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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孽难还,找我报仇来了?
幻境而已!
许是心结未消,故而转借阵法禁制,而呈现出一种假象,无非要迷惑心智,使人就此困顿不前?
而本人问心无愧,生死无悔。既然杀了一次,又何妨再杀一回呢!
无咎振作精神,大步往前。随着小刀挥舞,杀戮再起。
那断裂的刀枪,飞溅的血肉,狰狞的面目,无声的悲号,均好像曾经的真实,又更为的暴虐惨烈。倒下的人影,十个,百个,数百个……
无咎已是两眼血红,杀疯了一般,只管收割一道又一道亡魂,仿如回到了曾经的沙场,重蹈当年的血腥之路。
一个面带笑容的老者挡在身前,并抬手打着招呼。
无咎的去势稍稍一顿。
笑容熟悉,似乎故人当前?
而那看似温和的老者,突然飞扑过来,竟变得青面獠牙,张开血淋淋的大嘴,狠狠咬向自己。
无咎不敢迟疑,抬手一刀捅了过去。
而不待亡魂消散,又一个披头撒发的人影扑来,他的手中还抓着另外一个弱小的人儿,在疯狂撕扯,尽其凶残的蹂躏。
无咎惊愕,呲目欲裂,身形摇晃,猛地嘶吼一声,横飞而起,狠狠劈出手中的小刀。不待继续疯狂,人影“砰”的炸碎,随即四方空旷,一轮明月照耀山岗。他脚下踉跄,满眼哀伤,又神魂落魄而一时无从凭借。
山岗之上,再次冒出一男一女,各自手持利刃,双双迎面走来。
那……那是爹娘……
无咎的嘴巴半张,如痴如呆。
仿佛寒冷的夜中,回到了温暖的家,又如疲惫的浪子,寻到了温暖的依靠。
他的两眼闪动泪光,慢慢迎上前去。
而慈祥的爹娘,竟然举起了利刃……
无咎顿如炸雷轰顶,神魂失守,愣愣看着走进的人影,任凭那寒光闪闪的利刃刺向胸膛。而与之刹那,他心头一凛,禁不住连连后退,又仿佛绝望难耐,慌乱看向四周,满脸的痛苦与挣扎。
夜色山岗,还有几群人影。冯田、阿述,以及阿三的情景,也相差仿佛,不是遇到了家人,便是遇到了双亲。而冯田与阿述,在稍稍彷徨之后,挥舞拳头继续往前。即使阿三,也举起石头,恶狠狠砸向他的爹娘……
“如此阵法,恕不奉陪。哪怕死在阵中,怪我倒霉!”
无咎突然长舒了一口气,迷蒙的心魂,豁然清醒过来,随即猛然转身,将所有的幻象抛是身后。他便如放下了所有负累,只管甩开大步轻松而去。
以至亲至情,来糟蹋人性,明知是假,他也承受不来。或也迂腐,或也痴傻。而他有他的恪守,他有他的坚持!
而与之瞬间,景物骤变。随即光芒消散,山顶四周,扶余大殿,以及殿前的情景如旧。
无咎停下脚步,冯田、阿述、阿三也在不远处东张西望。
阿胜长老走到场中,举手禀报:“两位师叔,此番共有三位千慧谷弟子闯过阵法!”他的话语中带着愉悦,又抬手一挥:“尔等小辈,上前听候发落!”
十位弟子,聚到一处,又站成一排,纷纷躬身行礼。
无咎被挤到了边上,也不介意,无喜无悲的样子,却又难免郁闷不已。
以禁制幻象,牵动人欲,使人防不胜防,又深陷其中而难以自拔。之前倒是小瞧了“三绝阵”,而不管怎样,终究还是输了,不知又将迎来怎样的下场。虽说无怨无悔,而想要的灵石却是无从着落啊!
“阿胜,你送来十位弟子,可得百块灵石。其中三人闯过阵法,再加三十块灵石与三瓶丹药……”
泰信话音未落,阿胜已是满脸的喜色。
无咎循声看去,恍然大悟。
我的天呐,我还在愁眉不展,却不知正在帮着阿胜赚取了百多块灵石。也怪不得让我充数,原来他并非德行高尚,而是每选送一位弟子,便可得到十块灵石的赏赐。嗯,又是套路……
“三位过关的弟子,为百济峰菁英,须悉心调教,一月后送往星海宗。余下的七位弟子,则由各洞酌情认领!”
