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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一眼，又特别小心地四周打量一番，赶紧招呼着蓝田速走。“吱呀~~”院门轻轻掩上，主仆二人顾左右间，小跑着左绕右闪，默契地配合着躲过下人，闪进了后花园。从花园绕过去，便是和相府通连的五进四合院，蓝田主仆的目的地正是那里。因为两府之间设有高墙相阻，主仆二人果断翻墙而入，待跳过墙去，二人方才松了口气。小姐拍拍手上的灰尘，看着周边熟悉亲切的环境，顿时豪情大生，小手一挥：“走，咱们出府！”“诶，小姐，等等我！”蓝田见小姐一改往日在相府的娇弱模样，那小步子走得噌噌噌得，连她都跟不上，忙小跑着追上去，“小姐，等等蓝田啊！”“嘘！”小姐走到荷塘边，停下脚步，待蓝田追上，转身就是一记脑瓜奔儿，“笨蛋！再喊两声，你能把两府的人都招来！”小丫头心虚，摸着脑袋腆笑，还不忘掰着手指头给她家小姐算：“小姐莫急，咱们府里老太太、老爷、太太、大少爷、大少奶奶、小少爷、两位孙少爷都不在，下人们便鲜少往这两府的界墙这儿来，就是蓝田再大声喊几遍，也不会有人听到的。”小姐左右望望，睨着自己身边儿丫鬟的蠢样，不由得一拍额头，很是悔恨：怎么就把这个傻丫头带出来了呢！“小姐、小姐，咱们现在就走不？”不理会小丫头催促，小姐迟疑的看着她，问：“东西都带出来啦？”蓝田闻声，立时挺胸昂头，自信地拍拍胸膛：“小姐放心，蓝田记性可好啦！”说着，像是怕她家小姐不信，从衣襟里抻出一个薄薄的、用绢布包好的册子。看到东西，小姐这才松口气，继续大步向前，准备……翻墙。……出了大宅，左转数百米，便是京城府衙设立的户政司，这儿，是她们目的地。站在户政司大门前，小姐神色有些复杂。朱红色的漆门敞开着，大门的正上方立着的牌匾上，印着三个金色的圆润大字——“户政司”。不同于一般的府衙，户政司没有那种肃穆之气，反倒是因为频频有人往来，多增了几分平民之气。小姐深吸口气，眉宇间带着坚定，抬步就要入门，却在下一瞬被丫鬟蓝田拉住。“小姐，等会儿！”小丫头做贼似的，有些心虚，全然不同于前一晚，听说要和小姐做大事时的兴奋。蓝田望望周围，将小姐拉到一旁，小声地问：“小姐，这事儿要是老太爷知晓了，可怎么是好？”小姐听了，却是撇撇嘴，不在乎道：“我虽姓简，却也自有父母做主，眼下我们这一房已然脱离相府，我自当是跟着父母而行；这会儿自立女户，父亲大人不在跟前儿，祖父他老人家也不好干涉。”说是这么说，她拉着蓝田的步伐还是快了些：“你这笨丫头，在外面说话，要是让那边儿的人见到了，可就成不了事儿啦！”……“请问先生，办理女户是去哪间房？”户政司办事房的文书，正自整理文册，忽听得面前一个莺啼般的女声响起，抬头一看，哟，还是个挺可爱的小姑娘，不由得将僵硬地面部稍稍调整，显出几分笑颜。“办理女户的？家人可曾同意？”女孩儿笑吟吟地用力点头：“自然，家中双亲已经同意，小女带来的议约上，有双亲的签名。”文书颔首，伸手一指：“喏，穿过这边儿的垂花门，往里走，绕过游廊左转弯，过去，看到的那间正房便是。”说完，又对向他道谢的小姑娘道：“办理好的户帖可以当日取，只不过要多候一盏茶的功夫。”小姑娘点头笑应，又道了一次谢。文书看着走进垂花门的主仆，心情也变得大好，他捋着胡子，笑呵呵地抿了口茶，自言自语道：“多一份女户，大人的功绩又多累一点，一点复一点，咱们底下人的日子也要好过多喽！”…………“小姐、小姐，咱们真要在这等啊！要不……留我一个人吧，您早点儿赶回去，省得那边儿的老夫人找事儿。”“呱噪！”见周围没人，小姐又敲了敲蓝田的脑门儿，“一会儿户帖到手，别说是老夫人，老太爷都那咱们没辙！快走吧！”…………“你要办理户帖？”衙门的执笔，上下打量了面前这个，刚刚交过银子的女孩儿几眼；接着，便轻手轻脚地，从一旁的柜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三个册子，将它们放在案桌上，轻轻地一一展开。拿笔蘸墨间，他又看了女孩几眼，接着便刷刷刷几笔，很快就将女孩儿的容貌，栩栩如生地呈现在了册子上。画好一份，执笔也轻松了下来，剩下两份同样的画像，画起来就容易多啦。执笔一边画一边道：“莫紧张，这是户籍备录册，一式三份……”
