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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气喘吁吁的,仿佛这一路不是骑马过来,而是千军万马中杀过来的,看看我,又看看周围的人,半晌才缓过一口气:“出什么事了”
“”
“我听到钟声,你们都没事吧”
大家似乎都被他这样突然骑着马出现给惊住了,连我都没有开口,倒是抱着我的离儿走上前去,轻轻的说道:“三叔,我娘的二叔去世了。”
“啊”他一听,诧异的睁大眼睛看着我,我无声的点点头。
“”
又沉默了一下,他松了口气。
但立刻,又感觉到自己这样似乎有些不妥,急忙翻身下马来,说道:“我不知道颜家还有一位长辈在这里。只是刚刚听到钟声,觉得古怪,怕你们出事了。”
我看了他一眼,周围灯火通明,也照亮了他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额头上一片细密的汗珠,而在他身后,那被他搅得一片混乱的人群中,走出两个和尚来,严肃的说道:“这位施主,天目寺不能走马的”
刘轻寒一听,急忙双手合十,说道:“抱歉,刚刚我是担心他们出事,所以请两位大师原谅。”
那两个和尚还想说什么,一抬头看见站在我身边,如山一般的无畏和尚,倒是都顿了一下。无畏和尚也盯着刘轻寒看了一会儿,才带着几分怒气,怏怏的道:“给他把马牵走。今天是因为师叔的事,暂不跟你计较了,哼”
马被牵走了,可他这一闹,也弄得气氛有些僵。
裴元丰今天似乎一直很安静,在旁边静静的站了好一会儿,才对刘轻寒道:“刘大人这是从哪里过来”
“山下。”
“你下山了”
“嗯,凤析也在山下。我们带来的那些人,他怕他们不习惯,所以下去看看。我也去了。”
“这样啊”
裴元丰点点头,大概也明白为什么他是骑着马上山的了。
旁边的韦正邦轻轻的冷笑了一声。
我原本也站在旁边没说话,这个时候,远远的看见那两个僧人牵着那匹不太听话的马,那马不停的摆动着脑袋放声长嘶,闹得那边一片混乱,再回头看向刘轻寒,淡淡道:“刘大人的马倒骑得不错。”
他看了我一眼。
“这么陡峭的山势也能骑马上来,马术真好。”
“”
他没说话,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得,微微的蹙起了眉头。
我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对裴元丰他们说道:“今晚,寺里的老僧可能会有一些内务处理,还要搭设灵堂,我们就先不要在此处增添他们的麻烦了。都回去休息吧。”
“你呢”
“我也回去,”我淡淡的说到,又回头看了一眼禅院那已经合上的门,眉心微微的蹙起:“接下来,可能有的累了。”
这天晚上,自然是个不眠之夜。
我睁大眼睛看着头顶的帐子,一直到窗外透进的晨光将屋子里的昏暗一扫而空,裴元修翻了个身,转头看着我:“没睡”
“嗯。”
“是因为难过吗”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和他,其实也有十几年没见了,就算是在十几年前,也并没有太深的感情。他圆寂,是解脱,我不难过。”
裴元修看了我一会儿,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摸了一下我的脸颊。
他沉默了一下,又说道:“对了,你二叔的事,没听你提过呢”
“嗯,他的事,颜家的人都不怎么提。”
“为什么”
“好好的突然要出家,当然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好事。”
“唔”他轻轻的点点头,也没有再多问。
我想,他大概是想起了当初皇城里那个隐居在临水佛塔的太后了。
其实嫁给他这么久了,我从来没有跟他谈过当年在皇城里的事,甚至连我们之间的,都谈得很少,我不知道对于皇太后,还有太上皇,召烈皇后,那些已经掩埋在了岁月灰烬里的往事,他知道多少,还有圣旨上那个只有名字的皇长子。
这些事,我们从来没有谈过。
一来,我觉得那都已经是些尘封往事,裴元修既然已经离开了皇城,也不是真的天家皇子,就没有必要在去记挂;二来我心里也觉得,这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们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等到时间晚一些了,才都起身。
