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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影惊鸿-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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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又以朱温的口吻写了一道檄文,文曰:“呜呼哀哉,吾皇驾崩,举国同悲!小王每思吾皇知遇之恩,无不感激涕零。唯盼暂歇兄弟干戈,前来梓宫叩首瞻观丧仪,以尽臣子之忠。先皇有诏,命温辅佐幼主李柷登基,温不敢违诏,不日隆举登基大典,望望各路藩王谨遵先皇遗诏,与温共扶幼主为要。”

    写毕朱温命属下速速送达各藩王手中。

    萧影被人穿上孝服,押到昭宗的梓宫前,行孝子之礼。起初他死也不肯跪拜磕头,但随后一想:“昭宗也算是精明能干之主,可惜生不逢时,窘迫惨死,可悲可叹。不管怎样,好歹他也是个皇帝,我磕几个头也算不了什么,何况他还是师父的丈夫。倘若今日死的是朱温,便是杀了我,也不来磕这个头!”心念及此,他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此时朝中文武百官也纷纷前来祭拜行礼,个个惺惺作态,强挤眼泪,神情悲切。

    殿前太监出声传念前来行丧仪之礼的官吏名册。这时只听殿前传念道:“吴越王到……闽王到……楚王到……”

    朱温闻听之下,双手扶棺大哭,边哭边悲声喊道:“皇上啊……你死得好惨啊……为臣万万想不到,眉妃会对你下此毒手,皇上啊……”

    吴越、闽、楚三王见状,平日虽不齿朱温的为人,此刻也不觉恻然。

    楚王马殷忙扶起朱温道:“吾皇西归,天命使然,梁王何须如此?”

    朱温收泪道:“楚王有所不知,皇上驾崩后,晋王、蜀王、吴王均视我为眼中钉,如今小王四面楚歌,恐难遂先皇之愿,扶持幼主……”说着竟放心大哭起来。

    闽王王审知说道:“梁王不须烦忧,先皇既有遗诏,我等定将全力扶持幼主登基。”

    吴越王钱镠道:“正是,这便请出遗诏,让众位一睹如何?”

    朱温道:“该当如此,快快请呈遗诏!”

    一个太监连忙从一旁呈上一个金灿灿的小盒子,双膝跪下打开盒子拿出“遗诏”来。

    朱温煞有介事地拜伏于地,低首接过遗诏,诸王均跟着拜伏于地。看那遗诏时,诸王眼色异样,似有怀疑,却疑无所据。

    看罢遗诏,朱温恭恭敬敬地走到萧影跟前,向诸王引见道:“这便是幼主李柷。”

    诸王边躬身行礼边端详这个“李柷”,见他年岁虽小,却是面目隽俊,举止脱俗,确有帝王之气象。此刻又是身穿孝服,年岁也与听闻中的李柷一般大小,心下便不再怀疑。

    萧影当场便想揭穿朱温的阴谋,转念一想,这一说出真相,非但自己的小命不保,以朱温凶残个性,在场的三个藩王,只怕也性命难保,有来无回。虽然这三个藩王于自己毫无恩德,可要连累他们丢了性命,于心何忍?

    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心下甚是凄苦。

    诸王看他面色戚然,只道他父皇新丧,一时哀伤,却也在情在理,心下更无猜疑。

    昭宗的丧礼与历代帝王一般,礼典备载,煞是隆重。由车辇驮着棺木,群臣蜂拥其后,哀乐齐鸣,浩浩荡荡出得德阳殿。

    萧影披麻戴孝,一个人孤零零走在棺木前头,他心下感到一阵阵说不出的难受,暗想:“一代帝王,死后却没有一个亲人送葬,只有我这个假冒皇子顶替,唉!”

    次日,萧影被人捉出牢狱,经过一番梭洗打扮,套上一身龙袍,推进金銮殿来,坐在正中金光灿灿的龙椅上,两个太监侍立在旁。

    随后群臣蜂拥而至,肃立于大殿中间,朱温站立于群臣之前,背对萧影朗声道:“先皇驾崩,举国哀痛!逢此国家多事之秋,一切繁复礼仪,当可从简。”

    话声甫毕,鼓乐奏响,礼官宣读即位文诰。宣读毕,群臣三跪九叩,声呼万岁。声势之浩,萧影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但见群臣跪伏地上半晌不起,旁边有位太监悄声道:“皇上,你得请他们平身才是。”

    萧影哪知宫廷礼仪,见地下跪着的都是几十岁的大人,有的约摸七八十岁也不止,忙不迭地叫道:“各位老爷爷请起!”

