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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木兹问道:“行海,你明白么?”
形骸想了想,答道:“我需一生以冥火维系这两根骨头,使得真气减弱,对么?”
塔木兹点头道:“我一旦施救后,你那冥火将重返第三层之下,威力骤降数倍,今后要重回此境,需加倍修炼才行。”
沉折问道:“行海历经千辛万苦,才有如此成就,大师,难道没有更好的法子么?”语气竟罕见的愤愤不平。
塔木兹道:“需得行海自行决断。”
形骸心想:“这么看来,我向骸骨神许愿救沉折师兄,他果然遂我心愿,大丈夫说话算话,愿赌服输。我求骸骨神办了事,他自然要收些利钱了。”
他心意已决,抬头道:“大师,请你治我的手足吧。”
塔木兹木杖飞快点中形骸丹田,形骸如遭雷击,遍体酸麻,冥火迅速运转,流入原先贫瘠枯萎的地方,那些冥火凝固成血肉骨皮,在原处固定,转眼间已完好无损。形骸一瞧,喜形于色。
葛长英长吁一口气,喝彩道:“师公好了不起。”沉折道:“行海,今后你不得偷懒,须得下苦功将这缺失补回才行。”
形骸恼道:“龙火功第四层有何不好?我偏要留在这第四层,才不要下什么苦功呢。”
沉折哼了一声,冷面不言,形骸心底发毛:“他不会又想着法儿整治我吧。”其实在十四岁上,能抵此层者已是古今罕有,两人若能安然返回龙国,被人发觉此事,必引得举国轰动。
葛长英服了药后,倦意袭来,到楼上睡去。
塔木兹想了想,走入屋内,返回时取来一根玉带,赠给沉折,沉折道:“大师,晚辈何德何能?委实不敢收下。”
塔木兹道:“你的恩德还不够大么?若不是你二人,一旦冥火风暴柱成形,麒麟海便有灭顶之灾,你若不收下,我月舞者岂不成了一群忘恩负义的小人?”
形骸劝道:“师兄,无功不受禄,有功不推脱,你不收,大师一恼,非把那玩意儿塞你嘴里不可。”
沉折一皱眉,暗忖:“什么‘那玩意儿’?这玉带岂是什么玩物?”唯有答道:“那就多谢大师了。”双膝跪地,双手接过玉带。
塔木兹说道:“这玉带叫做青丘宝带,乃是我采集世间珍宝,在一处混沌离水中炼化七七四十九天而成。得此玉带者,可吸取日月精华,积攒其中,用以治愈诸般伤势,救人救己,皆无不可,只要未死,哪怕肠穿肚烂也救得回来。若这玉带上宝石闪亮,则精髓已满,若暗淡无光,则毫无效用。”
沉折听此物如此贵重,只觉受宠若惊,感激不尽,但仍只淡然说道:“大师,晚辈定将此物用于仁善之处,绝不肆意妄为。”
塔木兹略微颔首,传他使用此物的法诀,又道:“你退下吧,我有话对行海说。”沉折于是退去。
形骸问道:“大师有何吩咐?”
忽然间,塔木兹的声音传入形骸耳中,他道:“你不可问话,只听我说。前朝时,太阳国师飞灵真人秘密创立一教,名曰‘骸骨神教’,我也是教中一员。我等聆听这位骸骨神教诲,行善积德,造福世人,皆对这位骸骨神信奉崇拜,忠心无二。飞灵真人虽叫我一声师父,但以修为而论,他远在我之上,在教中也是教主。”
形骸大感意外,又听塔木兹说道:“其时,太阳王朝朝政黑暗,法令无明,肮脏腐烂,败坏丛生,咱们这群骸骨教徒皆是国中精英,意欲遵骸骨神教义,重振朝纲,清理污秽,还世道以光明。本教宗旨的重中之重,是为迎接骸骨神转生于世,故而要找寻一位有缘人,并集齐骸骨神曾经遗失的残肢,集于这位有缘人身上,这位有缘人将是骸骨神的化身。”
形骸虽听骸骨神说过“化身”二字,此刻想起,颤栗不已,暗想:“这位塔木兹大师想说什么?他是说我是有缘人么?”
