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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儿喊道:“这儿是阎安么?怎地不似齐宫大仙说的那么好?”
烛九道:“他也说了,此地正慢慢变作妖界。这冰天雪地正是那迹象。”
头顶也是黑幕横档,无月无星,但纷落的雪闪着幽幽绿光,飘飘荡荡,反而更增阴沉可怖。
白雪儿运转阳气,身上罩着一层薄薄的火衣,顿时感到好转,这时,风雪加大,更为密集急促,地势开阔,毫无遮掩,上上下下全是雪流风潮。
黑暗之下,前方地面平整,散布无数黑乎乎的石块。白雪儿道:“奇怪,此地怎地没树木了?”
待走近一看,白雪儿吓得花容失色,忙躲到形骸身边,喊道:“侯爷,都。。。。都是一个个的人!”
形骸见这黑石并非石块,而是被斩断四肢,身子蜷缩的死尸,肌肤发黑,双眼全都睁着,表情空洞麻木。
偶然间,形骸听见他们似在哀嚎,但仔细闻声,却又全无声响。
远处林地有人冲了过来,白雪儿更是惊惧,形骸喝道:“什么人?”
那人连连挥手,示意形骸朝他那边跑,动作焦急。烛九问道:“那人让咱们过去,安答,怎么办?”
形骸尚未答话,众石块抬起头,仰天嘶吼,但声音嘶哑,仿佛患了肺痨,咳嗽咳不出声来。白雪儿惨叫道:“他们都是活的!”
空中传来“铃铃”声,远处那人朝上一指,喊道:“冰雹!冰雹!”
形骸往天上望去,见茫茫冰片飞至,各个儿尖锐,好似刀片,真有如一场暴风雨。形骸心中震动,施展“天火神威“道法,口吐大火,将冰片融化。但冰片数目太多,铺天盖地,如何能抵挡得尽?
形骸单掌也喷出火焰,火焰如墙如伞,抵挡漫天冰雹,他喊道:“快跑!”
烛九无奈,拉住白雪儿,朝那人方向狂奔,形骸紧跟在后。恰在此刻,又听得林间嘶吼不停,大量身躯雪蓝的怪物出现,各个儿一瘸一拐,动作僵硬畸形,快步追赶烛九、白雪儿。
有数个雪僵尸靠的近了,烛九摸出骨灰飞刀,朝僵尸扔去,同时使出紫目功,凝眸对准多人,只听喀喀声响,飞刀将三个冻尸斩掉脑袋,冻尸遂伏地不起。烛九一扬手,飞刀回到掌心。
白雪儿使九转阴阳功的纯阳掌法,掌中散发无形阳气,刚猛异常,打中雪僵,那雪僵登时粉碎。她见掌力有如此神效,便不那么害怕了。
那人见三人竟能抵挡这冰雹雪僵,似颇为惊愕,形骸见离那边尚有数十丈远,施展逐梦功夫,陡然回身,掌力将烛九、白雪儿裹住,身法如梦,躲过冰雹僵尸,弹指间已在那人近处。
那人大感意外,但不及多问,跑上一条林间小路,来到悬崖边上,又钻入一个山洞。形骸已盯紧此人梦境,无论此人如何折转都能跟牢。不久,此人爬上洞中一个梯子,待形骸等人上来,他将梯子收起。
形骸这才看此人样貌,他约莫三十五岁左右年纪,脸有些消瘦,但颇为结实。
那人口音古怪,但大致听得懂,他问道:“齐宫大人呢?”
白雪儿抢着说道:“大叔,齐宫大不幸逝世了,他临终前让咱们来到此处。”
那人皱了皱眉,但并不如何哀伤,似乎以为齐宫能够重生,他道:“那就好,那就好,你一定是嫦楠大人转世了?”
白雪儿道:“我不是。”
那人不待她说完,望向烛九,道:“那么是这位姑娘了?”
烛九此刻长发披肩,神色困倦,露出阴柔之相,闻言一愣,道:“我也并非是嫦楠,更并非什么。。。。”
姑娘二字尚未出口,那人凝视形骸,叹道:“想不到嫦楠大人竟转世成一个独臂男子,难怪功力如此神妙。”
形骸道:“咱们也在找嫦楠转世,她被妖魔劫走,带到了此地。”
那人“啊”地一声,终于慌张起来,恼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何会顺着龙脉来到阎安?”
形骸道:“是齐宫大仙委托之人,听说此地妖魔成灾,特来相助。”
那人道:“是了,齐宫大人说会请一位当世无敌的剑神回来,你是那位剑神么?”
