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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冕猛地从睡梦中醒过来,站起来的时候动作太大,撞翻了桌上一堆书,整个教室的的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逃课的容臻忽然在这个时候冲进来,脸色霎白望着他,两兄妹隔着整个教室的距离望着对方,容臻哽咽了一下,艰难的道:“姐……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
容冕被这道雷砸的有些晕眩,但很快就知道,容臻这话的意思了。
容七的墓被人掘开,里面的骨灰盒不亦而飞。容冕看着墓碑前被踩的尸骨全无的玫瑰花,他顿时气和浑身发抖!
“顾!以!南!”他寒声念出这个名字,还有些单薄稚气的身躯仿佛藏着凶猛的戾气。他推开容臻,开着车一路飙到顾以南家门口时,贵姨徒劳无功的阻拦着他:“这位……这位先生,你不能进去,哎,我说你这个孩子怎么听不懂人话?这是别人的家,你是谁啊?”
容冕横冲直撞,根本不顾贵姨的阻拦,一口气冲到别墅里,巡视了一番一楼没人,愤怒的冲向二楼:“顾以南,你给我滚出来!!我知道是你把我姐的骨灰挖出来的,你这个变态!你给我滚出来!!”
贵姨阻拦不住,听到这话,想起几个小时前顾以南捧着绝世珍宝一般捧着个黑色的盒子的样子,脸色刷的一下变白!
这一个月以来,容七没有回来,少爷也没有回来,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少年是谁?他口中的姐姐就是谁?
还没等贵姨想清楚这一点,楼上传来一声巨响,随即便听到少年愤怒的低吼:“我就知道是你……”
然后声音再度被一扇门给阻挡了,只能隐约听见里面有人声,隔音效果极好的房间,根本透不出半点声响。贵姨更不会上前去偷听,只一想到少爷捧挖了人家骨灰盒,她慌的连忙打电话给顾老爷。
而此时,卧室里,顾以南将骨灰盒放在床头柜上,自己则拖来单人沙发,面对面与骨灰盒坐着,仿佛对面坐着的不是死物,而是一个活人。
容冕冲进来一顿怒骂,他活了十七年从没这么愤怒过。一个人究竟是什么心态,才会跑去把别人骨灰从地下挖出来?他满腔的怒火却在房门合上的瞬间,如同泄了气的汽球一般迅速萎了下去。
因为他看到顾以南低头亲吻骨灰盒的时候,如同亲吻着情人一般,深情而忧伤。
而此时,也许是他的出现,打断了他,顾以南就这样保持着坐着的姿势,缓缓转过脸来,脸上刚才的柔情全然消失,眉目嘴角尽是森寒冷意。
“谁让你进来的?”平静的样子让容冕想起了学校里那块据说有几百年历史的岩石,没有喜怒,对于他这个闯入者,他像个旁观者一样,淡漠的问出这句话。
容冕沉默良久,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许久许久,直到房间里的气息压的人喘不过气,他低声道:“你这个变态。”他看着顾以南,脸上透着复杂之极的神情:“你这样做,有意义吗?我姐不会活过来,你既使天天抱着她的骨灰入睡觉,她也不会完好的出现在你面前。”
顾以南不语,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容冕走过去,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着这个对他来说非常陌生的男人。他们找了十几年的人,甫一出现,就因为这个男人,而失去了生命。他本该恨他的,因为他,他的父母,他和妹妹,都没有了好个希望。
他们一家子都在寻找容七,她是父母的遗憾,也是他们的向往。从小到大,他们听着父母说着姐姐小时候的故事长大,没有哪一天不在想着找到失散的亲人。
第741章 希望()
却没有想到,惊喜与噩梦,会在同一时刻到来。他们甚至还没有从惊喜的余韵当中回过神,就被人一棒子打入痛苦之中。一切都是拜这个人所赐。
容冕听陆壮壮说过顾以南和容七之间的事情,从不认为两人之间存在爱或不爱,只是存在一种名为‘征服’的东西。他想征服他姐,他姐想征服这个男人。
最后搭上了命。
爱与不爱,似乎在容七没了的那一刻,就变得不重要了。
可是眼下,容冕脑海里全是刚才男人亲吻骨灰的盒的一幕,他没有丝毫觉得这份感情可歌可泣,只觉得毛骨悚然!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才会连骨灰也不放过?
