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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陵哑然了片刻,原本落寞的面孔露出一些自我解嘲的调侃。
他拱手称谢,“李前辈说得是。”
骂完朱子陵,李怀虚走了下神,忽然抓了抓头皮,“嗯,我说到哪里了,被你们一顿打断,都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独孤破城忙道:“你说到人和草一样,不,说到人和草不一样。”
到底是一样还是不一样呢?独孤破城忽然被自己给绕晕了。
众人听了他这话,不知该叹气还是该笑。
李怀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忍住想给独孤破城一脚的冲动。
明明是酝酿了半天,打算来一段很宗师的告别训话,结果被众人越岔越远,都快忘记要说什么了。
他咳嗽了两声,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表示接下来谁也不许开口,让他好好将要说的话说完。
“嗯,我之前说到天道无情。。。。。。”
沉吟了片刻,他便讲道:“天道是什么?很多人都在问,很多人花费了一生精力去钻研天道规则。在我看来,天道并无规则,即使是一块石头的崩裂,也能改变天道循环的法则。”
“我们所能见的万事万物,便是天道,每一缕气息的变化,每一株草的生长,还有无数人的‘杀伐果断’,都在改变这个天道。白凤雀最终成为阴母兽,这是一种人为的改变,珍宝,你被阴母兽附体,这也是一种改变。”
“一切的存在,都是法则,却不是固定的法则。”
“空间法宝是人所炼制,空间的天道规则是那些炼器师自己的理解,因此绝对不完整。不过,焉知有一天不会变得完整。”
“但是所谓的完整本身也是在不断变化。”
“外界阴阳气息调和,下界阳盛阴衰,乾坤镜中阴盛阳衰,最终都会慢慢变化。或生或灭,将会有无数种可能,唯有时间能证明。”
大部分修仙者,贪一时之便利,夺天地之造化,焉能走得长远。从前我身为一个修行者,不懂得这个道理,如今却是明白了。”
“太多的修仙者相信天道给予他们的特权,却从不真正地尊重天道。”
“在我看来,他们最终会走向灭亡,毁灭一座山一条河一条灵脉很容易,新生却不容易。大地死亡,修仙者又能走到哪里。”
“然而他们的灭亡并不代表什么,新的生命会从死亡中再次出现,不同的草,不同的兽,不同的规则。从有到无,从无到有,轮回不休,此为我所能得见的天道规则。。。。。。”
“或许有一天,灵气消失,再也没有修仙者吧。修仙者成天揣摩感悟天道,其实天道老儿根本不在乎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修仙者,说实话,关他屁事。”
“虽然先前说朱小友消极,其实我内心却是这么认为的。。。。。。那时候,我大约早死了。”
李怀虚越说越远,最后也不晓得他到底说了什么。
“哎,算了,就这么着吧!”
钟珍与李怀虚相识多年,偶尔兴致来了传授一些修炼心得,却从未听他如此一字一句将心中对道的理解,如此清清楚楚地袒露人前。
虽然略有些颠三倒四,她却明白了李怀虚的意思。
她定定看着眼前这个痞子流氓,忽然生出无限敬意。
一席话让她豁然开朗,愤慨与愁绪慢慢变淡了许多。
苦茶大禅师的大自在清净诀固然让人心平气和,真正能让人心中平静的却是“道”。
道不是天道,而是人的要走的那条路。
修仙还是做人,都得有自己的路。
李怀虚的道,未必与她彻底相同,但是殊途同归。
不为外物所困,不为生命枯荣而哀叹,天地任她纵横,这就是心的自由!
“杏花,我只有一个师父,如今应该算是多了个师父。你我相伴多年,一朝分别心中伤感得很。不过再见之时,定然不会让你小瞧我了。”
李怀虚呵呵笑了,“小瞧的人又岂止你一人。”
言下之意,他瞧不上任何人。
钟珍愕然,这人刚说了一大篇什么“草木和人都是天道规则的一部分”的话,如今却是将天下人都看扁了。
她摇头叹息,“看来你还是你,刚才还以为你转了性子,摇身一变成了苦茶大禅师呢!”