形骸皱眉答道:“不是,那位剑神也指望不上了。”
那人想了想,道:“总而言之,你们是咱们一伙儿的,对不对?”
白雪儿嗔道:“那还用说?你先告诉咱们那冰片雨,冻僵尸是怎么回事吧!”
那人道:“咱们边走边说,我叫叶老焦,是齐宫大仙的随从,他留我在此,等候龙脉来客。”
形骸等人也报上姓名,叶老焦穿过山洞,来到半山的一间屋子里,那屋子上积雪深厚,门口摆放着许多无四肢的冻僵尸,嘴巴皆被蒙上。白雪儿头皮发麻,暗想:“这阎安邪门极了,只怕已没多少活人。姐姐可千万别有事。”
叶老焦给三人倒了热茶,白雪儿喝了一口,只觉滚烫,但她受冻厉害,反而觉得舒服至极。
叶老焦叹道:“这鬼天气刮得是剥皮风,下的是断头雪,若在外头待上一天,就会活生生的被冰雹割肉,成了一具具冰尸石块。”
烛九问道:“就是你摆在屋外的那些?你为何如此?”
叶老焦道:“这些冰尸石块若喊叫起来,会召来断头雪,若无法喊叫,则可避免断头雪,我将它们嘴巴蒙上,这屋子便不会被断头雪斩得零碎倒塌。”js3v3
四十二 新婚入洞房()
白雪儿又问道:“那冻尸呢?”
叶老焦道:“这儿的风中有妖法,被这风所杀,死后若身子骨还算完整,便成了这到处杀人、没头没脑的冻尸。”
形骸道:“听齐宫说此地局面悲惨,不料竟至这地步。”
叶老焦叹道:“阎安长久平安,城里头的人全不知武艺打杀有何用,纵然有士兵武人,也都是一群窝囊废,全派不上用。”
形骸道:“太平养懒人,乱世出枭雄,古今同也。”
烛九皱眉道:“莫非如今阎安城中已。。。。已无存活之人了?”
叶老焦摇头道:“姑娘把咱们瞧得小了。”
烛九提高嗓门,道:“我是男子,并非女子。”
叶老焦苦笑一声,道:“好好好,随你怎么说,我又不贪图你什么,何必欲盖弥彰?”
烛九恼道:“什么欲盖弥彰?”
叶老焦也不多说此节,又道:“这剥皮风、断头雪纵然厉害,但也只在城郊外害人,咱们阎安城有昔日嫦楠仙子与齐宫大仙所造的除灵大阵,纵然其他地方全成了妖界,阎安城倒还相安无事,妖魔也不敢闯入里头。如今城中的嫦风仙子正主持局面,你们是齐宫大仙请来的高手,须得去见见她。”
形骸道:“咱们该如何前往城里?”
叶老焦道:“也不急于一时,三位在此歇歇,养足了精神,再随我的马车入城。”
白雪儿道:“路上安全么?”
叶老焦摇头道:“我吃不准,不过三位若真有大能耐,入城之事,应当不难。”
烛九听他语气不冷不热,似乎全不将前方危险放在心上,也不怎么信得过己方三人,心下不满,秀眉微蹙。
叶老焦又道:“你准是觉得我对三位不太恭敬,瞧不上三位本领,对不对?”
烛九道:“咱们远道而来,历经艰辛,乃是一片好意,阁下若还心存疑虑,不免让人心寒。”
叶老焦愣了一会儿,道:“我并非天生如此,但在风雪中待得久了,逐渐变得麻木,变得无精打采,觉得什么都靠不上,什么都无所谓,有些时候,我只想躺在雪地里,一眼闭上,再也不醒来。。。”
形骸道:“这风雪催人心智么?”
叶老焦道:“确实如此,其实什么断头雪、剥皮风,全比不上这寒气让人永远受着折磨。它无处不在,难以防备,将我体内的热气一点点吸走,令人生出幻觉来,不知不觉便毁人魂魄。若非齐宫大人传我保命的功夫,我早就在雪地里自尽,倒也一了百了。”
形骸心想:“他与活尸境况相同,但却又截然相反。活尸对生者总存着热望,纵然希望渺茫,但仍苦苦忍耐。叶老焦却从个大好活人,被风雪摧残得意志消沉,宛如行尸走肉。”
但形骸自己不也是如此么?曾经的他热情刚正,现在却心如死灰。漫长的人生,急剧的挫折,如同这风雪一样改变了他,他的心比他的外貌变化更大,更为险恶。
形骸又问道:“有一个极高大的白发恶鬼,捉走了嫦楠仙子的化身,此人法力深不可量,你可知道他是谁?”
