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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刑纪-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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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净素雅的洞府中,一身白衣的紫烟委顿独坐。

    她冲着叶子虚弱一笑,嗔道:“谁是骗子呀,有话慢慢说来。”

    叶子冲到紫烟的身旁坐下,连连摇头:“还能有谁,就是为了姐姐而追到灵霞山的无咎呀!你我都当他是穷酸的书生,而那只是假象啊!他逃出灵霞山的途中,据说便杀了玉井峰的两位管事,接着又闯入古剑山的苍龙谷,毁去镇山剑石,并与三位人仙前辈交手,最终扬长而去,还故意栽赃嫁祸,使得玄玉师叔惨遭重创!”

    她一口气将话说完,又是诧异,又是兴奋道:“那小子若非仙道中的前辈高手,缘何这般厉害?他是天下最大的骗子,哦……”其两眼圆睁,恍然道:“只为骗取我姐姐的芳心,用意良苦哦!”

    紫烟的双颊闪过一丝红晕,虚弱的模样忽而焕发出几分神采,却又像是错过季节的花儿,或也娇艳无双,却又寒意瑟瑟而倍显孤零。她胸口微微起伏,心思有些迷乱,轻声道:“叶子,姐姐累了……”

    叶子急忙收住话头,自责道:“哎呀,我只管说着痛快,却忘了姐姐修为尽失,心神疲弱,怎堪如此惊扰,暂且歇息两日,回头再来相伴!”她随即起身走了出去,却又回头一笑:“自古相思最伤人,姐姐莫要胡思乱想哦,嘻嘻!”

    洞门再次开启关闭,洞府内静寂无声。

    而紫烟犹自冲着洞口默默失神,腮边竟是荡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此时,她的眼前好像又浮现出那个傻头傻脑的人影。

    他曾是一位教书的先生,胆小怯懦,迂腐透顶,且幼稚可笑。

    他也曾是玉井峰的弟子,不修边幅,随性浪荡,却又异常的固执多情。

    而便是那个年轻的书生,为了一个雨夜邂逅的女子,竟万里迢迢来到灵山,仅仅为了看她一眼。

    他是骗子?只为骗取芳心?

    而他身陷绝境,遍体鳞伤,却不顾安危,执着道出心声:只是为你而来,你又是否相信?

    他说:既然仙凡同归,你我为何不能相伴走上一程!

    他说:风华谷雨夜相逢,谁说无缘?今日绝地重逢,难道不是命中注定?

    他说:比我年长几岁,又能怎样呢?我不嫌你大,你别嫌我小,但求携手游,不管天荒与地老!

    他还说:莫道阴差阳错,缘分从来天定,万里迢迢一线牵,是有情,还是无情?红尘或多纷扰,灵山也不安宁,敢问逍遥何处寄,且挥袖,逐风独行!

    当他自知命不保夕,深情又说:匆匆永诀,恨恨绵绵,奈何天不开眼,容我先行一步……保重!

    他若是个骗子,被他骗上一回又有何妨呢!

    人生难得有真情,恰是风华夜雨时。他不顾生死,执着万里,却饱含委屈,始终坦荡如一。他,真的不容易!

    而他是仙道高手也好,巧逢机缘的凡人也罢,只想问他,是否还会回转?若是回转,是否记得曾经的诺言?真到那时,彼此又该如何相见?

    紫烟想到此处,臻首低垂,微微喘息,腮边霞红更浓。恰似玉莲初开,竟是不胜娇羞的模样。

    有生以来,还是头一回如此的慌乱,兴奋莫名,且又隐隐期待。而愈是如此,愈发的感到孤单。犹如独行在这天地的空旷之中,亟待找寻,却无从依托,且将心儿随风,看那长天寂寞!

    紫烟尚自沉浸在曼妙的遐想之中,秋水般的眸中忽然闪过一抹阴霾。她微微一怔,心口作痛,双手掩胸,禁不住怅然一叹!

    唉,自古相思最伤人,只怕多情无处寄……手机用户请访问

第一百二十一章 谁敢撒野() 
感谢:o老吉o、书友15951092、书友19404481、痴傻愚顽、勤奋的一棵树、用户53805071、木叶清茶、草鱼禾川、百里渡、water海潮的捧场与月票的支持!新的一年开始了,希望我们都顺利!

    …………

    …………

    当人漂泊已久,无处可去的时候,只会想到一个地方,家。

    家在何方?

    有熊国的都城。

    家还在吗?

    不知道。

    而无论是否,都挡不住游子回家的脚步!