塔木兹又道:“那位有缘人将练有一门功夫,叫做放浪形骸功,这门功夫得自天授,凡人绝无法理解,也无法学会。而他体内将有冥火功,那是真正的神火,哪怕阳火也难以与之相比。阳火受限于九霄天庭掌控,仙神要咱们生则生,要咱们死则死。冥火虽有诅咒,但一旦脱去这咒印,可得无上自由。
咱们一边搜寻那四件肢体,一边等待那位有缘人。有一日,飞灵真人找到我,说道:‘师父,我将骸骨神托付给我的咒语转交给你,若我有不测,你务必牢记这咒语,将它传给那位有缘人。’
我知道他极有智慧,或许察觉到了太阳王朝崩溃的征兆,而我深居简出,与世无争,又是垂暮老人,多半能存活下去,于是他选中了我。那咒语并不简单,而是仪式,需将一块骨片刺入脑中,留下烙印,而收获这咒语之人寿命将得以延长,直至将这咒语教会旁人为止。
正是凭借这咒语,我又多活了一千二百年,到了今日,终于遇上了你。
这段日子里,我缩着头,不露面,任由神龙骑屠杀咱们的兄弟姐妹,徒子徒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对世上的腥风血雨视而不见。之后的岁月,他们常常有事求我,我连他们的面都没见,我忠诚于这极端的孤独,我害怕自己未能完成使命,我也根本没有脸去见任何后辈。”
说话间,塔木兹在额头上划开破洞,鲜血染红了他的毛发,挖出一块长长的骨片,塞入形骸脑中,形骸想要阻止,想要大喊,可霎时动弹不得,也开不了口。
七十六 求贤正若渴()
形骸只感脑中大乱,无数念头纷至沓来,如风暴来袭,如时光逆流,那骨片融入他头骨,转化为文字,那文字惊心动魄,似有天翻地覆之力,与形骸的放浪形骸功对撞、交锋、交替、结合,在这战争之中,形骸一次次支离破碎,又一次次拼凑整齐,零零碎碎的灵悟如星辰转动,形骸若有所思,却又浑然不解。
他眼前光芒刺眼,身子震颤,往下躺倒,被塔木兹扶住。形骸知道这骨片补齐了放浪形骸功的奥秘,更汇聚了塔木兹一生所学,正是这无穷的学问令形骸疲倦虚脱,困乏难支。
他见塔木兹变成了个消瘦的高个老人,形如枯槁的模样,已然褪去兽形,颤声问道:“大师,这。。。你的身体。。。”
塔木兹笑道:“月神后裔最多活八百年,在那之后,靠的不再是月神的恩惠,而是邪神的祝福。”
形骸刹那间若有所悟,道:“你把这咒语传给我,用尽了自己的寿命?”
塔木兹道:“这咒语本就是飞灵真人所传。咒语令我活着,直至我找到真正懂得放浪形骸功的人。我这人纵然年老昏庸,一无是处,但承诺过的事,死也不会背弃。”
形骸生怕他立刻就会死,握紧他的手,担忧万分,但塔木兹站直了,忽然间焕发出极强的活力,形骸稍稍安心,想搀扶他,但塔木兹固执的将他推开。
塔木兹问道:“你遇上过潜地婆婆了?”
形骸道:“是,婆婆她赠给我一颗。。。黑色金丹。”
塔木兹又问道:“你那左臂左腿是哪儿来的?”
形骸道:“左臂。。。左臂是从普修古墓中所得,左腿则是。。。。织网仙子塔中收获。”他说到后一件事,心下惭愧,毕竟他曾与孟旅、吴去病一伙。
塔木兹只喃喃道:“命运,命运。或许咱们无需忙碌,命运将指引有缘人得证大道。”
形骸却甚是失落:“或许并非命运,而是那魔头如蜘蛛般织网,那网严密巨大,我总难以逃脱。”
塔木兹道:“去想想我刚刚所传,非但放浪形骸功,我一生的功夫都在其中,你需尽快领悟!完成飞灵的托付!”说完这话,大步朝前走去。形骸一边思索,一边跟随着他。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草地,形骸见到沉折站立不动,衣袂飘飘,他回过头来,见形骸满脸倦容,而塔木兹成了老人,神色隐约惊讶。
塔木兹手转了转,使传音之术,道:“孔璇,你带他俩走吧。”
不久,葛长英已收拾妥当,从天而至,问道:“师公,你有什么安排?为何如此着急?”
塔木兹霎时不耐,喊道:“因为所以,哪有那么多道理?快滚,快从我这儿滚了!”
三人皆面面相觑,不明为何这慈祥温厚的老人一下子竟如此暴躁?
