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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农场工作理顺之后,已经是三天后了。
夏若飞拎着一个背包,再次出门远行。
雷虎开着奔驰车把夏若飞送到了三山市国际机场。
不过他的第一站并不是直飞西藏,他的目的地是东南省隔壁的赣江省——老罗班长的遗孀林月娥带着罗班长骨灰回乡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夏若飞估摸着后事应该处理得差不多了,所以准备亲自走一趟,完成狼王郭战交给自己的任务。
当然,夏若飞自己也是一直都希望能为烈士遗属做点什么,尤其是林月娥还是老罗班长的家属,在他服役于孤狼的几年,林月娥每次来队探望都会带很多好吃的,还抢着帮战士们洗衣服,对于这位嫂子,夏若飞也是打心底里敬重的。
两个小时之后,夏若飞乘坐的航班降落在了赣江省的省会豫章市机场。
夏若飞出了机场,直接包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罗班长的老家临章市古黄县。
古黄县距离豫章市大约150公里,不过山区的路并不太好走,所以临近中午时分夏若飞才抵达。
他是花了800块钱包这辆出租车一整天的,所以到达县城后,夏若飞和出租车司机一起找了一家饭馆吃了点儿午饭,然后又到附近街上买了一些祭品,再乘坐这辆出租车直奔县城边上的烈士陵园。
古黄县烈士陵园位于县郊的温岭山森林公园内。
夏若飞坐车来到森林公园的入口,就让司机在停车场等待,自己则拎着祭品步行上山——他只支付了一半的包车费,倒也不用担心司机跑了。
当然,温岭山森林公园就这一个出口,司机也不用担心夏若飞逃单——况且四百块的车费也足够包车从豫章到古黄一趟了,只不过司机现在回去也未必能再挣四百块,所以自然会安心地在这边等着夏若飞。
夏若飞沿着森林公园的步道往山上走,一会儿工夫就看到了路牌指示,右边的一条小路是通往烈士陵园的。
夏若飞沿着那条小路往前走了几百米,就看到了烈士陵园的入口。
实际上在山脚下就能看到一座醒目的纪念碑,那是解放古黄纪念碑,在纪念碑的周围则分布着从抗倭战争、解放战争一直到和平年代牺牲的古黄籍烈士的坟墓。
烈士陵园入口的附近有一座小屋,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从屋里出来晒衣服,看到夏若飞之后就放下脸盆,走过来询问夏若飞的来意。
这个老人穿着上世纪八十年代那种绿军装,已经洗得有点发白了,叫上穿的也是军队已经停止生产的解放鞋。
当他听说夏若飞是罗班长的战友,专程从外地过来拜祭罗班长的,顿时也变得十分热情,并且亲自带着夏若飞前往罗班长的墓地。
这烈士陵园不是什么人都能安葬进来的,必须是国家正式确认的烈士,而且一般只有古黄籍的烈士才会在这里入土为安,因此有时候一两年都不一定会有新的“住户”,所以老人对于不久前才葬进来的罗班长自然是印象深刻。
两人一边走一边交谈,夏若飞也了解到,这位老人名叫罗远山——古黄这边罗是大姓,土生土长的古黄人很多姓罗的——也曾经是一名军人,还参加过八十年代的那场边境战争,退伍后就志愿在这边为烈士守墓,已经坚持了三十多年。
夏若飞听了,也不禁对罗远山肃然起敬。
罗远山的身子骨还挺硬朗,走起路上虎虎生风,爬山的速度也一点儿都不慢。
很快他就带着夏若飞来到了一座新坟前,说道:“小罗,你的战友过来看你了……”
夏若飞客气地说道:“罗大爷,谢谢您!”