    秋日里,正是西泠湖风光最美的时节。

    数十里宽阔的湖面上,波光荡漾,垂柳倒映,几只游船点缀其中,恰如水墨丹青画卷。远处则是城廓半斜,丛林霜染,天高云淡,好一个秋色醉人!

    在湖边的林荫道上,有人倚马驻足观望。

    马上的男子身着白丝长袍,头挽儒巾,相貌清秀,眉宇间透着英气,十足富家公子的装扮。而本该纵马驰骋的他,如今却是神色郁郁而久久徘徊不前。

    自从离开南陵,踏上有熊国的那一刻起,他便像是换了个人,再没了之前的轻松随意,便是曾经的惫懒与嘴角不经意间露出的坏笑,也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只有满脸的冷峻,以及浑身透出来的一种莫名的萧瑟。

    如今看着那熟悉的西泠湖,他竟是有些恍惚。尤其是越过湖面,眺望远处那高大的城垣,他的眼角微微抽搐,神色中闪过一抹苦涩。

    湖,依然是从前的西泠湖。

    城,依然还是那个巍峨雄伟的有熊都城。

    即便是四周的湖光山色,也是一如往昔。却有一种岁月的沧桑与陌生扑面而来,一时之间叫人无所适从!

    五年了!

    从逃出有熊国都城至今,已过去了五年多。想不到还有回来的这一日,而在茫然与迟疑过后,无咎还是踏上了回家的路程。即将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他不愿意多想。而一旦临近有熊都城,曾刻意忘却的种种突如其来而再难摆脱。

    或许,那一切从未离开。只不过是潜伏在某个角落里,等待着再次张牙舞爪汹涌而来。

    无咎默然良久,伸手拍了拍马背。枣红马打了个响鼻,“沓沓”慢慢前行。

    须臾,绕过西泠湖。

    城垣临近,一座高大的城门出现在前方。挑角飞檐的城楼上,站着顶盔披甲的兵士,还有烈焰大旗飘扬,上述黑色大字,熊。两丈宽、三丈高的城门的两边,同样守着持械的甲士,个个挺胸凹肚,杀气腾腾的架势。而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等倒也从容,有赶车的、骑马的,也有步行的、扶老携幼的,从城门中往来不息而络绎不绝。

    无咎驱马到了城门前,昂首打量。其剑眉下的两眼中,阴郁的神色又浓重了几分。

    有熊国的都城,又名熊城。其占地广阔,不下数百里,且城郭分明,门禁森严。此处,乃是外城四门之一的东门。踏入此门,便可进入城中。而城内更是鱼龙混杂,情形莫测,若是论及凶险重重,只怕比起灵山仙门来也是不遑多让。

    而不管它是哺育生机,还是吞噬万物;是承载了岁月,或是毁灭了记忆,都让人无从逃避,而不得不去面对。因为这是家之所在,命中注定的一道情结!

    无咎暗舒了口气,策马往前。

    “下马!报上姓氏来历……”

    一支长枪拦住了马头,一个凶狠的甲士狰狞出声。

    无咎跳下马来,目不斜视,摸出一锭金子扔了过去,就手推开长枪,背着双手昂首而行。

    身后笑声响起:“哈哈,果然是位富家子,出手阔绰……”

    穿过城门,青石板路直通前方,并无常见的街景与喧嚣,而是远处的房舍成群,四周树林成片,只有各个路口摆放着货卖的摊子,或是几间铺子,所在显得极为宽阔而又安静。若非那耸立的城垣,几如置身于山野田园的悠然。

    无咎没有上马,背着双手继续步行。马儿像是认得主人,低头随后跟着。

    小半个时辰过后,房舍密集起来。

    渐渐的商铺林立,街道纵横,旗牌招展,行人如织。叫买的喧闹声随之渐起,都城繁华的景象瞬间铺陈开来。

    十余里外,在那繁华簇拥之间,则有高墙环绕,殿宇重叠,楼台错落,远远看去,富贵堂皇而气象森严。

    此前经过的地方,乃都城的外城。而那殿宇楼台的所在,则为都城的内城。内外有别,尊卑有序,闹中有静,而静中又好像散发出一种笼罩四方的威势。叫人敬畏,也叫人憎恨!