葛长英身子一震,急转过身,身上长出羽毛,羽毛脱离身躯,如数十根利刃,飞向前方,根根堪比劲弩箭矢。
羽毛陷入一团灰雾,就此没了声息。形骸莫名的恐惧,他全未察觉这灰雾是如何现形的。
灰雾不大,只有十尺多高,一人多宽,逐渐散去。灰雾之后,露出个身穿铠甲,体型高壮的人。那铠甲银色底子,布满黑色的锈迹,那锈迹却不碍眼,倒像是存心腐蚀后形成的花纹。在铠甲胸前纹着黑色标志,是一个高举黑色火焰的巨人,形骸看那巨人样貌,正是他曾在梦中所见的后卿雕像。
那人以银黑铁面罩挡住面容,他取下面罩后,形骸看见此人肌肤上交错着细细的缝合线。此人应当是盗火徒,且是盗火教中人物,他孤身追踪至此,绝非寻常教徒。
沉折浑身发抖,瞬间紧握苍龙剑,苍龙剑金光熠熠,与周身光环交相辉映,他认得此人,童年噩梦般的回忆中,此人正是那尸堆的主人,他道:“亡人蒙!”
形骸登时骇然:“这是蒙冬煞,亡人蒙!是盗火教的教主!他怎会过来的?”
葛长英冷冷道:“你就是盗火教的罪魁祸首么?”
亡人蒙不答,面向沉折,微笑道:“你我总算重逢了,好孩儿,父子团圆,岂不是天大之喜?”他又转向形骸,口吻喜悦,道:“小兄弟,我也听馥兰说过你,你叫什么来着?春天崖上那人到底是谁?”
葛长英大声尖叫,朝亡人蒙扑去,亡人蒙瞬间招出一柄巨斧,倒转过来,用柄一敲,砰地一声,正中葛长英腹部。葛长英痛呼一声,身躯倒退,又单膝跪下。形骸、沉折惊骇至极,他们听说过孔璇的神勇,可在亡人蒙面前却如此不堪一击。形骸心想:“是了,她身上有伤,不能动武!”
亡人蒙摇头道:“毁去春天崖的可不是你。”
葛长英怒道:“要不是。。。。我没好全,我非宰了你不可!”
亡人蒙对沉折道:“我在梦中得见预兆,预兆告诉我,你会回来找我。你是我数百年间所创唯一蜕变为人的子嗣,你是希望,你将拯救我等,你将是所有盗火徒的引路人。”
沉折道:“盗火徒残杀无辜的人,将他们缝合起来,又复活成毫无记忆的活尸,罪恶无数,流毒无穷。他们受了诅咒,生不如死。这如何能是引路?那是将他们引入地狱,再度堕落。”
形骸想道:“不错,盗火徒触犯天理,不容于世,就好比先将人害死,再抚养他的妻儿,这算什么拯救?又算什么功德?”
亡人蒙霎时激愤异常,比沉折还恼怒,他道:“你懂个屁!你这狼心狗肺的小子!你生而为人,根本不明白咱们的苦!你说我们是诅咒,生不如死?我们是在苦修,我们是走在救赎的道路上。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何事!”
他怒火爆发,气势凶猛,沉折嘴唇发白,表情惊恐,形骸也战栗不已,如坠噩梦中。葛长英双目敏锐,竟盯此人。塔木兹沉寂不语,形骸又担忧他难以为继,随时会死。
亡人蒙将巨斧刺入地面,喊:“后卿赐予我希望,他告诉我只要我持续修行,就能变成人类。我的灵魂是铅,最终将变作金子,纯粹美妙,比人魂更精致纯正。此乃神谕,推动着我,鼓舞着我,我虽不知那修行为何物,却从未有退却之意。”
他指向沉折,沉折往后退了一步,亡人蒙喊道:“我尝试各种法门,做下种种善事,结果呢?我救人孩子,孩子的父母以为我是拐骗犯。我闯入火灾救人,村民以为是我放的火。我疏通堵塞的河流,他们却将百里之外的洪水算在我头上。这冥火诅咒,令人天生憎恶我,误解我,无论我如何接近凡人,善待凡人,做下怎样的善举,遭遇的唯有辱骂、冤屈、伤害、追杀!”
亡人蒙又放声大笑,神态狂热,他道:“我不停切分我的冥火,将惨死的人复生,制造后裔,以为修行。沉折孩儿,我令你苏生,你又变作了人。可然后呢?我得了何物?为何我未能得到奖赏?你被龙国的人接走,受万千宠爱。而我这个恩主,却只能远离人群,所到之处,腐朽相伴,如过街老鼠似的。“
塔木兹说:“所以你信奉死亡,投入邪道。”
亡人蒙笑道:“我不信奉死亡,我只渴望成为活人。但断魂寺的人崇拜我,竟不顾那天生的厌憎,忍耐着收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