朱子陵与独孤破城也是一般无二,静静地思索了许久,最终竟然一先一后,以弟子之礼相见。
独孤破城比朱子陵的嘴快,首先讲道:“多谢老祖提点,我修炼天资比常人要好,却也禁不起消耗。大道为何,虽然暂且不懂得,将来自然会慢慢去思索。”
朱子陵长揖,“李前辈,小子受教了。我常为自己的资质不佳,辗转难眠,想尽一切办法提高自己的资质。殊不知,努力的方向却是错了。”
李怀虚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这只是我个人一点见解。我走了,客栈的费用由你们支付。”
他晃晃荡荡往门口走,忽然回过头来,一脸好奇地问道:“你们三个人打算怎么办?”
朱子陵道:“我想应该是先四处走走,万里之路始于足下,从一重天开始。”
独孤破城道:“然后找个山头住下。”
钟珍道:“努力修炼,顺便寻找回到下界的路。”
李怀虚竖起一根手指,在大家眼前晃了晃,“谁问这个了,我是问,你们一名女子,两名男子,打算怎么分?”
之前的大宗师风范一扫而光。
众人皆愕然。(。)
第七百二章 痛揍杏花()
朱子陵与独孤破城互看了一眼,却没有火花四溅,带着些无奈,均转过头一言不发。
钟珍抿着嘴不发一言,忽然站起身来。
见李怀虚正往门口走,她低着头带着一丝羞怯道:“杏花,你等一下,还有一件小事想问问你。除了你,我也没人可以商量了。“
李怀虚站住了身子,心想难道会问我该挑哪一个,这种事我怎么知道。再说谁会比我更好,可惜我还是喜欢哪些比较像姑娘的小娘子们。
钟珍走到跟前,头仍旧是低着,手却抬了起来。
“这枚珠子给你,我拿着没什么用。”她握着拳头,手里似乎有什么宝贵的东西似的。
李怀虚想起钟珍似乎有个破掉的空间珠子,很期待地看着她。
忽然“轰”的一声,拳头如闪电似的打在他的左眼,将整个脑袋都捶得嗡嗡作响。
“给你。。。。。。”
钟珍又是一拳头打过去,这次是右边的眼睛。不过李怀虚已经有了防备,将她的胳膊拦住。
两人噼里啪啦地拳脚极快地来往,速度惊人,但是却没使用灵气。
打烂了屋子等下还得赔。
见独孤破城与朱子陵没动静,钟珍大叫一声,“你们还犯什么傻,一起上啊,不打死这个老流氓不解气。”
独孤破城愣了一瞬,马上跳起来加入战团。
朱子陵却是有心无力,口里却是在大喊,“杏花你欠我一条命,敢还手你就是一头猪。”
李怀虚不屑地回嘴,“你才是一头猪,绝对是笨死的。”
“我是笨死的,你是羞愧心虚死的。刚才一顿天道什么的鬼话,就想偿还我们三个人的救命之恩,真真是不要脸之极。”
被朱子陵捅破了心思,李怀虚难得脸皮红了少许,不过谁也看不出来。
他本来许久没有与人打斗,本来就被钟珍骗得失去了先机,加上与朱子陵拌嘴,已经被独孤破城与钟珍联手打得又青又紫。
再则李怀虚也没尽全力与钟珍和独孤破城打架,几个元婴修士真要打起来,这家客栈马上化为粉末。
打人不打脸这句话,对钟珍来说不使用。要打就专门打在脸上,招招不离李怀虚那张她这么多年都想狠狠揍一顿的脸。。。。。。
许久之后,小院子的门被拉开,一名鼻青脸肿,穿着花花绿绿长衫的男子闪身而出。
客栈空旷并无太多人,却也不是没有人。
筑基期的老掌柜坐在大堂,懒洋洋地在拍苍蝇,见一个被打成猪头的元婴后期修士,很潇洒地从他身边路过,直接往外走去,眨眼就不见了。
苍蝇拍子停在空中半响没落下去。
浮岛上居住的大部分是凡人,还有一些炼气修士。筑基修士们路过都会落个脚,偶尔来个金丹修士都算是稀奇了。
这次一口气见到好几个元婴期的,老掌柜诚惶诚恐,生怕出什么意外。
自家的生意,赚不了多少钱,胜在轻松。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宁可不接待那些高阶修士们。
个个气焰高涨不说,挑三拣四,嫌弃菜式不好,屋子不干净。
都是使用净尘术精心打扫过的,怎么可能不干净。再则他一个筑基期的都辟谷了,金丹期和元婴期的吃什么饭,简直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特地来寻他开心的。
本来他还暗叹这几个修士虽然古里古怪的,却还算好伺候,客栈的摆设床铺没多少要求,只要清净不去打扰就行。
不料竟然马上就出了事。
元婴后期的修士给人打成个猪头,后面的院子都不晓得变成什么样了。
那间专门给贵宾居住的院子,隔音禁制极好,真是半点没听到响声。
想到这里,老掌柜手里的苍蝇拍子飞出,“啪”地打在大堂一角一名正在打盹的少年伙计的头上。
“啊!”少年伙计一声惨叫跳起来,举起手不断地摸着头上吃痛的地方。
“爷爷你打我做什么?”他很不痛快,又没有人来,睡个觉也要挨打。
“柱子,你去看看后面出了什么事。”老掌柜吩咐道,“对了,小心一点,装成是路过,别触怒了那几位。”
柱子茫然不解,昨天爷爷不是说了,没事别往最后面的小院那边去吗?