    无咎站在街口,冲着那高墙楼宇投去淡淡一瞥,鼻子里轻哼了声,接着继续往前。

    便于此时,一个女子的身影晃动了下,旋即又回过头来,悄声惊呼:“公子……”

    无咎脚下一顿,神色疑惑。

    那是一个二十五六的女子,布衣素面,裹着围裙,手里挽着竹篮,里面盛放着浆洗干净的衣衫。她上下端详着无咎,确认无误,急忙凑近,伸手就拉:“果然是公子本人,我乃青花坊的小桃啊,你不认得了,快快来我院中说话……”

    无咎似乎想起了什么,没有抗拒,随着女子来到街边的小院,并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枣红马也没栓,直接丢在门外。

    小院不大,简朴干净。花藤下摆着桌凳,上面还有一个盛着针线的小小绣篮。

    女子放下竹篮,伸手相请,欣喜道:“公子且坐,我给您沏杯热茶……”

    无咎撩起衣摆,坐在桌前,摆手道:“不必了!原来你是小桃,缘何住在此处,这是……”他打量着小院,神色中依然有些疑惑。

    自称小桃的女子也不见外,抓起围裙擦了擦手,其虽布衣素面,犹带几分姿色,随声道:“我在青花坊苦了数年,稍有积蓄,恰逢我家男人怜惜,便赎下身契,如今他经商在外,小日子清淡,倒也过得……”她简短分说几句,兀自庆幸不已:“还当是认错了人,想不到公子还活着,竟还记得小桃……”

    这小桃曾为烟花女子,如今从良,清淡度日,倒也不易!

    无咎的嘴角露出微笑,默默点了点头。

    “想当初,都城的各家姑娘,有几人不知公子的大名,而公子的在西泠湖留下的佳作名句,更是传诵至今呢!”

    小桃说到此处,崇拜之情油然而然,情绪难耐,竟清了清嗓子,吟道:“清风不为白云留,红颜寂寞几时休,只道是恨也悠悠,情也悠悠……还有:倚马看柳,满眼韶华一片春……还有:西泠水暖,燕影翩跹,举杯独醉,饮罢飞雪又一年……还有……”

    无咎慢慢低下头,抬起了手:“小桃,莫提往事……”

    小桃的记性不错,她吟的诗句,全都出自某位公子,曾在都城的烟花之地广为流传而名动一时。而这位公子全无得意,反倒像是被人揭了短处,神色发窘,且有些痛苦:“且说说我家的情形……”

    小桃倒也善解人意,适时收住话头,随即幽幽一叹,道:“公子问的是将军府?”她整理下思绪,接着说道:“当年将军府的一百余口尽遭腰斩弃市,我还曾为公子的不幸彻夜流泪,所幸后来听说,公子只身逃出了都城。如今时过五年有余,此事不再有人提起。据说府上早已荒废……”

    而她话没说完,桌子上“啪”的一声多出两锭金子。一道人影起身离去,竟是有些踉跄。她呆呆看着桌上的金子,失声自语:“公子还是那般的大方……”

    无咎几步走出院门,仰天吐出一口浊气,待纷乱的心绪稍稍趋缓,这才循着街道继续往前。而除了跟随的枣红马之外,不远处好像还多了几道人影。他却没有心思理会,只管沉着脸默默踱步而行。

    接连穿过几道街口,街道上渐渐变得冷清起来。

    恰于此时,马儿突然发出一声嘶鸣,接着有人惨叫,还有人伸胳膊挽袖子直嚷嚷。

    无咎只得停下脚步,轻轻皱起了眉头。

    枣红马还在躁动不安,而两丈多远的地上则是躺着一个汉子,胸口带着马蹄印子,大声惨嚎着,痛不欲生的模样。三个同样粗壮的汉子则是拦住去路,咋咋呼呼道:“这位公子,你的坐骑踢伤人了,看病养伤在所难免,只怕数百银子跑不了的……”

    而那躺在地上的汉子趁机惨哼哼:“哎呦……骨头断了……我要死了……家中尚有老母幼儿……诸位乡邻切莫放走那厮……”

    与此同时,远近行人驻足观望,指指点点,又唯恐惹上麻烦而匆匆离去。

    无咎伸手拍了拍枣红马,抬脚走了过去。

    余下的三位汉子跟在左右,你一言我一语:“公子还是破财消灾吧,此处乃是都城,若有意外,后悔晚矣……”

    无咎走到那躺在地上的汉子身前,淡淡说道:“跟着我连过几道街口,又暗中扯我坐骑的马尾,即使被踢伤在地,也是咎由自取!”

    地上的汉子微微错愕,随即捂着胸口一阵“啊啊”惨叫,接着又打了个滚,竟一把抱住无咎的双腿:“富家公子纵马踢人,出人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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