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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沈水看看形骸,又看看扶贺,忽而一笑,道:“听说你二人结下血契,成了血亲,可有此事?”
扶贺微觉羞涩,但也很是骄傲,道:“大人说的不错,行海他非但英雄了得,而且待我很好。”
形骸也道:“扶贺为人宽厚,情义深重,确令人愿意不计辛劳地相助于她。”
沈水道:“我曾听闻阳世有青阳剑客的传闻,却不料你比传闻中更英勇十倍,连谢无伤都败在你手上。”
形骸道:“万不敢当,我胜得万分侥幸,是大伙儿齐心协力,才能将谢无伤逼上绝路。”
沈水笑道:“贺儿,你有了这孟行海,又有了另两位冥灯护法王,就仿佛那拜登以举国之贤帮你,只怕也无需我这老婆子在旁指手画脚了。”
扶贺忙道:“大人这么说,令属下好生惶恐。属下绝不敢对大人有半点不敬之意,也对大人始终仰仗。而且大人有所不知,利歌护法王至今下落全无,我们猜他要么已返回狮国,要么去找皇上了。”
沈水道:“那就好,那就好。”
马车中沉寂了一会儿,沈水又道:“其实,老婆子我此次前来,是想问你再讨些东西。”
扶贺道:“大人尽管开口,我必尽力办到。”
沈水笑道:“真的尽力办到么?”她掀开马车纱窗,望向车外,道:“我要你这座城。”
扶贺吃了一惊,道:“你要此城?”
沈水道:“老婆子我也没法子,你这座无双城乃是谢无伤公国京都,庇护院长命我必须夺回此城。我兵马尚未筹备完毕,不敢公然反叛,违抗此人。我需给此人一个交待,故而需将此城从你手上讨了走。”
形骸断然道:“且慢,上一回前辈那义子向咱们要城,咱们已经给足前辈面子。狂蜂军大多不知扶贺与前辈之间的私交,若咱们接二连三地丢城逃跑,加上近来的不顺,必然军心动摇,士气溃散。”
扶贺道:“行海,你莫对大人无礼。”
形骸道:“我是为了你好!”又对沈水说道:“前辈,扶贺对你忠心耿耿,一心一意,你若是顾全大局,索性就此与庇护院决裂,咱们联合起来,正面与庇护院为敌。其时声势倍增,万夜国内必然有更多势力倒戈投诚,如此一来,岂不远胜过你对庇护院阳奉阴违,唯唯诺诺?”
沈水面无表情,嗯了一声,道:“扶贺,你意下如何?”
扶贺秀眉紧蹙,神情困苦,默然片刻,道:“行海说得对,大人,您若此时非要咱们这座无双城,还不如让狂蜂军就地解散算了。”
沈水身子软软地倚在靠背上,整个人陷入黑暗,偶然间,赤红的眼睛一闪一闪。形骸心中一寒,仿佛又见到了幼年时深海中神秘的巨兽。现在想来,那巨兽或许未必是巨巫在梦中的投影,而是他畏惧人心的险恶。
终于,沈水笑道:“好孩子,当真令人欣慰,你越来越有办大事的气概啦。”
扶贺如释重负,道:“大人,你不怪我么?”
沈水道:“怪你做什么?你说的对,我却错了。见你如此气量,身边有如此好友,我好生高兴。咱们确实已有了与庇护院一较高下的本钱。”
扶贺喜道:“大人,您决意与庇护院决裂了?”
沈水笑道:“我年纪越大,越是糊涂,越是胆小怕事,幸亏你二人提醒了我。我当初创立狂蜂军是为了什么?不正是要与这群老家伙们算账吗?”
说话间,马车上了山,转了两转,已抵达海梁派。山上风平浪静,并无大火冲天的景象,海梁派也并未被烧成废墟。
扶贺道:“还好!快进去看看!”
形骸当先步入院中,门旁两具尸首,原本皆是僵尸,但此刻已彻底僵了,再往里走,草地上的血红的发黑。亡魂死时原地消散,极少留下尸骸,但鬼裔与血族的尸体则到处都是。秽留还未来得及搬动沈铸、武深等军官遗体,这院子里一切皆如同屠杀结束之时。
形骸看了看那黑血,再看尸首样子,说道:“怎像是被狮子老虎抓出来的伤?”
扶贺道:“确实如此,但这儿又不见任何野兽痕迹。再说了,单凭阴间的野兽,哪怕来得再多,沈铸他们如何会一头也杀不死?自己一个也逃不出?”