    群臣听罢,尽皆愕然,起身站立,各怀心事。知情之人,暗自心里冷笑;不知就里之人,只在心里摇头叹气,想着这个小皇帝外表不凡,却是个傻不楞登的草包皇帝,哪又是朱老贼的对手?

    楚王马殷、闽王王审知、吴越王钱镠行完君臣之礼,都在心里想:“瞧这形势,唐室再无起死回生之望,群雄割据已成定局,我须回去早做打算,强兵固土,方不致被其他藩王吞并!”当即辞了出来,马不停蹄,回归各自封地。

    演完这出戏,朱温再无顾忌,不久登基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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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百里洞穴原是瓮() 
自那日“登基”坐了一次龙椅,三个藩王辞出宫去,朱温便命两名侍卫押着萧影,关进了宫中地牢。萧影当皇帝的日子,就这样匆匆结束。

    地牢里阴暗昏黑,伸手不见五指,直如地狱,没日没夜,便连苍蝇蚊子都听不见一声叫,自己也觉着仿佛死了一般,苦不堪言。

    这时他心里想:“我像只猴子,被人玩来耍去,小命能活几日,真也不好说,只凭朱温高兴,随时便拿去宰了。不知师父和楚叔叔有没有脱身,是不是也像我一样,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牢中?”

    想想以前每日欢腾在父母膝下、无忧无虑的日子,他不禁悲从中来,潸然泪下。他何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一去无返,没了父母,现下一切只能靠自己坚强。

    每当心生绝望,他都自己对自己说:“地牢里再怎么难熬,也要活下去!朱温老贼别关自己一辈子才好。”

    心里自也盼各藩王大兵压境,杀了朱温这个恶贼,解救出自己这个假皇帝。

    却不知李克用等诸藩王各怀鬼胎,谁也不想先与朱温动手,做鹬蚌相争的蠢事。看看朱温并未称帝,僵持数日,就此退兵作罢。

    一晃月余,他每日胡思乱想,常常彻夜难寐,有时迷迷糊糊睡得一会,却是恶梦缠绕,一会儿梦见朱温一刀把自己的头砍下,一会儿又梦到爹娘满身是血,被恶鬼牵着远去。

    终于有一次做了个好梦,他梦见爹娘带着姐姐回来,一家四口团圆,说不尽的欢喜融乐。

    正自美梦甜甜,恍恍惚惚听得咚咚之声不绝于耳,一惊而醒,这才发现与父母团聚,原来是一场梦。不由喜尽悲来,伏地大哭起来。

    哭得一阵,咚咚之声兀自不止。

    先他只道这声音也是在梦里,是以醒来大悲之余,并未留意。这时哭泣稍止,咚咚之声又传入耳鼓,听得清清楚楚,四顾一片漆黑,不知声响发自何处,心下不由毛骨悚然,自言自语道:“难道地牢闹鬼?”

    他不信有鬼邪之说,自从在自家后山寺庙里做了那个怪梦,此后桩桩件件,大都应了这个梦,心里便就迷茫起来。

    咚咚之声还在响,萧影惊魂未定,捱了几个时辰,幸好心里不止千百遍想到的惊恐一幕,并未出现。

    他四下里找寻声源,不得其踪,只隐隐约约觉着声音是从牢壁里发出来的。

    萧影倚坐在另一面的墙脚,不知何时睡了去,醒来之时,咚咚之声仍在继续,用手摸索,四壁完好,没什么异状,也就没将之放在心上,自顾各只在心里想事情。

    他又想到了父母,想到了姐姐,想到了师父如尘、楚天河、李宛儿、韩书彦,心道:“爹爹妈妈确实是死了,有一天得能活着出去,一定要去他们坟前祭拜。姐姐不知是死是活?师父和楚叔叔有没逃脱?他们会不会来救我?李宛儿娇小柔弱……呵呵,这个小姑娘很是讨人喜欢,现下不知在哪儿,盼她别像我一样受苦才好!韩书彦身世凄惨,也是个可怜人,师父说他资质不错,是个练武的人才。将来咱们花间派,若有一个楚天河楚叔叔这样的高手,不但师父、宛儿咱们四人得保平安,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自然也很风光。唉,师父瞧我没练武天分,便是活着出去,只怕也报不了父母大仇……”

