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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乙闻言一愣,忽而嘴角上扬,轻笑起来,回头张望,对众人说道“喂,你们听清他说什么了么?”
众将士也都嘿嘿、呵呵地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说道“他说他不杀咱们,哈哈,此人笨死了,居然敢在我等面前大放厥词?”
藏乙笑得越来越响,终于仰天大笑,随后呸地一口,朝形骸吐痰,形骸手一拂,那痰落在地上。
藏乙道“贼道人,你可知咱们留在这儿做什么?”
形骸笑道“一群看门狗罢了。”
藏乙脸色铁青,双目却闪着兴奋、暴戾之情,他狞笑道“咱们得了教主的传信,要咱们捉三十个道术士,来到鼠山外头。这些道术士脑中的血液,自然奉献给咱们的风暴神拜鹰了。而他们身子里的血,则由大伙儿每人一杯,一同分享。”
白雪儿气的发抖,怒道“你们你们竟下手这般残忍?”
藏乙高举拳头,道“侍奉教主,每个人都有好处!教主说道术士的血中真气浑厚,咱们喝下之后,增长力气,体魄强壮,且再也不怕他们的邪法了!”
他身后一胖胖高高的藏家少年将领大声道“让他们瞧瞧那些邪道的下场!”另一瘦高个喊道“他们瘦的快成骷髅了,但仍活着,可怜兮兮哀求咱们‘放过我,放过我!’哈哈,就像条垂死的狗!”一旁一矮个笑道“这些害虫,连狗都不如!有几个女道术士姿色还不错,唉,就此死去,当真可惜。”
众少年越说越热烈,仿佛他们谈论的乃是建功立业,保家卫国的壮举。仿佛他们残忍、折磨、灭绝人性的举动,皆是在惩奸除恶,维护世间的正义。他们并未中的法术,而是在迷茫中走上了错路,被灌输了执拗顽固的念头,他们是非不分,比野兽更残忍,更危险。
扭曲的正义,比纯粹的邪恶更令人发指。愚昧的少年,比奸猾的老贼更罪该万死。
沉折,抱歉了。
白雪儿怒道“我杀了你!”她见敌人数目太多,又有不少龙火贵族,兵强马壮,兵器精良,自己独自一人绝难取胜,只想多杀几人,与形骸冲杀过去。但不及她出手,形骸手掌轻拍在藏乙头顶。那藏乙身子一颤,骂道“杀了这贼道!日了这雌的!”
众士兵发出奸笑声,听来活脱脱是一群妖魔鬼怪。数人从藏乙身旁跑过,朝形骸攻去,但冷不丁藏乙回过身,双手持斧,急速旋转,众人猝不及防,咽喉喷血,就此气绝。
形骸一推藏乙,藏乙哇哇大叫,高举斧头,杀向他一众属下。众人大惊失色,喊道“将军,是咱们!”
藏乙被梦魇玄功所迷,喊道“杀的就是你们!”施展精妙武功,劈了十下,将一人斩得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副将喊道“将军被邪法迷了!先杀这狗贼!”军中十个龙火贵族急运真气,周身光芒缤纷,拔剑出刀,弯弓投镖,袭向形骸。形骸不躲不闪,任由他们击中,伤口鲜血狂飙,白雪儿骇然道“师父,你这是做什么?”
形骸带伤前冲,杀入众人包围圈内,众人以为他垂死挣扎,皆哇哇大喊,激动无比,猛扑而至。形骸每人赏了一掌,众人只感钻心剧痛,脑子迷糊,返身杀向战友。
形骸笑道“道术士的血好喝么?如此就能防道法了?真是一群不长脑子的猪狗杂种。”
众将士大怒,朝他追来,形骸转身就跑。他跑的不快,敌人很快便追近了他,但就是差了毫厘,万万碰他不到。
形骸回过头,望着众人气急败坏的神情,复仇的快意从每个毛孔涌入四肢百骸,无处不畅快,无处不解恨。形骸不单单要让他们每一个都死,还要从中体会乐趣,让他们愤怒、痛苦、绝望、从天堂跌入地狱。看着恶人受苦,看着仇家煎熬,那才是真正的享受,那才是无以伦比的快乐,蟠桃酒无法与之相比,唯有与梦儿的缠绵才能凌驾其上。
来吧,来吧!这道术士受了伤,只要再补上轻轻一刀,他就会死去。莫要丧失信念,莫要半途而废,莫要放弃希望,因为成功近在咫尺。快些,快些,就一刀,轻轻松松的一刀。
可惜,这一刀没劈中,反而被这狗贼打了个耳光,这耳光有些重,打歪了你的鼻子,毁了你那年轻英俊的面容,所以你愈发愤恨了,是不是?你的怒气无处发泄?回头看看吧,那些凶神恶煞,丑陋扭曲的小杂种们,他们仍完好无损,仍容光焕发,为何不让他们也尝尝你的痛苦?
