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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在内阁辅臣上奏之后,其余大臣便垂首喏喏,不发一言。
延和帝满意地捋捋胡须,准备退朝。
正在此时,一个有些沙哑之声在朝堂之内响起:“陛下,臣有奏!”
这音一出,旋即便有五六个大臣拱手出位,垂首而应:“陛下,臣等有奏!”
翻译过来,就是“陛下莫要走,臣等有话说”。
延和帝原本还等着看看内监带来的户政司户帖呢,却不想这班臣子爱卿这般没有眼色,不禁翻翻眼,望着大殿内顶,欲装没听到。
不过,这帮御史大臣,辗转反侧、夙夜不休,便是等的现在,哪里肯让皇帝溜走?而皇帝这般有些无赖的样子,在这些大臣眼里,就是心虚的表现,因此更是振奋许多,就恨不得摞胳膊撸袖子,立时口沫横飞地上谏。
“陛下,臣等有话说!”
延和帝一耍赖,阶下拱手相留的大臣又多了五六位。
这下真没辙啦,人家臣子响声震耳,便是皇帝也不能忽视,延和帝只能暗自撇撇嘴,收回了往外迈的腿。
“卿等有何事要禀啊?”延和帝叹口气,脸上堆笑地问。
皇帝问话一出口,左佥都御史李齐快速上前一步,抢先道:“陛下,臣有话说!”
“准!”“臣于昨闻陛下下旨,欲整合内厂,置立锦衣卫,臣以为当之不妥。”“不妥?”延和帝面色不豫,双目于朝堂诸臣之脸上流连,半晌,方道:“诸位爱卿,也是此般所想?认为不妥?”延和帝话音落,原本出言的十二位朝臣,立时相应:“臣等皆以为不妥。”
“诸位阁老也是这样想?”延和帝的声音愈发低沉。皇帝问话内阁,首辅简广闻、次辅章一贞、群辅蒋墨循、骆之云便要出列应话。原本,以简广闻之为人,定要陈述厂卫所存之害,然,正要开口,简广闻忽然想起,前一晚长房孙女儿简易神采,记起她已然自立女户,所立正户暗合皇帝及皇太女之意,不免有些犹疑。他这种见过大风大浪之人,最喜狡兔三窟,虽然不知那丫头能走多远,也不知其未来际遇如何,但是既然存在可能,他便要给她铺一铺路,用不用得到无所谓,但是其途不能因他而斩。
思及此,简广闻将在舌尖儿之上打转的话,悉数吞下,原本已经精神起来的双眸,便又恢复浑浊。“简阁老,你先说!”延和帝见内阁四人全不应声,眉头一挑,干脆自己指人相问。“陛下,内厂之事,事关宫闱,属陛下之家事,不合于朝堂之上商讨……早朝之上,乃应以社稷江山百姓民生为重,勿要本末倒置……至于,锦衣卫之复立,不知陛下将命其何种职责?若只监察促公行正,为陛下行治理廉正而为,也无不可……只是,臣以为,监察与反监察二者不可缺一,万望陛下深思。”老狐狸!皇帝和诸臣都在心里暗骂一句,只是骂归骂,简阁老所言也有道理,若陛下可以采纳,说不定厂卫之事还有转圜之余地。不得不说,简易一个小小翅膀扑扇一扇,果真让前路发生些许变换,至少此时简广闻之言,没有惹起延和帝反感,更没有让仁寿宫太皇太后看到可乘之机。在这一刻,历史开始悄然变化啦。
原本延和帝对于简广闻的滑不溜秋,虽不是特别满意,却也觉得其言,也有道理,故而延和帝没有甩袖而去,他看向简广闻后面的章一贞三人,正要开口相询,便听一个愣头青高声出言道。
第217章()
番外:梦境
“陛下,简阁老言,臣不敢苟同!”出言的愣头青,乃是现任吏部左侍郎晏星,此人原任都察院左副都御使,后遣任吏部。延和帝定睛一瞧是此人,不禁头皮发紧,额头隐痛。原来,晏星出任左副都御使时,每日上朝必要参奏至少一人,除休沐日外,从不缺勤;这般坚持了十来载,终于“打动”了延和帝。延和帝:不是说不杀言官么?好!朕先把你调出都察院,再说!于是,延和四十一年时,延和帝借铨叙之际,将晏星提升两级,进到吏部,准备找机会修理一番——叫他让朕头疼十数载!可是,不知道性子愣直之人,是不是天生有种小动物的敏感,还是晏星背后有人教导,总之,自从他调入吏部之后,便老老实实闷头己任,鲜少上折。有人问起来,也只说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一笑付之。正因这样,这回他来了一出“不在其位谋其政”,才会特别显眼。“晏爱卿,有何话言?”“臣以为,吏之清,在之敬:敬天地、以知底线;敬祖宗,以明醒律;敬国法家规,以有忧惧;敬国主至尊,以兢兢业业;敬同侪同僚,以戮力同心;敬百姓兆民,以官正清明;此之道在于,己心正、方身正,而非外力强制主之……
故而,厂卫之存,乃使君臣嫌隙而生;君臣嫌隙愈大,国之危机而存……
然,简首辅所言‘内厂之事,事关宫闱’,是而言之外臣不得言讨。
对此,臣不认同。
陛下乃天下之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主之家事,也为天下四海之表率,若圣上身边有尘不掸、有虫不驱、有害不灭,又致天下人于何地?