叶老焦抬起头,木然思索着,过了半晌,他道:“天机洞的外头似乎画着这么个恶鬼,咱们叫他白狮子,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被嫦楠仙子驱逐的妖魔。”
烛九不禁惊呼道:“天机洞?”
叶老焦道:“天机洞已被封了很久,你想进去瞧瞧?”
形骸点头道:“总要去瞧得,里头必有关键,但先得进城找那位嫦风仙子。”
叶老焦答道:“那先睡一会儿吧,到了白天,雪能停下几个时辰,足够入城了,只要途中不遇上妖魔,不过多半逃不过。。。”
烛九、白雪儿都想:“似乎这叶老焦就算死了也无所谓。”
叶老焦布置了几处棉被,分在不同房内,自己走上了阁楼。烛九等确实倦了,躺倒之后,立时沉沉睡去。
夜间,屋外狂风大作,宛如万千死者在尖叫,却衬得屋子里出奇的宁静,一片死寂。烛九忽然醒来,听不见屋中声响,暗忖:“外头吵成这样,我这都能睡得着?”
他听着外头风声,屋子里什么声音都被掩盖,他感到没来由的沮丧绝望,似乎今后的人生全无意义,就仿佛逝去的流水,让他兴不起什么斗志来。
他猜测是这雪在迷惑他,暗害他,可他心中的悲已被唤醒,想起了追求不得、已无指望的爱,他想起北牛的痛揍与义气,魁京的考验与法则,圣莲女皇的恐吓与折磨,最终的最终,他想起了自己对形骸的那段情。
女族长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人这一辈子,若找到一个好男人,什么都可不要。”
他心中大骂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想起这件事来?我已被火龙水变作了男子汉,为何。。。。
他又想到那叶老焦称呼自己姑娘。他自知自己仍极为俊俏,纵然身形长高,体态矫健,仍不免惹人误会。。。。
忽然,一双大手紧紧抱住了他,一张脸贴上了他的脖子,那人竟在亲吻烛九!烛九吓得不轻,心情大乱,喊道:“安答?”但又感到那张脸满是胡须,绝非形骸。
他怒道:“叶老焦?快放手!”双手奋力往外分,可却觉得寒气入骨,力气急剧减退,而叶老焦的力量大的超乎常人。
屋外狂风凄厉,遮掩声息,烛九咬牙抗争,但叶老焦将他衣物扯烂,摔在地上,烛九紫目凝视叶老焦手臂,骨灰飞刀自行射出,叶老焦惨叫一声,手臂中刀,不得不松开烛九。
烛九胸口疼痛,用手一摸,心头巨震:“我的身子,怎么。。。。为何。。。。”他上下都摸了摸,又是害羞,又是惊惧。那火龙水的效用竟已逆转,她全然成了女子。
烛九欲哭无泪,心想:“明明白天还。。。。。是这风雪捣鬼?”
叶老焦张口说话,烛九隐约听到:“我求求你,我想暖暖身子,我想抱抱女人,我想与人亲热,我不想就这么孤苦伶仃的死去!”他语气中充满哀求,似乎烛九是他在这冰雪地狱中唯一的希望。
他哭喊了几声,突然又扑了过来。烛九使天镜功,面前出现一面镜子,叶老焦掌中打出一股寒气,那镜子霎时粉碎。
然而这天镜功极为神奇,叶老焦击碎了他自己在镜中的影子,等于打了自己一掌,掌力纵然大打折扣,仍令他抵受不住。叶老焦口吐鲜血,一跤摔倒。
烛九再使紫目功,拾起蝉蜕拂尘,化作数十道兵刃,刺向叶老焦。叶老焦惨笑一声,身子滚动,仍中了数剑,瞧他身法,正是齐宫亲传的断脉功夫,且功力远比烛九圆熟。
烛九心想:“我二人打斗,纵然声音没于风雪,可生出震动来,安答也早该知道。他。。。为何还不来?”但蓦然惊醒:“我眼下只穿着小衣,身子这样。。。。。可万不能被他看见!”
叶老焦嘴里喃喃说道:“火!火!你体内有火,可以点燃我身子里的火!有了火,我就能恢复些人样,就不会时时刻刻想到死,想着自己跑到雪地里睡觉,再也不醒,再也不受折磨。。。。“
烛九又要出招,但顿时足下一冷,酸软无力,她似坠入了水蛭巢穴中,无数水蛭吸取真气,令她虚弱无比,恨不得立即入睡。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