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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咱们数了数,原先一百九十七个同胞,能动弹的唯有九十个,其余要么死了,要么这辈子生不如死。
到了此时,咱们恨他入骨,又害怕万分,知道这魔头若再找来,大伙儿必死无疑。事到如今,唯有去塔木兹山找塔木兹大师了。
那塔木兹山在麒麟海正中,高约四百丈,乃麒麟海山峰之最。大伙儿立即出发,四天之后,抵达岛上。只是五大长老已死,谁也没见过塔木兹,不知该如何找他。
在山谷中兜兜转转,爬上爬下,到第六天晚上,找到一处山门,那山门紧闭,无法通过。派若何喊道:‘塔木兹大师!麒麟海有难,还请大师指点迷津,除妖降魔!’
大伙儿一齐扯着嗓子喊,但许久无人答应。
忽然间,派若何一回头,身子僵住,目瞪口呆,咱们见马炽烈坐在对面高山的一块突岩上,眼中闪着红光,露出狼牙,他那神态不再像人,而是饥饿的野兽。我原本心中那高贵、英勇、豪放、潇洒的大英雄,此刻似已被另外的怪物吞噬,只留下一身躯壳与神功。”
形骸暗道:“他还不是被你们迫害的?但红爪。。。。。原本也走投无路。要么与龙国为敌,要么与马炽烈为敌,两者皆有灭亡之厄。”
众人听红爪说到要紧处,不知那塔木兹是否现身,皆急着催促他,红爪又仰头饮酒,才道:“马炽烈一动,已在大伙儿面前,他抓起派若何,冷冷道:‘老子不杀女人,但饶不得你这挑拨离间的贱人!我要你一条胳膊!’派若何大声尖叫,吓得直流眼泪。
我红爪虽打不过塔木兹,但也不是见死不救的孬种,朝马炽烈撞去,马炽烈伸手抓我,我猛地一冲,奋力将派若何抢出,马炽烈却一掌拍向我脑袋。我知道自己中这一掌,绝无生还之理,索性不挡,将派若何往后一抛,闭目待死。
谁知马炽烈却道:‘红爪,你还算是个人物。’竟就此放了我。他脑袋只望着天上,脸色郑重,霎时如临大敌。
我仰面朝天,见天上飞来个女子,那女子戴着一幅木头面具,遮住脸面,周身银色羽毛,一双翅膀燃着银白火焰,尾巴拖得长长的,好似燃着银火的缎带。我听说过月神常常坐着银色凤凰巡游夜空,这女子也是月舞者,似是半人半凤凰之躯。”
安佳喜道:“她准是塔木兹了?塔木兹竟是个女人?”
红爪笑道:“不是,塔木兹是个老勇士、老哲人,不是女人。”
安佳噘嘴道:“女人也能是勇士,哲人哪?”
形骸忙道:“安佳,你别打岔,听红爪大师说下去。”安佳朝他做了个鬼脸,终于闷声不响。
红爪点头道:“马炽烈似又怒又怕,他道:‘孔凤凰,你还活着?’
那孔凤凰答道:‘你这疯子,塔木兹大师要你放过他们,不然我就教训教训你!’
马炽烈怒道:‘飞灵真人若不是为了救你,怎会失手?是你害得咱们死的死,病的病,你这祸国殃民的祸水!你还飞灵真人命来!’
孔凤凰足上双爪捏着一根银枪,倏然刺向马炽烈,马炽烈眼神狂乱,也拿大砍刀斩她。这一场恶斗,当真惊心动魄,精妙绝伦,我做梦也想不到有人武功能练到这般地步,两人对了几招,打得山上坑坑洼洼、大石滚落,像要山崩一般。随后他们一齐跃下山去。
山下森林摇晃,一会儿火光升上来,一会儿银光落下去,数里方圆的森林着火,又被大风吹熄,大树飞来飞去,巨石被抛上抛下,咱们在山上看傻了眼,只见到一团红火,一团银火缠斗厮杀。
约莫斗了一个时辰,马炽烈惨叫一声,被孔凤凰一枪刺穿腹部。孔凤凰道:‘你滚吧,我不杀你!’