他跑过去,在木头桩子一样毫无反应的顾以南面前,将骨灰盒夺过来,转身便冲了出去!
直到开着车远离那幢房子,容冕才发现自己心跳如擂鼓。他看了眼放在旁边的骨灰盒,突然有些茫然。他的姐姐,真的死了吗?
他对容七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熟悉是因为父母的故事,陌生是与想象中相去甚远的相识。容七那张脸突然窜进脑海里,他忽然有种感觉,一种血脉里流动的直觉!
容七不会寻死!
他的姐姐不会寻死!
容家的人,遇到困难不会选择死亡,那是懦弱的胆小鬼才会做的事情!
鬼使神差的,他把车停靠在路旁,像是经过了天人交战,最终战战兢兢的伸出手,就连面对比自己强势百倍的谈判对手时,都从来没有紧张过的少年,却在打开骨灰盒的那一刻,心跳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盒子打开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容冕一口气提在嗓子眼里,此时变成一团浊气,被他徐徐吐了出来。
果然……
容冕回头望了眼顾以南的别墅,心境如同过山车一般,从高处跌回来,平缓下来,最后稳稳当当的停住。没来由的,他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幸灾乐祸。
他把骨灰盒仔细放好,回到墓地看着哭的双眼红肿的母亲和一脸悲怒的父亲,再看看殷切的望着自己的容臻,他神经质的笑出声,把一家子连带着墓地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
他捧着骨灰盒,把一家子叫到一旁,在三人狐疑而担忧的望着自己的目光中,缓缓打开……
容母第一反应就是惊呼一声,镇定一些的容父英俊的眉头皱起,看着儿子难得的露出来的古怪的笑容,没有发挥想象力,而是等着他说话。
容冕笑得无奈又欢喜:“金蝉脱壳。”
无奈的是容七居然瞒着他们,欢喜的是,她一定还活着。
直到那陌生少年离开良久,贵姨一直等着,没有等到顾以南下楼,反而等来了顾以南的父亲,顾成。
顾成有五十多岁了,两鬓已经呈现出一丝霜白之色。他接到贵姨的电话,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在路上的时候,贵姨连蒙带猜的说了一下事情原由,顾成大步上二楼,推开卧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如同雕塑一般坐在床畔沙发里的顾以南。
他挥了挥手让贵姨离开,反手带上了门,走过去把窗帘一把拉开,刺目的天光一下子冲散昏暗,却驱不散笼罩在人心头的阴霾。
顾父与顾以南有六成相似,相比顾以南英俊的近乎妖的面容,顾父显的更为刚硬一些,棱角分明的脸上像是习惯了严肃的神色,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和了下,露出了一点儿心疼与慈祥。
“四年前,你跟我说你想结婚,对象应该就是那个女孩子吧?”他缓缓开口,也没期望顾以南会回答。望着顾以南的侧脸,那漆黑浓密的睫毛在他那过分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叫他这个做父亲的也难以看清那眼眸中的神色。他停了一会儿,又道:“跑去挖人家的墓,丢不丢人?”
顾以南不说话,如果不是呼吸时想伏的胸膛,顾父甚至有种跟尸体说话的感觉。他皱起眉,有些不相信这个了无生气的人会是自己的儿子。他叹了口气,突然道:“你怎么不去火葬场查查,看看那个人是不是真的被烧成灰了?”
说着不顾自家儿子突然僵硬的身体,拍了拍他的头:“以南,有些话我不便多说,原因你应该清楚。那个人是什么身份?她的身边又是些什么人?话就说到这儿了,爸爸劝你啊,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情之前,不要冲动。”
顾父就像走了个过场,来去如风。顾以南的脑海里,却全是他的话不断在回荡,自己的父亲知道什么?他在告诉自己……容七的死,是假像吗?
北宫,沐清欢,祁墨,简瑜,祁东……这些容七的‘身边人’,在整件事情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为什么自己的父亲这么讳莫如深?
咚!
咚!咚!咚!