一刀下去,好巧,这一刀伤了战友的命根,他尖叫着倒地,捂住胯下,声音如同杀猪,好笑不好笑?滑稽不滑稽?舒服不舒服?就像折磨那些道术士一般,弱者的性命全在你手上,予取予求,生杀予夺。这不就是你们这群无脑的蛆虫所追求的么?
白雪儿瞪大妙目,不禁毛骨悚然。她看见众人陷入疯狂,自相残杀起来,且手段极其残酷,似乎一招一式的厮杀万不能过瘾,须得挖出眼珠,咬下脸颊的肉,挖出敌人的肝脏,剁掉那人的老二,才算圆满,才能如意。很快,他们抛却兵刃,扭打成了一团,咬的咬,撕的撕,剜的剜,割的割。他们的喊声快乐而痛楚,他们的血肉融合在一块儿,器官纠缠成一坨。
瞧他们的架势,似乎他们不这么做,自己便会不喜悦,不舒适。而这轻微的不喜不适,便攸关他们的生死。他们欺凌弱者,杀戮无辜,愚昧盲从,自私自利,那正是他们一生的写照,而这血腥的结局,是这些尚未懂事却坏事做绝的少年再合适不过的下场。
她听见形骸轻声呼唤道“你们那个风暴神吞了自己同胞的血肉,你们也这么做吧!”
他仿佛用糖果在诱骗无知的小儿,声音很温柔,却令人渴望这么做。白雪儿不禁打了个哆嗦。众少年犹如醍醐灌顶,大彻大悟,开始挖同伴的肉,送入自己嘴里。战局愈发惨烈,令人无法目睹,更非言语所能形容。白雪儿看不清师父在哪儿,但忽然间,她心中一片平静,理解了为何形骸这般凶残险恶,操纵众少年的命运。
他就像仙灵一样,他是在玩耍,他是在享乐。对于仙灵而言,世间除了生存,没有比乐趣更重要之事。
杀了许久,藏家众将士终于清醒,他们惊恐四顾,想起自己所为,只吓得欲哭无泪,痛不欲生。
形骸踏着血,踩着尸体,走向这些苟延残喘之人,脚步声泊泊作响,好似跳舞一般。藏乙失魂落魄,但仍强硬喊道“我死都不怕,你杀了我又如何?”
形骸已报了仇,填饱了胃口,满足了乐趣,他一剑剑刺死了藏家的幸存者,不管他们是否视死如归,是否依然狂热,是否害怕万分,是否苦苦哀求。就像顽童耍够了蚂蚁,再将他们一个个踩死一般。他玩的够了,总得收拾收拾,仅此而已。
。
六十二 贪痴嗔情苦()
血泊之中,尸海之内,形骸静立不动,白雪儿道:“师父!你不要紧么?”跑了过去。
形骸摇了摇头,叹道:“杀就杀了。”
白雪儿道:“就是啊,一群残渣败类,死不足惜。”
形骸懒得毁尸灭迹,两人步入那营地中,剩余零星的士兵心胆俱裂,哀嚎而逃。形骸认定他们全是帮凶,以雷震九原功又杀了十来人,似乎有一、二人逃脱,但形骸无暇追击。
在一血腥味最浓的大帐篷里,只见多具尸首,血已被放干,白雪儿惊怒交加,顿足道:“风暴教的人,各个儿罪恶滔天,该死至极!”
形骸见其中不少人绝非龙火贵族,不过是凡俗之辈。看来这支藏家叛军不及分辨,连行军沿途村落中的神汉巫婆也一并捉来杀了。凡人并非无法使用道法,但由于真气微弱,需举行繁复仪式,方可生出奇迹来,世间巫者远不及道术士神通广大,看来那拜鹰当真饥不择食。
他默然不语,将帐篷一把火烧了,白雪儿继续领路,至山间,转入深谷,穿过重重浓雾,找到一极隐秘的山洞,白雪儿道:“蜀门楼就在这里头啦!那似乎是古时巨巫造的古墓。”
形骸道:“你留在此处,好好照顾自己,最好藏到一旁,等我回来。”
白雪儿急道:“不嘛!我要随你进去!”