第206章（）
番外：梦境
“户政司留一份，剩下的两份，其中一份儿，会送到京兆府的户政阁留存；至于另一份儿，则会存。”
不需多时，执笔将画像一一画好，又从案侧的抽屉里取出印章，一一盖上，这才又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打开问道：“好啦，现在开始，我问你说，你说我填，需要的证明也要按我所言拿出，明白？”女孩儿点头道好。执笔见眼前这位不似之前那几个扭捏，心下也痛快，不由得语气更和善几分：“那……姑娘，你贵姓啊？”“免贵姓简，小女单名一个‘蕴’字……万物尽然，而以是相蕴的‘蕴’字。”“简易？”
“简氏阿蕴……”执笔将名字，一笔一划填入册子
。简易看去，册子上刚刚写好的馆阁体，正工工整整地晾在那儿，分明是“简易”二字。不知为何，她忽然感到眼眶一阵阵儿地发热，连她那笔直的鼻梁都酸胀得厉害。执笔摸着山羊胡，想了想，抬头问道：“简姑娘所办户帖，是为哪种啊？”“啊？”简易有些发懵，哪种？女户还有很多种么？执笔见状，呵呵一笑，端起身侧小桌上的茶盏，轻啄几口，这才不紧不慢地解释起来：“姑娘不知这些，也无妨，老朽可为之讲解一二。”这种摇头摆脑端架子的情况，蓝田最善于处理啦！小丫头也不用她家小姐示意，左右环顾后，干脆地从荷包里取出一锭银子，利索地推到了执笔跟前儿，笑逐颜开地说：“请先生润口。”执笔嘿嘿一笑，伸手一抹，桌上又恢复了银子没有出现时的空荡。“这女户么，也分两种：一者，便是普通户帖，是为‘庶户’。办理‘庶户’者，只需自己父母双亲签下协约，带上二两办帖费，亲临本司办理即可。”“其二么，便是特殊户帖，是为‘正户’。办理‘正户’者，不但要有父母双亲的亲笔协约，和二两办帖费外，还要本人带着自己名下的房契、地契前来，另外还要在本司缴纳二百两的正户费，如此方可办下。”二百两的缴费钱，倒不成问题，可她却不能糊里糊涂地交，简易打算往下听听，好明了这两种户帖的区别。那执笔观眼前这主仆二人的神色，只见这二人并不为那二百两所吓到，可见是出得起的，当即心下一喜：“当然，既然户帖分出一二来，自然是有区别的，两位姑娘不妨坐下，慢慢听老朽道来。”好么，二两银子终于换来两个座位，可真不容易啊！简易主仆双双施礼，方才坐下，听那执笔言道：“‘庶户’者，不要求女子离家独居，对于女子的生存手段，也没有其他限制，即使独立一户，也只是保障其财产之独。立，婚嫁之自由，除此之外，并不强制服役、读书。”那就是说，正户强制咯？“然也！”执笔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把简易怄得够呛。合着，办理正户，就是拿钱买罪受？那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脑子不灵光啦么？“哈哈，简姑娘莫恼，老朽可不是拿你主仆二人寻开心哒！”执笔见状，忙道，“‘正户’者，取之‘正’也，谓之公平，可与男子比肩。”说到此处，他又呵呵一笑：“世人皆知：‘非进士不进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同理可参，现下，至尊立皇太女，而今皇太女又有意提拔女官，那么可想而知，他日定有：‘非正户不参内考，非内考不成女官’之定则啊！”这话说的真好听，可她不稀罕啊！不过……简易眼底浮现出一点点怀疑，眼前这执笔，似乎……很卖力的在推销“正户”啊？呵呵，当她好骗么？光想着当女官啦？怎么不想想还得服役呢？！执笔一见简易怀疑，赶忙又道：“嘿嘿，姑娘，莫要以为老朽骗人啊！以老朽数十载看人之功底，今日一观姑娘之举止言谈，想也知晓，姑娘定是自幼饱读诗书的！