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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冰-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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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一开口吐出几个字,“小人是从”,镇天王府内忽起一声地崩天塌般的巨响,整座野望城郭几乎随之震了三震。

    群人所聚集的这间大厅的屋脊在震动中激起尘土木屑下卷。

    静。

    安静。

    而后,倏地间,室外大乱,室内同样大乱。

    嘈杂的脚步声密如雨点纷沓传来,镇天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抬手制止住田三敌继续说下去,环顾四周数十位内家子门客,神色肃穆沉寂。

    “定是有人劫牢,你们速去支援,务必将卓幼安留在野望!”

    齐刷刷的“是”声中,原本静坐于各方桌案前不语的内家子同时起身,向着镇天王插手为礼后退身而去,破开房门,数十道人影纵跃而出,速度比当先反应过来的镇天府兵快了数倍不止。

    在这座镇天王府的飞阁廊檐间纵跃,目标分明的奔向那巨响传来的方向,府内地牢。

    吩咐完毕后,镇天王也不管怔忡原地的田三敌,也并未跟着门客冲出去,而是一甩袍袖,转身直朝后院寝房而去。

    熟稔的穿越连廊茶室门厅中厅,守在寝院外未动守候的亲兵见是镇天王,忙推开院门,引着镇天王入内。

    镇天王一面亦步亦趋地穿行,一面询问亲兵。

    “老姜,如何了。”

    “半个时辰前刚刚服过汤药,此时正醒着,那枚丸药着实有效,病态虽未大愈,却也遏制住了病势没有恶化。”

    镇天王随后应了一声,寝房已在眼前,他毫不客气的跨了进去,见少宗澄也在其内,正和脸色苍白的姜颜舒汇报着方才已经和镇天王汇报过的消息,见镇天王入内急急让出位置,退到一侧。

    镇天王责怪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斥责他并未去休息,反而多掺和野望城中的事。

    少宗澄笑着摇了摇头,意思是他并无大碍,可以继续与王爷姜老合谋大事。

    镇天王情知事态要紧,便没有多加约束,一屁股坐在姜颜舒的床沿边,看了看对方,脸色难看,可眼神中满是收束不住的精光神才。

    “本王知此时并不该打搅你歇息,但这一次着实有些为难。老姜,依你看这龙洐意埋骨地的消息可否真实,而那所谓‘十里亭,风中碑’又是何处?”

    姜颜舒稳了稳心神,体内并不多的内气压住丹田气血,思索少时,复又侧耳倾听府中杂乱喊啥的动静,声音低沉的回答。

    “真实性可在五五之数,毕竟这消息并非是通过一人之口传回,如果是宗澄一人耳中听到那八成乃是敌军故意透出的口风”

    “可那田三敌也算是出自老仆的教导,以老仆对其的了解,他是不会信口胡诌的,又做了王爷如此多年的亲兵随卫,忠诚度也自不必多言。”

    “二人同时探得的消息,的确有可能为真,但也无法排除是管叶二人故布疑阵,引君入瓮的迷局,故而,以老仆来看,需要查一查,宁可信其有而不可信其无。”

    “现今在沧北,咱们的人手空虚,老仆身有伤痛不堪重负,仅有韩尝宫一人为依持,关侯未到,关霆也迟迟未传来消息”

    “卓幼安极有可能是保不住的,一旦咱们失去了卓幼安这个令对方投鼠忌器的筹码,有黑玉令在手的管叶与前沧北军余孽便可能引着近三十万的沧北两军合并军兵围野望”

    “局势不容乐观。”

第204章 十里亭,风中碑【下】【内有曲全文】() 
少宗澄在一旁适时发问道:“姜老,他们真的敢如此做?管叶二人也不是傻子,他们应当知道镇天府的全部根基并非在沧北而在云东,一旦王爷被围,云东必大动。”

    “我想,这应当不是小皇帝想要看到的局面吧?所以,此时应该还并非是撕破脸面的时候”

    “即便失了卓幼安,有云东大军,关侯世家及诸多江湖势力为后盾,我料管叶也不可能有大军围城的魄力与勇气吧?”

