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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指挥下,蜀军又立刻集结起来,结成了多列队伍,如同车轮一般,冲着前方已经被骑兵冲得溃散的战区碾压了过去。
这一次,情况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如果说之前,蜀军单独对抗东察合部的时候,还是被压制的局面;之后屠舒瀚率兵参战,是势均力敌的局面;那么当黄天霸的人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反守为攻了。
尤其,是战场上只剩下忽木罕一个人**支撑的时候。
很快,四方会战变成了三路夹击,东察合部的人一个一个的倒下,地上是一片血流成河,将每个人都吞没,震天的杀喊声中,东察合部的兵马慢慢的往后退去,马蹄和混乱的脚步踏过了已经被火牛阵蹂躏得惨不忍睹的营地,那些帐篷已经化为灰烬,只在夜色中露出一点淡淡的火星,便被一脚踏过,顿时烟灰四扬。
浓烟和战火,弥漫天际,将整个天空都遮蔽了。
一夜过去了。
空气中满是鲜血的腥味、皮肉烧焦了的恶臭,人累得狠了的喘息声和马匹疲惫的嘶鸣,在草原上此起彼伏。
我慢慢的从马背上下来,脚一沾地,差点软得跌到下去,幸好后面伸过来了一只手将我用力的抱住了,只是抱住我的一刻,背后贴上来的那具胸膛似乎也颤抖了一下。
我回过头,对上了裴元修苍白的脸庞。
他后背的伤经过一夜,血终于止住没有再流了,只是被鲜血浸透了的衣裳,在干涸了之后,变成了褐色的硬块;因为失血,嘴唇也是苍白的,但那双眼睛映着远近不一的火光,却是熠熠生辉。
半晌,他说道:“我们赢了。”
“”
我看着他,还有些回不过神,微微的喘息着,又听见他说道:“我们赢了。”
经过一夜的酣战,东察合部的二十万大军终于被我们打败,退出了年宝玉则。
地面上,满满的都是战死的将士的尸体,斜插在地上的战旗已经被撕得破碎不堪,疲惫的战马找不到主人,四处慢慢的踱着,马蹄踩进浸满鲜血的泥浆里,发出一阵阵令人作呕的声音。
但,不管怎么样
我们赢了
意识到这件事的我,整个人都有些脱力,被裴元修用力的抱进怀里,他的脸上甚至浮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在我耳畔柔声道:“没事了。”
这时,一阵马蹄声朝着我们走了过来,抬头一看,是裴元丰。
他身上好几处中箭,血沿着被他砍断的箭头流出来,又慢慢的干涸,脸颊上满是血污和尘土,却一点也掩盖不住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透出的胜利者的悍然之气,他翻身下马,看了我们一眼,没说话,又回过身去,双手将薛慕华从马背上半扶半抱着搀了下来。
几乎和我一样,薛慕华的两脚一落地,也软了一下,差点摔倒。
裴元丰急忙抱住了她,柔声道:“没事吧”
“”她无声的摇了摇头,裴元丰又转头看向我们:“你们呢”
“还好。”
“幸好,幸好这些援兵及时赶到,否则”他的话没说完,其实也不必说完了。如果援兵不到,也许这场战斗就会像当年一样,变成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只不过,被杀的,是我们自己。
几个人这么站着,都有些相顾无言的感觉。
这时,旁边的屠舒瀚和闻凤析,也都策马走了过来。
那两个属于朝廷的将领一见面,倒有几分尴尬,我只看着他们俩一拱手,来回说了什么,就不清楚了。
只是,这样一场大战之后,人和人之间的那些情绪愤恨、厌恶、妒忌、仇视,似乎都湮没在了战火硝烟当中,甚至连蜀军和朝廷的兵马,这一刻都不再分彼此,大家相视一眼,未必能一笑泯恩仇,但在最危险的时候,所能依靠的,也许只有彼此而已。
看着这一片战火后的场景,不由的有一丝感慨。
这时,来自草原的那批人马慢慢的往后退去。
我们立刻察觉到了什么,可要阻拦他们,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只能看着那些人慢慢的调转马头,朝着之前他们的来处,那座高大的山丘走去。