如此一来，取得‘正户’户帖，他日待太女开科，姑娘考进那文香阁学院，也非难事……届时，自然无有服役之苦恼！”眼见简易神色回缓，执笔再接再厉：“姑娘有才，若无他志，考上个茂才，也有见官不拜之权；若再努力一二，取个进士之名，那您的户帖，可就有资格进甲历阁啦！简姑娘，您可知道，在甲历阁放置的户帖，其拥有者皆被划为‘士’……士啊，那可是受官府极大保护的！便是皇亲国戚也要礼让三分啊。”皇家要定罪，找理由安罪名，还难啊？当然，想是这么想，可简易心底，多少也被执笔话中的这些好处打动了，无论如何，手里的筹码自然是越多越好。而且听执笔之言，正户的参考、服役，都尚未出台正式的政策，她却不用着急。要不……简易向蓝田使了个眼色，小丫头顿时心领神会，冲着执笔快言快语地说：“老先生言之有理，然二百两不是小数，只不能为着将来那没准儿的事儿，就不顾眼前啦！若是‘正户’还有其他好处，老先生不妨再受累多言几句，也好让我们家小姐仔细权衡权衡，也免得仓促之间决断，日后再后悔……也是老先生您一片体恤之情啊。”世上人大多爱听好话，更何况收了人家的好处，执笔又因心下计较，自有打算，因此看简易动摇，便又言道：“呵呵，姑娘啊，好处不好处的，也因各人心性所想不同而异，有些时候……甲之砒霜乙之蜜糖，无有定论。然世间情，抛去桃源静地者不言。世俗中人于世俗中存活，自然身份愈加贵重愈好。
此时女户所分之二，但凭资产钱财可定，然日后，自立女户者众多，这‘正户’再定，未必容易……或论出身、或凭科考、又或……”
第207章（）
番外：梦境
“或论出身、或凭科考、又或……看战功，等等，不定……可无论凭哪项，那时，无论如何，都不会像今时今日自立女户者稀少时这般，这般容易啦！”执笔这话，让简易心底一动：没错儿，先机这种东西很重要，许多事儿都是开始宽、后来严，没道理自己放着机会不把握……“还有一点，老朽要说明，朝廷政令出台前，‘正户’也无需服役，当然，亦无内考可考。”咚！简易心下一定。“当然，若是简姑娘依旧想办理‘庶户’，也无妨，只是老朽有言在先，权作提示：这‘庶户’转‘正户’，不是不可，但缴纳二百两正户费之外，还要另交纳六百两的转正费哦
。”好吧，那……还是办正户吧！（─。─｜｜｜执笔：（心底擦汗，费的这劲儿哟！）不过……（^_^）这劲儿，总算没白费。接过蓝田递来的二百两银票，执笔一边记录，一边言道：“忘记和简姑娘说啦，办下‘正户’，本司另有总路引，姑娘若持此，大乾何处都可去得；嗯，除却路引，还有出关文牒相附；此外，像代持行商证，也有用处，姑娘若持此证，名下仆人行商买卖，却不扰姑娘之清名……这些附帖办理，费用自五十两到五百两，不等，若姑娘缴纳六百两，则可办下路引、文牒与代持行商证，其余证帖，算是本司赠与姑娘哒！”简易：（⊙0⊙）……原来、原来，附加费在这里这么早就出现啦！狠狠心，该办的就办，哪怕留着泛黄，总比用时没有强——此乃简易的行事准则。一下子花掉八百多两银子，这败家速度，让蓝田心里有点儿闷。执笔乐呵呵地将银两分类收起，还很规矩地给她们开了收据，户政司的大印一盖，算是银货两讫。“收据收好啦，这东西一式四份儿啊！至于那些附帖，则会和户帖放在一起，届时，一块儿给你。”执笔说着话，将正户办理的户籍登记册推出，指着一处地方，说道：喏，签字按手印儿吧！”简易点点头，挽起袖子，执笔签名。执笔亲眼看着墨字成形，心下讶然，好正规的馆阁体啊！要不是一旁还有手印儿，这很难看出此字出自女子笔迹！“好啦。”执笔见简易书成，点点头，合上登记册，又另换文书，一边填字一边说道：“先把你双亲签好的协约给我。”蓝田赶忙上前，打开绢布和册子，取出三页纸，双手递了过去。执笔结果一看，笑道：“一式三份儿？准备的真还挺周全啊！”说着又道：“前几天有不少姑娘都回去再签了两份儿。”蓝田闻言，拍拍胸口，暗道：还是小姐英明。执笔将协约和相关文书册子贴在一起，又道：“房契、地契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