泰信吩咐之后,站起身来:“冯师兄,可有话说?”
“呵呵,三位弟子过关,着实出乎所料!”
冯宗起身笑道,抬手一指:“那位叫作冯田的小辈,与我同姓,我很是喜欢,不妨来我洞府,我与你指点一二!”
一位前辈如此关照一个刚入门的小辈,乃是格外的青睐与恩宠!
阿胜急忙眼光示意,口中催促:“还不拜谢……”
冯田不失时机往前一步,恭恭敬敬垂首应道:“多谢师祖垂爱!”
哎呦,莫说同来的千慧谷弟子眼馋不已,便是阿三、阿述也是羡慕嫉妒恨!冯田不过是刚刚入门,便得到前辈高人的提携,可谓一飞冲天啊,从此以后前途无量!
无咎早已忘了郁闷,却又满脸的疑云。
不是拜入百济峰,便成为了元天门弟子吗?缘何又冒出来一个星海宗,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无咎忍耐不住,扬声问道:“弟子闯过阵法,为何不得前往星海宗?”
与其想来,不管星海宗是何名堂,借机一探究竟。而晚辈与前辈同姓,便能得到格外关照,这说法也太勉强了,除非他二人是亲戚。如此牵扯私情,有失公允啊!
不过,一个晚辈弟子,竟敢质问前辈,也着实不多见。
扶余殿前,顿然一静。
阿胜叱道:“放肆——”
叫作泰信的老者也是面带不悦,随即便要发作。而他身旁的冯宗却是抬手阻拦,转而扶须笑道:“你是无咎?我正要问你,你是否贺洲人氏,缘何造下如此多的杀孽?”
没事找事,当如眼下。明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均在监视之下,又何必多嘴而自找麻烦呢!
无咎始料不及,愕然道:“前辈,此话怎讲?我乃瞰水镇人氏……”
冯宗长着人族的相貌,尤其头顶发髻,浑如神洲仙门的修士,只是服饰迥异,且话语莫测:“此前你救助同伴,绝非草莽之风。随后在阵法之中,你所斩杀的亡魂,为数众多,且均为外族。而你又一改狠辣果敢,致使最终功亏一篑。毋庸置疑,你当有一番来历!”
阿胜回过头来,瞪着双眼:“师叔,他乃粗鄙之辈,四肢健壮而已,弟子惜才,故此……”他怕担责,先行辩解。
泰信不明所以,出声打断:“你不用分说,让他从实招来!”
无咎张口结舌:“我……”
第四百四十三章 凶恶师兄()
山顶之上,大殿之前。
无论是泰信、冯宗,两旁已纷纷起身的筑基修士,或是阿胜、阿普、汤甲,以及在场的千慧谷弟子,皆看着那个披发而立,衣衫破烂,神情窘迫,且又不知所措的年轻男子。
他还有一个古怪的名字,无咎。
“阿雅师妹,我认得这小子……”
一个粗壮的汉子悄声示意,他身旁的金发女子则是媚然一笑而不予置否。
却听那小子结结巴巴说道:“我……我祖上来自……海外,如今剩我一人,我也……我也说不明白……”
无咎真的说不明白,也不能说。
倘若声称自己来自遥远的神洲,并与一个叫作叔亨的家伙,一个飞仙的高手大战一场,正要同归于尽的时候,却被天雷劈到了贺洲,谁又肯相信呢?即使有人相信,风声传了出去,惹来了神秘莫测的玉神殿,最终只能自讨苦吃。怎奈身为神洲人氏,言行举止难免有异,况且三绝阵的幻境直逼人性,露出破绽也是迫不得已。而偏偏在场的仙道高手之中,这个冯宗太过于精明。
“呵呵,原来如此!”
冯宗打量着无咎的窘态,竟抚须一笑:“人族来自海外,早已众所周知。你祖上或为带兵之人,这才传下杀孽由你受过。而恩怨轮回,报应不爽,须知天地人绝,方能摆脱世俗窠臼而成就无上仙道!而你……”
他说到此处,沉吟又道:“而你俗念未了,尘缘未断,不仅与冯田,难以相提并论,便是与阿述、井三相比,也是多有不如啊!你又如何前往星海宗,嗯?”
这位老者的前一番话,虽然自以为是,却也有着几分道理,至少无意中避免了一场危机。而后一番话,则是伤人心了。
无咎暗暗松了口气,又腹诽不已。
如此蒙混过关,意外而又侥幸。
而我比不上冯田,倒也罢了,便是阿三也不如,叫人情何以堪!