形骸笑道:“你若非要跟来,我只有将你打晕,关入梦境中。若你听话,就在此乖乖等着。这两条路,你自己选一条吧。”
白雪儿无可奈何,道:“好,我用梦魇玄功在这儿接应你,你若打不过那拜鹰,就快些逃回来。”
形骸点点头,走入洞口。
此洞高大无比,深邃异常,起先道路潮湿,不像是墓穴,但越往里走,越感到龙脉密集,灵气充沛。途中多有蘑菇、苔藓,到了后来,整座墙布满植物,密密麻麻,杂乱无序,非但不好看,简直令人作呕。
过了一条宽广的浅水,见石墙被人用掌力硬生生击穿,走过石墙,其后别有洞天。
他瞧见空中悬挂一褐色的光球,有些刺眼,但不炎热,在这墙壁外则全然看不出来。他见到断壁残垣,斜屏歪墙,倒塌的楼宇,碎裂的立柱,斩首的雕像,干枯的池水。一切蒙上了古老的灰色,破败凄凉,但充满着永恒的、混沌的、杂乱的、朴拙之美。
形骸感应到那拜鹰从此走过,他情绪起伏极大,真气似不可遏制的涌出身躯,弥漫在外。此人料想将遇到强敌,于是鼓足真气,发出杀意来,向昔日的同僚挑战。
刑天,我该怎么做?以你一贯作为,应当打算放任这巨巫现世了?
我不知此人是谁,但他与夸父、神荼不同。他找到了完美的化身,施展繁复的手段,历经数千年的时光,终于接近成功。
你可有把握胜他?
刑天并未回答,但他也并未阻止形骸,于是形骸继续前行。
那蜀门楼倒也好找,形骸只听一声巨响,此高楼在形骸眼前倒塌,烟尘滚滚而起,形骸挥手驱散那烟雾。
他终于见到了拜鹰。
拜鹰坐在一断裂石阶上,离地三丈高,冷冷望着形骸,他唇边仍残留血迹,貌似很新鲜,刚喝下不久。显然经过一场恶斗,他已杀死了那玄顶真人,吞下那昔日同胞的魂。
拜鹰说道:“你可是那个叫孟行海的?”
形骸道:“拜鹰神,我也久仰大名。”
拜鹰笑道:“你能找来,万仙盟其余的神仙会不会都找过来了?”
形骸向石阶走去,拜鹰手指一划,形骸朝后一退,地面撕裂,露出深深的口子。形骸叹了口气,道:“我还没来得及知会旁人。”
拜鹰说道:“你功夫不差,不愧为清高仙长,然则那武降龙都败在我手上,你还欲向我挑战,实非明智之举。”
形骸道:“我本就并非明智之人。”
拜鹰哈哈笑道:“我挑选的那个教主拜风豹,对你委实恨之入骨,但我此人最爱惜英雄好汉,一瞧你这神色,便知道你昔日必经历过惨绝人寰、艰苦卓绝的遭际,你的气量武功远非拜风豹可比,他找你做对手,实是不自量力了。你与我未必非敌对不可,我与万仙盟也并无深仇大恨。”
形骸看了看面前那道裂痕,又抬头道:“但你在万仙岛上做了些什么?”
拜鹰答道:“那是地庭所为,与我何干?我只是碰巧知道万仙岛下关着黑暗仙神罢了。”
形骸道:“你用黑暗仙神与地庭诸仙,引开朝星盟主,方便你找到荒木萨满,将其杀死。”
拜鹰叹道:“此事是我不对,但既然我目的已成,与万仙派又无深仇大恨,不如你代我转告朝星,就说我拜鹰愿向他赔罪。那荒木萨满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瞧见他那帐篷了。”
形骸点头道:“黄齿王并非善类,荒木萨满暗地里作恶多端,这玄顶真人幽居在这儿,也是见不得光之辈。阁下呢?那位黑童巫婆呢?”
拜鹰脸上变色,他缓缓说道:“你找到了荒木的记载?”
形骸道:“你早就并非原来的你,习练那妖法之人会情不自禁的作恶。你猎杀道术士,吞吃他们魂魄灵气,凭此罪恶,你已无法回头了。”
拜鹰喃喃道:“我我早就无法回头,你不知道的,你不是我,你如何能够体会?”
他站起身,指着自己体内,神色悲壮,大声道:“我体内有数十个冤魂,若他们不吃道术士脑中之血,他们就无法平息下去!他们是我的同门师兄弟,是我的亲人,他们是我的孩子,他们他们就是我!道术士逼迫我们,令我们这些妖术士再无容身之地,唯有以死求存!他们为我牺牲了性命,令我获得了无上神功,我不能令他们受苦!”
形骸望着拜鹰,猜测此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他与山外藏家的少年们一样,也被扭曲的正义、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