    姜颜舒摇了摇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踌躇不安的道。

    “他们没有先一步撕破脸面,仅是因为他们还并未看出咱们在云东的布局,可这并不意味着管叶二人就是静等意外发生的人,他们远比你想象的要聪明得多。”

    “在我的意料中,结合小王爷在帝都的动向与截杀一事,那个绝顶聪睿的叶司丞一定能够推断出我们在云东必有谋划。”

    “一旦他借这个由头真的做了孤注一掷的决心,决定涉险而先一步下手为强取下王爷,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而且,我始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云东的数十年筹谋,应当不会有什么闪失可我这心中,着实放心不下。”

    “所以这龙洐意埋骨之地的消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旦确认是真,那相当于我们的手中又多了一张足以把持双方的牌以周患管叶等人的性格,假使我们把龙洐意的尸身死死地攥在手里相要挟,他们即便飞蛾扑火也是不会动用大军的。”

    “这便是真正成大事者与拘小节者,最大的差距。也是我们会胜,而他们会败的重要原因!”

    “强者,是不需要一味愚昧的情义的。唯有可以将一切都可算计在人心与权术中的本事,方为成大事者。”

    “而王爷,也正是这个成大事者,故而老仆愿意竭尽所能为王爷筹谋帝位,至死不渝。”

    镇天王重重点头,沉沉吐出一口浊气,少宗澄闻言也满是折服之色,恍然的闭上了嘴。

    “那这‘十里亭,风中碑’又是何意呢?老姜,你可知晓。”

    姜颜舒的嘴角挂起一抹笑纹,“如果我所猜无错的话,这六字所指,乃是与昶州接壤的上璧州南部的环山。”

    “十里亭,为当年道帝洒泪挥别藏冰真人别君亭,而风中碑,是前任上璧州州领被迫丢弃到环山的藏冰曲全碑。”

    颠簸震荡,马蹄声中。

    周患霍地睁开双睛,天光竟已大亮。

    他的双脚双手均已被捆缚住,被花娘子放在胭脂马的马背上,一睁开眼便看到飞速后移的土路与溅起四散的石子。

    恰此时,花娘子忽的一勒马缰绳,以手遮挡太阳光极目远眺,抬起纤纤玉手重重在周患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随后周患便感觉一股大力将自己扯入了半空之中,倒翻着跌入了尘泥。

    闷哼一声,周患脸色惨白,身上的伤处再次迸裂者不知几何。

    花娘子笑吟吟的拍了拍手,翻身下马,径直前行,回眸一笑,询问周患,“喂,这山道上怎么会有断成两截的石碑?咿?还有字。”

    周患手脚被缚,勉强的用腰腹的力量撑起上半身,抬眼一看,心中暗惊,为何会把我带到这里?

    花娘子细细凝神端详那断碑上,密密麻麻细如蚊蝇的字迹,心神竟说不出的开阔,豪气顿生,忍不住朗声读了出来。

    “藏冰曲”

    当年那一曲震惊天下的藏冰曲,乃是出自今代儒祖公管随卿之手,全文合共一千五百七十八字,乃是管随卿年少轻狂时所书,虽有不少青涩稚嫩,衔接不够畅通之处,却依然是大周历史上最为出彩的音曲巨篇,曾被无数乐师创乐吟诵流传。

    但因其间涉及无数难以名状之国局,故曾被一度奉为禁曲。

    可这丝毫不影响其全文在民间广为流传,知之甚广,纵观天下九国,用妇孺皆知四字来形容也极为贴切。

    其碑上全文如下:

    藏冰曲

    小字序言以管氏行书刻:十一月,与父公游沧北,行至苦寒北境州府,见黎庶凄苦,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分外心伤,适逢玫州英主,夙兴夜寐,以民为子,甚以为幸,料想玫州为沧北之后,固若金汤,则江山必稳。

