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的药味比外面还浓烈些,大概这几天她都没出门,熏香的味道也非常的浓烈,我站定,就看见她穿着厚厚的大衣裳,斜靠在卧榻上,手边还摆着一册书,看见我走进去,她抬起头来,那张苍白的脸在香炉中升起的轻烟的笼映下,露出了一点虚幻的笑容。
“你来了。”
“民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快起来吧。”
她一挥手,扣儿她们就急忙过来扶起我,常晴又挥了一下手:“你坐。”
“多谢皇后娘娘。”
我答应着,坐到了她手指的一边的椅子上。
然后,我抬起头来端详着她。
入宫后这几天几乎都没见她了,感觉到她明显的消瘦,两边脸颊都微微的凹陷了进去,眼底的青黑色似乎也昭示着她的不安,我轻轻的说道:“娘娘的起色看起来不太好啊。”
她淡淡笑道:“吃不下,睡不着,这气色自然好不了。”
“娘娘为何要这样为难自己呢?”
“不是本宫要为难自己,”她说着,看着我:“而是这世上,本就有许多为难的事。”
……
一时间,我们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外面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纸照进屋来,一缕一缕的,能看到空中许多细小的尘土在飞扬,而袅袅的轻烟也在光线中变得纤毫毕露。
我和常晴,都出神的看着。
看了好一会儿,她捂着嘴轻咳了起来,我急忙起身走过去:“娘娘……”
“没事,”她微笑着摆摆手,脸上却一阵一阵的发红,像是在极力的压抑着咳嗽的**,我看着她的样子,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此刻的朝堂上又在发生什么,终究还是心疼,微微蹙眉道:“娘娘为什么不请太医过来好好的瞧一瞧,这病一发除了根可好?”
她又咳了两声,才说道:“前些日子分不开心神,找了太医来,也是有一下没一下的,等过了这件事,是得好好瞧瞧。”
我的心里扑通一跳。
等过了这件事——?
我不傻,她的话也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的这件事,也就是常太师和南宫锦宏谋划的,要对西川用兵的事。
我的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
我说道:“娘娘要等这件事结束了之后再找太医看看,那娘娘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会怎么结束呢?”
她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
脸上,浮起了一点淡淡的笑意,朦胧的光照在她的脸上,让那笑容也显得有些虚无,她慢慢的说道:“其实,这个问题,本宫也一直在想。”
“……”
“不仅本宫在想,就连贵妃,她也一直在想。”
我的心又是一跳。
南宫离珠!
这些日子,她几乎对我闭门不见,却时常和南宫离珠见面,这件事,倒也说不上要怎么去“争风吃醋”,只是,我没想到她会直接就在我面前提起来。
我的笑容变得有些僵了,但还是笑着:“那,贵妃娘娘是怎么想的,皇后娘娘又是怎么想的?”
她微笑着说道:“她怎么想的,本宫不知道。”
“……”
“本宫想的是——”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来看着我:“这件事,想要八面玲珑,两不得罪,大概是很难了。”
我忍不住在心里笑了——当然。
已经说到刀兵上了,自然不可能八面玲珑,两不得罪。
皇帝在他们,和刘轻寒,或者说西川中间,是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的。
我说道:“那,皇后娘娘觉得,皇帝陛下最后的选择,会是哪一边呢?”
她淡淡一笑:“本宫可不是皇上,皇上要做什么决定,本宫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难道,皇后娘娘不想去影响一下皇帝陛下吗?”
“这些年来,莫非你觉得,皇上的决定,是会被后妃影响的吗?”
被她这样一问,我也有些迟疑,回想起刚刚在云华宫叶云霜说的那些话,看来她们作为裴元灏的女人都是很清楚的,裴元灏要做什么决定,一旦事关国策,就绝对不会让后宫这些嫔妃来参与,甚至吹枕旁风。
不过,南宫离珠呢?