东方的天空,露出了第一道光。
山丘上的人马被照亮了。
我看到了那个寂寞而消瘦的人影,矗立在山丘上,座下的战马一边低头啃咬着脚下的青草,一边轻轻的跺着地面,倒显出了几分闲适之意。
整整一夜,他没有上前一步,也没有后退一步,好像一位远在云端的神祗,无悲无喜,站在这十丈红尘之外,远
远的看着这一片混战。
但我不知道的是,这一夜,他的目光,是否只看着一个人。
随着阳光挥洒,他的身后慢慢的走出了另一骑人马,高大壮硕的身影十分熟悉,是前不久才刚刚在武威城挥别的洛什,离得那么远,我几乎看不到他的模样,只隐隐的感觉到他的目光格外的冷,瞥了我们一眼之后,伸手扶住了黄天霸的肩膀。
他应该没有用力,只是将手放在了黄天霸的肩上,可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一瞬间,好像有一座山,一下子压在了他的肩上。
我看到那个原本傲然挺立的身影,微微的颓了一下。
然后,他们的马慢慢的掉转头,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就这么走了
就这样,走了
心里的酸楚比任何时候都更甚,一波一波的涌上来,几乎让人落泪,而这个时候,裴元丰远远的望着那个山丘上的身影,又看着那些退出战区的铁骑兵,若有所思。
他的身边,薛慕华也看着那一幕,轻轻的说道:“元丰。”
“嗯。”
“那些是些什么人”
“是胜京的兵马。”
“胜京那在山丘上的,我看见那边有个人影,看了我们一夜,也是胜京的人”
裴元丰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复杂得仿佛千言万语都说不清,也道不明。
我也明白,这个时候,不管裴元丰说什么,都是错。
他只能沉默。
幸好,薛慕华也没有再多问,此时,那些咬牙支撑了一夜的伤兵终于撑不下去了,纷纷倒地,经受不住伤痛的呻吟了起来,她一听,急忙说道:“我过去看看。”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裴元丰看着她很快便走近了那些伤兵,开始蹲下身来帮着他们一个个的止血、缝合伤口,撕下自己的裙角绷住伤处,忙得完全顾不上这里。他沉默了一下,再抬起头来,慢慢的看向了那个土丘上,晨光下,那慢慢消失的身影。
而这时,一阵风卷着远处的水气和清冷吹过,将大片的血腥味吹散,却也让我的头脑冷静了下来,我突然全身哆嗦了一下,裴元修立刻感觉到我的异样,低下头来看着我:“青婴,怎么了”
“离儿。”
“”
我的呼吸一下子僵住了,颤抖着一把抓住他的胸襟:“离儿”
第892章 援兵一线生机()
太阳从云层中慢慢的露出来,万丈金光挥洒下来,将眼前的山谷和草地都照亮了。
无数的将士,开始四处寻找。
“离儿小姐”
“离儿小姐你在哪儿”
“离儿”
喊声在大地上回响着,我被裴元修半扶半抱着慢慢的往前走,听着此起彼伏的喊声,虽然阳光普照,带来了温暖,可我的心却一阵一阵的发凉。
这样的一场战乱,持续了整整一夜的杀伐
我的离儿,不会有事吧
如果,如果离儿有任何意外的话,那我
几乎不敢往下想,裴元修低头看了我一眼,柔声道:“青婴,你不要太担心,离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
他的话没说完,突然听到前面一阵喧闹声,立刻,有几个士兵飞跑回来:“大小姐,离小姐离小姐她”
我脑子嗡了一声,急忙道:“她怎么了”
“您过去看看吧。”
我顾不得其他,急忙朝前跑了过去,一路上踩着被鲜血浸透的土地,裙角已经完全被染红了,一路踉跄着,被那些士兵带到了谷口,远远的,已经听到了河水流淌潺潺的声音,很多人都围在河边,对着前方比划着什么。
我急忙走过去,问道:“离儿呢离儿”
说话间,那些人已经慢慢的退开,给我让开了一条路,我的眼前立刻出现了一条血红的河流,映着阳光反射出殷红的粼粼波光。