一出门,天目寺中已经大变样了。
所有的门廊屋檐下都挂上了黑白色的祭幛,红色的柱子,高墙,也都被白布裹上,整个天目寺变成了黑白的世界。
灵堂也已经搭设好了,正前方的供桌上,一盏长明灯放置在最中央,烛火静静的燃烧着,好像一团凝固了的火焰一般;长明灯的周围摆满了祭品,都是菜肴果蔬菜,两边是香烛高烧。
而正觉的肉身,就放置在供桌的后面。
原本应该将他安置于灵柩当中,但因为他是以莲花盘坐的姿态坐化圆寂,这样也就不必改变他生前的状态。
透过那些被风吹得不断飞扬的幡,我看见他静静的盘坐在那里,和那一晚,我见到他时一样。
一时,也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圆寂了,还是禅定了。
几乎所有天目寺的和尚都在这里,分坐在灵堂前这个开阔的小院子的两边,低声诵着往生咒。
我们每一个人都过去行了礼。
无畏和尚原本也在那些念诵往生咒的人群里,这个时候也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大小姐,你来了。”
“嗯。”我点点头,又看了看周围灵堂的布置,然后问道:“二叔的后事你们是如何安排的”
“守灵三日,然后依例会将师叔火化,供奉七日,请入塔林。”
三日后火化
我微微蹙了下眉头,现在颜轻尘他们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但不知道能不能在火化前赶到天目寺来。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每天就是在灵前供奉,连离儿都乖巧了起来,没有再到处乱跑,而是乖乖的听我的话,每天按时往长明灯里添加香油,见我守灵累了就给我端杯热茶,还会轻轻的给我捏肩捶腿。
有她在,虽然是守灵,但我也没有太过悲哀。
只是,心里的沉重是免不了的。
二叔的突然过世,打乱了我们的很多计划,佔真的事只能暂时搁置,也不能立刻赶回成都,甚至连去理一理他对我说的话里,那些千丝万缕的线索,都完全没有时间。
一转眼,到了第三天傍晚。
寺里的和尚们已经开始里里外外的准备起来,暮色降临,山顶上那原本安静的塔林反倒传来了阵阵声响,我知道,该是火化的时间了。
亥时一过,几个身强力壮的僧侣便走进去。
正当他们手捧清水,要为正觉清洗的时候,我听见在我们的身后,不远的天目寺的大门处,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喧闹声。
几乎所有的人都被这喧闹声所惊动,同时的回过头去。
第908章 吉凶难料 诡异的死亡()
一大队人马,从寺门外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最新章节全文
而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央,那张格外白皙的脸庞,眉心间一点微红的斑痕,令那张如玉的面孔给人一种近乎宝相庄严的错觉,尤其是在寺庙里。而那双眼睛,也格外的明亮,当他看向我的时候,仿佛有一道光,从里面闪过。
我只觉得呼吸都急促了一些。
一只手伸过来,轻轻的抓住了我的手,是裴元修,不着痕迹的站在了我的身后,几乎将我揽进了他的怀里。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也感觉自己有了一些力量,于是对着他微微一笑。
他也笑了笑。
颜轻尘带来了许多人,但似乎他也颇懂规矩,将大部分的人都留在了门口,只有几个贴身的侍从随着他一起进了寺庙。而留在门口的那些人,显然也不是普通的随从,全都规规矩矩的立在门口,人虽多,却连一声咳嗽都不闻。
片刻,他们已经走到了灵堂前。
几个壮硕的大汉将扛在肩上的颜轻尘的轮椅慢慢的放下来,这些人的动作出奇的一致,坐在轮椅中的颜轻尘几乎纹丝不动,脸上的笑容也仿佛恒定一般,微笑着抬头看着我:“姐姐。”
听他的声音这么一喊,我只觉得全身都战栗了一下。
同时,也感觉裴元修握着我的那只手,微微的用了一下力。