罗远山朝夏若飞笑了笑,静静地退到了远处——曾经也是军人的他十分清楚战友之间的那种情谊,所以他知道这个时候夏若飞需要一个没有任何打扰的环境。
夏若飞在老罗班长的墓碑前蹲下,自言自语道:“老罗班长,我来看看你……”
墓碑上镶嵌着罗班长的戎装黑白照,照片上的他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
坟前非常干净,香炉里还有一些香烧完后留下的梗,墓碑前的祭台上还有两堆干涸的蜡烛油。
夏若飞将祭品一样样地摆上祭台,然后点上香烛,接着又开始烧纸钱。
夏若飞在坟前的空地上画了一大一小两个圆圈,先在小的那个圆圈里烧了几叠纸钱——这也是南方的风俗,这些纸钱是给土地和过路野鬼的,他们拿了钱之后就不会跟老罗班长抢。
那个大圈里面的纸钱,自然就是烧给罗班长的了。
夏若飞将带来的纸钱、元宝全部烧完之后,十分细心地将残余的火灭了——森林公园里到处都是植被,如果不谨慎处理很容易引起山火的。
夏若飞又打开一瓶醉八仙,先是给祭台上的并排三个杯子倒满,然后自己又拿出一个杯子,倒了差不多一两白酒。
夏若飞拿着这个杯子朝着墓碑上罗班长的照片示意了一下,说道:“班长,我敬你!”
说完,夏若飞仰头将一整杯酒喝下,然后又依次拿起祭台上的三个酒杯,将里面的酒慢慢地洒到地上。
夏若飞还一边说道:“罗班长,一会儿我要到你家里去拜访嫂子。我希望嫂子能接受我给她提供的工作,不然她一个人撑起一个家实在是太难了……嫂子这个人你最清楚的,要强得很,对于战友们的帮助都坚决不肯接受,你一定要保佑我此行顺利啊!对了,还有楠楠,马上也该上小学了,你放心,只要嫂子愿意跟我到三山工作,我一定给楠楠在三山找个最好的学校就读……”
夏若飞一手拿着酒瓶,坐在老罗班长的坟前,背靠着班长的墓碑,就这么拉着家常。
他不时还端起酒杯喝上一口,当然,也不会忘记给祭台上的几个杯子也添酒。
夏若飞聊着聊着,就聊起了当兵时的事情,以前在孤狼突击队里的点点滴滴,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回想起来都成了珍贵的回忆。
直到太阳都渐渐地到了西边,夏若飞的影子也被渐渐拉长,他才长叹了一口气,起身说道:“罗班长,我还得到你家里去,今天就不能陪你了,以后我有时间还会过来看你的……”
夏若飞慢慢地将祭品装进袋子,把罗班长的坟前清扫干净,然后才转过身。
这时他才发现那个守墓的老兵罗志远一整个下午都没有走,就在远处的一棵松树下坐着,罗志远看到夏若飞往回走,也站起了身来。
“罗大爷,辛苦您了……”夏若飞说道。
他跟罗班长聊着聊着都忘记了时间,没想到这位老兵居然等了一个下午。
罗志远拍了拍夏若飞的肩膀,微笑着说道:“小伙子,看得出来你跟小罗感情很深啊!”
夏若飞默默地点了点头,两人一起朝山下走去。
回到烈士陵园入口处,夏若飞同罗志远握了握手,说道:“罗大爷,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我班长的墓地,今后还要麻烦你照料……”
“放心吧小伙子!”罗志远微微一笑说道,“这里面长眠着的每一位战友,我都会照顾得很好的。”
夏若飞点了点头,挺直身子给罗志远敬了一个军礼,这是对一名坚守的老兵发自内心的崇敬。
罗志远微微一愣,也立刻还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夕阳下,两个人一个穿着便装,一个穿着几十年前的老款军服,但是他们敬军礼的样子却没有丝毫违和感,反而显得十分的庄重。
夏若飞同罗志远重重地握了握手,然后两人才挥手告别。
夏若飞来到山下森林公园入口处的停车场时,那个出租车司机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一见到夏若飞他立刻说道:“老板,你再不来我真以为你是逃单了……”
夏若飞带着一丝歉意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遇到一个故人耽搁了点儿时间,一会儿你再把我送到一个地方就可以回去了,今天耽误了你这么久,我再给你加两百车费。”
出租车司机一听,立刻喜笑颜开地说道:“好的好的,谢谢老板!”