他胆子大,反而觉得好奇得很,听了老掌柜的话,顾不得头被打了,一溜烟地往后跑。
假意掏鸟窝,柱子顺便溜达了一圈,却没见发生什么事。也就是后面那间院子中的一株几百年的铁树被人连根拔了。
并且碎成好多截,不少枝枝桠桠竟然粉碎,被一股脑丢在几位元婴修士居住的院子外面。
铁树极其坚硬,这家客栈种了好几株,柱子为了练拳脚也打过很多回,每次都拳头和脚都要肿个把月不能恢复。
将铁树被打烂的事禀报了老掌柜,柱子有些兴奋,也不睡觉打盹了,直接跑去寻了另外一株铁树,一拳头轰过去。
老掌柜琢磨了一阵,觉得估摸着是打了个散伙架,只是损失了一株铁树,没将整个客栈拆了,运气已经很好了。
他叹了一口气,铁树虽然不用花费什么精力去种,可是生长极慢,打烂了一株,少了许多卖钱的铁树花。
到底要不要这些修士们赔偿呢?老掌柜颇为拿不定主意。
猪头脸的李怀虚已经飘然而去,钟珍揉了揉拳头,嘿嘿笑着,眼神却是飘忽,并不敢与独孤破城和朱子陵对视。
原本在台面下的事被捅穿,这下可该怎么办?
其中的错综复杂,简直无法言喻。
真要掰开来细细讨论是绝对不可能的,恐怕马上就要拆伙。
坐了下来,她喝了两口茶,润了润有些干的嗓子。“茶不错,光记得打人,竟然不记得喝茶了。”
她放下空茶杯,不料手一抖,杯子顺着滑溜溜的桌子滚到地上,发出“嘭”的一声轻响。
地上铺着毯子,茶杯质料上乘,当然不可能摔破。轻轻响声,却如一个小铁锤子敲打在三人心头。
独孤破城愣了一下,随手将茶杯捡起来,嘴里嚷着,“喝茶喝茶!”
他举起茶杯往口里倒,却发现并没有茶水,仔细一看原来仍旧拿着先前钟珍不小心拂到地上的空杯子。
独孤破城顿时尴尬不已,默默将空杯子放下,搓了搓手,嘿嘿笑了两声自我解嘲,这才拿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吸了一小口。
动作轻盈,简直可以说是小心翼翼,仿佛手里的茶杯是一件稀世珍宝似的。
钟珍横了他一眼,尽会作怪。(。)
第七百三章 撬兄弟的墙()
朱子陵咳嗽了两声,“珍宝,你要是不忙的话,不妨先将我的脸给捏好,反正我身子还弱得很,不能长时间跋涉奔波,不如在此这个浮岛上住些日子。”
独孤破城不解,“捏什么脸?”
朱子陵笑着答道:“弄了些材料,可以将面容改成原先的模样,这样大家看着较为习惯。”
独孤斜着眼鄙视地看了看朱子陵,心想他早就习惯这张脸了,这家伙那点小心思,还当谁不明白似的。
“哼,你弄的这些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