马炽烈咬牙道:‘我几天没睡,毒性未消,脑子又乱,不然不会败给你。’
孔凤凰很是骄傲,她道:‘但我的病也没好。只不过你中了我这‘月影内劲’,侵入五脏六腑,若不速速医治,性命终究难保。’说罢化作一道银光,隐入云层,似飞回月亮中去了。
马炽烈捂住伤口,变回人形,突然掩面嚎啕大哭,我隐约听他喊道:‘义兄!义兄!夫人!夫人!’咱们震慑于两人惊世骇俗的比武,明知他受了重伤,随时可能毙命,却不敢上前捡这现成便宜。
马炽烈哭了一会儿,爬起身,藏入密林中。咱们这才如梦初醒,下山追捕他。路过两人相斗之地,只见树倒山塌,好像被海上飓风刮过似的。
咱们处境着实为难——都知道马炽烈非杀不可,却又不知他伤情到底如何。只要他还剩一成力气,单打独斗,我们岂不是找死么?于是大伙儿聚在一起找,又慢又吵,我知道多半找他不着。
果然找了一天,一无所获,派若何恨恨道:‘还是得去问塔木兹大师。’
大伙儿一贯对塔木兹最是敬仰倚重,知道那位‘孔凤凰’多半是大师招来的。返回山门处,跪地相问,大师终于回话道:‘马炽烈败了,依照古时月舞者规矩,四十年内,他不会再现身。四十年后,若他活着,他会卷土重来。’
咱们将信将疑,但大师高深莫测,不再答复,咱们只有打道回府。
正如塔木兹大师所说,十年,二十年,马炽烈没再回来。大伙儿像吃了定心丸,不再去想此事。咱们与龙国通商,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船越造越大,越造越快,房子越来越高,越来越结实。鲸鱼海的海盗仍会来犯,但苏母山的舰队已然壮大,再也不用怕他们了。
只是日子一好过,人心就会变,本来那些亲密无间的兄弟岛屿,见咱们苏母山变强变富,生了贪念,开始明着暗着与咱们作对。唉,如今麒麟海群岛变作一盘散沙,不彼此攻打侵占,已经算是念及旧情了。”
三十六 三英战吕布()
众人听他语气惋惜,自也嗟叹不已。银二爷沉声道:“大师何须为此烦恼?那些小贼眼红心热,就随他们去好了,若他们胆敢捣鬼,咱们难道打不服他们么?”
此言博得席间一片喝彩,红爪不以为然,只说道:“如今四十年已过,那马炽烈果然现身,他已不是我所认识的那英雄好汉,所到岛屿上皆尸骨成山,一片火海。当年制住他的那位孔凤凰不知何处,而大伙儿已成一盘散沙,再无法联合与他为敌。”
那乐曲戛然而止,形骸一惊,终于看见那奏乐之人。此人穿一身宽大黑袍,连帽遮住半张脸,露出一层短须,虽他遮掩容貌,但形骸仍认出他来,霎时惊恐不已,喊道:“马炽烈?”
众人吓了一跳,慌忙道:“马炽烈?小公子,你可别吓人。”
马炽烈咧嘴一笑,站起身,褪去兜帽,缓缓走来,此人行走无声,竟宛如幽灵一般,形骸指着他道:“是真的!是真的!马炽烈!”
银二爷皱眉道:“他是马炽烈?管家,管家!他不是昨晚找的乐师。。。。”
骤然间,红爪怒吼一声,月光之中,变作一头红毛人狼,他厉声道:“马炽烈!你是来杀我的?又为何胡乱杀人?”众人登时大骇,哇哇乱叫,作鸟兽状散去。
马炽烈冷笑道:“凡是与龙国勾结之人,除去老弱妇孺,无不可杀,我所灭海民,全是罪有应得,污秽腐朽之徒。我今夜本是为追这两个龙国小崽子而来,与你无关,你若乖乖不动,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红爪道:“老夫岂是卖友求生之辈?”又对形骸、沉折道:“快走!”
形骸深受触动,如何肯走?急道:“前辈,我们帮你!”
红爪更不多言,双爪隔空连连挥动,指尖光芒闪烁,化作刚强真气,斩向马炽烈,他这招与安佳功夫如出一辙,只是威力强胜百倍。马炽烈袖袍圈转,将真气挡下,笑道:“红爪老弟,你老了,可身手却大有长进。”
形骸看这魔头动手时不再流血,看来伤势已愈,他受伤时已势不可挡,此时更不知该如何对付。
沉折身上金光激扬,劈出凌空剑气,正是以阳火神功,使东山剑风,刹那间,马炽烈双目圆睁,神色似难以置信,手掌一切,身子一晃,喝道:“你明明是龙国的小崽子,怎会这神圣功夫?”
沉折曾败在马炽烈手上,知道当下仍不是他对手,只站在远处,离开人群,不断以剑气遥攻。他攻势凌厉,不在红爪之下,两人联手夹击,指力剑风全无分毫间隙。
马炽烈变作长角白狼,一刀横扫,将两人内劲击飞,随后遥遥一指,红爪脸色剧变,膻中穴中招,仰天躺倒。马炽烈身影虚晃,已到沉折面前,沉折陡然刺出十余剑,众人眼中剑光交织,直是难以分辨,可马炽烈手指弹了几下,咚地一声,也点中沉折穴道。
形骸匆匆赶来,黑铁骨剑燃起龙火,直取马炽烈后背,马炽烈更不回身,一脚踢中形骸腹部,形骸霎时以为自己肠穿肚烂,中脚处痛的发麻,他双膝一软,跪地呕血,只听安佳与缘会齐声喊道:“行海!”