形骸施展地狱无门,一个个尸体尝试,不久后,竟捕捉得沈铸残魄,他令那残魄涌入脑中,见到这血族临死前的场景。
广大园里,群雄齐聚,熙熙攘攘地足有千人。有一高大的长须老者正高声说话,此人当是海梁派的掌门人。
老者道:“沈将军,我知扶贺大元帅忙碌得紧,本也没指望她亲自前来。可你一下子带来这许多人,倒未免令人觉得不太对头了。我海八升心直口快,向来是有话直说的。”
沈铸道:“有什么不对头?”他声音麻木,全无感情,形骸平时听惯了此人说话,霎时觉得极为别扭。
海八升道:“就好像你们是怕咱们大伙儿聚在这里,是想存心害你们!所以你带齐了人手,想与咱们对着干!沈将军,你若是当真没种,为何不把你那二十万大军全带过来?”群雄闻言,皆哄堂大笑。
沈铸周围将士面面相觑,都觉得沈铸此举确实有欠妥当。沈铸道:“我。。。。我也。。。。”声音竟如梦初醒。
突然间,有人喊道:“老虎!老虎!”“狮子!狮子!”随着杀猪般的叫声,有一穿红色僧袍的蒙面汉子从园子正门走来。此人两侧跟着四狮四虎,皆是极罕见的红皮毛。
众将士喝道:“你是何人!”
蒙面汉子道:“罪人们!我正是送你们上路之慈悲!”手一指,狮虎扑向众人。群雄惊怒地大喊,霎时掣出明晃晃地兵刃,杀向袭来的野兽。但那狮虎极度凶猛,力气又大得可怕,这群龙火亡者、活尸、僵尸、血族,在这狮虎面前,就仿佛手无寸铁的凡人,一眨眼已被咬死抓死。
沈铸陡然间有如回魂了,举起手中一柄大刀,将血液吐向刀尖,大刀登时黑里透红,红里透黑。他大喊着冲向众兽,将一虎劈成两段。但那红老虎体内蓦然跳出一人,正是那蒙面汉子,他一掌打在沈铸身上,沈铸身躯粉碎,眼前红的黑的,全是鲜血。那残魄的回忆到此为止。
形骸浑身一震,摆脱残魄,扶贺急问:“你一动不动的,瞧见了什么?”
形骸道:“沈铸看见的一切,我已经知道了。”遂详细将见闻说给两人听。
扶贺越想越悚然,道:“那人先设法操纵了沈铸心神,令他带所有军官来此送死?而那杀手孤身一人。。。。便将所有高手。。。。”
形骸道:“你听说过此人的邪法么?”
扶贺道:“这功夫无疑源自泣灵经,但却这等凶残,定是以泣灵经为根基,所创的独门邪功。”
两人望向沈水,沈水低头想了想,叹道:“是罪兽门,我一瞧这伤口,便已猜出个大概了。这门派确在附近,但他们一贯隐秘,通常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事。”
扶贺道:“大人,你知道这罪兽门在哪儿么?”
沈水缓缓点了点头,说道:“由此往南三十里,是一外道山脉,外道山约有大小山峰百余座,山中最深处有一红头峰,便是这罪兽门所在了。我曾会过此门中的高手,其为人残忍卓绝,性格怪异,所用邪法也不易对付。你们若真要追查,切不可轻举妄动,而当潜入其中,谋后而定。”
扶贺询问般地看着形骸,形骸缓缓点头,扶贺道:“好,行海,仍是你我一起去。”
九十五 血池地狱经()
沈水另有要事在身,遂与形骸、扶贺分别。扶贺对形骸说道:“真辛苦你啦,这几天当真长得要命。”
形骸叹道:“我也是无可奈何,谁让我与你结契了呢?”
扶贺啐道:“结契之后,白得我这么个漂亮女伴,你还满口抱怨,实在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于是两人再度上路,依照沈水指点,行向那外道群山处。
约赶了十里路,形骸疑心越来越大,说道:“这罪兽门如此神秘,为何沈水公爵会知道他们的底细?”
扶贺道:“你别瞎猜疑,大人她胸中包罗万象,又掌控了许多刺探隐情的帮派,自然像无所不知了。”
形骸道:“此事极为反常。你想想,若敌人当真是行事狡诈之辈,早该把海梁派一把火烧了,一旦如此,证据全无,魂魄惊逃,咱们要查也无从查起。如今这情形,就像敌人故意留下来似的。”
扶贺瞪大双眼,道:“你什么意思?是有人故意引咱们去绝路?”