他还十分殷勤地给夏若飞打开车门。
两人上车之后,夏若飞说道:“师傅,麻烦你送我到永平镇罗山村,然后你就可以返回豫章了。”
“好嘞!”出租车司机爽快地应道。
然后司机就开始在手机上设置导航——他常年在省城开出租车,对于古黄县这边的路也不是很熟悉。
罗山村距离县城大约四十公里,当出租车开到村头的小广场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村村通的水泥路就到村口为止,而且夏若飞也不知道罗班长家的具体位置,所以就让出租车在村口停下了。
夏若飞十分爽快地给了司机师傅六百元,然后就让他自行返回豫章市了。
夏天的傍晚,不少村民都在村口的大树下纳凉聊天,看到一个陌生的小伙子来到村里,大家都十分好奇地看了过来。
夏若飞拎着包走了过去,来到一位拿着蒲扇的老人面前,客气地问道:“大爷,请问林月娥家怎么走?”
夏若飞此言一出,村民们脸上的神色都变得有些古怪。
夏若飞解释道:“我是罗智诚班长的战友,这次是专程过来看望月娥嫂子的。”
那位老者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智诚这娃儿可惜了呀……”
“三叔公,这个后生伢找你问路呢!说这些干啥呀?”旁边一个村民说道。
那老者摇了摇蒲扇,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说道:“人老了就啰嗦了……小后生,智诚家很好找,你从这条路往西一直走,正在办白事的那家就是了!”
夏若飞听到“办白事”三个字的时候,顿时脸色一变……
第五百三十六章 无良记者()
罗班长早已入土为安,这个时候他家里自然不可能是帮他办白事。
那就是罗班长家里又有人去世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夏若飞心里有些发颤地想道:该不会是嫂子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吧?
不过他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个猜测——如果林月娥是孑然一身,那还真有这种可能性,不过现在她和罗班长的女儿楠楠才六七岁,就算是林月娥心中再凄苦,为了孩子也绝对不会寻短见的。
人类的母性是非常伟大的。
夏若飞神色凝重地问道:“大爷,这是怎么回事儿?罗班长家里……什么人去世了吗?”
那个拿着蒲扇的老者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智诚他娘……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听说了智诚的事情之后,一下子就……”
夏若飞皱了皱眉头,问道:“消息不是一直都瞒着两位老人吗?怎么会?”
旁边一个村民愤愤地说道:“都怪那个记者!听说了智诚的事情之后,村里人都帮着隐瞒消息,智诚家里办白事的时候,还专门把两老送到智诚姐姐那边去,而且那边也都严防死守,连电视都故意弄坏了,就怕两老看到新闻。可豫章那边一个记者不知道怎么就找到智诚姐姐家去了,智诚的姐姐又刚好到村口去买菜了,被这个记者钻了空子,那记者上来就把智诚牺牲的事情说出来了,还要采访两老,智诚妈当时就晕过去了……”
几个村民也七嘴八舌地说起那天的事情,一个个都义愤填膺。
夏若飞听了也是脸色铁青,他问道:“各位老乡,你们知不知道这个记者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单位的?”
那个拿着蒲扇的老者说道:“叫什么名字不知道,镇上的领导都叫他邱记者,听人家说好像是省电视台娱乐频道的……”
夏若飞一听更是肺都快气炸了,一个娱乐频道的记者居然也跑来凑热闹,而且还口无遮拦地把什么都说出来,本来大家善意隐瞒老人的举动就变得毫无意义了,甚至还直接导致了老罗班长的母亲受不了打击撒手人寰,简直是太令人气愤了。
现在有些记者完全没有新闻伦理和新闻道德,为了博眼球毫无下限。
每当有什么事故、案件之类的,只要是有人伤亡,一定会有记者去采访亡者家属,而且还毫无顾忌地询问亡者有关的一些细节,亲人去世都有一个心理应激期,这种采访对他们本来就脆弱的心理简直就是一种摧残。
有的人心情处于一个慢慢平复的阶段,一接受采访立刻又泪流满面情绪哀伤。
而有的记者就巴不得遇难者亲属有这种表现,长枪短炮就等着拍这样的画面。
这种行为无异于将亡者家属的伤口重新割开,然后还要残忍地展示在公众的面前,简直是毫无人性!
这次的事情就更加恶劣,两位老人本来根本不知道罗班长牺牲的事情,家人也严防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