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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得了杨青峰的银子,自是殷勤,忙道:“公子爷,这个镇便叫做清风镇,镇上大夫就近便有两家,一家在镇东,一家在镇西,不过若说医术上好的,却是在此向东入去十五里山间的悯家行医堂,那里有一位神医,医术不要说方圆百里,只怕在当今天下也是无人能及。”
杨青峰听说,心想难怪他这客栈叫清风客栈,原来这个镇便叫清风镇,却不由鼻腔一哼,心想好大的口气,虽我不懂,要想蒙我骗我这武当之门的弟子,却也不能,何人医术敢称得上如此之说?口中说道:“你且给我讲上一讲那位神医有何无人能及之处?”
小二兴致大增,口中滔滔不绝,道:“此位神医,医术真是了得,可以断臂接续,完好如初。早前镇上李老汉之子手臂被人用刀砍断,送至此位神医之处,他将断臂合在断处,用线缝好,上敷药膏,过的些时日,那臂竟然愈合如初。此尚不算神奇,他还可以开颅取物而人不死。先前保定府又有一人,得了怪病,终日头痛不止,不知经过多少大夫之手,也是不能治愈,他慕名寻至他处,那神医用利斧劈开他的头颅,在里面取出一条二寸来长的细虫,再将头颅开缝用线缝合了,那人头痛竟自好了。”
小二还欲再说,杨青峰心想如若真如他言,这大夫倒是还有些医术,当下留了心,口中问小二道:“此地去那悯家行医堂,当是如何行走?”
小二一怔,道:“公子爷要找那神医瞧病?”
杨青峰道:“也是,也不是。”杨青峰如此之说,是在心中寻思,我先就近在镇上找了大夫为孱弱少年医治,如若不行,既是有此神医,如何不用?自是也要前去寻他。
小二却是连连摇手,口中说道:“这事恐怕难行。”
杨青峰心内疑惑,问小二道:“这又是为何?”
小二说:“公子爷有所不知,这神医虽是医术精绝,却前面还有两字,号做不医神医,其虽可为穷苦之人治病分文不取,但凡有三种病人,却是不予医治。”
杨青峰也是一怔,心思天下尚有如此大夫,我却是未曾见过。当下道:“你且说上一说,那个什么鸟神医却又有什么病人不医的,让我听上一听。”
小二道:“这个神医有三种病人,任你有黄金万两与他,又或以刀剑相逼,他也是不医的,第一,刀伤枪伤剑伤,总之凡是打斗之伤的病人,他是绝不与你医治;第二,有钱有势却又不仁不义的富家病人,神医不予医治;第三,当官的病人,神医不会为他医病。我看公子爷行走带着仆人,也是出身富豪之家,如此前去,那神医只怕也不会为你瞧病。”
杨青峰心头一凛,寻思这个神医若以小二如此之说,倒还不失有些风骨。自在心中沉思片刻,心中有了主意,吩咐小二道:“相烦小二哥打些热水过来,再做些吃食直接送我这房中。”
小二问道:“公子爷想吃些什么菜?给小的说一声,小的去安排,一会儿就送来。”
杨青峰将手一摆,说道:“你自随便,银钱自不会少了你的。”
小二连声答应,正要出门,却又被杨青峰叫住,轻声吩咐道:“等晚些时候也打些热水送到上房之中,将热水放到床下,置别人眼看不见之处即可。”
小二一怔,也不敢相问,自是答应一一照办。
不一时小二端了三盘菜,却是一盘酱拌牛肉,一盘酸萝卜炒鸡肾,一盘白切肥鹅,外加六个牛肉包子,还有一壶酒,满满的装了一篮,端了进来,见杨青峰皱眉,连忙陪着小心,说道:“公子爷不要生气,小的这里是个小地方,店里平时客少,没有预备珍肴佳味,这已是小店能做得出的最好的东西了,请公子爷随便吃些,填填肚子吧。”
杨青峰挥手让小二自去。看着三大盘菜及牛肉包子,心中不由大乐,在心中自说师父啊师父,你经常叫我不要吃荤,人家都说了这只是这里可以做得出的东西,可怪不得你徒儿我,左手拿着包子,一口咬去大半,右手夹一块酱牛肉放在嘴里一阵猛嚼,看看一边放着的酒壶,终是没有伸手去取,忽然想起睡在床上的孱弱少年,起身将他扶起,见他犹自双目紧闭,拿一个包子放在他嘴边,见他一点反应也没,理也不理,心想你不吃,小爷我可就不客气了。不一时,风卷残云,六个包子及三盘荤菜都自吃下肚去。
再过小半个时辰,小二提了一桶热水进来,对杨青峰说道:“刚刚在外面和三个官差打架的那个年轻公子爷问起您了,他问您住那个房间,我照您的吩咐,说你住在对面那间上房之中。”
杨青峰夸奖小二道:“很好!”待了一待,又觉意兴索然,问小二道:“他们不打了?”