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我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颜轻尘,平静的道:“二叔圆寂了。”
“”
“现在,他们要把二叔火化,你最好进去行个礼。”
“”
颜轻尘没说话,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只一直看着我,好像粘在了我的身上一样,我微微蹙了下眉头,几乎要发火,就听见他柔声道:“好。”
“”
话音一落,他的手在扶手上一划,轮椅已经绕过我们进了灵堂。
灵堂里的那些和尚全身站起身来,屏息敛气的退到了两边,一个老僧走到他面前,朝他双手合十行了个礼:“颜施主。”
颜轻尘有些冷漠的一抬手,道:“大师不必多礼,我今日是来给逝者行礼的。”
说完,也不管别人再要说什么,两边的侍从已经上前去将他从轮椅里搀了起来,另一个侍从急忙将一个蒲团放到了他脚边,然后他们架着他,慢慢的跪倒下去。;;;;;;;;;;;;;;;最新章节全文
跪拜了之后,那些人又立刻将他扶起来,坐回到轮椅里。
也许是因为这一下的折腾,他白皙的脸上微微透了一点红,但立刻转过头来,看着我一笑。
这次,即使裴元修的手没有用力,我自己也握紧了拳头。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全都退到了两旁,而是寺里的僧人按照他们的规矩办事。所有的僧侣都敲着木鱼,围绕着灵堂慢慢的走着,一边低诵着往生咒,我站在院子一边的屋檐下,看着他们,身边的颜轻尘也没说话。
倒是我,低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老夫人呢”
颜轻尘抬起头来看着我,眸子里闪烁着一点光亮:“母亲没有来。”
“她不是经常礼佛这样的事,她为何不来”
“她病了。”
“”
我惊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他,颜轻尘也抬起头来看着我,嘴角勾起一点笑意:“见到姐姐之后,她就病倒了。”
“”
“我原本是要在家中侍奉母亲的,但二叔的后事我还是要过来一趟。”
“”
“也可以见到姐姐。”
“”
我看着他脸上淡淡的笑容,一时震惊得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正在这时,那几个僧侣已经将正觉的遗体从后面抬了出来。我和他立刻停止了谈话,屏息敛气,肃穆的望着盘坐于上的正觉,送他最后一程。
而就在出门的时候,一个人脚下不稳,猛地晃了一下。
他这一晃不打紧,正觉的遗体也跟着晃了起来,一个闪动,差点翻到。
周围的人吓得急忙上前扶住,大家全都七手八脚的撑住了他。而就在这时,一阵风猛然吹过,撩起了正觉身上裹得层层叠叠的那僧袍袈裟。
一抹红,蓦地映入我的眼帘。
我顿时一愣。
那是
只是一闪而过,风一过,那僧袍袈裟已经又落了下来,严严实实的盖住了。
我几乎以为自己的眼花了,或者出现了幻觉。
刚刚那一抹红纱是怎么回事袈裟不,不对,袈裟已经被吹开了,而且那一抹红也根本不是袈裟的那种红,反倒像是像是
“柔胭。”
颜轻尘的声音在耳畔淡淡的响起。
我的心突的一跳。
对,柔胭
正觉曾经提过的,二婶当年是个浣纱女,她做工的那家染坊,会染一种很特别的红色,蜀人称之为柔胭。
我低头看向他,只见他那张如玉一般的脸庞透着一丝淡淡的冷意,那双眼睛也看着风过之后,正觉身上已经重新落下的衣角,半晌,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笑了一下。
我慢慢的抬起头来,那些僧人此刻已经将正觉的遗体抬着,慢慢的走出了大门,夜幕中,只能看到他瘦弱的身影,静静的在烛火下盘坐着,仿佛那一夜,他安安静静的告诉我,他这一生,大概是阿娴的劫数。
可我怎么也想不到,在他身上,在层层叠叠的僧袍之下,他还系了一条汗巾在腰间,而那汗巾的颜色,正是他曾经跟我提过的,柔胭色。
夜,已经很深了。
但整个天目寺,还是灯火通明。
烛火和诵经声一路沿着山势而上,几乎在寺里点燃了一条火龙,我们几个人也跟在送行的人群中,就连颜轻尘,也由那几个侍从抬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