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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咎的手臂落在水中,忘了冰寒扎人,只觉得入手湿滑柔嫩,想都不想便是一抓,随即带着水迹淋漓扬起来,竟是莹白的一团,像是棉絮,又似馒头。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清凉甘甜,张口就咬,竟也能吃?嘿嘿……
木申始终在关注着石榻上的动静,并想着怎么收尸,却见某人已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他佯作怜悯,摇了摇头,随即又微微愕然。
那人啃起了石头,倒也罢了,还乐出了声,莫非是饿疯了?还有那乳石看着柔滑,终究还是石头,他伸手便抓,好像很轻松。
无咎或许是饿疯了,竟然抓着近旁水中的乳石啃了起来,肚子里有了东西垫底,顿时觉着实在,便是难耐的饥饿也大为缓解。而不消片刻,他坐起身来,似乎恍然,却又继续伸手抓向乳石,并自言自语:“我倒是忘了《百灵经》所载,乳石又名滴乳,芦石,有明目益精、通利百窍之效,也就是说它是药物,可以入口。而玉石灵矿所出乳石,又名水丹,有补命、破痼、温体、生血之神奇……”
既然能吃,何不再来一块?
无咎抓着乳石凑在嘴边,“喀哧、喀哧”又是一块。
不大会儿的工夫,两大块乳石下了肚子。有些腹胀,却饥饿顿消。再喝口水,舒服了些。人也精神了许多,至少不晕头转向而心头发慌了。
奇怪的是,这乳石缘何变得这般柔软?
哎呦,缘何腹中胀痛……
无咎吃饱了肚子,心思活泛起来,而尚未多想,便觉着腹中胀痛,竟是难以忍耐,禁不住惨哼了声。少顷,他已是脸色苍白,冷汗直流,两手紧紧捂着肚子,惶惶然不知所措。
定是祸从口入!乳石或许能吃,而吃多了也麻烦!
无咎猛地跳起来,趟过积水,几步便窜到了洞穴角落他曾撒尿的地方,接着褪去衣衫,撅着屁股蹲下来,不忘扬声大喊:“非礼勿视、非礼勿近,哦……”他痛苦地呻吟了声,接着叫道:“木申,你若敢过来,不为人子……”
洞口处,已没了人影。木申离去了,正如他来,毫无征兆,悄无声息。
无咎暗呼侥幸,抱着脑袋又是一阵哼哼。随即“稀里哗啦”,他终于长长舒了口气。待清理首尾,束好衣衫,回头一看,莹白的石坑里,竟是乌黑一堆。他忙捂着鼻子,又削了一块石片盖上,这才如释重负般走开,却忍不住扭着屁股,犹然火辣辣的意犹未尽。
打小就听爹娘讲过,不好乱吃东西。如今吃坏了肚子,实属迫不得已。虽然又给拉了出来,却没了饥饿的恐慌,且渐渐神清目明,好像这七日来从没缺少吃喝!
还有那个木申,不知何时消失了。他是要欲擒故纵呢,还是被我的屎尿熏跑了?
无咎对于木申的离去不为窃喜,反倒是疑惑重重。他走到石榻旁的乳石前,便要再抓一块看个究竟,而手臂伸到半途,神色微微一怔。
湿漉漉的袍袖中,露出了半截手臂,原本白皙的肌肤,如今却是透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黑气,而随着拳头紧握,黑气又倏忽不见。像是幻觉,又无从寻摸。
怪了个哉的,莫非石头也能吃出了病来?
无咎发觉手臂异常,急忙挥动几下,不仅毫无不适,反而觉着很有力气。他伸手抓向乳石,却又转向石榻。随着手指微微着力,坚硬的玉石竟被“扑哧”抓出几个深深的印痕。他抬起手来,暗暗惊呼了一声。
本人虽说是文武双全,却也不曾这般厉害过。断石碎玉,无坚不摧啊!若是将木申抓在手中,岂非轻易便可捏碎他的脑壳?
无咎顿时便将手臂上的黑气给忘了,只为力气的倍增而欣喜不已。
不用多想,这都是乳石的功劳。看来还要大吃特吃,哪怕屁股受不了!