冯宗却是不再多说,拂袖一甩:“师兄,你我先行一步?”
太虚点头会意,吩咐道:“阿威,带着阿胜领取灵石。各洞的弟子,认领门徒。冯田三人,妥为安置……”他交代了几句,与冯宗踏起剑光腾空而去。
阿威,便是曾经在黑泽湖出现的那个中年人,与阿胜拱手示意,随即两人也是踏着剑光飞向远处。在场的筑基修士凑在一起,指指点点,然后扬声召唤,认领各自的弟子。
而叫作阿雅的金发女子,则是带着一阵香风走到冯田、阿述与阿三的面前:“你三人由我天莲洞照看,并传授功法神通,一月之后,再送往星海宗。称呼我师叔便好,来吧——”
冯田三人欣然称是,随着阿雅踏上一片白云飘向半空。其中的阿三还不忘回头一笑,得意的嘴脸彰显无疑。
转眼之间,一道又一道人影相继离去。直至最后,扶余殿前只剩下三人。
无咎看着空旷的山顶,抱着臂膀默不吭声。
犹还记得,神洲的仙门,按职责的不同,以“峰”,或“堂”加以区别,多为尊崇之意。而百济峰,竟然以“洞”来划分管辖。很野蛮,也很新鲜。而各洞的筑基修士带走了所有的千慧谷弟子,却唯独留下本人?
曾几何时,我也是文武双全的一方人物啊!如今却遭嫌弃,颜面扫地啊!尤其那个阿雅,都不正眼瞧自己。却又自称师叔,真是有趣。抢了我的鞭子,难道她真的忘了?
而阿三也好像是熬出了头,临行之际,那个表里不一的家伙,终于再次显露出他真实的嘴脸。
唉,百济峰之行,到此终结。想要的灵石,成了泡影。不知接下来返回千慧谷,还是任凭自己离去。海阔天空多好啊,天地任我逍遥!
无咎耸耸肩头,郁闷顿消,转而看向身后,拱起双手:“两位师兄,能否带我下山?”
百济峰有封山大阵呢,想要离去并不容易。
不远之外,那对师兄弟犹自面带笑容,并伸着指头窃窃私语,似乎在盘算着此行的收获。
阿普抬起头来,笑容中多了几分古怪:“呵呵,想走?”
不走又能如何,难不成将我卖了?
无咎诧异不解,一脸的雾水。
汤甲接着说道:“无咎师弟,你已成了百济峰的弟子,尚未安置,不得擅自下山……”
嘿,没人要我啊,我怎么又成了百济峰弟子呢?
无咎摊开双手,自嘲苦笑。而他尚未来得及询问,又扭头看去。
两道剑光从天而降,阿威与阿胜回来了。
“呵呵,返回千慧谷!”
阿普、汤甲上前相迎,又随着师父一同转身走向山下。
无咎紧追两步:“带着我啊……”
阿胜回头一瞥,矜持笑道:“无咎,且安心修炼。来日有成,莫要忘了千慧谷的好处。那把法器,便赐予你了!”
便如一个长辈的谆谆教诲,大度的话语中带着殷切的期望与嘱托。而信口雌黄,竟能如此的煞有其事。那把小刀子,难道不是我的?
贺洲的修士,怎能这样厚颜无耻呢!
无咎唯恐落下,便要追赶,却听阿威在身后叱道:“休得放肆,随我前往地藏洞!”
一道法力袭来,猛然将他抓起,随即落在剑光之上,转而离开山顶呼啸而下。
无咎只觉得云雾翻腾,景物变换,耳旁风声作响,却又难以挣扎,急忙问道:“这位前辈,莫非你要收我为徒?”
“休想!”
“那又为何……”
无咎尚自不解,人已从半空中坠落。
他“扑通”坠地,惨哼一声,狼狈爬起,伸手扑打着灰尘。
却见阿威已然远去,只有话语声在头顶回响:“仲子,安顿此人。他叫无咎,新晋弟子。若无吩咐,十年内不得放他离开地藏洞……”
“哎……”
无咎急声召唤,人影没了。
那个家伙莫名其妙,他什么意思?我刚刚逃脱了千慧谷的三年监禁,如今又陷十年冤狱?我是来找灵石的,他为何要囚禁我?还有仲子是谁,地藏洞又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四周群峰壁立,草木葱郁,全无冬日寒冷,反倒是春色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