下,就听见刚刚那个年轻的奶妈走过来,柔柔的道:“大人,孩子交给我吧。”
离儿依依呀呀的被抱远了,这时另一个官员哆哆嗦嗦的说道:“那,下官就先去办了。”说完也告退了。
我在里屋一直听着,却觉得有些不妥,杨云晖似乎还在和他谈着什么,我想了想,撑着身子慢慢站起来整理好了衣服,扶着墙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可是手脚一直发软,好几次都差点跌倒,好不容易撩开帘子,听到珠帘发出的哗哗的声音,袁易初一下子回过头看着我,立刻道:“你怎么出来了?”
我笑了笑,杨云晖坐在桌边看着我,脸上也浮起了一丝戏谑的笑意。
我慢慢的走过去,想要叫他,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应该如何叫,也不知道过去是怎么叫的,踌躇了一下,道:“夫君。”
这两个字一出口,他却是愣了一下,愕然的看着我,连旁边的杨云晖都惊呆了一样,睁大眼睛看着我,两个人都是一副呆若木鸡的表情。
气氛有些尴尬了起来,我讪讪的道:“怎么了?”
“……”
他没说话,杨云晖却一下子偏过了头,好像在憋着什么,肩膀也微微的颤抖了起来。袁易初咳嗽了一声,然后道:“你身子弱,快回去好好休息。”
我说道:“我刚刚听到了你们说的话,我觉得夫君的处置,有些不妥。”
他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杨云晖也说道:“这些事不关你的事。”
一看他们的样子,竟像是要将我赶开一样,我急忙说道:“夫君不管怎么做,也不应该对读书人下重手,说到底,读书人动唇舌,跟朝廷动刀剑是不一样的。”
他听了脸色越发不好看起来,坐在那里冷冷的说道:“我原本也不想对南方的人做什么,但读书人唇舌染毒,比那些逆贼狂徒更可恶!尤其这些学生,受人一点挑唆,就到处宣扬对朝廷不利的言论,如今北方战事吃紧,他们不思报效朝廷,反倒一直跟官府作对,这样的人岂可宽恕!”
我说道:“夫君,说到底他们也是受人挑唆。况且你说,北方战事吃紧,那就更不该在这个时候跟南方的学子们闹僵了。”
“那你的意思,朝廷是应该受他们的威胁,把那些目无王法的学生都放了?!”
他说到这里,已经动了怒气,杨云晖急忙看了我一眼。
我想了想,便慢慢的说道:“夫君,一只老虎和一只兔子在狭路上相遇,老虎退到一边,让兔子先过了,看到的人谁会认为,是老虎受了兔子的胁迫呢?”
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我继续说道:“其实,不会的,不会有任何人认为老虎受到了兔子的胁迫。老虎的威严,绝非扑食兔子得来,而是搏斗豺狼得来的。就好像朝廷有雄兵百万,却用来对付几个读书人,不过更引人非议而已;但若与读书人就事论事,以情论理,才能真正的让这些人明白朝廷的苦心,安抚南方的百姓啊。”
我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立刻有些喘不过气来,扶着桌子微微的喘息着,而眼前这两个男人却是愣愣的看着我,眼睛里都是有些愕然的表情,尤其是杨云晖,好一会儿反应过来,突然一笑道:“我现在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失去——”
话没说完,袁易初瞪了他一眼。
他立刻又笑道:“哦不,应该是真的。我还从来没有听到你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
看来我和他过去应该也是认识的,所以他对我说话并没有什么隔阂,但我听到他这句话却有些局促,似乎是我刚刚说得太多了,也太过了,于是转头看向了袁易初,眼神也在问他:“是么?”
“有道理的话,说得多,也无妨。”袁易初淡淡道,转头对杨云晖说道:“也罢,再给那些人一次机会。”
“是。”
“传我的口——命令,先暂时不要对聚集的学生施以武力,加快审理牢中已抓捕的学子,若真有私通反贼者,按律法处置;若只是一些不妨事的,发回原籍书院,交由各地府衙看管。”
“是。”
杨云晖站起来朝他拱手行礼,又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便转身走了出去。
袁易初也站了起来,慢慢走到我的面前,我看着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道:“我刚刚,是不是说得过分了?”
他嘴角一勾:“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