我的眼睛被刺得眯了一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才恍惚的看清,河对岸,一个小小的,瘦瘦的身影,正站在岸边。一双绣花鞋踩在浅水处,都被染红了,可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是离儿
我顿时激动得口不能言,急忙要奔跑过去,却差一点跌倒在地,幸好裴元修一直紧紧的抱着我,踉踉跄跄的走过去,越走越近,才看清离儿一个人呆呆的站在河边,表情和眼神都有些呆滞,我们走到她的对面了,她好像还一点感觉都没有,一身清秀的裙子湿漉漉的,好像全身上下都被水浸透过,裙摆上,衣袖上沾满了血污,圆乎乎的脸上也沾了不少,越发衬得她脸色惨白。
可是,一看到她还活着,还好好的站在那里,我只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离儿”
我大声的喊着,湍急的河水卷起血红的波浪,在脚下扑腾着,离儿却好像一点都没听到我的声音,那双大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河水,愣愣的。
“离儿”
我又小声的叫了她一声,可她还是没反应,一双漆黑的大眼睛,似专注,又似无神,只盯着血红的河流眨也不眨。
“离儿”
这一次,她终于听到了我的声音,慢慢的抬起头来。
那双充满了惊恐和茫然的眼睛望向我。
对上她眼睛的一刹那,我似乎已经能感觉到,我的女儿在这一夜,这一战中经历了什么,又见到了什么,那种受伤的感觉让我一下心痛如绞。
我柔声道:“离儿,娘在这里,别怕。”
她的目光忽闪了几下,像是终于看清了我,然后目光又移向了河面。
这个时候,我才终于感觉到了什么,朝周围看了一下。
刘轻寒呢
之前是他抱着离儿逃避佔真的追杀的,现在怎么只看到离儿,他在哪儿
我顿时紧张了起来,问道:“离儿,你三叔呢”
离儿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又看向河面,那种感觉好像要把湍急的河水都看穿,看透一样,我蓦地感觉到了什么,也看着脚下那被鲜血染红了的河流。
“你三叔,他,他是不是”
已经有人沿着河流往下游去寻找了。
几个识水性的士兵下了河,把离儿从河对岸接了过来,她的衣裳又一次湿透了,当我把我呆滞的女儿用力抱进怀里的时候,感觉到她一直在发抖,抖得很厉害,但似乎,又并不是因为河水的冷。800
裴元修走过来柔声道:“先回去,给离儿把湿衣服换了吧。”
离儿一下子抓紧了我的衣服,用力的摇头。
我从来没有看到我的离儿,这样的无助,又这样的固执。
她双手紧紧的抱着我的脖子,苍白的脸颊紧贴在我的脖子上,睁大着一双漆黑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水珠,眨也不眨的看着河的下游。
而我,几乎也不能呼吸,抱着女儿的手也随着她微微颤抖着。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传来了喊声
“找到了”
“找到了”
离儿一听,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一样,下意识的朝那边探过去,而我一句话都不说,只带着她迈开几乎僵硬的步子,朝下游跑去。
不一会儿,就看到前面一大堆人,围着河边站着,而在他们的脚下,一个人正躺在地上,全身湿漉漉的,已经一动不动了。
我的心猛地一颤。
不过一走近才看清,那并不是刘轻寒,而是佔真。似乎是他们刚刚把他从河里捞起来,身下积了一滩浅红的水,脸色苍白,似乎已经没有了声息。
是,死了吗
不过,这完全不是我们要关心的重点,一看清他不是刘轻寒,离儿又立刻朝四周张望着。
终于,她看到河岸上,一个熟悉的身影被人慢慢的搀扶着,站了起来。
一身血红,在阳光下,仿佛一个血人
他的面具早已掉了,长发散落,一缕一缕血红的河水流淌下来,遮掩住了那狰狞的伤处,却掩不住一身的血腥和煞气。
他站在河边,慢慢的抬起头来看了我们一眼。
这时,怀里的离儿突然用力的挣扎了起来,我原本就酸软的胳膊根本抱她不住,只能将她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