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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某人就在不远处,犹自带着窥破玄机的欣喜而连声感慨——
“此乃地心所在,结界无数啊,或许星月谷近在眼前,也未可知……”
甘水子凑上前去,悄声道:“无咎,你我如何行事?”
无咎自抬眼远望,面带笑容。无意撞破玄机,也使他放下一桩心事。只要机缘巧合,随时都能返回星月谷。而结界莫测,神识难寻。接下来又该奔向何方,却叫人茫然无措。
“不知道呢!”
无咎转过身来,挠头道:“方才纯属误撞,咦……”
甘水子昂首凝视,俨然小女儿家的神态。难得乖巧的模样,与从前判若两人。
无咎稍稍诧异,懒得多说:“走吧,撞撞运气!”
甘水子摆足姿态,只想继续聆听,或借机交谈几句,而面前只有一道背影在摇摇晃晃。她顿感失望,亟待发作,却又一甩袖子,随后默默跟随。
寒雾阴风中,两人寻觅而行。
而无咎的手里多了一把碎石,但有猜疑,便抬手扔出一粒石子。许久过后,迟迟不见结界的痕迹。
须臾,呜咽的风声愈来愈大。而漫卷的寒雾,似乎齐齐涌向一个方向。
无咎暗暗惊奇,并未停下,索性踏风逐雾,顺势往前。
甘水子抛开杂念,催动护体灵力,随后步步紧趋,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约莫一炷香的时辰过后,肆虐的风声骤然消失,汹涌的寒雾也仿佛在瞬间消弭无形,而一方巨大的谷地,却在猝不及防下豁然呈现出来。
无咎与甘水子愕然止步。
谷地,倒也罢了。而谷地之间,却白森森的一片,看上去千奇百怪,形状狰狞,分明是怪兽的骸骨,却又令人触目惊心而叹为观止。
甘水子瞠目失声:“万兽之冢……”
无咎不解:“怎讲?”
“据传,海神岛下,有一处万兽之冢,遑论上古异兽,还是通灵的怪物,均在寿元耗尽之时,或大难降临之际,接受神明的召唤,前往万兽之冢,等待阴阳轮回。而此谷遍布骸骨,成千上万,且深藏于地心,岂非就是那万兽之冢……”
甘水子乃是飞卢海的修仙高手,对于这边海域有着独特的传承与认知。
“生死寻常事,何处不轮回?”
无咎自言自语,依然懵懂不明。
“由此可见,或地极深处,与各界相邻,便于轮回往来……”
“各界?”
“传说中的神明、阴灵、凡俗各层界天……”
“哦,倘若踏入神明界天,或时光错乱,岂非便可躲过灾难,免去一死,从此避免轮回而以获永生?”
“也有道理……”
“于是诸多通灵的异兽,群聚于此,期待机缘,却还是难挡轮回之力,留下成堆的骸骨?”
“嗯……”
“嘿,倒是要大开眼界!”
两人一问一答,似乎弄明白了万兽之冢的由来。随着疑惑渐消,各自的胆气也壮实几分。
“甘道友,随我来——”
无咎招呼一声,奔着谷地走去。
巨大的谷地,像是塌陷而成,足有数十里的方圆,森森的骸骨不计其数。而自古以来,积年累月,聚集在此的异兽,又何止万千。
“道友?”
“我一直称呼你为道友啊,难不成唤你一声大姐?”
“你……你唤我道号便可!”
“甘水子道友,脚下留神!”
往前不多远,便是谷地,顺坡而下数百丈,便是望不到尽头的骸骨。
无咎抬脚蹿了过去,很是洒脱轻盈。
甘水子却没有天赋异禀,只得步步小心。挪动之间,她又不禁伸手抚摸着面颊而暗暗叹了口气。莫非已是人老珠黄,花容不再?他……他竟然称呼自己为大姐?