“不打了。”小二一脸的愁苦,那三个官爷打不过那个公子,自去了,店里坏了那么多东西也不赔,当差的我们老板惹他不起,这月可又要将气出在我们这些下人身上,又要扣我们的工钱了。”
“那个公子呢?”
“在这里住下了,他倒是给了老板几十两银子,他武功那么好,打架十分厉害,老板也不敢强要他的。”
杨青峰想了一想,道:“你现在拿些热水去我对面那件上房之中,去时先敲一下门,再把门推开进去,之后把门关上,再把水放在床下,不使别人看见,出来了再把门依旧关好。”
小二忙应道:“好的,小的这就去。”见小二出去,杨青峰站在窗边,手指上沾了口水,将窗纸点开一个小洞,不一会儿,见小二果是提了一桶热水去到上房门前,敲了几下,就见刚刚小二所说武擎天住的那间上房之门轻轻开了一条小缝,一双眼睛从门缝里向自己订得那间上房望了过去,便见小二进去关了门,不一会出来,又将门关上了。杨青峰盯着武擎天所住那间房门,看见小二将门关上离去,不一时,那房门也将门缝闭了。
第9章 不医神医()
杨青峰自在心中暗想,这个武擎天,先前在那岗顶之上听他自说是山东武格庄少庄主,便必然是先前师父常常给我言说的那人,与我大有缘原,此时却也不便与他相见。
杨青峰就着热水洗了脸,本想将热毛巾去给那孱弱少年将脸也擦上一擦,又想算了,自己一时贪顽将这人带了来,想找些乐子,泄一时心中不快,谁知却是个累赘,奶奶的,自己倒霉。看看天时尚早,便将头歪在椅上打了个盹儿。一夜一天的奔忙确实身累,不一时便自睡着,待得身冷醒了过来,开刚擦黑。杨青峰立时有了精神,来到窗前,用手指将那窗纸点一个洞,张目望出,差一点便笑了出声,只见武擎天正自摄手摄脚向自己所订的那间上房摸去,在窗前停了片刻,似是在听里面的动静,接着便见他也将手指头放在口中,就如自己一般,再去那窗户纸之上轻轻一点。
杨青峰又是好笑又是得意,心想自己所料果是不差!这人看似风流倜傥聪明异常,武功也自不弱,心思却是如此平常!只见武擎天凝神将面贴了窗纸,将眼从那个纸洞向房中看了好一会,方自回去自己房中去了。杨青峰在椅上坐身,也不理会,只等再晚些时候,便要从后窗出去,到镇上给孱弱少年寻找大夫看病。不曾想刚刚将身坐下,却听窗外有人沉声闷喝一声道:“出来!”