常晴不这么做,是她身为皇后,必须要谨守的礼仪;叶云霜不这么做,是因为她的分量根本不够,但,如果南宫离珠的话,也许有一些事就不一样了。
如果南宫离珠要跟裴元灏说什么,他会不会听?又或者说,会听到什么程度?
也许,这才是别人根本没办法开口的原因。
常晴说道:“但不管怎么样,今天的廷议,多少一定会有一个结果的。”
我点头:“那是自然。”
“不如,你就在本宫这里,咱们一起等这个结果吧。”
“……好。”
说出这个字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有些困难,仿佛拼了一些力气才把这个字说出来,再看向常晴的时候,她的脸上褪去了刚刚咳嗽所泛起的嫣红,又沉入了一片无血色的苍白当中。
景仁宫,似乎也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我听着香片在香炉里一点一点焚尽的声音,看着尘灰在光线中慢慢漂浮的样子,景仁宫的茶温和,微苦,只有在喝下之后再去细品,才有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回甘,但就是那一点,就让人流连忘返。
我们就这样安静的相对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坐到尽头。
而尽头的答案,又会是什么?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就在我和她杯中的茶都已经慢慢变凉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一前一后,一轻一重,来的应该是两个人,踩着薄雪,慢慢的走到了这间屋子的门口。
下一刻,门被推开了,裴元灏身上明黄色的长袍一角在门口一闪。
我和常晴都立刻站起身来,就看见裴元灏慢慢的从外面走进来,而跟在他身后的,正是太子念深。
常晴急忙附身下拜:“臣妾拜见皇上。”
裴元灏一边走进来,一边抬手:“起来吧。”
常晴刚一直起身,念深也走了过来,附身拜道:“儿臣拜见母后。”
常晴伸手扶着他的胳膊:“快起来。”
等到他们都见过礼了,我才在一旁行礼,裴元灏挥手让我起来,微微蹙眉的看了我一眼,口里说道:“之前皇后一直说身体不适,怕过给小公主,不让轻盈过来问安,这一回——是好些了?”
常晴笑道:“是好些了。”
“那就好。你要知道,你若病得沉了,朕这后宫,可就没人管得住了。”
“……皇上说笑了。”
这句话,也不知是真的说笑,还是别的什么意思,但常晴也只是低着头轻轻的笑着,像是什么都听不出来。
等到裴元灏坐到上座,常晴急忙挥手让扣儿他们送茶来,然后说道:“皇上这是,刚刚下了早朝?”
“嗯。”
“皇上今天可辛苦了。”
“倒也谈不上苦,”他说着,却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额头两边,像是累乏得厉害,然后慢慢说道:“事情解决了,就好。”
一听他这句话,我和常晴立刻对视了一眼。
第1236章 兵不可玩,玩则无威()
一听他这句话,我和常晴立刻对视了一眼。
我们两个人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等候,不就是为了等候这件事的解决,并且想要等到,这件事是如何解决的。
只是,一时,两个人都没开口。
气氛有了一瞬间的僵持。
但裴元灏却像是根本没有感觉一样,斜斜的靠在椅子的扶手上,又揉了揉额头两边,然后才端起茶碗来轻轻的喝了一口,他的脸色被外面的寒风吹得发白,这个时候温热的茶水一激,立刻浮起了一点淡淡的红来。
我看着他,心几乎也提到了嗓子眼,等待他宣布自己的答案。
裴元灏喝了那一口茶,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我们,眼中闪过了一道光,像是带着一点笑意,但什么都没说,又转头对念深说道:“你也坐吧。”
他开了口,念深才应着,慢慢的走到另一边的凳子上坐下。
裴元灏也不看我们,而是用茶碗盖轻轻的拨弄着茶汤上漂浮的沫子,一边轻轻的说道:“这些日子,朕忙于政务,也没有多过问你的功课,今天看来,你倒是跟你的先生学了不少治世之术。”
念深一听,急忙又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俯身说道:“父皇过誉了,儿臣只是听老师和……师哥讲课,得知了一些先人治理国家的策略,真要说起治国之术,儿臣并无太多自己的见解。”
我和常晴听了这话,都转头看向念深。
他恭恭敬敬的低着头,说这些话的时候,连头都不抬。
我们又回头去看向裴元灏,只见他嘴角噙笑,慢慢的说道:“你也不必太过自谦,你今天在朝堂上发表的那一番,就称得上是高论,朕也不知道,原来对西川,对天下大势,你也有自己的看法。”
念深把头垂得更低了一些。
我在旁边听着,也觉得这话多少有点不对滋味——念深毕竟身为太子,跟着傅八岱念了那么多年的书,何至于对天下大势没有一点看法?他这样说,看来他平日的确是把念深看得有点太低了。
常晴在一旁静候着,这个时候上前一步,微笑着说道:“念深也有自己的想法,这自然是好的。只是不知道,太子的想法和皇上的想法,是否是一致的?”