然天下事,天下人闻而噤声、知而不言,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时日之久,或数十载,或几百岁,国之根基必为宵小所动。
我国祚本应延绵久长,岂容瑕疵在侧,隐忧暗存?
故而,臣奏请陛下三思,厂卫之存,昔时为必然,而后撤其制,亦为必然!
臣恳请圣上三思而后行,莫要使之复燃,而动荡朝政、致人心惶惶。”
晏星言罢,垂首而拱,默立无言。
倒是其言恳恳,稍微打动延和帝的帝心——这回表现不错,至少没上讽谏骂朕!
“爱卿所言,言之有理,然朕已三思熟虑,尔等不需多言;天下虽安,亦有天灾**,尔等食君之禄,本当奉君以忠,心系兆民之难,有此闲暇,莫若多为朕分忧以待,莫要只逞口舌之能。”
这话就是说:朕已决定之事,就不要讨论了,你们有工夫有精力和朕扯皮,不如干点儿实事儿,天下四海可不像你们忽悠朕那样清平,老百姓过得还很艰难,你们端朕的饭碗,就得好好儿替朕治理天下,不要整天把眼睛盯在朕和朕的后院儿,这种含金量不太高、动手能力有点强、性价比很高的职位,朕已经有所安排,你们该不辞辛苦,下基层看看
。
延和帝自即位起,已经做了四十多载的皇帝,这种对付大臣的经验简直不要太多;就像那些士兵,入伍十载便可以称上兵油子,更何况延和帝在位的时间是之四倍以上。
延和帝对于自己手下的臣子,了解之深,是许多人无法想象的,这不仅是因为身边儿有厂卫的存在,更多的是这四十多年来的与之斗争的经验。
大家没看错,延和帝也挺不容易的,自从即位之日起,便天天兵法不离手,三十六计不离口;什么六韬、三略、孙子孙膑、百战奇略等等,都深深地烙在脑子里,顺便在每一日的早朝上灵活运用,通过****知行合一,来达到升华自己能力的目的。
可对于延和帝的大臣而言,一帮文臣武将虽然彼此看不顺眼,但是在一致对皇帝的战线上,大家还是在知识层面互通有无的,文臣读兵法、武将诵通鉴,务必要锻炼成“扛得住皇帝喷、耐得住皇帝耍、受得住皇帝打”的三强大臣。
对于自己所奉帝王的无赖,朝臣们感想很深刻——要说,延和帝是明君,这点儿不假,不然也不会一拨儿又一拨儿的大臣全心以对。
可是,他们所奉的这位明君,又太有个性。
什么帝王威仪脸面什么哒,送到延和帝面前,也就得出一句——能吃咩?
好吧,早朝上那群大臣的风骨,在这四十多年,都差不多被延和帝嘎巴嘎巴嚼碎了吞下去。
所以,现今的延和朝,早朝一开,大家就竞相耍无赖,只看帝王和朝臣谁更能不要颜面,谁就赢。
不过,皇帝几乎鲜少会输——因为,他眼看敌不过,就会袍袖一甩,气哼哼地退朝,只留下一干目瞪口呆的大臣脑子里老鸹飞过,嘎嘎嘎地……只留下余音在脑子里回旋。
自家的皇帝每天都在耍赖中度过,怎么破?