木申,且继续耗下去,有种你别走啊……
无咎有了依恃,胆气大涨,抬脚便往洞口走去,而没走几步,又猛然一顿。
黝黑的洞口中,缓缓冒出木申的身影,却与之前不同,竟是皱着眉头而神色忧虑。他站定以后,又默然片刻,这才恢复常态,眼光一挑,面带讥讽道:“想离开此处?请啊……”其闪开一步,摆出伸手邀请的架势。
无咎很干脆的摇摇头,他还没到忘乎所以的地步。
木申不再做作,无意间拂袖一甩,未见作势,手上突然飞出一道剑光呼啸而去。
无咎虽在石柱灵威的笼罩之下,却离洞口不过三五丈远,突遭偷袭,吓得他骇然色变,踉跄了两步扭头便跑。
“轰——”
剑光凌厉,瞬息即至。眨眼之间,势不可挡的锋芒已闪电般到了身后。与此刹那,石柱的灵威霍然闪现。随即便是一声轰鸣,人影横飞,光芒刺目,凌乱的杀机横卷四方。
“砰”
无咎直飞了出去十余丈,狠狠砸在洞穴尽头的石壁上,接着“扑通”摔在地上,并埋头趴在积水中一动不动,却已衣衫破碎,情形极为的凄惨狼狈。尤为是他左臂裂开一道深深的血口,煞是触目惊心!
与之同时,那道凌厉的剑光凌空炸开,瞬间化作一张符纸,尚未飘落,便已在半空焚烧殆尽。
木申则是在灵威的反噬下连连后退,转眼消失在洞口之中。而不过几个喘息的工夫,他急急现身,直接冲出了洞口,并顺着洞壁的边缘,奔着洞穴的尽头迂回而去。
那张剑符,乃是他来到灵山之后的长辈赏赐,为筑基道人炼制,威力很是不凡,一直留着防身而不舍得轻易使用。适才突然出手,果然收获奇效!
木申便像是一头窥伺多日的狼,终于寻到了出猎的时机,即刻露出他狰狞的面目与锋利的爪牙,恶狠狠的扑了过去。
那小子就趴在三五丈外的水坑中,此番定要将他挫骨扬灰而后快!
木申避开石柱所散发的灵威,脚下一点,飞身往前,并挥舞双手,犹如雄鹰搏兔般的矫健凶猛。恰于此时,那原本趴在水中的人影忽而挣扎了下,无力站起,却猛然翻滚起来,便似一条干渴待毙而乍然遇水的鱼,甚为疯狂而不顾一切,竟在倏然间窜回到石柱前,再“扑通”坠下,水花四溅,接着又如死人般而动也不动。
木申两脚落地,瞠目愕然,再想动作,为时已晚。他看着那趴在水中的人影,禁不住咬牙切齿。
哼,若非灵威反噬,那小子必死无疑。纵然如此,他还是逃不掉伤重而亡的下场!
这位木管事算是恨死了无咎,且双方僵持多日,总算偷袭得手,谁料又节外生枝。而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这般聊以自*慰。那张剑符便是筑基道人也不敢小觑,更何况一个凡人。与其看来,那个可恶的小子最终难免一死!
不过,自从无咎躲过了当年的灭门之灾以后,运气始终不错,虽不敢说必有后福,至少眼下没到死的时候。正如木申所见,他还是没能躲过剑符的偷袭……
此时,无咎依然趴在水里,发髻零落,血迹淋淋,四肢张开,浑如一个死人。而片刻之后,他的身子抖动了下,两手撑地,双膝跪着,屁股撅起,只有一张脸还浸在水中,却又僵持不动,像是一块没有生机的石头。
木申已顺着原路返回,并死死堵住了洞口。他是有备无患,以免再次生变,却又满眼狐疑,冷冷盯着石柱前的那道人影。
无咎依然跪在水中,好似已不堪挣扎,又像是在积攒着力气,突然猛地抬起头来,凌乱的长发带起无数水花,接着张开大口而喷血如箭。
转瞬之间,四周的积水殷红一片。
无咎喷出了淤血,又是一阵牛喘连连。少顷,他伸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水,跪爬几下,将自己挪到石榻上,这才低着头打量着自身的情形。
整个人已被血水浇透了,左臂的剑伤更是皮开肉绽,且深达白骨,惨不忍睹。
他眼角抽搐了下,慢慢回头一瞥。
木申正自冷冷观望,忽而心头一懔,没来由地想要躲闪,却又一时不敢睥睨。
恍惚之际,那石榻上血迹淋淋的身影,突然多了一种莫名的肃杀之气,尤其是他透过乱发投来的眼光中,竟闪动着邪狂与不羁,令人不寒而栗!而那只是一个凡人而已,或许只是一时的错觉?