    登斯藏冰山,父公山下静候,独步攀梯,入观拜道,幸上观雪台,望千树梨花万山雪,茫茫大冰川,只叹无人会登临意,效法辛子把栏杆拍遍,惆怅万分。

    忽闻雪风拂面,曲乐悠扬,方使心之杳然。

    三月,诸君文武当朝欲试随卿,随卿才疏学浅鄙陋不堪,实有辱儒祖一门,只借寥寥数语一曲藏冰,以抒当日游山涉水之怀。

    正文以管氏正楷刻:壮哉昶江水,古来大江,世世雄杰,终了一抔土。

    高哉关帝山,天降飞帝,万古称一,终了一陵棺。

    十子天人,问将军何路,百战何辞,余一生浮命敬荡,安葬十分山。

    五帝亘今,问天下何求,清酒穿肠,穷一世人生不过,寥寥数百钱。

    生来苦,死后事,凄索半生,单剩残名了却,倒不如换个江山换个王侯。

    恰渔歌江头,仍饮豪言酒,空吹清平志,道不足一碗赤血一杯无。

    逢亡国故垒,旧霜衣百甲,落雁挽秋霞,抬不见一旗纛印一江湖。

    如殁天晴云,偏无能葬一把故人刀剑,奏悲歌。

    如踏连环雨,偏无能为一遭走马功名,倒残戈。

    是谁言江湖一生梦,我今一览方知,人生才空,江湖非梦,当自风流。

    是谁言不遂一生憾,我今一笔方提,墨迹不干,拭泪留余,当咏君游。

    我不怅古人不见今人多有恨,只怅古人难见今人多疏狂。

    一醉方休,一醉方休,庙堂门扉仍高上,一壶烈酒,一壶烈酒,驽马一骑杀透帝城挂高翎,敬他一杯,盖奸佞。

    披裘赤帻,凉亭梨水,插周郎旗帅,雄兵八千里。

    倾城佳人,拥妾在怀,寄幽梦一场,矗立北疆西。

    蚀骨消香,一刎多情,那长安城头,巾帼乱茕靡。

    鲈鱼可堪脍,我道莼羹不过淡水,三尺玉冰壶,仅寄一纸离书。

    秋水可堪煮,我道残霜不过白露,葬却梧桐树,适逢一山青竹。

    重阙碧帝宫,我道左右不过陌路,庙堂高茔冢,诚似一殿枯骨。

    扬手补天裂,我道九死不过须臾,贪欢问父公,何必信马回顾。

    青山随卿应惯看,鸾凤从鸟任飞绝。

    试问满城黄金甲,天骄一代谁领略?

    古时遨游十国地,气吞天下百十州。

    今朝卧仰抚白鹿,一山道统一山雪。

    嗟乎,料想他日金殿,必抒胸中狂,将逝何妨?

    呜呼,料想十春繁华,必灭国尽戮,更待何皇?

    百丈周城空一座,迁客骚人自留错。

    早知覆水无沧海,怎谈生年更如昨?

    落霞孤鹜仍齐飞,秋水长天虽一色。

    人无贤良品无多,几人欢笑几人愁。

    劝君莫尽盏中酒,无依更胜水中坐。

    千里剑迹横釧亭,大哉昆仑亘一国。

    换了人间问一句,怎可奈何?

    云月功名,王侯将相,宁有种,前程复几多!

    换了人间问一句,怎可奈何?

    红粉佳人傍在怀,低眉念几怀离疏,终了时,回眸冷视,美人已做骷。

    御笔才子满帝都,偷望只几圃红土,念归处,举目聆吟,早忘曾惜顾。

    刀斧加身王侯座,信手断几层浮屠。再回望,盘桓久辘,凝噎雨泪无!

    一笔丹青书不出,万丈血骨。

    一轮皓月照不住,千亿剑光。

    一杆纛旗吹不绝,古今英雄。

    一樽温酒敬不尽,百万雄师!

    呜呼!星凰台夺几时月。

    呜呼!乱坟岗中不可追。

    呜呼!今之众生自妩媚。

    呜呼!这般朝廷空留谁?

    熊熊烈火尚远眈,一周二分耻不真?

    江山不覆君应知,竟顾仇杀同袍人?

    先朝国耻无人雪,今朝只教蝼蚁存。

    我欲仗剑出江口,又恐腹背尽飞魂。

    书生执恨空摇扇,英烈末路无人叹,

    孤坟荒草齐腰口,但留三炷一家庵。

    庭前瑞雪叩楼窗,轻推道门夜未央,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白纱滚滚来。

    刚别道君常祭处,又见总角立君关。

    恍而惊起长嗟梦,安敢醉酒藏冰山。

    忽忆那年那冰那雪那道观,总使心驰神又安,每当生计不如时,扶帝观雪见孤山。

    再忆那时那风那雨那云天,总比大漠黄沙自流连,每有妻离子又散,握剑怆然空余泪满篇。

    路人客,长相离,愿得君心静坐听一曲,与尔斟酌觥踌宴,与尔共吟二分周。

    路人客,莫扬欢,愿得君心静坐听一曲,与尔痴言千古恨,与尔共销万古愁。

    路人客,少停留,愿得君心静坐听一曲,听我这不世风流,听我这宫商一首,听我这吟啸试手,教把天穹问从头!

    噫!共君踏马游!

第205章 一瞬白头【1】() 
探雪城,主峰,立剑阁。

    周倾恢复了日复一日忘我练剑记剑法的日子,小桌上全部由他自己所书写的圈点笔记正在与日俱增,而那一套吸取自无数剑篇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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