裴元灏含笑说道:“一致不一致的且不说,他倒是好,今天有一句话,把朕的老岳父都说下去了。”
我和常晴都愣了一下。
一听到这话,我还想分辨一下他说的“老岳父”倒是是常家的还是南宫家的,但仔细一想,这又有什么区别,常太师和南宫尚书现在本就结为同盟,朝廷上的辩论,自然是他们两家辩傅八岱这边的人。
但,也就是说——
念深,是站在这一边的!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都突突的跳了一下,回头看着念深的时候,呼吸都紧促了。倒是常晴,仍旧面不改色,微笑着说道:“哦?太子说了什么,这么管用啊?”
裴元灏笑着指着念深:“你自己说说,说给你母后和青姨听。”
念深听了,便转头向我们,低声说道:“兵不可玩,玩则无威。”
听到这句话,我心里顿时一动。
这句话应该是《易经》上的,念深作为太子,读一些治国纲领也就罢了,居然这么小的年纪,就让他去念《易经》了?
而且,《易经》……这也不是儒教的经典。
常晴已经笑道:“这话倒是有意思——兵不可玩,这国家的刀兵,怎么能说是玩呢?”
“是啊,”裴元灏一边笑着,一边低头又喝了一口茶:“国家的刀兵,是不能玩的。”
常晴的脸色微微一凝,像是立刻会过意来,闭上了嘴。
我在旁边安静的站着,这个时候倒也明白了,裴元灏刚刚说的那位“老岳父”不是别人,正是兵部尚书南宫锦宏。
兵不可玩,玩则无威——可作为兵部尚书的南宫锦宏却轻言战事,这“玩”字,的确用得好,我几乎都能想到在朝堂之上,南宫锦宏被这句话,这一个字憋得满脸通红,却又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心里,忍不住淡淡的一笑。
难怪,下朝之后他没有去看南宫离珠,而是带着念深到景仁宫来了。
当然,听到这句话,结果,我也已经意识到了。
裴元灏将手中的茶碗慢慢的放到桌上,抬起头来看着念深,说道:“你今天不是奉召上朝,这没规矩,朕准你这一次,但日后你若要上朝议政,还是要照着朕的规矩来。”
念深急忙说道:“儿臣知罪。”
“罪,倒也不算罪,过去朕不让你上朝议政,是因为你年纪还小,但今天朕也看出来了,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你说的那些话,让朕很是欣慰。念深,你长大了。”
念深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眼中光亮闪烁着,但又强行的压抑着,低下头去:“谢父皇。”
“不过——”
原本的温情脉脉,却在他下一刻开口的时候,一下子变得冰冷起来,我看着裴元灏的脸上瞬间凝起了一层寒霜,说道:“你说兵不可玩,玩则无威,这句话的确是没错,但朕要你说一说,这句话的下面一句,是什么!”
念深迟疑了一下,慢慢说道:“兵不可废,废则召寇。”
“不错,”虽然念深回答了他的问题,但丝毫看不出他的喜悦,反而眼神更加严厉了一些:“你知道上一句,朕很感欣慰,但,你也不要忘了,还有这下一句。”
“……”
“兵不可废,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