无咎不再理会木申,而是伸出右手抓取一块乳石,并张口啃食起来,寂静的洞穴中,顿时响起一阵“喀哧、喀哧”声。他接连吞下两大块乳石,又将湿漉漉的袖子裹紧了左臂的剑伤,仰面躺下,随即闭上双眼而状如酣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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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如何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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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着了?没。为啥啊?累。
无咎被剑符所伤,左臂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口。
换作旁人,纵有灵威的抵挡,不是九死一生,也至少折去一条臂膀。
而他却挺了过来,并还能裹扎伤口而自行歇息。要知道木申所祭出的剑符,太过凌厉,在袭来的瞬间,疯狂的杀气顺着手臂而狂灌入体,俨然便要摧毁四肢百骸,乃至于全部的生机。凶险关头,隐约觉着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力道,从体内的四面八方奔涌而至,并将侵入的杀气悉数围剿殆尽,再缓缓散去。
古怪的一切,似乎又与怀中的短剑有着某种莫名的维系!
那力道之所以说熟悉,源自于石柱的灵威。之所以又说陌生,是因为它在短剑的维系中,仿佛成了自己体内的一种气息,并无时无刻而无所不在。
正因如此,整个人便像是经受了一场涤荡,以至于精血气脉都被掏空了、替代了。那一刻,忘却了剑口的疼痛,忽略了生死的恐惧,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的神魂精魄,只有难言的疲惫充斥着全身,并使人虚脱乏力而动弹不得。
究竟是怎么了,莫非是将死之兆?
无咎却清晰感受到了腹中的饥饿,他知道自己没死,于是乎,抓取两块乳石吞下肚子,便躺在石榻上回想着曾经的一切。而无论怎样苦思冥想,还是茫然不已。或是与仙道有关,这才隔行如隔山,既然弄不明白,暂时不理也罢,只是剑口慢慢疼痒起来,如百虫挠心般让人无从安静。
不知不觉,一日过去……
无咎从榻上爬起,踉踉跄跄走向洞穴的角落里,顾不得嚷嚷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近”,只管解开衣衫而一通宣泄。乳石固然顶饿,终究还是石头,那种穿肠而过的滋味,爽且痛着,却不为外人道哉!
他虽然举止不堪,却时刻戒备着,只要有人靠近,拎着裤子便跑。
丢人与丢命比起来,不可同日而语。
于是乎他去也匆匆、来也匆匆,抓了两块乳石吞下去,喝了几口水,接着又躺下来闭目养神。似乎觉着,手臂上的剑口疼痒稍缓。
转眼之间,又过两日……
木申依然守在洞口,却不再如从前那般的淡然自若。尤其是每当见到有人匆匆来去,他的脑门上便不由得冒起几根青筋而两眼喷火。
那小子吃了睡,睡了拉,拉完了再吃,吃完了再睡,且腿脚愈发利索,曾经的颓废不堪也渐渐消失,分明就是一个好人的模样。他原本伤势惨重,根本不应该痊愈的如此之快。倘若啃石头便能疗伤止疼,还要丹药何用?而他今日不再忙着睡觉,又在折腾什么……
无咎回到石榻上,只觉着身下火辣如旧,不禁呲牙咧嘴,冲着屁股狠狠揉了几下,旋即又神色微愕,两手稍稍握拳,低头看向左臂。
破碎的衣衫下,裸出的臂膀布满了血痂。曾经的剑口已然愈合,只留下一道醒目的黑色血痕。短短三日,伤势大好。尤为可喜的是,疲惫消失,手脚有力,比起从前来要更为强壮矫健。难道是乳石所致,抑或是灵威之功?
在强敌的虎视眈眈之下,在生死危机的逼迫之下,在忍饥挨饿的折磨之下,在惨遭重创的凶险之下,竟然隐忍苦守了十来日,不仅没死,还活得好好的,真乃邀天之幸,可喜可庆啊!
无咎侥幸之余,得意难禁,长眉斜挑,摆了个箭步,又双臂挥动比划着架势,吐气开声道:“这一招,冲锋陷阵逞英豪!”他腰背一扭,装模作样捣出一拳:“这一招,两军阵前显霸道!”其回首转身,拉弓开箭状,凛然喝道:“这一招,百万军中斩敌枭!木申,看我百步穿杨,取你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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