    又过了十多个时辰,萧影倚墙又要睡去,却听咚咚之声愈来愈响,心里又有些害怕起来。

    蓦地里垮剌剌一声响,似乎对面的墙壁倒了一个塌方,尘土扑面钻入鼻中,他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他心中惊疑不定,又是害怕,又是惊喜,既怕对面墙壁里走出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吃了自己,又盼师父和楚天河神通广大,掘洞进来搭救自己。

    于此情形,双眼抹黑,毕竟也是惊惧大于欢喜。陡闻墙壁崩塌,爬起来就往稍远的角落里跑,抱头卷缩在地上,身子抖成一团,心里惶恐不安。

    本就害怕得要死,冥然间肩上一沉,似乎一只大手搭在上面,登时吓得一颗心也要蹦出喉咙,不由得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拔腿就跑。

    却听身后有个声音叽里咕噜说什么,一句也听不懂,更觉对方是鬼非人,没头没脑只顾往前跑,砰的一声,撞在墙壁之上,登时天旋地转,倒在了地上。

    他倒在地上,虽未昏晕过去,却也爬不起来再跑,仰天而卧。这才发现囚中四壁光亮,有人举着火把,朝这边走了过来,火光刺眼,看不清来人模样。

    他心里惊疑未定,仍不知对方是鬼怪还是生人,忙即抱头闭目不去看。

    那人走到跟前,举火把来照看萧影脸上,似未看清,对着萧影叽里咕噜又说了几句。

    萧影一句也听不懂,凝目去看对方,火光刺得双目生痛,哪又能看清。

    那人见萧一声不吭,操着一口十分拗口的汉话道:“耶律王子,是你吗?”听这声音,倒是有些像人。

    萧影大脑中昏昏晕晕,双眼几要给火光刺瞎,只是抱头不答。

    那人又道:“王子殿下,我是希布鲁,我们来救你出去!”

    听这声音,确非鬼怪,萧影心下稍安,伸开手臂,微微瞥眼过来看,只见火光下,那人虬髯大眉,高鼻方面,浑不似中土人士。

    那人见萧影并不答话,心知有异,盯着萧影的脸直看,突听旁边又有一男道:“将军,这人好像不是耶律王子。耶律王子现下该有二十岁了,这人还是个孩童。”

    数月来,萧影便连一丝光线都未入过眼,牢里送饭之人,也从未见过,每次都是不声不响地把饭菜放于墙边的小洞口,那小洞也不透光进来,他每觉肚子饿了,便伸手去洞里探,有饭就吃,没饭时,只好饿着肚皮。

    这时囚牢中火光大明,刺得双目痛得厉害,只勉强看清眼前的虬髯大汉,于他旁边另有其人,却是未看清。

    那自称希布鲁的将军听了旁边那人的话,似有不信,一脸疑色,问道:“你是谁?”

    萧影见这两人虽不似中土人物,却也不是什么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登时不再害怕,脑袋也清醒得多了。

    数月不与人说上一句话,实在心里憋得慌,亦且陡逢生机,当真喜出望外,激动着大声答道:“我叫萧影,将军救我出去!”

    希布鲁似还不信,扶起萧影来,在火光下仔细端详,目光闪闪,看着萧影的双眼,又问道:“你不是耶律楚南?”

    萧影摇了摇头。希布鲁眼中登时起了愤愤之意。

    同半在旁边道:“将军,咱们费尽心机,挖了这几年,原来找错地方了。”

    希布鲁面色苦楚,叹道:“难道王子已遭遇不测?”迟疑少许,又问萧影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萧影照实说了。

    希布鲁惊声道:“什么?这里是洛阳皇宫!”

    萧影点头道:“是啊。”

    希布鲁浓眉竖了起来,怒声骂道:“他妈的羊八羔子,那小子是怎么丈量的,害老子吃这多苦头!”

    旁边那人道:“我就说了,这些中原人士,吹牛皮吹得响亮,多不可信,可咱们耶律大王还多方接纳,厚加礼待,唉!他们中原皇帝,何曾善待过咱们契丹国民?”

    希布鲁转头向那人看了一眼,说道:“废话少说,咱们走吧!”二人旋即回入地洞,将洞口严严实实地用土石封住,想是怕萧影逃走,惊动旁人,坏了他们的大事。

    萧影哭天抹泪地跑过去,两人竟似铁了心肠,定是不肯带他出去。

    那洞口封堵得着实牢固,萧影用手抓挖数日,十指血肉模糊,终是无济于事。

    匆匆又是月余时光,萧影逃命无望,想着不免要在这里终老,每日委顿在地,自怜自伤,直叫命苦。

    一日,他正自百无聊赖,那咚咚之声又响,登时大喜,心想:“定是那两人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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