顾以南死寂一般的心,突然鲜活了起来,就像一片惨淡的黑白当中,兀然涌上了鲜艳的颜色。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喉咙却堵住了。
**
远在南城的某个实验室里,容七再一次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很奇怪的感觉,她却经历了不只一次。就像有什么东西敲击着自己的耳膜,一声一声,一下一下,敲活了她整个人。
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是一片雪白无垢的天花板,随即是一张熟悉的脸,是沐清欢。
她想说话,却发现自己整个头都被包了起来,只露出鼻子插着氧气管,其余的地方,全都紧紧包着,她不用照镜子,便自动脑补出木乃伊的形象。
沐清欢见她醒来,明显松了口气,冲她一笑:“半年了,你躺了半年。”
容七没有说话。
沐清欢察觉到不对劲,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她的视线却一直盯着自己,那种眼神……那眼神让沐清欢浑身发凉。
仿佛面前醒来的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洒脱的容七,而是一把敛藏了锋芒的利剑,没有丝毫感情,仿佛真的就只是一把剑……一把带着仇恨的剑!
沐清欢不由被她的眼神逼的倒退几步,下意识唤道:“容七?”
容七就像突然被人打开的电视,整个人不再是令人心悸的黑,仿佛一瞬间,又回复了往日神彩,她眼底带笑,虽然没有说话,但沐清欢却明白她眼中的意思:
我还活着。
本该替她欢喜的,但沐清欢的心却沉了下去。容七的眼中,除了往日那不变的神采,还多了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
第742章 意外()
乔语最近几个月,都过的胆颤心惊。自从容七死后,她发现生活并没有她想像的那么一帆风顺,比如,她低估了顾以南对容七的感情,高估了自己的智商。
奇怪的是,顾以南和容家,都没有动她。以至于她每天都过得小心翼翼,就快患上被害妄想症了。
冬末春初的季节,春雪消融,万物开始复苏。
乔语在一个商业宴会里再次看到顾以南,沉寂了许久的心,就像外面被春风拂面野花,死灰复燃。
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晚礼服,前胸几乎开到肚脐眼,雪白的肌肤引来不少人垂涎窥视。她的气质却又温婉动人,这样大胆的穿着,与她整个人搭配在一起,透出一股诡异的违和感。
她从看到顾以南的那一刻开始,就有些走不动路了。飞快而又小心的来到顾以南附近,却发现几个月不见,顾以南比之从前,沉默了不是一星半点。他就像一个雕塑一样站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斜倚着墙,低垂的眼睫,高挺的鼻染在脸上打下一片阴影。
乔语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预料了他见到自己后有可能出现的每一个反应,随即从侍者手里端了两杯红酒,款款走去。
“以南,好久不见。”她自以为风姿绰约的一笑,将手里的酒杯递给他:“赏个脸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身影倚了过去,不料顾以南斜斜一让,拿过酒杯摇晃了下,看着努力压下尴尬的女人,嘴角微扬。乔语正觉得有戏,不料一杯酒就这么当头泼了下来!
她不可思议的望着顾以南,他还是那张脸,脸上表情却是说不出的诡异。自始至终都一句话没说,让乔语震惊愤怒之余,猛然想起一个传言:
顾家小少爷罹患哑疾。
“……”她气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疼,浑身颤抖着,想怒吼却又怕引来别人的注视,生生压下心头怒火,眼睛都红了。
顾以南扫了她一眼,似乎是看出来她不想引人围观,笑了笑,手里的杯子在她眼前松了手……
哗啦一声,杯水落地的声音原本不大,在宴会里毫不起眼,可是顾以南像是故意的一般,松手的那一刻,刚好在人群突然沉默的那两三秒,这声音便显得无比刺眼突兀。
所有的视线都飘了过来,乔语无处藏身,只觉得浑身被人盯的发热,脸色却比死人还白。顾以南就这么沉默的站在她对面,双手揣在裤兜里,轻蔑的盯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
虽然他一句话没说,但是乔语却清楚的看见,他眼中对自己的不屑与讽刺。这感觉就像被人当面扒光了衣服一样,无处可藏的难堪与羞耻让她失去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