杨青峰心内吃惊,忙又来到窗前,从那小洞之中向外望出,却见四条精壮大汉立在武擎天所住房间门外,武擎天将门轻轻打开,手拿折扇向四人一指,说道:“何方贵客,深夜来访有何指教?”四人内中一人说道:“眼瞎了吗?前天刚刚交过手,现在就把老子忘了?”昏暗中武擎天拿眼向四人打量一番,呵呵一笑,说道:“我道是谁,却原来是采花淫贼,怎地,今晚找到帮手要来报仇?”四人之中刚刚说话的那人正要再说,却听另一人指着当先的那条大汉道:“不得无礼,这是闯王帐下第一大将刘将军。”
武擎天将手中折扇一拍,道:“原来是马将军,幸会!不知今晚来寻在下所为何事?”武擎天听那人说当先之人名叫刘将军,有意奚他,却故意叫他做马将军,意即牛马之意。杨青峰在房中听得,也觉好笑。
那刘将军却是不恼,说道:“本将军今晚亲来,不为别事,只请公子交出前天被公子救走的那人。”
只听武擎天道:“这个恕在下无能为力,前天那人自行身离,并非本公子所救,本公子也没和他身在一起,实话说于你等知的,如今本公子也正在寻找于他。”
“呵呵,公子虽不曾亲手救他而去,不过本将军听属下所说,他却是因公子横加插手才得以脱逃,是以今日公子如不能交出那人,本将军当不得不邀请公子去闯王驾前自加说明!”刘将军道。
武擎天呵呵一笑,说道:“要动武吗?来吧!”只飞身一纵,武擎天已自上了屋顶,四人一怔,那姓刘的将军和另一个壮汉也即飞身而上,眨眼之间,三人一前一后已是不见了影踪,余下两名壮汉将门踢开,小心翼翼的掩了进去。
杨青峰心中大乐,心说奶奶的,老子可没功夫看你们玩儿,可是要去干正事了。当下开了房后之窗,将身一纵,出了客店,将身折去街上,直冲街东而去。行不到一时,已至街尾之角,正如小二所说有一家医馆,天时虽黑,那医馆却尚未关门,门口挑一只灯笼,馆内一人正立药柜之后,神色饱满,颇有踌躇满志之态。杨青峰心中对那医者救死扶伤甚是敬仰,虽是行事浪荡无形,至此却也大是收敛,进门便即对那人施礼作揖,道:“请先生不辞辛劳,替我家病人瞧上一瞧。”那人拿眼向杨青峰一看,却见杨青峰独身一人,问道:“你家病人所患何病?”杨青峰自思你这人好没道理,我本是求你瞧病,你却问我病人所患何病,我若知得,何来求你?嘴上却不敢做此之说,只道:“我也不知得,只见病人出气甚是艰难。”那人又问道:“病人面色是红是白?身上是冷是热?饭食之量是多是少?”杨青峰心中焦燥,却也一一作答。那人听得杨青峰所说病人已自不能进食,知是重疾,疾向后走。杨青峰大急,伸手一把扯了,问道:“先生却去哪里去?”那人道:“先生自在后屋歇息,我去请他,我只是药馆的伙计。”杨青峰不觉哑然失笑,心道我与你费得半日气力,却原来只是一个伙计。却见伙计请了先生出来,已是备好了药箱。原来伙计问清杨青峰情形,知先生需得出诊,已给先生说了,便将药箱备好。
这伙计实是一个不错之人。
那先生只略略看杨青峰一眼,淡淡说道:“走吧。”伙计忙过来将药箱给杨青峰提上。这先生也是一个不错之人。杨青峰提了药箱,在后跟了先生,一路向清风客栈而来,到得客栈之外,却不去叫门,领了先生折至自己所宿那间下房之外,将房窗推开,那先生见多识广,已知所以,也不与杨青峰多言,将身攀着房窗进去屋中,杨青峰在后也入,去床上将孱弱少年扶起,孱弱少年闭目不睁,毫无知觉。先生伸指搭上孱弱少年脉息,不觉连连摇头,过了一时,收了手指,道:“公子还是去请不医神医相医吧,以我之看,病人之病似不是自然所生之疾,倒象是为人所致的内腑之伤,此不是老夫可医之患,公子去寻得那不医神医,他若愿为病人医治,或许还有得救。那先生说完,也不待杨青峰出言,自提了药箱,依旧从后窗而出,到了窗外,探头说道:“如无人医得,用大补之药,兴许还可延的他一时半刻之命。”
杨青峰一时惊呆,身立当地,半晌做声不得,心思我初始掳了他来,只是想与那佘将军孙大人赌一赌气,以惩他等不识好人之心,谁知此人竟是如此之身,听这先生之言,这人之患似是无治,这可如何是好?沉思的许久,心中自说罢了罢了,今已至此,终不能弃了他命不顾,谁让自己贪图顽乐呢,且再去寻小二所说街西那家医馆的大夫,如若他之所说与此先生无二,说不得也只有去寻那不医神医为他诊治了。
心中主意打定,不敢耽搁,虽是夜深,却也依旧将身从屋后窗中掠出,暗黑之中去到街西尽头,尚见一盏灯笼挑着不熄,灯光所映,照着一户人家,门顶之上横一块匾额,上写‘杏林春’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