转瞬之间,成堆的白骨就在眼前。
乍然看去,那好像并非骸骨,而是一头头活着的上古异兽,大小各异,神态不同,狂野的气息与滔天的威势随之迎面扑来……
甘水子堪堪站稳,禁不住心生怯意。
某人却是振奋不已,出声询问:“甘水子道友,且说说看,此处有无两仪圣兽,四象神兽呢……”
第七百三十三章 轮回之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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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仪圣兽,为至阳之炁与至阴之炁所化;四象神兽,又为阴阳衍生。不管彼此,堪称天地之始,万兽之祖,应该凌驾于所谓的海神之上,超脱于轮回之外,又怎会埋骨于万兽之冢呢。
而无咎还是满怀期待,穿梭于成堆的白骨之间,指望着有所收获。以他的话说来,走过、路过,不可错过。至少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甘水子也不肯示弱,更不想错过机缘,便强抑心绪,继续结伴而行。
一具又一具怪兽的骸骨,高大者,十几、二十丈之巨,矮小者,亦达三、五丈不等。但见白骨森森,形状狰狞。依稀风雷隐隐,仿佛威势永存。却又几经沧海桑田,透着无声的落寞与沉寂。
“啧啧,这头巨兽如何称呼?”
“似鱼,而无尾,似兽,而四肢短小……”
“这头巨兽是何来历?”
“牛首,却过于庞大,坚颚利齿,猛过所见的虎豹……”
“还有这头呢?”
“似龙似蛟,迥然有异……”
“还有……”
“此地的骸骨,均来自上古,恕我难以辨认……”
“嘿,只当我才疏学浅呢 原来道友也不认得!”
无咎熟读过《百灵经》等典籍,也算是博古知今的人物。而面对一具具骸骨,虽然似曾相识,却辨别不出真正的来历。于是他虚心请教,竟难住了甘水子。
甘水子,则震惊于万兽之冢的诡异与壮观,一时目不暇给。
不过,谷地之间,除了白骨,还是白骨。阴森的场面,令人惶恐、窒息。
“叱咤风云、翻江倒海,又能如何,最终还是难逃轮回,而变成一具具的骸骨?”
无咎在骸骨之间,来回寻觅,他一边张望,一边感慨不已。
“谁又不是虚度千年呢,红尘如梦,末了,烟消云散……”
甘水子有所触及,随声自语。
“嘿,你让我想起一人……”
无咎走到一具骨骸前,见头颅巨大,利齿成排,便伸手敲击。“锵、锵”闷响,震荡有声。仿如金戈交鸣,杀气犹存,令人毛骨悚然。
“哦,那人是谁?”
甘水子身着月白长衫,腰肢纤细,黑发披肩,五官精致,眸子闪动,倒也显得容貌秀美。尤其她此时说起话来,少了淡漠矜持,而多了眉目顾盼,更添几分温柔清丽的韵致。
无咎围着骸骨来回踱步,信口答道:“我初入仙门时的一位师姐,我换她田姐……”
甘水子亦步亦趋,神色期待:“你……你喜欢那位师姐?”
“我……我为何要喜欢她呢?”
“……”
“道友多愁善感的时候,很像那位田师姐,她竭力摆脱红尘,却又痴迷其中而难以自拔。记得她有句话,且看明月悲秋风,泪花雨丛蝶一双,嘿……”
“哼,我不是你的师姐!”
“你当然不是,我说……”
“不必多说!我只是不愿虚度年华,难道你无咎,便能超脱于仙凡之外?”
“岂不闻,踏遍红尘人未老,挥袖云霓不沾身……”
“借你境界感悟,存心指点于我?”
“非也、非也,此乃一个老道的胡言乱语,突然被我想起,这边来——”
一具骸骨,引发不同的感慨。而数以万千的骸骨,仅是一堆白骨罢了。即使阴阳轮回,业已伴随着生命的足迹,湮没在岁月的荒芜之中。
两人渐渐深入谷地,仿如行走在白骨森林之间,或徘徊于生死的路途。无边的寒冷,一路的寂灭。
无咎只身在外闯荡多年,眼光阅历远远超出常人。万兽之冢固然诡秘莫测,也令他好奇不已。而诸如此类的秘境、幻境、上古遗迹,他早已遇到过无数回,如今权当一场机缘,说不定收获几分便宜呢。
甘水子则是久居海岛,她的见识仅限于飞卢海。突然来到万兽之冢,她难免为之惊骇而徘徊流连。
而寻觅多时,两人仍在白骨堆的缝隙中穿梭。至于收获,则无从谈起。
无就很想搬取几具骸骨,日后卖到坊间,便是灵石。怎奈骸骨巨大,且遍地皆是,有心加以甄别,反而无从选择。他渐渐没了耐心,恰见一具骸骨的形体略小,顺手收入神戒,出声催促道:“耽搁不得,否则难有脱困之日!”