所有衷心国事的大臣,无不被上面的这个命题所扰,大都恨不得在史书上狠狠添上几笔,为后人所警示。
可偏偏他们这个耍赖皇帝,在治理国家方面特别擅长——百姓安康,兵强马壮、库里有粮,手上有。枪,除却边。疆上时常有些小波动外,整个天下的主。旋。律,还是安定太平。
叹口气,扔下笔,大臣们一个一个抬起头,忧伤的望着明媚的阳光,双眼泪长流——被日头照的。
……………………………………………………
好吧,延和帝再一次在早朝上耍赖,只是他没想到,前一天诸臣已经耳闻厂卫复立之事,早就准备妥当,刚刚大臣们不过是先热热身而已。
既然热身运动完成,群臣先摆出苦谏,进而哭谏。
看着朝中泰半伏地而哭的臣子,延和帝摸摸胡子,干脆摆出一副装睡的架势,总之就是闭耳不闻。
既然如此,大臣们眼见哭谏不得,倒也灵活,索性迈过讽谏阶段,直接——死谏。
第218章()
番外:梦境
大家别误会,群臣经过四十多载的对“帝”斗争经验,早已经不会傻傻地跟柱子玩儿亲密,因此,此之死谏,非彼之死谏也!
在延和帝他爹,武业皇帝早年,上朝的言官还包括六科给事中,奈何那时的言官已经早无昔时文人之风骨,整日想着如何名垂千史、春秋留名,不干实事不说,竟然逐渐变为愈发不能直视的迂腐呆板,不近人情。因此,武业皇帝很干脆,索性按品阶上朝的标准行事,六科给事中最高也只是正七品,若身上无其他兼任,当真进不得朝堂、见不得帝。王。而武业皇帝很周全,着内阁拟旨,责令都察院和六科给事中不能兼任其他官职,以免造成自己查自己、自己监管自己之局面发生。正因为当家皇帝深深地了解,适当的竞争,是良好循环的动力,故而又将言官所辖职责细分,赏罚有道、奖惩分明,又因福利待遇实在好,故而都察院成为一块香饽饽。武业皇帝妙手一指,便让言官体系之风气逐渐转正,的确不易。等到了延和帝即位,因为他不像他老子那样,赖刑重法,故而言官胆子一日大于一日,逐渐想青史留名的渴望,再次占据上风,也正因此,才有了这四十多载的皇帝和朝臣斗法。只是,现在的文官并不傻,自从见识到延和二十二年那出戏,便再也不愿意那般死谏了。那是一位武业朝的老御史,姓邹,因屡谏延和帝复立礼郡王以“谦亲王之位”不得、苦谏延和帝恢复太皇太后凤仪规格而不能,一气之下,一头撞上廷柱,一命呜呼。按照言官规矩,这等直臣自有清名在册,然,谁也想不到,延和帝亲自捉刀撰文,礼数邹御史八十一条罪状,公示天下。“为臣者,不知劝谏,反而挑唆皇家不合,妄图攀图富贵,以令太皇太后于窘境,原该重罚,念及尔前虽无寸功却有苦劳,故而宽赦……”“为文臣者,尔生于山野、长于山野,不知节俭,妄以厚颜论天家,不顾奢侈之风难敌,陷太皇太后于不义,虽罪难容,然罪不延及身后,唯责令尔建书馆归公,免于受尔影响,不知忠君报国爱民……”“为官者,不知体恤生民百姓,视国法于无物,以情代法,致使‘王爷犯法、法外开恩’之罪念滋生,罪不容恕……”“为文人,毫无宽容之性,心胸狭隘,无视大局,只管博身后清名,不顾眼前民生,实为文人之耻,当令世人引以为戒……”“为长者,不懂责任、任意妄为,置家族、后辈、学生于不顾……”……延和帝责邹御史八十一条罪状一问世,天下皆哗然,士林皆悲戚
。然,当朝臣苦谏、士子上书,帝王回之:此人,一不曾洁身自好,堂堂御史纵庶压嫡,令妾代妻,不懂长幼、无视尊卑,外表仁义、嘴嘴道德,实则无耻之极!
此人,二不曾为百姓请命,不曾解兆民之困愁,不曾还生民以安宁。
此人,三不曾立著作于世、传承后人,唯有书院一座,然仅外表堂皇、内里荒唐,院中学子,胸无点墨、好高骛远……其建书院,看似种桃栽李,实则毁人子弟。
此人,四不曾于朝政贡献,天下承平已久,其不过沾盛世之光,步步精进,却不思感激,妄念丛生,欲以死谏脱罪,实属可恨可恶!
帝王这段话出,满朝无语,天下噤声。
从此后,朝臣皆知、世人都明,圣人虽宽和,不用严刑酷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