形骸道:“不错,魏风失踪,立即有那徐寇出现,指引你我。眼下这海梁派命案,又是沈大人替我们。。。。”
扶贺恼道:“我不许你再说大人半点不好!你没半点真凭实据,为何污人清白?”
形骸愕然道:“世道险恶,若事事都要有凭有据,咱们连怎么死的都糊里糊涂。狂蜂军中,亲眼见过庇护院罪恶的又有多少?大伙儿还不是与之抗争,勇猛杀敌么?”
扶贺露出尖牙,道:“大人她一手抚养我、照顾我至今,待我又像父亲,又像母亲,等我长大后,又将统军大权交给了我,半点不求回报。你单凭几个模模糊糊、含含混混的疑点,便想定她的罪,让咱们反她?海梁派之所以没被烧了,是敌人被秽留吓跑,不敢返回。大人看出那凶手身份,到你这里,反而成了她的过错?”
形骸道:“你忘了沈铸么?他似被人迷住了魂,才带所有军官赴宴而送命。沈铸似是沈水公爵的徒子徒孙。。。。”
扶贺嚷道:“沈铸?沈铸自来好酒,常常一边吸血,一边喝得酩酊大醉,他醉酒犯浑,也不是。。不是头一次了。总而言之,若无铁证,单凭一面之词,我绝不会对大人有半点不敬之意。”
形骸心想:“扶贺将沈水视作神明,不容任何人污蔑,恰似当初我对梦儿。我还是莫与她争了,但愿那不过是我胡思乱想。”
扶贺见他闷声不响,歉然道:“行海,我不该这般凶你,你生我气了么?”
形骸摇头道:“本仙胸襟似海,怎会与小女子计较?”
扶贺笑道:“你还说不计较?这话捧了自己,又把我给瞧小了。”形骸笑了一声,两人复又和睦如初。
绕了小半天,终于到了那外道群山,山体大抵呈褐色,山间稀稀拉拉地长着树木,树上也是黄叶稀疏,不断飘落在地,众山峰高高低低,有些高的约三百丈,低的也在百丈左右。群山险峻,半空中浮着白雾,白雾中又似有一抹血红。
步入这山谷之后,扶贺回想沈水描述的路途方位,找到一条树林见的山道,顺着山道,翻过五个山头,隐约见到了那“红头峰”,此峰拔地而起,最为巍峨,南险北缓,大雾缭绕,确是群山之首。
他们站在另一座山峰上,细看红头峰景象。红头峰山脚下,隐约可见数个村庄,远近分布,村中有早起的鬼魂,已在劳作忙碌。
扶贺道:“大人说要咱们多看看,谋后而定,不如先潜入那村庄?”
形骸道:“好。”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一村子,避开鬼魂视线,以他们高明的身法,众鬼魂一无所知。
村中各家各户的院子里,皆竖着一座雕像,那雕像乃是一手持尖刀的邪神,正刺入一小人儿体内,那小人皱眉张嘴,浑身染血。这雕像做工粗糙,可也颇为传神。
形骸低声道:“好个流毒深远的邪教!这些山下村庄只怕受尽了罪兽派荼毒,身心皆已污秽不堪。”
便在这时,脚步声咔嚓咔嚓,有两个戴着大笠帽、穿短僧袍、踏黄草鞋的僧人,抬着一浑身是血的鬼魂快步跑来。那鬼魂脑袋朝天,神色呆滞,嘴里喃喃说着什么。那是山地蛮语,形骸也听不懂。
扶贺轻声道:“他在说‘谢谢’。”
形骸见他遍体鳞伤,像是曾被人刮下三层血肉,心下惊怒:“罪兽派非但折磨鬼魂,还令他们丧魂落魄,神志不清,口吐感激之词?这比杀了这些鬼魂更残酷数倍。”
众村民大声吆喝,互相招呼,聚在那两个僧人面前。僧人将受过酷刑的鬼魂交给村民,漠然说了几句话,众村民接连磕头,大声诵经。
扶贺又道:“他们在颂扬这些僧人的功德。”
形骸道:“他们不明白么?若歌颂得越起劲,落在他们身上的折磨便会越厉害。”世间宗教皆以福祉为诱饵,以神罚为后盾,以此蛊惑人心。古今众多教义,鼓吹惩罚折磨的,远比带来福音的更易于令教徒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一女鬼向那两个僧人提问,扶贺道:“她说:‘我女儿何时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