想要脱困,只能返回星月谷。而星月谷又在何方,不得而知。唯有穿越万兽之冢,再另行寻觅。
甘水子也不愿空手而回,随后捡取几截骸骨。
而行到此处,才发觉四周尽是巨兽,仿佛拥挤而至,而各自的头颅身躯却齐齐冲着一个方向。怎奈那堆积如山的骸骨,阻挡严实,令人难以立足,更无从穿行。
“是否原路返回?”
甘水子出声询问。
无咎却摇了摇头,道:“既为万兽之冢,必有缘由。且就此往前——”
他刚要动身,又伸出手来。
甘水子歉然低头,顺势抓住手臂:“劳你受累……”
无咎不作迟疑,带着甘水子腾空跃起七、八丈。
人在高处,但见群兽汹涌,却又静穆肃然,那动中有静、静中有动的壮观场面,透着说不出的诡异神奇。尤其万千骸骨,方向一致,仿佛岁月停滞,只待轮回刹那。
无咎脚踏白骨,疾掠而去。待余势渐尽,复又蹿起。
远远看去,两道孤单的人影,像是与万兽争锋,又似穿越时光,而直达生死的彼岸。
而累累白骨,愈来愈多,拥挤的巨兽,愈来愈密。并从左右,以及四面八方汇聚一个方向。前方的尽头,则是平地裂开一道峡谷。聚集的兽群便如万流入海,狂涌而去……
甘水子随之纵起纵落,只觉得触目惊心而心神难安。
忽有察觉,她急忙提醒:“小心——”
不消片刻,抵近峡谷。与之瞬间,一阵无形、且又强劲的阴风盘旋而至。
无咎的去势正急,眼看峡谷神秘莫测,便要停下查看虚实,谁料劲风扑面,寒意彻骨,神魂战栗,一个把持不住,旋即带着甘水子从半空中摔落下去。但见碎骨遍布,风声呼啸,一股强横,且难以阻挡的威势狂卷袭来。
“扑通”
“哎呀——”
无咎摔落在地,尚未爬起,手臂一松,甘水子竟被狂卷的旋风裹挟而去。
只见那女子离地腾空,身不由己,吓得失声惊呼,并挥手乱抓,显然是期待着有人施救。
无咎错愕不已,急忙双手拍地,猛然离地蹿起十余丈,一把抓住甘水子。而对方犹在随风盘旋,狠狠撞入怀中。他不敢撒手,只得顺势抱紧,却再难落下身形,被迫翻卷着坠入峡谷的深处……
不知过去多久,黑暗中传来“扑通”一声闷响。
与之瞬间,动静再起——
“哎呦——”
“哦……”
无咎躺在地上,四肢摊开,筋骨生疼,咧嘴惨叫。而他身上还趴着一人,兀自紧紧搂抱,面面相对,却并无痛苦,反而发出一声低柔的呻吟。他恍然惊醒,扭头躲避,却发觉一股湿润划过面庞,竟带着异样的香气与魅人的喘息,似乎略有不甘,旋即贴向耳边而猛然张开两排贝齿。他急忙催动护体灵力,并伸手一抓一扯。身上的人影顿时飞了出去,“砰”的摔在五六丈之外。他趁机跳起,失声惊道:“怎又咬人呢……”
“我……咳咳……”
甘水子倒卧在地,乱发挡住面颊,止不住打着哆嗦,断断续续道:“阴寒噬体,难以忍耐,只想问候,你却多疑……”
“何时多疑了?”
无咎眨着双眼,竭力否认。片刻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尴尬笑道:“嘿,身为男人,当懂得君子慎独的道理!”
甘水子慢慢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衣衫凌乱,肌肤半露,神情迷离,竟平添几分魅惑的风情。而她却眼角一挑,神情莫名:“你……你还算是个男人?你是个伪君子……”
无咎尚自悄悄端详,禁不住有些心浮气躁。正如所说,他是个男人。看过一个女子的身子,又连番亲密暧昧,想要坐怀不乱而无动于衷,真的很不容易。所幸他有着自己的坚守,却不妨碍他胡思乱想。而当对方的话语传来,他竟无言以对,急忙转过身去,愕然道:“咦,此处是何所在?”
此前的峡谷,早已没影。
近处白骨凌乱,远处则是寸草不生的丘陵山岗。而无论远近,皆笼罩在无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