马炽烈将形骸提起,道:“先前你为老子说话,深得我心,老子饶你不杀。”说罢手指点向形骸琵琶骨,只要指力一碰,立时叫形骸变作废人。
就在这时,一个金光巨掌捏住马炽烈手腕,马炽烈“咦”了一声,松脱了手,又一巨掌将形骸一托一送,摔倒安佳身边。
马炽烈抬起头,只见裴柏颈周身一圈金色光环,额头现太阳印记,他惊愕至极,道:“你是灵阳仙?为何世上还有灵阳仙?”
裴柏颈道:“马先生,裴某听说你作恶多端,杀人无数,裴某虽不才,今夜正要领教你的高招。”
马炽烈神情极为复杂,眼神一会儿友善,一会儿又恼怒,片刻间,他大喊道:“管你是谁,拦路者死!”说罢一举砍刀,圈转数回,猛然疾刺。
裴柏颈推出一手,那金色巨掌打在马炽烈胸口,马炽烈身躯巨震,站立不稳。裴柏颈双手连环推出,那巨掌好似捣药锤,连番击中马炽烈要害。马炽烈眼中冒火,转动兵刃,可那双掌掌法极为精妙,十之七八皆透过马炽烈守御圈子。
形骸见裴柏颈占了上风,喜出望外:“原来裴先生深藏不露,竟是个如此了得的高手。”
马炽烈眉头一皱,一张嘴,咬住一金色巨掌,又一爪抓住另一个。砍刀一振,内劲袭向裴柏颈。裴柏颈脚踩马步,双手一合,面前金光如盾,将马炽烈内劲消去,他随即又挥拳打出,那金盾似战车冲锋,陡然将马炽烈撞翻在地。
裴柏颈跃上半空,深吸一口气,双拳连番打下,快如狂风,密如暴雨,形骸见千百个金色拳头打向马炽烈,马炽烈深陷泥地,埋入大坑,沙土绿草漫天飞扬。众人见他拳法威力无俦,全都喝彩起来。
过了片刻,裴柏颈收拳,脸色惨白,大声道:“别看了,全都走!他功力太深,我伤他不得。”
形骸一惊:“马炽烈没有受伤?”
马炽烈从大洞中爬出,单手抚摸额头,喃喃道:“别吵了,别吵了,灵阳仙并非敌人。”
形骸瞧他神志不清,心生希望,但马炽烈蓦然点出一指,那指力化作火狼,从上往下划条弧线,对准裴柏颈而去。裴柏颈见它方向变幻,难测落处,双手再度合拢,内劲化作金盾,铛地一声,金盾被指力震碎,裴柏颈口中吐血,连退十步,这才卸去力道。
形骸想:“他怎地一下子如此软弱?”看裴柏颈面有病容,气息散漫,暗忖:“是了,阳火功威力虽大,但消耗太快。”
马炽烈朝裴柏颈走去,裴柏颈急运阳火,可已然金光涣散。此刻,只听寒风呼啸,一道白霜裹住马炽烈,他浑身上下顿时成了冰雕,静止不动。随着那白霜,一银发少女飘然而来,落在裴柏颈身前。
形骸认得这少女,她叫孟如令,自称是形骸祖宗,曾替他杀了一黑铁怪人。但她样貌如此年轻,祖宗那句话只怕是为羞辱形骸的。
裴柏颈面露喜色,道:“如令姑娘,你总算来了。老大呢?”
孟如令责怪道:“老大马上就到,还有,他让你别叫他老大,他已与北牛会过面了。奇怪,奇怪,以你的能耐,怎会闹得这么狼狈?”
裴柏颈道:“敌人厉害,我远不是对手。。。。”这“对手”两字说出,口中又喷出血。
孟如令道:“怎会。。。。”忽听砰地一声,那冰雕炸裂,马炽烈抓向孟如令。
孟如令取出一根冰杖,打向马炽烈手腕,杖间划过之处,皆是一片雪雾。马炽烈手上结冰,动作变慢了不少,孟如令又将冰杖朝前一捅,马炽烈闷哼一声,身子一时僵硬。孟如令抓住裴柏颈,打了个手势,额头现出白金光芒,脚下浮现光圈,人忽然已到了远处,仿佛移形换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